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年國內社會治理創新研究熱點與變遷趨勢

摘要：近年來國內社會治理創新實踐如火如荼，相關文獻研究已成規模，文章以2005-2024年間核心期刊收錄文獻為研究樣本進行知識圖譜分析，通過CiteSpace計量可視化工具透視和探索其研究熱點與變遷趨勢，研究發現“黨建引領、鄉村振興、智能化、基層治理、媒體融合、人工智能”為近五年研究熱點；未來技術應用與倫理、治理共同體等研究會持續增加，跨學科交叉融合研究不斷拓展。

關鍵詞：社會治理創新；研究進展；CiteSpace；文獻計量；可視化分析

一、引言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指出“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機制和手段”，為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指明了正確方向，也是新時代提升社會治理現代化水平的重要任務。學界關于社會治理創新研究在模式創新、制度創新、理念創新、機制創新、實踐創新等議題方面展開大量研究工作，鑒于目前國內對于社會治理創新研究文獻尚未從宏觀角度梳理其研究進展和未來動態演化趨勢，文章借助于CiteSpace知識圖譜軟件對2005-2024這二十年期間國內社會治理創新研究相關文獻進行可視化計量分析，以期通過系統性總結為該領域拓展研究提供參考。

二、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一）數據收集

通過在CNKI對具有較高權威的核心期刊、CSSCI、CSCD這三大核心期刊收錄的中文文獻作為數據庫，以“社會治理創新”詞頻或含“創新社會治理”詞頻為主題進行精準搜索，期刊文獻時間范圍定為2005-2024年，進行檢索發現共1137篇結果，通過數據清洗，剔除有關征稿、書評、會議資訊、非學術文章等，篩選后最終得到1093篇論文作為有效分析樣本，數據采集時間截止到2024年9月19日。

（二）研究方法及工具

本研究主要運用文獻計量分析法探索研究樣本間的潛在關聯，以CiteSpace 6.3.R1軟件作為分析工具，并輔以Excel等軟件進行統計。一是研究熱點與變遷趨勢分析，選取2005-2024年的三大核心期刊文獻數據作為分析對象，借助文獻計量軟件對關鍵詞共現聚類、突發性前沿趨勢等研究主題繪制多元、動態、分時的可視化圖譜，清晰呈現2005-2024年國內社會治理創新研究熱點與發展軌跡。二是在系統地回顧近二十年國內社會治理創新研究進展基礎上，梳理近年來社會治理創新研究動向與演化趨勢，為相關領域后續研究提供一定借鑒。

三、社會治理創新研究的熱點識別與聚類分析

（一）關鍵詞共現網絡分析

在關鍵詞共現的知識圖譜中包含256個關鍵詞節點（N值）與275條網絡連線（E值），網絡節點密度Density值為0.0084（圖1）。圖譜中節點較大的“社會治理、社會組織、治理創新、基層治理、社會管理、制度創新、社區治理、大數據、黨建引領、鄉村振興、法治、協同治理”等關鍵詞符合當前新時代背景下的研究熱點，研究框架主要從基層治理實踐、制度創新、大數據技術運用、多元治理主體等多方面展開。

頻率和中心性是衡量關鍵詞重要性的兩個核心指標。表1中選取頻次和中心度排名均位于前15的關鍵詞進行統計，總體上看二者呈現出非線性關系。因此，要確定具有顯著性的高頻關鍵詞，必須同時考慮頻次和中心度這兩個維度。根據多諾霍所提出的高頻低頻詞界分公式T=■（-1+■），其中I1指數據中頻次為1的關鍵詞數量，計算得出T=13.79，即頻次超過13的關鍵詞則為該領域研究的高頻關鍵詞。這表明在近20年探索與發展過程中，該領域逐步形成一個較為集中的研究群體，且擬合效果較為理想。除“社會治理、社會管理、創新、治理創新”等基礎性關鍵詞以外，中心度≥0.1的關鍵詞反映出該領域的研究熱點主題及方向。

