在新媒體技術與媒介深度融合的背景下,當代影視文學創作呈現革命性變革?,F從創作特征、審美轉向與文化重構三個維度,解析文學與影視的雙向賦能機制、技術驅動的敘事革新,以及受眾參與的互動性創作范式。研究發現,媒介融合催生跨媒介敘事新形態,數字技術重塑沉浸式審美體驗,傳播路徑多元化引發價值離散與審美裂變。影視文學在突破傳統邊界、實現文化“破圈”的同時,面臨深度思考弱化與商業價值侵蝕的困境。影視文學通過傳統美學與現代技術的辯證融合,構建兼具時代精神與藝術價值的文化新范式,為當代文藝發展提供重要啟示。
新媒體時代的到來,以數字技術、社交媒體和智能終端為依托,重構影視文學的創作、傳播與接受方式,并由此催生審美價值的多元轉向與文化內涵的動態重構。傳統文學與影視藝術的邊界變得模糊,媒介融合與跨領域互動,形成新的文化生態場域。技術的迭代升級使影視文學從單向度的文本輸出轉向多模態的交互體驗,創作主體由專業作家拓展至全民參與,傳播路徑從紙質媒介和銀幕放映延伸至短視頻、直播、虛擬現實等多元平臺。在此過程中,審美價值的標準不再局限于傳統的美學范式,而是與技術賦能、用戶參與、社會議題緊密交織,呈現虛實共生、即時互動、沉浸體驗等特征。當前,學界對這一議題的探討已形成多維度視角,一方面,新媒體技術被視為推動影視文學審美轉型的核心動力,如場景化敘事、沉浸式體驗與跨媒介傳播,其重構了受眾的感知方式;另一方面,文化內涵的重構則體現為傳統文學精神與數字時代價值觀的碰撞融合,如經典文本通過短視頻再詮釋、網絡文學與影視改編的共生關系等。
現有研究多聚焦于技術現象的描述或單一媒介的影響,對審美價值轉向的內在邏輯及其與文化重構的深層關聯仍缺乏系統性分析。尤其在新媒體語境下,影視文學如何平衡技術驅動與人文內核、如何以多元轉向實現文化認同的再生產,仍是亟待厘清的關鍵問題。現以此為切入點,從審美價值轉向的多重維度(如交互性、碎片化、跨媒介性)與文化內涵重構的路徑(如傳統符號的數字化再生、大眾參與的文化賦權、全球化與在地性的張力)展開探討,揭示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在技術賦能與人文堅守之間的動態平衡機制。整合媒介理論、文化研究與美學批判的多學科視角,研究目的在于為理解數字時代的文藝生態提供理論參照,為影視文學的創新實踐與價值引領提供策略啟示。
新媒體時代下影視文學作品的創作特點
文學與影視的雙向賦能
文學作為“母本”,持續為影視創作提供養分,如《人世間》《繁花》等由嚴肅文學改編而成的作品,以影視的視聽語言強化原著對時代變革的深刻洞察,形成現象級傳播。擴大文學IP的影響力,以“再創作”吸納新生代語言與生活體驗,如《漫長的季節》中,詩歌元素的融入賦予影視作品更具象的情感溫度。同時,影視反哺文學創作,如作家劉亮程的作品因影視化改編而突破圈層,觸達更廣泛的受眾。
技術驅動下的敘事革新
數字媒體技術重構了創作流程,具體地說,虛擬拍攝技術突破物理限制,AI輔助編劇系統提升劇本生產效率,大數據分析則幫助創作者精準把握用戶偏好。另外,短視頻平臺的興起催生了“微劇”形態,如“金荷新媒體短片排行榜”推動微型小說向短劇轉化,要求情節高度濃縮、沖突密集,以適應用戶的碎片化觀看習慣。
受眾參與的互動性創作
新媒體時代下,過往影視文學作品的單向傳播模式被打破,形成“創作一反饋一調整”的動態循環。例如,《我的阿勒泰》播出時,社交媒體征集觀眾對人物命運的建議,甚至讓彈幕直接影響劇情走向。通過增強作品的互動性,不僅能提高用戶的參與感,還能更好地調動用戶的參與積極性、提升其對作品的關注度,但這也對創作者“正確”解讀用戶數據的能力進行了考驗。
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審美價值的多元轉向
媒介融合與跨媒介敘事的深化
新媒體時代下,影視文學審美價值的轉向主要體現在媒介融合與跨媒介敘事的深化上。互聯網技術打破了文學與影視的界限,使文學作品以影視化方式進行改編,完成了文學的“破圈”。例如,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平凡的世界》《白鹿原》被改編為影視劇,其在保留原著現實主義精神的基礎上,又以視聽語言的方式增強作品所帶來的感染力,使文學經典以更直觀的形式觸達大眾。網絡文學的影視改編更成為主流趨勢,《大江大河》《瑯琊榜》等作品相繼采取類型化敘事方式,運用影視模式創新用戶視覺感受,滿足市場對多元故事的需求,推動文學與影視的共生發展。跨媒介創作進一步模糊了媒介邊界,部分影視作品直接引入文學家角色,將虛構文本與現實敘事交織,形成元敘事的審美效果。
