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聚焦于數字化技術浪潮下衍生的數字化生產方式,以數字勞動為切入點,深入探討勞資關系下新質生產力的本質。從數字勞動對新質生產力各環節的全方位影響出發,分析其在活勞動、生產性勞動及信息生產領域的滲透與深化過程,闡述這一過程中勞動、生產、分配等經濟活動的轉變。著重從數字經濟時代勞資關系的新特點入手,剖析勞動與資本角色的變化,進而探討如何在新的勞資關系下實現勞動者全面發展與社會生產力持續進步,以期為數字經濟時代新質生產力發展研究提供新的理論視角與實踐參考。
關鍵詞:數字化生產方式;數字勞動;勞資關系;新質生產力
在數字化技術的浪潮中,一系列創新技術如數據信息化和通信智能化應運而生,它們不僅引領著社會經濟結構的深刻變革,還催生了全新的經濟形態——數字化生產方式。這種生產方式的核心在于數字勞動,它對新質生產力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從活勞動過程的初步介入,逐步滲透至生產性勞動過程(生產過程本身),并最終在信息生產領域扎根和深化。這一過程不僅重塑了勞動、生產、分配、交換、流通和消費等經濟活動的基本面貌,而且也決定了這些環節的相應轉變。根據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規律,新質生產力發展必須有與之相適應的新型生產關系,需要對生產、流通、分配及消費諸環節的生產關系進行塑造與調適以適應新質生產力的發展[1]。從生產關系的角度來看,數字經濟提高了勞動者的主體地位,提高了社會生產的協同性與共享性。但如果勞資關系處理不當,數字技術異化可能加劇勞動者貧困程度、提高勞動者失業風險,數字平臺壟斷可能導致兩極分化[2]。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在百年多勞資關系的構建中形成以下規律性認識:堅持中國共產黨領導、堅持認清勞資矛盾性質、堅持有利于發展生產力的標準、堅持依法治理勞資關系、堅持激發主體精神[3]。
因此,探析新質生產力的本質,應當從數字經濟時代的勞資關系這一維度切入。在這一時代背景下,勞動與資本的關系呈現出新的特點,數字勞動的興起改變了傳統的勞動組織形式和勞動價值的實現方式。數字勞動不僅涉及信息的創造、處理和傳輸,還涉及知識、技能和創意的投入,這些都是新質生產力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數字化生產方式下,勞動者的主體性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凸顯,他們不僅是生產過程中的執行者,更是創新和價值創造的源泉。同時,資本的角色也在發生變化,從傳統的生產資料所有者轉變為數字化資源的整合者和創新生態的構建者。這種轉變要求我們重新審視和定義勞資關系,以及在數字經濟時代下如何實現勞動者的全面發展和社會生產力的持續進步。
一、數字勞動對新質生產力的多環節影響
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對勞動的概念和實踐進行了重大的重新定義。傳統上,勞動被視作人類通過物理或智力努力在生產過程中創造價值及服務的行為,是人自由自覺的活動,是一種物質性生產勞動。然而,隨著數字技術的發展,機器和系統能夠執行曾經需要人類唯一智慧和技能才能完成的任務,從而將勞動的意義從純粹的人力勞動轉變為人機合作,這意味著“從自己的‘純粹的活動’轉而創造對象”[4]105。
(一)在活勞動過程中的初步介入
馬克思說:“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勞動資料不僅是人類勞動力發展的測量器,而且是勞動借以進行的社會關系的指示器。”[5]210在數字經濟時代,勞動資料的變革不僅僅體現在其形態和功能上,更重要的是,勞動資料與勞動力的結合方式也經歷了根本性的轉變,這些變化深刻地重塑了勞動過程。首先,勞動資料的變化體現在數字化工具和平臺的廣泛采用上。這些工具和平臺不僅提高了勞動的效率和質量,還拓展了勞動的邊界,使得勞動者能夠跨越時間和空間的限制,進行更為靈活和廣泛的協作。其次,勞動資料與勞動力的結合方式變得更加動態和靈活。在數字技術的推動下,勞動力不再僅僅局限于傳統的物理場所,而是可以通過網絡連接,實現遠程工作、協作和創新。這種結合方式的變化,使得勞動過程更加依賴于信息的流動和知識的共享,勞動者的技能和創造力成為生產過程中的關鍵因素。最后,這些變化共同作用于勞動過程,使得勞動過程本身變得更加智能化和自動化。勞動者不再只是執行單一的、重復的任務,而是更多地參與到決策、創新和管理中,勞動過程因此變得更加復雜和多元。
