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知行觀的當代育人價值探索

中圖分類號：B24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6916（2025）10-0149-04

Exploration of the Contemporary Educational Value of Wang Fuzhi' s View of Knowledge and Action

Qin Yanhua Liu Yanping （Collge of HumanitiesandSocial Sciences，HunanFinancialamp;Industrial Vocational-Technical College，Hengyang421002）

Abstract：Thedialecticalrelationshipbetweenknowledgeandaction isoneof thecontentsofancient Chinesephilosophy.Wang Fuzhis“ViewofKnowedgeandAtion”inheritstheessenceoftraditioalCofucianism，and，onthebasisofcriciingthedealistic ideas f Neo-ConfucianismintheSongandMing Dynasties，proposesaninnovative theoryof“knowledgeandactioncomplementeach other\"，formingthesiplemateralist“VewofKnowledgeandction”inCina.Telgicalsis，oreraitsthoreticalioatiad moralsentimentofWangFuzhi’s“ViewofKnowledgeandActionfersvaluableinsightsforhighereducation：（1）cultivatingstudents thinkingofemphasingactio；（2）facilitatingstudents’selffltiontofulfilltheoaleducationfunctio；（3）evelopinsdts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sense of duty.

Keywords：WangFuzhi；ViewofKnowledgeandAction；actionprecedesknowledge;resource transformation；contemporaryvalue

知行關系之辯是中國哲學領域必然會討論的核心論題之一，自古以來受到學者的高度關注。對于知行觀，歷代學者往往圍繞“知”與“行”孰先敦后的問題進行討論，具有典型意義的觀點是“知行合一”“知行并進”，以及理學當中的“知先行后”。王夫之（1619—1692），明清之際的思想家、學者，著有《周易外傳》《張子正蒙注》《尚書引義》《讀四書大全說》《老子衍》《莊子通》等。作為古代知行觀的集大成者，王夫之對前人的學術觀點進行了批判性繼承，提出“知行有別”與“知行相資為用”等理論，與馬克思主義實踐論中“實踐是行動的基礎”等觀點不謀而合，也是毛澤東《實踐論》的思想源頭之一。

一、王夫之知行觀產生的背景

在中國傳統思想體系中，知行觀是一個重要的命題。對于知與行的關系，不同朝代的學者作出過多種闡釋。王夫之是明末清初著名的思想家、哲學家和教育家，生于風雨飄搖、山河破碎的明末清初時期，親歷了國破家亡、民不聊生的社會狀況，也曾以一己之力奮起反抗，苦心孤詣地找尋民族復興的出路，最終投身于文化復國的漫長道路[1]。穿過歷史的迷霧，探尋明朝覆滅的原因，從當代史學觀來看，并不是一個難以判斷的問題。明代有許多知識分子認識到學習西方的重要性，但在歷史發展的巨大慣性面前，他們的思想都如同塵埃消散。在無數個日夜的反思與拷問中，王夫之寫下鴻篇巨制，其哲學思想涵蓋了哲學、歷史、文學、政治等多個領域，集中國古典哲學之大成，又開中國現代哲學之先河，在哲學發展史中是一顆璀璨的明珠。

王夫之的思想體系植根于儒家學說，但他并不盲目遵循傳統，反而在繼承前人思想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了自己獨特的見解。通過對歷史、道德、政治的深入思考，王夫之提出了一系列對人性、道德和實踐具有重要啟示意義的理論。他的知行觀，是其哲學體系中的核心，展現了他對實踐和知識的深刻見解。在他看來，知識并不是獨立存在的抽象概念，而是通過實踐得以實現和檢驗的。王夫之的知行觀理論強調知與行的統一性，認為只有在行動中才能真正驗證知識的真實性與價值。