傳播路徑的多樣化與接受方式的交互性
新媒體技術重構了文學傳播的路徑與接受方式,催生了審美價值的交互性轉向。傳統單向傳播被多向互動取代,社交媒體、短視頻平臺和直播成為文學傳播的新場域。例如,《人民文學》主編與作家的訪談直播吸引超895方人次觀看,并通過即時互動形成邊看邊買的消費模式,文學傳播從精英化走向大眾化。同時,傳播介質的多樣化催生了新的文學形態,微博文學以碎片化文本適應快節奏閱讀;網絡小說通過連載機制形成讀者深度參與的“追更”文化;而《我在島嶼讀書》等紀實節目則將文學場景化,使接受過程兼具娛樂與審美。
價值離散與審美多元裂變
新媒體環境解構傳統審美價值的中心地位,形成去中心化的多元裂變格局,彰顯離散化的趨勢。文學價值不再局限于審美維度,而是呈現娛樂、社交、消費等多重取向。例如,網絡文學中“爽文”盛行的現象,反映的便是市場用戶對于情感宣泄的需求?!吨袊娫~大會》等文化節目采取競技的方式,將古典詩詞轉化為大眾娛樂資源,達到“雅俗共融”的目的。這種離散化趨勢還體現在文本形態上,超文本文學采取非線性敘事挑戰傳統的閱讀邏輯,圖像化創作(如條漫改編小說)將視覺審美“凌駕”于文字之上,短視頻解說則以“五分鐘讀完名著”的方式重構經典的價值維度。多元價值的碰撞促使創作進入繁榮階段,各種各樣的作品不斷涌現,但審美標準隨之變得模糊化,迫使批評體系從單一文學性評價轉向跨媒介、跨學科的綜合評價。
技術驅動的沉浸式體驗與感官審美轉向
數字技術的滲透重構了審美感知方式,推動影視文學向沉浸式、感官化的方向轉型。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使文學作品突破物理限制,如《文學的故鄉》等紀錄片以4K影像還原作家創作場景,使觀眾得以“走入”文本生成的時空。在影視創作中,注重對用戶的感官刺激,如《流浪地球》系列,其將科幻文學中的宏大想象轉化為視聽奇觀,在特效技術的加持下強化了觀眾的臨場感。技術驅動下的轉向還體現在接受場景的變化上,移動終端讓文學閱讀嵌入日常生活,使用戶可以做到在通勤時聽書,合理利用碎片化時間。另外,彈幕文化與二創視頻使審美體驗從“私人靜觀”轉向“群體狂歡”。值得注意的是,技術雖拓展了審美邊界,但也可能弱化人們的深度思考,如短視頻速讀模式消解了文學經典的沉思性,這種現象導致如何平衡感官愉悅與精神深度成為新的命題。
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審美價值的文化內涵重構
媒介融合驅動文學資源的跨媒介生產與傳播
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的文化內涵重構表現為文學資源通過跨媒介改編實現“破圈”傳播?!镀椒驳氖澜纭贰栋茁乖返冉浀湮膶W通過影視化改編,以視聽語言強化了現實主義精神與時代共鳴,使文學文本從單向的文字閱讀轉向多感官的沉浸式體驗,既延續了經典文本的文學性,又借助影視媒介擴大了受眾覆蓋面。網絡文學的影視改編(如《瑯琊榜》《大江大河》)則通過類型化敘事與視覺奇觀,創造了兼具市場價值與藝術張力的新文化形態。這種跨媒介生產不僅拓展了文學傳播的路徑,還通過“影文聯動”重構了文學的社會功能一—從個體審美活動升級為大眾文化消費與集體精神共鳴的載體。然而,媒介融合也需警惕過度商業化對原著價值的消解,唯有堅守作品質量,才能促進文學性與影視藝術性的平衡。
技術革新重構審美體驗的真實性與時空性
新媒體技術為影視文學審美體驗注入了新的文化內涵,一方面,運用數字技術,可以對文學作品中的色彩、影像與聲音進行精確還原,賦予文學作品“美的真實性”。例如,張藝謀改編的《紅高粱》以強烈的視覺符號將莫言筆下的鄉土史詩轉化為具象化的銀幕真實,使觀眾得以直觀感知文學文本中隱含的情感張力。另一方面,虛擬現實(VR)、增強現實(AR)等技術打破了傳統線性敘事的方式,構建“美的時空性”。影視作品以多屏互動、非線性剪輯與場景化敘事等方式,創造虛實交織的審美空間。例如,《一本書一座城》采取外景紀實與文學解說結合的方式,讓觀眾在時空穿梭中感受城市與文本的深層關聯。時空重構的方式下,為迎合新媒體時代受眾對“沉浸式”體驗的需求,影視文學從單一敘事向多維文化場域延伸。