綜上所述,數字經濟時代下勞動資料的變化和勞動資料與勞動力結合方式的轉變,共同推動了勞動過程的革新。數字技術使得勞動者在傳統勞動的基礎上,開始運用數字工具和數字平臺進行信息的收集、整理與初步處理。例如,電商平臺的客服人員(淘寶、抖音等)通過即時通訊軟件與顧客交流,記錄顧客需求與反饋信息,這一過程不僅是簡單的溝通協調,更是數據的積累與初步分析,為企業改進產品和服務提供依據,數字勞動開始融入勞動者的日常工作,改變了傳統活勞動的單一性,提高了勞動的生產效率和信息含量,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注入了新的動力。
(二)向生產性勞動過程的滲透
數字勞動被視作是人類一般勞動的具體化和物化。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數字勞動體現的勞動成果轉化為機器、軟件等形態,這些是投入生產過程以保存價值和轉移價值的固定資本的組成部分,而非直接參與價值再生產的可變資本,它反映了人類智慧和創造力的積累。因此來說,“在固定資本中,勞動的社會生產力表現為資本固有的屬性,它既包括科學的力量,又包括生產過程中社會力量的結合,最后還包括從直接勞動轉移到機器即死的生產力上的技巧”[6]185。數字勞動作為勞動的當下表現形式,具體包括了設計智能系統的工程師的智慧、編寫算法的程序員的精密勞動,以及大量訓練數據的處理和分析。這些勞動經過一定的時間積累并凝聚在數字產品和服務中,成為一種可以被多次利用、不隨單次使用而消耗的資產。盡管數字技術本身是非物質的,但它在生產資料中的表現形式和作用卻類似于一個復雜的機器或設備。“機器能被成功發明和運用,歸根結底是背后看不見的‘唯一能夠儲存的’知識和技能以及將這二者運用起來的轉瞬即逝的勞動在持續發揮作用”[7]。數字技術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廣泛,工具價值在增加,相對于資本的可變部分,資本的不變部分(由材料和機器構成)在增加;勞動力的使用越來越少,但資本在持續增殖,即表現為“較少量的勞動推動更多量的資本”[8]364。
在生產環節,數字勞動通過自動化控制系統、智能制造技術等,實現了生產流程的精準化與智能化。以汽車制造為例,工業機器人在生產線上精準地進行焊接、組裝等操作,這些機器人的運行依靠復雜的數字程序和算法控制,這是數字勞動在生產性勞動過程中的深度體現。同時,數字技術實現了生產資源的優化配置,企業可根據實時數據調整原材料采購、生產進度安排等,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益,使數字勞動成為生產過程不可或缺的部分,推動了生產方式的變革,發揮了新質生產力的整合潛力。
(三)在信息生產領域的扎根與深化
隨著數字技術的興起,特別是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技術的發展,數據成為新的生產要素,對數據進行收集、整合、分析處理成為新的勞動方式。這些新型技術改進了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推動了生產資料數字化、勞動方式數字化,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率,實現了生產力跨越式發展,推動了工業生產流程的自動化和智能化,從而催生了不同于傳統工業勞動的新型數字勞動樣態。即人類社會的勞動樣態從在大工廠集中生產的工業勞動逐步發展為多種情景下的新型數字勞動樣態。
在信息生產領域,數字勞動更是體現出強大的創造力和影響力。從軟件開發、內容創作到數據分析等領域,數字勞動都是核心生產力。軟件開發團隊通過編寫代碼創造出具有各種功能的軟件產品,社交媒體平臺上創作者們通過文字、圖片、視頻等形式創作內容吸引用戶流量,這些數字勞動成果不僅具有經濟價值,還塑造了新的社會文化和消費模式。數字勞動在信息生產中不斷創新,催生出新的產業形態和商業模式,如共享經濟、零工經濟等,極大地拓展了經濟發展的邊界。
在數字經濟中,勞動價值的實現不再僅僅依賴于物質產品的生產與銷售。用戶的關注度、數據流量等成為重要的價值衡量指標。以網絡直播為例,主播通過直播內容吸引大量觀眾,觀眾的點贊、打賞以及廣告商基于流量投放的廣告費用成為主播勞動價值的重要來源。數字平臺上的創作者通過內容的傳播獲得廣告分成,通過付費訂閱獲得收益,多種多樣的收益形式使勞動價值的實現與信息傳播的廣度和深度緊密相連,這與傳統工業經濟中勞動價值通過產品交換實現的方式有很大區別,凸顯了數字勞動價值實現的多元化和復雜性。
二、數字經濟時代勞資關系的新特點
數字技術的發展增加了人與物的交互鏈接,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的界限逐漸模糊,勞動方式不再固定單一,勞動報酬的支付主體與支付方式也更加多樣。數字技術通過虛擬空間生成虛擬經濟世界,各種數字經濟關系在虛擬空間中遠程、非接觸地產生聯系。數字化生產要素不再受地理位置或潛在物理配置的限制,數字化工作者之間的合作也不再受時間的限制。勞資關系的新特點具體表現在勞動者角色的轉變、勞動組織形式的變革以及勞動雇傭形態的變化。