（二）研究主題聚類分析

在進行關鍵詞聚類分析時，Pruning參數先后分別選擇了PFNET（尋徑網絡算法）和MST（最小生成樹算法）進行網絡裁剪，兩種算法都是通過降低網絡密度，保留重要連線以提高網絡的可讀性。通過成像后的圖譜參數對比發現（圖2），PFNET的綜合指標Harmonic Mean（Q，S）=0.888，顯著大于MST（綜合指標為0.5723），前者聚類模塊值Modularity為Q=0.828，顯著超過了0.3的基準閾值；聚類平均輪廓值Silhouette為S=0.9573，S≥0.7時聚類結果是具有高可信度的。總體而言，在本研究領域的文獻樣本分析過程中選擇尋徑網絡算法進行聚類分析后網絡整體的聚類質量較高。

利用對數似然率算法LLR對關鍵詞賦值，將同一類團中賦值最高的關鍵詞作為該聚類的代表并顯示為聚類標簽，最終提取出圖2中的13個聚類標簽。聚類色塊的重疊說明關鍵詞研究具有內在相關性，越靠前代表該聚類成員越多，類團規模越大（如圖2所示）。除基礎性關鍵詞以外，當前研究可歸納為三類焦點議題。

1. 基層社會治理創新地方實踐研究

創新經驗較為豐富的基層社會治理是社會治理創新的基石，各地社會治理實踐經驗及實驗為治理創新提供了多種可能的選擇，也蘊含著更多的理論增長和創新的空間，是學界持續關注的焦點，此大類包含聚類#2社會工作、聚類#3基層治理、聚類#7黨建引領、聚類#11德治、聚類#12中國特色。社會工作作為社會化、專業化的基層資源型力量，從“三社聯動”到“五社聯動”為基層社會治理賦能。社會治理創新的重要場域就在于基層政府與鄉村和社區的交會處。學者們聚焦于“楓橋經驗”、桐鄉經驗、新清河實驗等，黨建引領是新時代“楓橋經驗”的重要特征和優勢，為基層治理創新注入了新的內涵和活力。“三治融合”的“桐鄉經驗”從村試點走向全國樣本，其生命力在于持續創新，不斷挖掘自治、法治、德治元素以降低基層社會治理成本。學者們從地方實踐中總結出賦能型治理、牽引式治理、替代性治理等新理論，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基層社會治理實踐的中國經驗。此外，褚慶宜等學者指出須保持理性研判，謹防基層社會治理創新過程中的“偽創新”現象并分析其生成邏輯。

2. 多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創新研究

早期主要研究集中在聚類#8公民社會，作為介于政府和公民個人的第三種社會力量，成為應對政府失靈和市場失靈雙重困境的一種解決方式。隨著社會組織快速發展壯大，并逐漸成為社會建設的重要主體參與社會治理，聚類#5社會組織、聚類#6協同治理引起學者重點關注，致力于形成政府、社會組織和市場力量等多元主體協同參與社會治理創新的格局。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在以往戰略部署基礎上提出“建設社會治理共同體”，將加強和創新社會治理提到一個新高度，為新時代社會治理提出要求并指明方向。已有研究主要聚焦于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基本內涵，闡述其重大意義并提出構建路徑，探討如何有效構建基層社會治理共同體，通過現實案例總結可推廣的經驗。社會治理共同體高質量發展的前提是平衡權力倫理，并挖掘多元主體互動嵌入和融合發展的動力機制，為社會治理共同體提供行為的倫理性標準與和諧發展的源泉。從整體性的視角構建社會治理共同體，堅持人民至上，使社會治理創新性成果惠及全體人民。中國在邁向現代化新征程的道路上，唯有不斷完善社會治理共同體，提升社會整體的公共性精神并責任共擔地推進社會文明程度的提升，才能獲得更多積極而穩健的支撐力量。

3. 數智化賦能社會治理創新研究

主要體現在聚類#2治理創新，該類團中包含大數據（19.22）、智能化（15.01）、人工智能（15.01）、科技支撐（15.01）等標簽。近年來，大數據、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廣泛運用于社會治理，以治理手段創新驅動治理機制創新，取得良好的治理效果。大數據為社會治理帶來新的范式，為推進現代社會治理由單一中心向多中心治理范式轉變奠定了基礎。人工智能技術的革新與進步在推進國家治理現代化、提升公共服務效率、促進協同治理智能化等方面為社會治理創新提供了關鍵助力，給社會治理創新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歷史契機。然而與此同時，學者們關注到滯后的制度設計、林立的“信息煙囪”及薄弱的數字化素養等問題，還掣肘著部分地方數字化治理創新的進程和效果，在數據安全、治理體系以及倫理道德等方面，隱含的諸多社會風險使社會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面臨一系列嚴峻的新挑戰。

