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及其基本經驗

[中圖分類號]D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25）02-0043-09

習近平指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就是要適應時代變化，既改革不適應實踐發展要求的體制機制、法律法規，又不斷構建新的體制機制、法律法規，使各方面制度更加科學、更加完善，實現黨、國家、社會各項事務治理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1]80這其中既包括對治國理政的要求，也包括對管黨治黨的要求。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把“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自標，要求緊緊圍繞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深化經濟體制改革，緊緊圍繞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依法治國有機統一深化政治體制改革，緊緊圍繞建設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深化文化體制改革，緊緊圍繞更好保障和改善民生、促進社會公平正義深化社會體制改革，緊緊圍繞提高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水平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2）512-513。在十年全面深化改革的理論和實踐基礎上，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又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把“繼續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3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對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出新部署、新要求，要求聚焦建設高水平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發展全過程人民民主、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提高人民生活品質、建設美麗中國、建設更高水平平安中國、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長期執政能力等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明確把黨的領導作為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根本保證，要求創新和改進領導方式和執政方式、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3]。新時代要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首先必須堅持正確的思想方法，必須堅持守正創新。習近平明確指出：“守正創新是我們黨在新時代治國理政的重要思想方法。守正才能不迷失方向、不犯顛覆性錯誤，創新才能把握時代、引領時代。\"[4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要做到守正創新，必須堅持科學繼承與創新發展相結合，堅持問題導向、目標導向與使命引領相結合，堅持守正創新、破立并舉、拾級而上，而這就必須先要全面系統地把握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歷程、基本內容與基本經驗，從歷史經驗中汲取進一步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智慧。

一、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歷程與時代要求

改革開放是當代中國最鮮明的特色，是黨和人民事業大踏步趕上時代的重要法寶。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指出：“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三十五年來，我們黨以巨大的政治勇氣，銳意推進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生態文明體制和黨的建設制度改革。\"[2）511這一結論深刻說明，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改革開放，既包括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生態文明體制改革，也包括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各個方面的體制機制改革，始終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相輔相成；以改革精神不斷加強黨的制度建設、推進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是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的基本經驗。縱觀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歷程，按照黨的領導人與主要代表人物，可以劃分為四個階段；按照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偉大工程的推進過程與發展階段，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大階段。

（一）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的開創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

黨的十五大報告明確指出：“以鄧小平為核心的第二代領導集體，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創造性地運用于當代中國，圍繞在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條件下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怎樣建設黨的問題，開創了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5]39從改革開放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歷史起點看，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拋棄了“以階級斗爭為綱”的錯誤方針，作出改革開放的重大決策，把黨和國家的工作中心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入新時期；同時，開啟了執政黨建設新局面，實現了黨的思想路線、政治路線、組織路線的“撥亂反正”。從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到1989年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召開，在這一時間階段內，以鄧小平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著重進行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堅持與改善黨的領導，開創了執政黨建設新局面與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可謂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開創期與探索期。

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就明確指出：要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思考和解決“執政黨應該是一個什么樣的黨”，“黨怎樣才叫善于領導”[6]27的問題；要求進行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除了改善黨的組織狀況以外，還要改善黨的領導工作狀況，改善黨的領導制度\"[6]269。1980年8月18日鄧小平《黨和國家領導制度的改革》講話，比較全面、深刻地指出了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藍圖，一方面，明確指出制度的重要性與制度改革的必要性，強調“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問題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這種制度問題，關系到黨和國家是否改變顏色，必須引起全黨的高度重視\"633。另一方面，明確指出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的問題導向與主要任務，鄧小平明確指出，“權力過分集中于個人或少數人手里，多數辦事的人無權決定，少數有權的人負擔過重，必然造成官僚主義，必然要犯各種錯誤，必然要損害各級黨和政府的民主生活、集體領導、民主集中制、個人分工負責制等等\"6]329；要求有效解決“官僚主義現象，權力過分集中的現象，家長制現象，干部領導職務終身制現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權現象”6]327。在此以后，所進行的干部人事制度、廢除干部領導職務終身制、推行干部“四化方針\"等，都是緊緊圍繞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而進行的。在這一階段，通過建章立制來“筑基固本”，為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提供了根本遵循，可謂顯著特點。例如，1980年黨的十一屆五中全會通過了《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規定了黨內政治生活的12條基本準則，為黨的建設提供了基本遵循[7]123-136；黨的十二大修改通過了《中國共產黨章程》，對嚴格遵守民主集中制和集體領導原則、改善黨的中央和地方組織的體制、加強黨的紀律和紀律檢查機關建設、加強黨的基層組織建設等黨的建設方面都作了許多新規定，如要求“黨的各級委員會實行集體領導和個人分工負責相結合的制度。凡屬重大問題都要由黨的委員會民主討論，作出決定”[8]62