在中國傳統哲學體系中，“知”與“行”是古代學者探討的重要問題。知行關系是中國傳統學問中極其重要的論題。在先秦時代，學者對知行關系的認知，基本上遵循了一種樸素而充滿生命力、接近生活實際的平衡，對行的重視程度也較高。孔子重視知，亦重視行，從教化育人的角度，強調知和學的關系，開啟中國傳統知行關系論述的源頭，認為“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2]510。其重視行為實踐的言論常有出現，比如他認為君子應該“訥于言而敏于行”[2]134，提出君子之道貴在行而非言。同時，《論語》里也提出“學而時習之”，此處的“學”具有提升“認識”的含義，是指對“仁”“義”“禮”“樂”等觀念或理論的知識性學習，所指即“知”。

而至宋以后，理學的知行觀開始出現重知輕行的傾向，最大的問題是造成了知與行的割裂。明理學家王陽明反對把“知行”割裂，主張“知行合一”。而王夫之則提出反對，批判陽明心學剝離了知與行內在的真正聯系，脫離實際與實踐，形成“虛”和“空”的傾向，造成“主觀唯心主義”的流弊不僅影響學界和政界，甚至禍及江山社稷。在堅守本源的基礎上，王夫之引孔子之言為證，闡明“知非先，行非后，行有余力而求知，圣言決矣”[3]。此處“圣言”，指的就是孔子在《論語》中的關于行與言關系的觀點。王夫之的知行觀，強調行動、在認識論上強調實踐、注重實踐。他主張變革，針砭時弊，與時俱進的同時返本開新，開近代湘學注重經世致用的風氣之先河。

二、王夫之知行觀的內涵與特質

歷代以來，知行觀是認識論思想最為重要的部分，王夫之的知行觀守正出新，不僅汲取了中國傳統知行關系的精粹，又摒除了程朱陸王認識論中的弊端，從社會實際需求的角度提出了順應時代的新觀點，正是其思想別開生面的部分。

（一）王夫之知行觀的邏輯基礎：世界\"實有”與氣理一體

無論是中國哲學，還是世界哲學，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的爭論核心在于，是否承認世界的物質性。肯定世界的物質性與客觀性，是儒家哲學的重要特征。王夫之哲學思想的邏輯基礎即如此，其本體論是對儒家唯物主義哲學的傳承，也是對唯心主義哲學的批判。

朱熹認為“理先氣后”王陽明主張“心外無物”，王夫之批判了這些理論，肯定了物質的客觀性，這是他對儒家思想發展正本溯源的重大貢獻，其理論的基礎正是源于此。王夫之對世界的認知承認世界的客觀性。

在王夫之知行觀中，最重要的論述是氣本論的問題。對世界存在有無問題的闡述，體現他注重“實有”強調“變化”的基本哲學傾向，這也是其知行觀的哲學基礎。他講“氣”和“誠”，即“實有”，即承認世界的物質性與真實存在性。王夫之注釋張載《正蒙》中的“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已矣”等這些言論時說，“而實有太極，亦以明夫無所謂無，而人見為無者皆有也。”[4]

（二）王夫之知行觀的核心特質：知行合一與行先于知

對于知與行的關系，王夫之認為知與行是關系密切的兩件不同事，在此基礎上更是明確提出行在先而知在后，充分肯定行的重要性，旗幟鮮明地反擊程朱理學的“知先行后”學說。他認為“行可以兼知”，朱熹的“格物窮理”過分強調了“知”的作用，而忽視了“行”的意義。王夫之認為，真正的精深知識是從實踐中得來的。

王夫之對宋明以來流行的理學思想始終保持著謹慎與清醒的認知，他以通透清醒的心境，洞若觀火般地發現了重知輕行的癥結所在。他對脫離行動談“知”的現象深惡痛絕，直指“離行以為知”是一種錯誤之至的理念。王夫之認為脫離實踐和行動的“知”，是一種趨于虛無主義的危險觀念，與儒學的終極追求背道而馳。“離行以為知，其卑者，則訓話之末流，無異于詞章之玩物而加陋焉；其高者，瞑木據梧，消心而絕物，得者或得，而失者遂叛道以流于恍惚之中。”[5]不付諸行動與實踐，清高地將“知”作為人生的終極追求，是沒有出路的形而上的刻板行為。而傳統儒學中的務實精神與理念，無法得到真正的傳承與發揚不關心社會的發展，不關注天下蒼生的生活，不在乎世界的真實狀況，那么追求學問的意義將不復存在。

