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四川隆昌的牛樹梅德政坊是為清代廉吏牛樹梅而立。牛樹梅在隆昌等地為政一方,親民愛民,樂善好施;寬猛相濟,整頓吏治;廉潔修身,不忘家風(fēng);務(wù)在治本,重視教育,是中國古代清官廉吏的典型,也可視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廉潔文化的重要傳承者和傳播者。他的事跡也為新時代廉潔文化建設(shè)與官員道德培養(yǎng)提供了有益借鑒與啟示。
關(guān)鍵詞:德政坊;牛樹梅;廉潔家風(fēng);文化建設(shè)
中國有很多德政坊,如福建省柘榮縣的游樸德政坊、黑龍江省巴彥縣的巴彥德政坊、四川省隆昌市牛樹梅德政坊等。德政坊體現(xiàn)了當?shù)乩习傩諏η骞倭舻某缇春挽罕怼V袊俗怨啪陀星嗍妨裘⒆非蟛恍嗟膫鹘y(tǒng)。古人早在《左傳》中就提出了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1]。屈原也在《離騷》中感嘆:“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歷代君王或?qū)⒊迹灿写蠊儯枷病翱淌展Α保纻骷蚊抡灰舱侵袊湃饲嗍妨裘闹匾d體。有些德政坊是老百姓自發(fā)給清官廉吏們修建,而非這些清官廉吏們自建,如牛樹梅德政坊。
“德政”二字最早見于《左傳·隱公十一年》:“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無德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這里的“德政”是指好的政績或政令。“德政”也是儒家的政治理想,《論語·為政上》記載孔子的觀點:“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拱)之。”孔子認為統(tǒng)治者應(yīng)該施行德政。只有以德治國,才能贏得老百姓的擁護。
一、四年清知縣,兩座德政坊
四川地區(qū)有許多著名的德政坊,如隆昌市牛樹梅德政坊、都江堰市敬修之德政坊、內(nèi)江市高培谷德政坊、瀘州市舒穆覺氏慶煜德政坊等。其中,隆昌市的德政坊數(shù)量較多,尤為著名,共有5座,分別為:牛樹梅德政坊、覺羅國歡德政坊、劉光第德政坊、肅慶德政坊和李吉壽德政坊;又以牛樹梅的德政坊建造時間最早。它于1845年由當?shù)丶濌劝傩兆园l(fā)修筑在縣城北關(guān)道觀坪,是5座德政坊中唯一采用鏤空雕刻技藝建造的牌坊。
牛樹梅德政坊正背兩面正匾額移用道光皇帝御筆“德政”二字。東面正上匾鐫刻著“樂只君子”4個大字,西面正上匾鐫刻著“民之父母”4個大字。“樂只君子,民之父母”這8個字出自《詩經(jīng)·小雅·南山有臺》。
東面主門楹聯(lián)鐫刻著“讀十年書,從政能兼果達藝”11個字,而西面主門楹聯(lián)則鐫刻“作萬家佛,居官不愧清慎勤”11個字。
牛樹梅(1791—1875),字雪樵,又字玉堂,號省齋,今甘肅省通渭縣吉川鄉(xiāng)牛坡村人。牛樹梅于1841年考中進士;1843年任四川雅安知縣;1844年任四川隆昌知縣; 1845年任彰明(今江油市)知縣;1846年調(diào)任資州(其地包括今資陽市及資中縣)知州,后又任寧遠知府;1851年任茂州(今汶川縣)知州;1862年升任四川按察使;1867年主講于錦江書院。
自古以來,老百姓都喜歡勤政愛民的清官,痛恨搜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所以在歷代文學(xué)作品中,總少不了對“青天”藝術(shù)形象的塑造。歷史上,被稱為“青天”的著名官吏有宋代的包拯(“包青天”)、明代的海瑞(“海青天”),而在四川也有一位“牛青天”,那就是牛樹梅。他在四川隆昌和彰明任職4年,政聲顯著,兩地紳耆士民都自發(fā)給他修筑了德政坊,留下了“四年清知縣,兩座德政坊,一座功德碑”的佳話。《清史稿·牛樹梅列傳》評價他是清朝“第一循吏”。
二、親民愛民,樂善好施
牛樹梅深刻地認識到鄉(xiāng)間民眾是社會底層,也是國家的基石,官員應(yīng)愛民親民。