(一)勞動者角色的轉變
馬克思指出:“勞動表現為不再像以前那樣被包括在生產過程中,相反地,表現為人以生產過程的監督者和調節者的身份同生產過程本身發生關系......工人不再是生產過程的主要當事者,而是站在生產過程的旁邊。”[9]隨著數字經濟時代的到來,我們見證了工業社會向信息社會的轉型,這一過程中生產自動化和智能化水平顯著提升。勞動過程與物質生產過程在時間和空間上實現了分離,勞動者與生產現場的物理聯系被重新定義。數字技術的發展徹底分離了體力勞動和腦力勞動,虛擬空間成為數字勞工新的生產平臺。在這個新的勞動場所中,數據和信息上升為最關鍵的生產要素,技術設備轉變為新的勞動資料。各種自動化設備通過通信技術相互連接,形成了一個高度集成的網絡化生產系統。在這個系統中,勞動者通過監控、分析和優化數據流,來指導和調整生產活動,確保生產效率和質量的最優化。也就是說,勞動者的角色也經歷了顯著的轉變。他們更多地依賴于對信息的掌握和處理能力,不再直接融入生產過程的每一個環節,而是轉變為信息的分析者、決策的制定者和生產的協調者,扮演起監督者和調節者的角色,從更宏觀的角度審視和指導整個生產流程。例如,數字傳媒工作者和視頻號創作者在創作成熟階段,逐漸從直接的物質生產活動中抽離,轉而以一種“局外人”的身份,策劃和監督自動化技術所驅動的生產過程。
(二)勞動組織形式的變革
數字勞動方式,憑借其技術分工的精細運作,有效地將現實經濟空間與虛擬空間緊密融合,實現了勞動過程和生產過程的自動化、信息化和智能化。在這一過程中,信息和數字不僅是勞動的對象,也是勞動成果的核心體現,它們構成了數字勞動最顯著的特征。數字勞動方式通過技術分工的深化,使得現實世界與數字世界的界限變得模糊,兩者之間的交互和協同變得更加頻繁和高效。這種勞動方式的自動化特征,體現在機器和算法在生產過程中的廣泛應用,它們能夠自動執行復雜的任務,提高生產效率和質量。信息化特征則體現在數據的收集、處理和分析上,這些數據成為優化生產流程和決策的關鍵資源。智能化特征則是指通過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使生產系統能夠自我學習和適應,以應對不斷變化的生產需求。也就是說,數字勞動方式的核心在于信息和數字的雙重角色。作為勞動對象,信息和數字是勞動者進行加工和創造的原材料,它們是知識經濟時代最寶貴的資源。作為勞動結果,信息和數字是勞動者智慧和技能的結晶,它們是數字勞動產出的直接體現。這種以信息和數字為核心的勞動方式,不僅改變了生產的性質,也為新質生產力的發展帶來了新的機遇和挑戰。
數字勞動使得傳統的集中式、層級化勞動組織形式逐漸向分散化、網絡化轉變。遠程辦公、眾包等新型工作模式興起,企業不再局限于雇傭固定場所、固定時間的員工,而是通過網絡平臺整合全球范圍內的勞動力資源。例如,一些小型企業將設計任務發布在眾包平臺上,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可以根據自己的技能和時間承接任務,完成后提交成果并獲得報酬。這種勞動組織形式打破了地域和時間限制,提高了勞動資源的配置效率,但也對勞動管理和協作提出了新的挑戰,如勞動質量監督、團隊溝通協調等問題。
(三)勞動雇傭形態的變化
隨著數字技術的不斷進步,一批擁有高技術能力的勞動者利用新興的生產資料和工具,實現了腦力勞動與高新技術設備的和諧融合,形成了一種自雇傭的新型勞動形態。這種新型勞動模式突破了傳統勞動市場的框架,促使個體不依賴于傳統的雇傭關系,賦予了數字工作者更大的自由度和靈活性,數字勞動者在一定程度上獲得了勞動自由,能夠更加靈活地安排工作和發揮個人專長,并且能夠根據自己的意愿和市場需求來調整工作內容和時間,使得數字領域的工作者能夠實現自主創業和自我調控。
然而,這種勞動自由并不意味著他們完全擺脫了資本主義社會化生產條件下的雇傭關系。實際上,雇傭關系在這里經歷了一種轉變,從傳統的直接隸屬關系演變為一種更為局部和靈活的隸屬勞動關系。在物質生產領域,數字勞動者雖享有較高的自主權,但其創造的產品依舊屬于資本所有者。他們為資本家的利潤增長貢獻力量,同時仍受資本家的約束與控制。為了實現個人勞動價值,他們不得不投身于“自產自銷”的經營模式,這導致他們自身也被商品化。因此,“自雇傭勞動者不得不花費大量時間來構建自己的銷售網絡,把自己全部生活時間轉化為增殖資本價值的勞動時間,以實現勞動價值”[10]。工作與生活的界限變得模糊,使得個人的生活與工作變成了自我束縛的“牢籠”——工作變成了無形的監獄,生活亦然。這種局部隸屬勞動關系體現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適應性和靈活性,它允許資本家在保持對生產資料的控制的同時,通過更為松散的勞動關系來利用勞動者的技術和創造力。數字勞動者雖然在工作方式上享有更多的自由度,但他們的勞動成果和生產活動仍然受到資本的主導和影響。因此,數字技術的提升為勞動者提供了新的工作機會和更大的自主性,但在資本主義社會化生產體系下,這種自由是有限度的。數字勞動者在享受技術進步帶來的便利的同時,也必須面對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中固有的矛盾和挑戰。