（三）王夫之知行觀的理論創新：固本溯源與別開生面

除弊揚新、趨時應變是王夫之知行觀中最重要的理念。王夫之主張不要死板教條地墨守成規，順應時代的變化，盡可能地主動作為，其實是繼承了《大學》里提倡的“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是其思想中固本守源的具體表現。對于一成不變堅持所謂先驗之理的現象，他認為是不切實際的，應該“趨時應變者惟其富有，是以可日新而不困”

王夫之不遺余力為陽明心學和朱熹理學糾正差錯與偏頗，他的知行觀與宋明以來的主流學者的觀點最大的不同，在于他提倡的“趨時應變”。這種“趨時應變”并非簡單的“別開生面”，也非為了“標新”而“立異”，也是他經歷了時代浮沉的沉痛教訓，深刻反思與探索的結果。他清醒地認識到，如果不根據時代的發展、環境的改變，刻極地恪守舊弊、堅持先驗，只會導致朝代的傾覆、社會的崩塌。他認為，“故仰觀天文，俯察地理豈有閉門造車、出門合轍之自用者哉！”王夫之在改朝換代的驟變中，認識到改變的重要性與迫切性，甚至沉痛在呼呼，“夫天下之萬變，時而已矣；君子之貞一，時而已矣。變以萬，與變俱萬而要之以時，故曰：‘隨時之義大矣哉'”[6]

（四）王夫之知行觀的道德情感：豪杰人格與民族氣節

王夫之深刻的哲學思想自誕生之后，在明末之后的兩百多年間，受到近代湖湘文化人士的尊崇，引領了湖湘文化的走向，也成為中國哲學思想的集大成者。究其緣由，與王夫之崇尚先行后知的知行觀密不可分，他不僅糾正了前代學者空談理論的偏差，更有著一以貫之、躬親實踐的道德情感。

王夫之作為中國傳統儒家思想的集大成者與中國近代思想的啟蒙者，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王夫之始終秉持著家國情懷和民族大義，這種樸素的道德情感是其哲學體系的靈魂。以上觀點受到侯外廬等諸多學者的一致認可。譚嗣同等湖湘學者極力推崇王夫之的民族精神，認為王夫之的學說“純是興民權之微旨”。后來，譚嗣同更追尋知行統一，以生命殉道，為民族大義犧牲。

中國的傳統道德價值體系非常看重家與國的關系，王夫之的哲學思想“以求仁為宗旨”，除了在著作中倡導民族精神，更是躬親實踐，身體力行。“知行觀”里的“知”除了人們普遍認知里的“見聞知識”以外，還有一層更深的含義指的是“道德良知”。在王夫之的道德價值取向中，道德情感與實踐行為絕對不能名行其道。他認為，“有豪杰而不是圣賢者矣，未有圣賢而不豪杰者也。”[7]在明末風雨飄搖之際，王夫之一介書生，為救國救民抵死反抗，崇尚除舊革新，提倡身體力行的知行觀，是近代湖湘學者投身救國救民之道的思想啟蒙者，也是近代中國仁人志士尋求變法圖存、經世濟民真理歷程中的精神楷模。

三、王夫之知行觀對當下高校德育的啟示

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如何增強學生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認同和自信，成為高校德育中的重要課題。在德育中，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遞知行合一的價值觀，可以幫助學生增強文化認同感，提升文化自信。

（一）培育學生重視行動的實踐思維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教育需要重視知與行之間的聯系，認識到“知”是“行”的起點。同時要引導個體學習相應的文化知識，鍛煉自己的認知和學習能力培養創造性思維，為開展實踐活動打下良好基礎。王夫之提出“行先知后”的觀點，認為行動是獲得知識的前提和基礎，實踐是認識的開端。在他看來，實踐不僅是認識的結果，更是認識的出發點[8]。在現實生活中，人們常常是通過行動來積累經驗，從而獲得對世界的認識。通過實踐，人們可以深人理解事物的本質，進而在行動中檢驗、修正或深化其原有的認知。

