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情志伏邪從“五態”論治失眠癥初探

PreliminaryExplorationofTreatingInsomniafrom ThePerspective of“Five States”Based on Emotional Hidden Pathogen

LIU Qun，DUAN Yi，XU Haizhu，LIU Zhi，WEI Chong （Suining Municipal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uining 629oOo，China）

AbstractAsacommonclinical disease，theincidencerateof insomniaisincreasing，which posesaserious threattopeople's health.Withthedevelopmentandpopularizationofmodernbiopsychosocialmedicalmodels，theoleofpsychologicalfactors inthe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diseases has graduall been valued.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has had systematicrecordsanddiscussonsonemotionalillesssinceancient ties.Beginnngwiththeperspectiveofemotionalhiddenpathogen，the authorintendstoexplainthemechanismofinsomniatroughemotionalhiddenpathogenddenpathogentheories，sellasthe ancient and modern discussions between emotional hiddenpathogenand insomnia.The author proposes the“five states”of emotionalhiddenpahogen，amely“depressionstate，iabilitystatefearstate，shockstatenddeficiencystate\"，andtreatssoniafromthe“fivestates”.Theaimis toimprove TCMpractitioner'sunderstanding ofinsomniaandbeterleverage itsadvantages in preventing and treating insomnia.

KeywordsHidden pathogen theory；Emotionaldiseases；Emotional hidden pathogen；Insomnia；“Fivestates”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中圖分類號：R338.63；R256.23 文獻標識碼：A doi：10.3969/j.issn.2095-7130.2025.02.027

失眠，即不寐，是以經常不能獲得正常睡眠為特征的一類病癥。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的壓力也日益增大，情緒刺激和精神因素成為誘發或引發眾多疾病的主要因素之一，尤以失眠為甚，失眠患者也由此增多。不寐為病，非一事一因而促，亦非一朝一夕之功，本文基于伏邪理論，試從情志伏邪進行探討。

伏邪理論概述

伏邪是中醫學說的重要內容，屬于病因范疇。起源于《黃帝內經》，奠基于漢晉唐宋，明清時形成，發展完善于近現代，被廣泛應用于內傷雜癥的診治。《黃帝內經》“冬傷于寒，春必溫病”是最早關于伏邪的論述，提出四時之氣可伏而致病的說法。《靈樞·賊風》云：“此亦有故邪留而未發”，道出伏邪感而不發，伏于體內，遇外邪引動即發的特點。此后，伏邪之說不斷發展，“伏邪”一詞在明清兩代的《溫疫論》中首次被記錄下來。清王燕昌在《王氏醫存》提到：“凡病，六淫，諸郁，飲食，結痰，癡血，貯水，積氣，蟲類皆有”，所謂“伏邪既可伏，又可發”“伏邪既可發”，單純外感伏邪觀念已發展為外感內傷皆可伏而發。現代《中醫大辭典》中關于伏邪的描述，即體內潛藏的一種不會馬上發病的病邪[1]。國醫大師任繼學[2]將其概括為：“伏邪乃藏于人體之虛”，不正之氣，多發于時，伺機而發。學者[3]以狹義廣義高度概括伏邪，狹義只指溫熱之伏邪，廣義的伏邪則包括一切伏不即發的邪氣，如七情內傷，飲食失節，痰濁，癡血，內毒，先天遺傳等。

2 情志伏邪概述

中醫認為[4]，情志作為一種特定的情緒體驗，產生于內外環境的變化，主要包括怒、喜、憂、思、悲、恐、驚等，一般情況下不會致病，只有在長期不良的情緒刺激或突然劇烈的情緒變化下，超過身體的承受能力，才會促使疾病的發生。《景岳全書》提出了伏邪與七情勞損有關，并對因伏邪引起的內傷雜癥做了相關的闡述[5]。任繼學[6亦指出，伏邪包括外感和內傷癥病所致伏邪。七情伏邪分屬內傷雜癥伏邪[7]，七情伏邪的“先后天伏邪”（胎體伏邪，傳及子代和自身伏邪，遇感誘發）等問題已被論及。齊向華教授[認為“情志伏邪”作為一類致病邪氣，以軀體性癥狀和情志異常為主要臨床表現，為內傷七情，感而不發，長期藏伏于體內，日益加重，超過機體耐受程度，遇誘發因素而發病。