他在《省齋全集》中說“道光甲辰,予攝隆昌篆務(wù),時諸君子醵,資為恤嫠會,予實贊成之,今二十七年矣。” [2]1844年,牛樹梅等在隆昌主持政務(wù),召集“諸君子”出資建立了恤嫠會,專門救濟貧苦寡婦。
1845年,牛樹梅在任職彰明期間又重新修葺了養(yǎng)濟院,專門用來收養(yǎng)“鰥、寡、孤、獨”群體:“彰邑養(yǎng)濟院,原收孤貧三名,而貲多系出借之息,年久無著,遂成空名,其屋亦廢。余自蒞任以來,籌款修葺,又謀收養(yǎng)之資。”《孟子·梁惠王下》記載:“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可見,“鰥、寡、孤、獨”泛指弱苦無依的人。他們是老百姓中的弱勢群體,甚至基本生存都有困難。養(yǎng)濟院則提供了最基本的社會保障。為了勉勵大家捐款,牛樹梅將捐款者的姓名刻之于石:凡“以事至官、遵諭捐貲者,均為列名勒石,以垂久遠而紀善果”。此外,還“添置女養(yǎng)濟院,兼有育嬰堂一處”,對女性群體給予了特殊關(guān)照。
恤嫠會和養(yǎng)濟院的成立充分體現(xiàn)了牛樹梅一心為民、急民所需的“民本”思想。他的這些舉措得到了當?shù)乩习傩盏臒崃覔碜o,客觀上維護了底層社會的穩(wěn)定。同時,牛樹梅這種清正廉潔、樂善好施、同情和幫助窮苦老百姓的高尚品質(zhì),也淳化了民風(fēng),給后人樹立了榜樣。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男尊女卑的傳統(tǒng)社會中,婦女生存狀況艱難,本就屬于社會中的弱勢群體;而貧苦寡婦更是弱勢群體中的弱勢群體。作為地方父母官,作為一名男性,牛樹梅關(guān)注到了寡婦的生活困境并且給予了她們相應(yīng)的幫助。這種仁愛精神的廣泛性、深刻性,是更為難能可貴的。
不僅如此,牛樹梅還對于難產(chǎn)而死的婦女不得安葬這一陋習(xí)進行了強烈的批評:“婦死月內(nèi),有何罪過?若以其不潔也,浴而葬之,古禮斯宜”,如果“不齒正葬,必皆作奸犯科,辱及先人者耳”。牛樹梅在《遙祭王氏文》中,對難產(chǎn)死去的愛妻許諾:“我終不忍百年之后,棄汝于異境也。他年回家,擬將移葬汝于牛氏之土,尚無以為恨。”牛樹梅以自身行動帶頭摒棄陋習(xí),不僅體現(xiàn)了他對老百姓的仁愛,還體現(xiàn)出他對妻子的愛護、對婦女的尊重。他具有超越所在時代的先進性別觀。
《清史稿·牛樹梅列傳》記載牛樹梅聲名遠播,甚至可以感化鄰縣的匪徒:“鄰縣江油匪徒何遠富糾眾劫中壩場,地與彰明之太平場相近。樹梅率民團御之,匪言我不踐彰明一草一木也。迨官軍擊散匪眾,遠富匿下莊白鶴洞,恃險負隅。遙呼曰:‘須牛青天來,吾即出。’樹梅至,果自縛出。”
三、寬猛相濟,整頓吏治
牛樹梅在《書〈傅商嚴明府形狀〉后》中寫道:“天下有士品而后有吏治,有吏治而后有民生。”牛樹梅認為廉潔修身是廉潔從政的前提,而廉潔從政則直接有利于民生。牛樹梅深知這一點,上任之后大力整頓吏治,銳意改革,革除弊端,惠及百姓。
1848年,牛樹梅在《稟復(fù)藩憲批飭酌定社倉章程》中總結(jié)了“社倉之弊”的三個方面:“一虧于社首,一虧于頑戶,一虧于衙門。”“虧于社首”主要指社首貪腐,“虧于頑戶”主要指頑戶耍賴, “虧于衙門”主要指衙門盤剝。
基于此,牛樹梅提出了兩條重要的解決方案:其一,立法的繁簡要適當,便于執(zhí)行和落實:“惟立法貴詳而亦貴簡,蓋太詳則未易講明,太密則動多窒礙,所以遵行難久”。其二,公共推舉人選進行協(xié)管。在社首和“眾人”之間,公舉之人起到了有效監(jiān)督和權(quán)力制衡的作用,使社會的治理更加公平公正:“責(zé)成公舉之人即為協(xié)管之人,于其公舉稟內(nèi),批令仍同公舉社首,協(xié)同公管,功過均任,有虧同賠……彼此牽制,社首不敢吞蝕,既不至于以一人累眾人;花戶不敢估借,亦不至于以眾人累一人。”
針對當時書役規(guī)費沒有章程的弊病,牛樹梅也有清醒的認識:“差役之得勢十倍,百姓之受害亦十倍。過兩縣之衙門,飽兩縣之差役,好好中人之產(chǎn),未曾見官已一敗涂地,即使官為昭雪,而剝膚之痛,萬無起死之藥矣。 ”