“行先知后”不僅打破了傳統知識至上的觀念，還提出了一種以實踐為基礎的認識論。王夫之認為，在道德修養上，實踐具有優先性，只有通過實際行動，才能獲得真正的道德體驗和成長。道德知識并不能通過單純的理性思辨獲得，必須通過具體的道德行為來實踐，這一思想為他所倡導的德育理念提供了哲學依據。

（二）幫助學生完成自我反省的德育功能

錢理群先生在談到“理想大學”時，曾經有過警示，認為當前有的高校正在培育一部分“極端自私、精致利己”的大學生。這種現象當前也是存在的，高校以學生的就業為導向，過分重視學生的個人職業發展，卻忽略了對學生理想信念和情懷責任的教育[9]。王夫之的知行觀，不僅包含科學理論或實踐技能的關系，還指向道德良知與道德實踐的問題。王夫之的知行觀中的“豪杰”“圣賢”的道德觀，以及王船山個人的道德實踐，對于糾正大學生理想信念教育的偏差具有啟示意義。儒家歷來強調教育要在實踐中推動學生的道德成長和社會責任感培養。王夫之的知行觀則為儒家傳統思想注人了新的活力，通過發展“行先知后”的觀念，將實踐在教育中的作用進一步強化[10]

歷代教育家與思想家通過對知行觀的研究與應用，逐漸形成了以實踐為基礎的教育理念。這一思想不僅對中國古代的教育模式產生了深遠影響，也為現代教育中的道德教育和實踐教學提供了理論支持。在當代，知行觀在高校德育中的重要性逐漸顯現，越來越多的高校通過實踐課程、社會活動和創新項目，將知行觀的教育理念轉化為具體的德育實踐。

（三）培養學生的社會擔當與責任感

社會責任感的培養是高校德育的重要目標之一。高校教育不僅要培養學生的專業知識，還要幫助他們形成良好的社會責任感，使其能夠積極承擔起社會發展和進步的使命。王夫之的知行觀強調道德行為的實際踐行，主張通過行動來驗證責任意識，這為高校培養具有責任感的學生提供了重要的理論基礎[11]

高校育人需要重視對學生知行觀的教育。引導學生在實踐行動中培育道德意念，同時又用道德意念去行為內化，按照道德規范要求去行動方能實現道德良知。將“知行合一”的理念融入育人的過程，用道德意念指導個人的行為與實踐。“知行合一”與協同育人的融合。推進教育實踐與理論學習的深度融合，做到線上與線下相結合、校內與校外相結合，建設學校、家庭、社會協同育人體系，形成家、校、社良性互動。引導學生參與社會實踐，主動服務社會，實現自身發展。

四、結束語

知行觀作為中國傳統哲學的重要組成部分，體現了中華文化中對實踐與知識結合的深刻理解。王夫之“行先于知”“知行并進”知行觀不僅為德育提供了道德教育的基礎，還為學生文化自信的塑造提供了理論支持，對提升大學生擔當精神、人格素養，增強學生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覺，促進高校“立德樹人”目標實現具有重要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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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夫之.四書訓義[M].長沙：岳麓書社，2011：78-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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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蕭父.船山哲學引論［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3：67-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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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付成君，張典英.王夫之的“知”與“行”統一的教育思想[J].蘭臺世界，2014（9）：126-127.

［11]李玉環，李劭元，李玉梅.王夫之知行觀對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實踐教學的啟示［J].牡丹江教育學院學報，2019（2） ：68-70.

作者簡介：秦燕華（1984—），女，漢族，湖南常寧人，湖南財經工業職業技術學院人文素質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語言教育學、社會文化學。劉艷平（1980—），女，漢族，湖南衡東人，湖南財經工業職業技術學院人文素質學院教授，研究方向為語言教育學、社會文化學。

（責任編輯：趙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