3 不寐病機初探

情志伏邪終成“五態”中醫認為，情志致病具有復雜性和個體性，情志對應五臟，“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不同的情志失調會直接傷害相應的臟腑[9-10]。情志失和，邪氣內伏是引起不眠的重要內因。不寐病位在心，與肝、脾、腎關系密切，情志伏邪隱于體內，使心理狀態紊亂，陰陽失去平衡，樞機不利，功能失調，侵犯經脈臟腑，形成特異性的病理狀態。這種病理狀態會長期存在，更類似于一種特異性的病理體質，有特異性的臨床表現。

《靈樞·通天》以陰陽學說為基礎，提出陰陽五態論，提出“凡五人，其態各異，其筋骨氣血，各有不同。”“人有陰陽，治分五態”，在《類經》中已有提及。筆者據此提出“情志伏邪”致病之“五態”說，即郁態、躁態、恐態、驚態、虛態。“五態”主要有以下特點：1）有明確的情志內傷史，多隱匿，亦顯性；2）“邪伏”過程明顯性，即從情志所傷不立即發病，邪伏于內遇因觸發；3）發病表現與臟腑虧虛的個體稟賦相關；4）反復纏綿的病程和反復發作的易感性；5）復發病機大同小異，癥狀卻千變萬化。七情伏邪，首傷神明，日久則累及形骸，終成“五態”心主神明，安神則寐，不安則不寐。心神統管人體一切活動，失調會使臟腑精氣功能受到影響。《醫學入門》曰：“七情皆聽命于心”[]，《靈樞·口問》曰：“悲哀憂愁則心動，心動則五臟六腑皆搖。”皆論及七情由心神產生，反之，情志不暢使心神失安寧，終致機體受損。西醫心理學曾提出情結理論，認為個人精神心理經歷構成情結潛藏于潛意識當中，在一定情況下觸發異常情結則能夠誘導心理疾病產生[12]。即積聚而不得發泄的不良情緒，郁結日久釀成伏邪侵蝕神明。心情伏邪累積。生理方面，心神受損，不能統治五臟六腑，使得原本臟腑功能紊亂，終成五態。郁態：七情伏邪最先侵犯肝脾。肝木，生性條達，害怕抑制，易遭受不良情緒的打擊。《柳州醫話》云：“七情疾病，必由肝而起。\"多種情志交織共同致病肝先受之[14]，使肝失調達柔順之性，致病之生也。《審視瑤函》云：“七情內傷，脾胃先病。”脾胃有轉化情志之功，情過極皆賴脾胃平衡、消化[15]。長時間的不寧情緒，會逐漸耗傷脾胃臟腑功能，失其健運之性，故肝脾更易成為情志伏邪的目標臟腑。如《淮南子曰山訓》云：“思慮之人，不得寐也;思止，則有止乎。”《抱樸子·極言卷十三》中葛洪道：“寢思失之時，其傷也。”《問齋醫案》中言“憂思抑郁，最損心脾，心主藏神，脾司智意，意無所主，神無所歸，以故人神志搖曳，不知何故，無端多思，徹夜不眠”。情志不遂，可致肝氣郁結，氣機不暢，或思慮傷脾，脾失健運，脾氣結而不散，中氣郁阻，升降之樞失司而發郁態。躁態：躁即躁動不安。肝郁化火，邪火擾動心神，或痰熱內擾，神志不安則發躁態。若憤怒之情未能宣泄，隱忍以行，久之則傷肝，使肝調氣機、疏泄藏血之功失司，以致升降不能，五神不寧而發躁態。驚態：驚傷心膽，是指大驚可以傷心神及膽，使人心驚肉跳，膽戰心驚。《素問·舉痛論》云：“驚則心無所依，神無所歸，慮無所定，其氣亂矣。”宋朝邵康節在《能寐吟》中提出，種種情志過度，皆致不寐，“驚而不寐，擾而不寐，疾而不寐，喜而不寐，安而不寐。為什么沒有睡著呢？湛于暴風驟雨；為什么會失眠呢？無事生非。”心膽虛怯，心神失養，神魂不寧，驚魂未定而發驚態。恐態：腎在志為恐，《素問·舉痛論》：“恐則氣下”，氣下，指精氣下陷，恐懼過度，耗傷腎氣，使精氣下陷不能上升，或先天稟賦不足，故成恐態。水木，腎水為母，肝木為子，當肝氣衰弱發展到一定程度時，就有可能對腎的功能產生影響，《輔行決》云：“肝虛則恐”，即為此意，肝氣虛也可以產生恐態。虛態：任繼學2提出“伏邪即隱藏于人體之虛處”即導致伏邪的內因是“虛”。一方面是遺傳因素，人的性、情、欲各不相同，是由先天遺傳而來，也就是張景岳《類經》中說的：“稟賦不同，情志也不同”，所以對外邪的抵御能力和對事件壓力的承受能力是不一樣的。另一方面，也有先天稟賦，即五臟之不足，尤以腎精虧損為甚。《脾胃論》亦有論“凡怒忿悲思恐，皆損元氣”[16]，指出元氣虧虛乃由七情內傷致，李氏所云元氣即后天脾胃之氣。亦有氣血不足，脾虛血虧，心神失養，神不安舍，心脾兩虛者。明張景岳《景岳全書》有云：“五臟之傷，窮必及其腎。”心肝脾肺臟氣損傷到一定程度，必然累及腎臟，輕者傷腎氣，重者傷腎陽。所以說情志病的內因歸于諸虛，虛態與心脾腎密切相關。