因此牛樹梅在《札飭各屬遵照射洪縣具稟辦理書役規(guī)費章程行催速辦一案》中指出整頓書役,最重要的是要明定章程,以免無窮無盡的費用,使鄉(xiāng)民負擔(dān)沉重。因此牛樹梅“并與董事書役,公同商酌,各就地方情形,斟酌損益”,根據(jù)各地方的具體情形,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制定不同的政策。
《清實錄》還記載,牛樹梅的同僚兼好友駱秉章聽從了郭安邦的指控,將徐璋嚴審究辦。然而,經(jīng)牛樹梅親訊后,發(fā)現(xiàn)郭安邦的指控盡屬虛誣。在處理徐璋一案中,當他的意見與同僚兼好友的駱秉章產(chǎn)生分歧時,牛樹梅不盲目聽信其前奏之詞,仍然堅持再審,體現(xiàn)了牛樹梅秉公執(zhí)法、果敢剛毅、鐵面無私的辦案風(fēng)格。
牛樹梅對吏治的整頓是全面而透徹的。他能深入調(diào)研,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特事特辦,秉公辦案,寬猛相濟,收效明顯,得到廣大老百姓的一致認可。《清史稿·牛樹梅列傳》評價他:“決獄明慎,民隱無不達,咸愛戴之。”
四、廉潔修身,不忘家風(fēng)
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首先得是修身。牛樹梅在《士說》中說道:“天下有佳士而后有好官,鄉(xiāng)里有士行,而后有民風(fēng),是士也官民之樞紐。”又于《書〈傅商嚴明府形狀〉后》寫道:“天下有士品而后有吏治,有吏治而后有民生。”他始終將廉潔修身放在第一位。
牛樹梅謹記父親教誨,勤儉務(wù)本,從不鋪張浪費、追求排面,以“不擾民”為第一要務(wù)。若巡查途中遇到地方官員迎接禮儀過于隆重,則“殊覺不安之至”,竭力反對“只尚虛文不求實用”。牛樹梅廉以律己的同時,也將這種品格和精神運用到施政的方方面面,一掃當時官場尚虛、奢靡的風(fēng)氣。
1874 年,牛樹梅告老還鄉(xiāng),彰明百姓自發(fā)為他送去千年壽木。牛樹梅考慮到壽木運回所耗人力物力巨大,便執(zhí)意要付給百姓銀兩,老百姓當然不會收。《省齋全集》記載:“奉到函諭,內(nèi)有父老云稱‘一草一木,莫非手澤’等語,并退回壽木原銀八十兩。覆誦之余,殊深慚愧,抑為不快者久之……且在彰僅二年,去彰已將近三十年,何以得此?于士民施薄報厚,緣淺情長。”牛樹梅又囑咐道:“謹將原銀仍交原差帶回,或書院,或養(yǎng)濟院。”即便已經(jīng)離任彰明30年,牛樹梅卻仍然牽掛著當?shù)氐臅汉宛B(yǎng)濟院,面對百姓的饋贈,用自己的銀兩“以添一滴之潤,則心尚可稍安”。牛樹梅的一生,始終保持著清正廉潔、務(wù)不擾民。
曾國藩曾說過:“牛雪樵廉訪樹梅,述其父愚山先生作麟之言也,真摯堅忍,近代講學(xué)家所不及也。”[3]可見,牛樹梅的思想和品格,與牛家的家風(fēng)家訓(xùn)密切相關(guān)。牛家世代書香門第,牛樹梅的父親牛作麟(字振風(fēng),號愚山)自己就是以身作則,敏而好學(xué)、筆耕不輟、廉潔奉公、愛國憂民、堅忍不拔,一生致力于程朱理學(xué),知行合一,有《牛氏家言》等傳世。牛父在家境一度十分困頓的情況下,仍然供養(yǎng)孩子讀書,終生不忘家業(yè)家聲。
牛作麟一生都在耳提面命兒子牛樹梅勤政愛民:“清廉無私,故是做官的根本,然只于聽詞訟、理銀糧處為之,一吏可代也,終是套事。清吏弊,課農(nóng)桑,重學(xué)校,一有不舉,皆是缺典。” [4]同時,他還教導(dǎo)牛樹梅做官的本質(zhì)是“仁”:“居官以仁為質(zhì),而所以行吾仁者,義也;不能以義,其所謂仁者,只以姑息養(yǎng)奸而已。”牛作麟叮囑兒子牛樹梅不要徇私枉法:“吾愿兒鐵面冰心,雖父在署中,茍有礙于政務(wù),亦不愿汝循情也。” [5]
在牛樹梅妻景氏隨夫居四川任所期間,公公牛作麟擔(dān)心她變成一個奢侈享樂的官太太,便寫信勸誡兒媳不可無所事事,應(yīng)勤于女紅:“副媳景氏,人而能勤,不但用度有增益,即身心亦有依著,故處窮約不至無聊,處富貴不至驕淫。汝雖閑居,須于女工中尋個生理,每日計做若干工程,此所以伴一人身心,即所以合千古婦道,斷不要存高富貴有的心事。” [6]