四、社會治理創新研究熱點動態演化趨勢分析

（一）關鍵詞突現分析

突發性圖譜是通過某領域短時間內突然出現的關鍵詞展現研究熱點，代表這一時期學術界涌現出新的研究領域和新視角。在Citespace計量工具中選擇Burstness，將γ數值設定為0.6時，獲得近二十年排名前18位的熱點關鍵詞時間跨度圖（如圖3），從關鍵詞突現度分析看，“黨建引領”“鄉村振興”“智能化”“基層治理”“媒體融合”“人工智能”是當前的研究熱點。

如圖3所示，2017年以后新時代（7.13）、黨建引領（6）、鄉村振興（5.64）、基層治理（8.8）四個研究熱點較為突出，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新時代以來黨中央對于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機制和手段進行了全面的戰略規劃。黨建引領對于創新社會治理體制機制、豐富手段載體具有重要保障作用。政黨引領基層社會治理的邏輯起點是解決國家退場后，基層治理的“懸浮化”“內卷化”和“碎片化”問題。鄉村振興戰略提出以來，農村地區社會治理創新研究成為學者們關注的重點課題，農村地區社會治理是實現鄉村振興戰略的基礎。2021年開始，“媒體融合”“人工智能”突現強度較高，突出了新媒體、人工智能技術在社會治理創新中的運用，不斷拓展社會治理的載體和渠道、方法和手段。從圖3可以看出，關鍵詞的突現時間節點和時段都伴隨著國家方針政策以及社會重要事件的產生，具有明顯的政策導向性。

（二）關鍵詞時間聚類圖譜

為了探究社會治理創新領域研究熱點的時間序列變化與主題前沿的演進，本研究在關鍵詞聚類分析基礎上，運用Timeline繪制了2005-2024年間該領域研究的關鍵詞時間線圖，重點展示了關鍵詞的聚類情況以及某一聚類中關鍵詞隨時間的變遷趨勢（見圖4）。

2005-2012年，屬于初步探索階段。2004年中央首次提出社會管理議題并將其作為頂層設計的重大任務加以部署。學者們從和諧社會建設要求的視角出發開始探索社會治理模式創新。相關研究聚焦于“和諧社會、公民社會、制度創新、治理創新、社會組織、公共服務、社會管理”等議題，這一時段前期以和諧社會為建設目標，后期“社會組織”“公共服務”等關鍵詞節點較大，說明學界逐漸關注多元主體治理研究，為實現社會管理向社會治理的轉變奠定了理論基礎。

2013-2015年，屬于快速躍升階段。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將創新社會治理作為我國社會建設的根本任務，首次在黨的重大文獻中使用“社會治理”概念，確立了創新社會治理的基本框架，并明確提出“激發社會組織活力”，旨在形成政府、市場和社會多元主體協同共治的“善治”模式，2014年十八屆四中全會要求推進基層治理法治化，與之緊密相連的關鍵詞“基層治理、協同治理、社會自治、現代化、法治、善治”等成為高頻詞。

2016－2019年，屬于全面發展階段。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精細化、專業化、大數據、人工智能、黨建引領、鄉村振興、中國經驗”等議題上。隨著大數據、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的迭代發展深度應用于社會治理領域，學界針對數字化治理轉型帶來的挑戰與風險展開研究。同時緊跟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等宏觀政策導向的指引，堅持中國特色是社會治理創新的基本經驗，結合各地涌現的社會治理實踐創新做法，為理論創新提供動力源泉的同時又反哺實踐創新不斷深入，較好促進了基層社會的有序、和諧發展。

2020年至今，進入沉淀深化階段。相關研究主要集中于“社會風險、風險治理、媒體融合、德治、自治、桐鄉經驗、五社聯動”等議題上，新冠疫情防控期間風險治理成為學界重點關注的議題；三治融合的基層社會治理模式從地方實踐探索到國家層面制度化推廣，引發學者們基于“三治融合”研究重構當代基層社會的可能路徑，充分挖掘、吸納鄉土社會的多元治理資源，有效拓展基層治理創新的制度空間，推動鄉村治理走向善治和良性發展。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提出“社會高質量發展”目標，開啟了社會治理轉型升級的新征程。