4從“五態”探討不寐的論治

郁態：主要表現為精神抑郁，情緒低落，胸中滿悶，脅肋脹痛，皖悶暖氣，憂思多慮，咽喉異物感，不思飲食，大便不調，是臨床上最常見的失眠類型。治宜疏肝解郁，調和神機，柴胡類經方加減化裁：四逆散、小柴胡湯、大柴胡湯、柴胡溫膽湯、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柴胡疏肝散、解郁安神湯、逍遙散、半夏厚樸湯等。躁態：主要表現為心煩失眠，多夢，急躁易怒，或頭昏脹痛，目赤耳鳴，口干苦悶，胸悶脘痞。治宜疏瀉肝火，鎮心安神，或清化痰熱，和中安神，宜用百合地黃湯、甘麥大棗湯、龍膽瀉肝湯、黃連溫膽湯等加減化裁。恐態：《輔行訣》：“肝虛則恐”，小大補肝湯主之。對于肝氣虛引起的恐態，可以用大小補肝湯，小補肝湯組成：桂枝、干姜、五味子各三兩、大棗十二枚（去核）;大補肝湯組成：桂枝、干姜、五味子各三兩、大棗十二枚（去核）、竹葉、旋覆花、代赭石各一兩。腎在志為恐，《素問·舉痛論》：“恐則氣下”，氣下，指精氣下陷，恐懼過度，耗傷腎氣，使精氣下陷不能上升。可配以“益精血，固腎安神”的二仙湯、腎氣丸等。驚態：主要表現為虛煩不寐，心虛膽怯，觸事易驚，惶惶不可終日，伴氣短自汗，倦怠乏力。治宜益氣鎮驚，安神定志，安神定志丸、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桂枝加龍骨牡蠣湯、朱砂安神丸等加減治療。虛態：主要表現為：心煩意亂，難以人睡，心悸不寐，伴有頭昏耳鳴，腰膝酸軟，潮熱盜汗，五心煩熱等癥狀;或倦怠疲乏，畏寒肢冷，面白健忘，或多夢早醒，心悸健忘，神疲乏力，納差便秘，腹脹，面色少華。按腎陰、腎陽、腎精之虛損，施以“滋陰安神，交通心腎”“溫陽補腎，潛陽安神”“益精血，固腎安神”等法，可予以六味地黃湯、交泰丸、二仙湯、補腎安神湯、腎氣丸等。另外，根據脾虛，心脾兩虛、肝血虛、心陰虛等，可辨證加減歸脾湯、酸棗仁湯、大小補肝湯、天王補心丹等。在臨床治療時，五態可單獨成病，亦可錯綜交互，多態同時存在，要仔細診察病機，辨態論治。