可見牛樹梅的“廉潔”“廉政”意識與他父親的淳淳教誨、優(yōu)良的家風(fēng)家訓(xùn)是密不可分的。古人云:“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習(xí)近平同志在2001年10月15日寫給父親的祝壽信中說道:“父親的節(jié)儉幾近苛刻。家教的嚴格也是眾所周知的。我們從小就是在父親的這種教育下,養(yǎng)成勤儉持家習(xí)慣的。”好的家風(fēng)家訓(xùn)值得代代傳承。
五、務(wù)在治本,重視教育
作為一位勤政愛民的地方官員,牛樹梅深刻意識到教育之于為政的重要性。牛樹梅說:“雖緝捕之事不可少,然須以教化為本務(wù)。若什佰中能挽回一二,亦是我作官人功德。”
牛樹梅在彰明任職期間,凡是民間的一般糾紛、訴訟,他往往先是勸喻,試圖用大義和解。對于初犯盜賊,也往往不處以刑罰,而是贈與《小兒語》之類的書籍,并賜給一些銀兩,嚴令初犯者改邪歸正。牛樹梅常教化百姓厲行節(jié)約:“本縣蒞任以來,躬行節(jié)儉,體察民情,凡地方積弊隨時淳淳勸諭,期于返璞還醇。”在《厘正風(fēng)俗示》中也提出了勸勤儉、誡子不養(yǎng)親、禁弟兄轉(zhuǎn)房、禁賣休買休、誡不教子弟、禁停喪不葬及暴露棺骸等十一條規(guī)定。他在《勸民敦倫厚俗以弧災(zāi)變示》中對家庭社會倫理道德進行了強調(diào):“照得明刑,所以弼教,教者何?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自古以來,有此教則治,無此教則亂。”若到市、鎮(zhèn)巡視,他還為老百姓講解《圣諭廣訓(xùn)》,力勸他們重視生產(chǎn)、孝順父母、和睦鄰里,樂此不疲。
牛樹梅在彰明任職期間,還大力興辦書院。他認為:“夫風(fēng)俗以人心為本,人心以學(xué)校為先,學(xué)校之道,蒙養(yǎng)為急。”這些措施教化了百姓,提高了百姓道德修養(yǎng)和文化素質(zhì),厘正了社會風(fēng)氣,促進了世風(fēng)和諧。
四川老百姓在牛樹梅主政過的地方自發(fā)為他修建德政坊,不僅表達了對這位“牛青天”的由衷崇敬和感激,也彰顯了對社會公正廉潔的美好期望。雖然牛樹梅擁有這么高的聲望,但是他卻十分謙遜。《省齋全集》中載有牛樹梅自題詩:
白叟黃童遮道觀,爭將馬首繞團團。
深慚撫字無良計,孤負若曹說好官。
注釋:
[1]“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出自楊伯峻編著《春秋左傳注·襄公二十四年》,中華書局2017年版,第939頁。
[2](清)牛樹梅著,連振波總校注《牛樹梅〈省齋全集〉校注》,甘肅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第411頁。以下牛樹梅言論皆出自于此,不再一一標明。
[3]溫林主編《曾國藩全集·日記·同治四年》,克孜勒蘇柯爾克孜文出版社、新疆青少年出版社2002年版,第314頁。
[4][5][6]連振波、蘇建軍校注《〈牛氏家言〉校注》,甘肅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39頁,第139頁,第211頁。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三皇五帝神話體系的文化基因研究”與四川省社會科學(xué)重點研究基地紀檢監(jiān)察研究中心重大項目“中華傳統(tǒng)廉潔文化原典釋論”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 劉 勤:四川師范大學(xué)紀檢監(jiān)察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副院長
陶奕霏:四川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古代文學(xué)專業(yè)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