三、數字經濟時代實現勞動者發展與生產力進步的路徑
馬克思指出:“勞動的現實化就是勞動的對象化。”[11]157這里的對象化不僅一般地表現為勞動產品占有對象的顛倒,而且特別地表現為作為能動的勞動者在現實化的勞動中自主能力、主動權的喪失,即應然對象與實然對象、勞動者與社會關系的疏離。隨之而來的是勞動者勞動時間的最大化以及閑暇時間的最小化。也就是說,勞動的物化使得勞動者生成的有效的物質產品越多,實際真正(本質地)占有的產品就越少,更普遍地受生成對象即機器資本主義的支配,勞動者活動從自由自覺的“活勞動”變成了一種無目的的、被迫的“死勞動”。另外,這些產品構成了外部世界的一部分,隨著現實化對象世界的不斷增長,勞動者自身的內在力量在逐漸消減,以致他們的個人情感、個體精神以及主體性價值日益貧乏。勞動者生成的物質產品被視為利益交換的商品,勞動者自身則被一般地視為創造持久利益價值的高效工具。此時,這些物質產品在資本的控制下成為一種與勞動主體自身相對立的獨立存在,而勞動者的活勞動也變成了一種與勞動者自身相對立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僅支配著物質產品,也支配了勞動者自身,從而導致自我和非我的對立。正如馬克思所言,“工人對自己的勞動的產品的關系就是對一個異己的對象的關系”[11]157。
在馬克思看來,商品的價值不由它的使用價值(即商品的實用性或滿足人類需求的能力)決定,而是由生產這種商品所必需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決定。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在現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下在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下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12](52)由于資本主義發展的內在要求,資本的本質在于盡可能縮短商品生產所需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那些在生產效率上落后的個體或企業,其產品的生產時間較長,會自然地被市場淘汰,這構成了一項資本主義生產的基本規律。在資本主義的生產體系之下,資本家通過提升生產效率和產出價值、改進管理方法、提高勞動者技能及知識,以及增強科技技術含量,促進生產力的躍升和資本的快速發展。這種積極追求效率的體系強化了資本的正義方面,但同樣也引發了一系列對勞動者權益的負面影響。
資本主義的社會化生產方式不僅成為一種提高勞動生產力的工具,同時也轉變為了一種剝削、排擠甚至奴役勞動者的力量。“科學成為與勞動相對立的、服務于資本的獨立力量,一般說來屬于生產條件成為與勞動相對立的獨立力量這一范疇。”[6]366隨著社會生產發展,企業為了追求更高的利潤,越來越傾向于使用機器替代人工,對資本增殖越有利,對勞動者就越不利。這導致了勞動者的失業風險增加,他們為了維持生計,往往不得不接受更低的工資和更差的工作條件。此外,機器的普及使得工作過程高度標準化和重復化,生產過程變得日益機械化和智能化,勞動者在工作中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大大降低,他們變得更像是機器的附屬品,從而在精神上感到被奴役。正如馬克思所指出:“一旦工具由機器來操縱,勞動力的交換價值就隨同它的使用價值一起消失。工人就像停止流通的紙幣一樣賣不出去。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就這樣被機器轉化為過剩的人口。”[12]495這些情況共同作用,使機器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成為削弱勞動者地位和權益的一股反動力量。盡管機器和技術本身并無好壞之分,但在特定的社會和經濟結構下,它們的廣泛應用往往會帶來復雜且具有雙向性質的后果。正如馬克思所言:“社會的生產方式的變革,生產資料改革的這一必然產物,是在各種錯綜復雜的過渡形式中完成的。”[8]544
因此,如何在數字技術進步與數字勞動者權益之間找到平衡點,成為現代社會一個亟須解決的問題。人們長期處于機器、技術、資本的支配和籠罩下,如何在個體被普遍剝離和異化的勞資關系中提升數字勞動者的存在感、尊嚴感、價值感?如何確保數字技術能夠真正正向地惠及所有人?在機器、技術欲望驅動的時代,如何實現現代意義上真正的社會性和文化認同以及交流和互動?