5 驗案舉隅

患者，某，女，31歲，2024年9月16日初診。主訴：入睡困難，眠淺多夢易醒2年余。患者2年前因工作不順致情緒不暢，出現入睡困難， 2～3h 方能入睡，眠淺多夢易醒，醒后無法入睡，胸悶心悸，納差，二便尚可，無口干口苦。心身疾病科就診后予以口服西藥“阿戈美拉汀片1片，睡前服”對癥，服藥后睡眠有所改善，但逐漸出現耐藥，需加大劑量方可有效。刻下癥見：入睡困難，眠淺多夢易醒，醒后無法入睡，甚者徹夜難眠，胸悶心悸，頭昏耳鳴，倦怠疲乏，納差，大便溏，小便頻，無明顯口干口苦，舌暗淡苔白，脈弦沉細。西醫診斷：睡眠障礙抑郁狀態，中醫診斷：不寐肝郁腎虛證，治法：疏肝解郁，滋補肝腎。治療方案如下，柴胡加龍骨牡蠣湯化裁：柴胡15g 、煅龍骨 30g 、牡蠣 30g 、法半夏 10g 、茯苓 30g 炙甘草 10g 酸棗仁 30g 、黨參 20g 、黃連 3g 、炮姜10g 、桂枝 12g 、白芍 20g 、山萸肉 20g 、淫羊藿 20g ）薏苡仁 30g 、陳皮 _15g 、枳殼 15g 百合 20g 女貞子15g 、旱墨蓮 15g 、首烏藤 ¹⁵g，4 劑，2日1劑，水煎溫服，3次/d，連用 8d 。2024年9月24日復診：患者自覺上述癥狀明顯緩解，西藥已停，每晚能入睡5～6h ，伴隨癥狀亦明顯緩解，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上方再續4劑。隨訪證消病愈，囑其調暢情志，多休息，適當運動。按：患者因工作不順致情志不遂，肝氣郁結，氣機不暢，加之平素思慮過度，中氣郁阻，升降之樞失司而發“郁態”，患者口服抗抑郁藥物有效，但病久，心肝脾臟氣逐漸損傷，必然累及腎臟，輕者傷腎氣，重者傷腎陽，故逐漸出現耐藥，并出現頭昏耳鳴、倦怠疲乏的“虛態”表現，本病“郁態”與“虛態”夾雜存在，故治療應疏肝解郁，溫補腎陽，肝氣調暢，脾氣健運，腎精得固，則機體能寐。柴胡、枳殼疏肝理氣，黨參、半夏、姜、茯苓、薏苡仁、陳皮健運脾氣，使升降之樞正常，龍骨、牡蠣、酸棗仁、百合、首烏藤安神助眠，黃連清瀉心肝郁熱，桂枝、白芍調和營衛，山萸肉、淫羊藿、女貞子、旱墨蓮補益腎精。

6小結

伏邪是情志失調所致之郁結之氣，情志致病具有復雜性和多樣性，而情志伏邪初時對機體影響小而隱匿，本著“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的治病原則，要求醫者在臨床上特別重視有情志失調者，體現治未病思想，予相應的情緒疏導，預防和減少失眠癥的發生[17]。我們基于情志伏邪理論，提出從“五態”論治失眠，該理論雖有古今文獻作為支撐，但缺乏循證醫學研究，所以后期需要不斷探索、深入，進行多中心、大樣本的臨床研究，以深人研究五態論治失眠，在中醫治療失眠領域探索新理論、新方法，進一步發揚中醫優勢，更好地服務于臨床，發展中醫藥事業。

利益沖突聲明：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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