傳統美學與現代審美的辯證融合
在重構影視文學的文化內涵的過程中,利用現代技術創造性地對傳統美學元素進行轉化。例如,《中國詩詞大會》通過舞臺設計將古典詩詞意境具象化,利用高清大屏幕展現唯美畫面,如“飛花令”環節的視覺化詩詞意象,結合擂臺賽的競技形式,在保留詩詞韻律美的基調上提升現場感和參與感?!督浀湓伭鱾鳌凡捎萌⑼队凹夹g,讓京劇演員與虛擬偶像同臺,打破時空界限,賦予傳統文化以科技美學的新表達。與此同時,影視文學在改編過程中需直面“語言抽象性”與“畫面具象性”的矛盾。例如,《文學的故鄉》以紀錄片的形式呈現作家賈平凹的創作歷程,將“商州文化”的抽象符號轉化為影像敘事。其將鏡頭中的秦嶺山水與方言對白、忠于文學原作的鄉土意蘊,以蒙太奇手法賦予新的解讀維度,調和“語言抽象性”與“畫面具象性”。不過,這種融合要求創作者在技術賦能下挖掘傳統文化的深層意蘊,回應現代受眾的審美偏好。
價值導向與精神內涵的深度提升
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的文化重構最終指向精神價值的升華。優秀的影視作品需以深刻的思想內核為支撐,如茅盾文學獎改編劇通過展現個體命運與時代洪流的交織,傳遞了民族復興的精神力量;而缺乏審美價值的作品則易淪為“文化快餐”,既會損害原著的文學性,也會消解觀眾的情感共鳴。當前,影視文學正從“流量導向”轉向“品質導向”,如《人民文學》通過直播訪談、短視頻等形式傳播嚴肅文學,在跨界合作中堅守文學初心,既拓寬了受眾,又強化了主流價值觀的引領作用。此外,新媒體平臺的大眾參與性(如彈幕評論、二創視頻)促使影視文學從單向傳播轉向雙向對話,觀眾在互動中既是審美體驗的共筑者,也推動作品在價值層面實現“雅俗共賞”。
新媒體時代影視文學創作的應對策略
強化復合型人才培養體系
新媒體語境下,影視文學創作需要打破傳統學科壁壘,培養兼具藝術創作能力與數字技術應用能力的復合型人才。高校應推動廣播電視編導、戲劇影視文學、人工智能等專業的交叉融合,建立以從劇本創作到數字制作,再到媒介傳播為主線的課程體系。同時,需強化“人工智能+”教育,開發智能編劇輔助系統、虛擬拍攝實訓平臺等技術工具,使創作者在把握文學內核的基礎上熟練運用VR敘事、互動劇編程等新技術。
深化數字技術賦能,構建智能創作生態
人工智能技術正在重塑創作范式。基于自然語言處理的劇本分析系統可對經典IP進行情感曲線建模,輔助創作者優化敘事節奏;區塊鏈技術則以智能合約實現版權自動確權,解決網絡文學改編中的權屬糾紛。在制作端,虛擬制片技術使《流浪地球2》的太空場景制作效率得到提升;而AIGC工具能快速生成分鏡腳本與概念圖,壓縮創作周期。但在使用數字技術的過程中,需警惕技術異化,因此,應建立“技術倫理評估機制”,使AI輔助創作始終遵循文學性優先原則。
深耕文化價值與年輕化表達的內容創新
面對新媒體環境下主流文化邊緣化的危機,創作需平衡文化深度與傳播效能。一方面,要激活傳統IP。例如,《西游記》采取“異化改編”策略,在動畫電影《大圣歸來》中注入當代英雄敘事,讓經典再生。另一方面,需挖掘Z世代審美,如《隱秘的角落》將懸疑敘事與青少年心理刻畫結合。成功的作品往往具有“雙螺旋結構”,以《瑯琊榜》為例,其權謀主線滿足部分用戶的深度需求,而梅長蘇的人物弧光設計契合短視頻平臺的碎片化傳播特征,形成嚴肅文學與流行文化的共融。對此,需建立“文化價值評估模型”,從歷史真實性、價值觀導向等維度對改編作品進行前置審核。
新媒體時代的影視文學創作已形成技術賦能、受眾參與、跨媒介敘事的全新范式。數字技術突破物理限制構建沉浸式體驗,社交傳播打破單向模式實現價值共創,傳統美學與現代審美的融合開辟文化創新路徑。在變革過程中,創造了《流浪地球》《瑯琊榜》等現象級作品,暴露了速食文化消解經典價值的隱憂。未來的影視文學發展,需在技術應用與人文關懷、商業邏輯與藝術追求、大眾狂歡與深度思考之間尋求平衡。唯有堅守文化根脈,在媒介融合中深化精神內涵,在技術革新中提升審美品格,方能在全媒體生態下構建具有中國特色的影視文學新格局。這既是文藝工作者的時代使命,也是建設文化強國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