揚棄資本主義社會化生產方式。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生產力不同于前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生產力的根本點,就在于資本家在生產活動中引入了機器大生產,實現了財富增殖。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不同于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力的根本點,就在于通過先進的生產力質態,從單純追求財富增長轉變為關注人的本質需求。也就是說,資本主義社會相比于封建社會的“新穎之處”在于其獲取價值和巨額財富的方式,而我們當代社會生產力的“新”則體現在通過先進的生產力質態,從單純追求財富增長轉變為關注人的本質需求。盡管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的生產力看似先進,但馬克思認為其本質上是野蠻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所增殖和創造的財富雖然具有實用性和價值,卻對人的本性構成了壓制,泯滅了個人本真生存狀態。正如惠勤教授所言:“勞動生產率的高低絕不僅僅取決于所生產的物質產品的多少,還取決于勞動者的社會地位、勞動的社會價值等因素,資本主義的社會化生產必然在竭力提高勞動生產率的過程中,強化對勞動者所進行的剝奪和摧殘”[13]。
秉持深切的憂患意識和強烈的歷史使命感,合理改造和應用數字技術,使之正向地切合于社會實踐;充分發揮機器、技術和資本的正面效應的現實路徑,使之成為真正的人類解放的合理工具。從現代社會植入的理性機制當中解脫出來,回歸作為一個擁有生命、擁有情感訴求的人存在于世界的價值,同時,這也是在現代社會中,我們在資本、技術和效率的宰制下的一種自我救贖。正是人類對“更好”的不懈追求,極大地推動了數字技術升級,我們希冀能夠擁有更好的結局是人的兩個存在——即具身存在和數字存在的可能的平衡,這意味著數字技術是每個人的,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去承擔社會責任,每個人都要參與其中,甚至用當代藝術的說法,每個人都要參與這場戰斗。
《習近平文化思想學習綱要》指出,“習近平文化思想既有文化理論上的創新突破,又有文化工作上的布局部署,是一個明體達用、體用貫通的科學體系”[14]9。質言之,習近平文化思想“既有思想理念層面的認識論,又有實踐操作方面的方法論”[15]。因此,在數字經濟時代,我們迫切需要秉持習近平總書記“明體達用”的文化思想,“明”數字技術的本質、發展規律以及正向價值;“達”體現在把技術資本主義普遍的歷史使命運用到歷史的、具體的現實當中,進而以正義維度面向數字勞動者、面向勞動人民,消除“人剝削人”的丑惡行為。中國式現代化意味著我們在實踐的展開過程中、在中國的歷史性實踐中獲得精神上和肉體上的獨立自主,擺脫技術資本蓄意控制的束縛,從而獲得自我主張的狀態。
數字勞動在社會主義社會生產力發展中扮演著關鍵角色,其對經濟活動各環節的深刻影響以及引發的勞資關系新變化不容忽視。充分發揮數字勞動的潛力,優化勞資關系,維護數字勞動者的合法權益,推動數字經濟健康發展和高質量發展,為新質生產力的提升注入新的活力,助力經濟社會在數字化浪潮中邁向新的發展階段。在未來研究中,應專注于數字經濟時代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的勞資關系發展,特別是新質生產力對新型勞資關系構建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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