五、結論與展望

（一）研究結論

一是從研究整體上分析，經過近二十年社會治理創新理論和實證研究的推進與探索，取得了一系列成果。自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將創新社會治理作為社會建設根本任務以來，國內在社會治理創新領域的研究得以深化，相關文獻數量快速躍升，研究熱點問題逐漸明晰。隨著社會治理創新實踐全面開展，黨建引領下“一核三治多元”基層治理體系探索不斷推進，尤其是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建設三個人人的社會治理共同體提出以后，學界對該領域的研究持續深化，治理理論研究與地方實踐創新實現了良好的雙向互動。

二是從研究內容上分析，社會治理創新是一個多維度、跨學科、系統性的研究領域。研究內容從社會治理創新的動因與目的、內容與方式、價值與路徑等方面進行了全面系統研究，從宏觀社會治理創新到微觀社會治理創新，從各領域系統治理創新到城鄉社區治理創新，治理場域從城市到鄉村治理，研究熱點主題不斷擴展，文章通過CiteSpace關鍵詞網絡共現和聚類分析，整理出當前研究聚焦于三大議題，包括基層社會治理創新地方實踐研究、多元主體參與社會治理創新研究及數智化賦能社會治理創新研究。

三是從研究方法上分析，既有研究多集中于概念闡釋和理論探討研究，以質性研究居多，聚焦于微觀個案層面剖析地方社會治理實踐創新的具體方法及其可推廣性，或采用多案例文本分析研究方法對歷年全國創新社會治理典型案例進行量化研究，代表我國在一段時期內社會治理的探索前沿和實踐方向。總體而言，當前個案研究政策性考察較多，或以國外治理理念作為理論基礎，學術深度和理論建構有待提升，迫切需要從方法論層面科學審視新時代社會治理創新如何堅持問題導向，立足于社會治理地方實踐創新的整體情境及背景，在理論研究基礎上進行規范扎實的實證分析，促進治理理念逐步向本土化、精細化發展。

（二）研究展望

一是促進多學科交叉融合的系統性綜合研究。國內社會治理創新研究普遍存在機構內部合作或地域性合作現象，需要積極推動跨機構整合、跨學科融合和跨領域合作。首先，組建包含各學科領域專家的跨學科研究團隊，打破地域限制實現跨學科人才交流與合作的態勢，在涉及具體領域研究中可采用跨學科、跨領域的綜合研究方法，或借鑒相關學科的研究框架和分析工具。其次，通過引入一些新興相關學科不斷拓寬國內社會治理理論與實踐創新的新領域與新路徑。如從信息技術學等其他學科探討如何有效解決數據安全、技術瓶頸和數據質量等挑戰。同時，須加快發展社會治理法學等新興學科，推動法學與其他學科交叉融合，培養高質量復合型法治人才，以法治保障規避智能治理進程中的風險。跨學科的方法論能夠提供更全面、深入的分析視角，有助于更全面地理解社會治理創新的復雜性和多維度影響。

二是加強社會治理共同體構建以提升治理效能研究。在新時代背景下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提出代表了對社會治理理論與實踐的創新性闡釋，尤其在人工智能領域發展進程中，如何積極應對人工智能所帶來的潛在安全挑戰和倫理風險問題，并促進其朝著科技向善的方向發展，需要社會治理共同體的跨領域協同治理機制。同時，激發社會治理主體持續創新的熱情與信心，因地制宜推動社會治理創新的智能化和精細化，以問題為導向滿足不同群體多元化需求，鼓勵和倡導地方層面的探索和實踐，持續推進治理服務創新。此外，該研究領域亟須建立健全多元化跨學科評價機制，并逐步完善基層社會治理創新效能評價體系，通過系統、全面評價及時研判治理中存在的問題并進行優化，進而提升社會治理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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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24年西安市社會科學規劃基金項目“鄉村全面振興背景下‘五治融合’西安鄉村韌性治理體系構建機制研究”（項目編號：24JX60）。

（作者單位：西安財經大學行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