（二）繼續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與加強黨的制度建設

黨的十五大報告明確指出，“面向新世紀，黨中央領導全黨正在繼續推進這個新的偉大工程”，要求“全黨要按照新的偉大工程的總目標，從思想上、組織上、作風上全面加強黨的建設，不斷提高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不斷增強拒腐防變的能力，以新的面貌和更強大的戰斗力，帶領人民完成新的歷史任務\"[5]39。從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到黨的十八大召開，在這二十多年間，我們黨堅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與時俱進、求真務實，繼續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以改革精神加強黨的制度建設，著力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程序化。大致說來，這又可以分為兩個推進階段。

1989年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以后，以江澤民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牢記鄧小平“聚精會神抓黨的建設”的歷史重托，著力強調“黨要管黨、從嚴治黨”，明確提出并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把黨的制度建設納入黨的建設總體布局，著力加強黨的制度建設；明確把“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執政水平、提高拒腐防變和抵御風險能力\"作為黨的建設必須解決的兩大歷史性課題。具體而言，1992年黨的十四大提出“要進一步發揚黨內民主，加強制度建設，切實保障各級黨組織和黨員的民主權利\"[9]250。1994年黨的十四屆四中全會通過的《關于加強黨的建設幾個重大問題的決定》，要求“必須進一步堅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特別要注重制度建設\"[10]5。1997年，黨的十五大報告明確指出“依法治國，是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的基本方略\"[5]26，要求依法治國，把堅持黨的領導、發揚人民民主和嚴格依法辦事統一起來；要求堅持、加強和改善黨的領導，進一步把黨建設好。2002年黨的十六大報告強調\"要把思想建設、組織建設和作風建設有機結合起來，把制度建設貫穿其中\"（1138，明確將制度建設納入黨的建設總體布局，突出了制度建設在黨的建設中的貫通作用與根本作用。比較而言，在依法治國背景下加強黨的建設，不斷健全和完善民主集中制的一系列制度，并著力進行黨的領導制度、組織制度、干部制度等建設與改革，努力提高黨的執政水平和領導水平，可謂這一階段的黨的制度建設的顯著特點，這正如黨的十四屆四中全會所強調，“制度建設更帶有根本性、全局性、穩定性和長期性，必須進一步健全和完善民主集中制的一系列制度”[10]7；也正如江澤民所言：“結合新的實際，遵循黨的基本路線，堅持黨要管黨和從嚴治黨，加強和改進黨的建設，努力提高黨的執政水平和領導水平。”[9]245

從黨的十六大到黨的十八大召開，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承前啟后、繼往開來。在這一階段，黨面臨的執政考驗、改革開放考驗、市場經濟考驗、外部環境考驗等“四大考驗”已經非常明顯，以胡錦濤同志為主要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圍繞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和先進性建設這條主線，以改革精神加強黨的建設，著力加強黨的制度建設與執政能力建設，著力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例如，2004年黨的十六屆四中全會通過《關于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的決定》，強調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是“黨執政后的一項根本建設”[12]272，要求以改革和完善黨的領導體制和工作機制為重點、按照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整體布局來加強“五大\"執政能力建設，著力解決好新形勢下執政能力問題。2006年，十六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明確提出要建設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強調要“加強以黨章為核心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建設”[13]181，著力推進黨的建設的制度化和規范化。2009年，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通過《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的重大論斷，要求“努力在以科學理論指導黨的建設、以科學制度保障黨的建設、以科學方法推進黨的建設上見到實效\"[14]252。在這一階段，制定或修訂了《中國共產黨黨員領導干部廉潔從政若干準則》《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黨員權利保障條例》《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試行）》《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試行）》《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條例》等多部基礎性法規，初步建構起預防和懲治腐敗的法規體系。比較而言，以科學發展觀指導黨的建設，著力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改革和完善黨的領導體制，系統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著力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著力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把科學發展觀作為檢驗黨的建設的重要標準”，“努力使黨的建設各項工作都符合科學發展觀的要求\"[13）532，可謂這一時期推進黨的制度建設與改革的顯著特點。

（三）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與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

黨的十八大以來，“對改革頂層設計的要求更高，對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要求更強，相應地建章立制、構建體系的任務更重\"[15]264；與之相輔相成，黨的建設面臨的形勢更加嚴峻、任務更加繁重。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強調“黨要團結帶領人民進行偉大斗爭、推進偉大事業、實現偉大夢想，必須毫不動搖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毫不動搖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16]43;堅持黨要管黨、全面從嚴治黨，堅持守正創新，對新時代黨的建設進行頂層設計與系統規劃，著力推進黨和國家機構改革、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不斷健全完善全面從嚴治黨體系，不斷提高黨的建設質量，開創并不斷推進新時代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

從新時代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過程看，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將黨的制度建設改革納人到全面深化改革的總體部署之中，要求“緊緊圍繞提高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水平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加強民主集中制建設，完善黨的領導體制和執政方式”[2]5132018年黨的十九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深化黨和國家機構改革的決定》，著力強調完善堅持黨的全面領導的制度，要求建立健全黨對重大工作的領導體制機制、強化黨的組織在同級組織中的領導地位、更好發揮黨的職能部門作用、統籌設置黨政機構、推進黨的紀律檢查體制和國家監察體制改革[16]258-260。2019年，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對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進行頂層設計與系統規劃，更加突出制度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與成熟定型，要求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完善堅定維護黨中央權威和集中統一領導的各項制度，健全黨的全面領導制度，健全為人民執政、靠人民執政各項制度，健全提高黨的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制度，完善全面從嚴治黨制度[15]272-274。2024年，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把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要求“創新和改進領導方式和執政方式，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3，提高黨對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領導水平。縱觀新時代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堅持“兩個毫不動搖”，即必須毫不動搖堅持和完善黨的領導、毫不動搖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緊緊圍繞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對黨的建設制度進行頂層設計、系統集成，著力健全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強化黨的制度建設與制度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協同性與有效性，可謂新時代加強黨的制度建設、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顯著特點。

二、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內容與主要成就

習近平指出：“把黨的建設作為一項偉大工程來推進，并且始終堅持黨要管黨、從嚴治黨的原則和方針，是我們黨的一大創舉，也是立黨立國、興黨強國的一大法寶。”[17]縱觀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歷程，這是一個持續推進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的連續過程，也是一個不斷健全完善黨的建設制度體系、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科學化的連續過程。經過40余年來黨的建設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已經構建起一套以黨章為根本、以民主集中制為核心、比較系統完備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這一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已經涵蓋黨的領導與黨的建設的各個方面。概括說來，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內容與主要成就，除了逐步健全黨的代表大會制度、建立健全黨員管理制度、建立健全管黨治黨責任制等重要內容之外，至少包括以下四個方面的主要內容。

第一，不斷建立、健全與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堅持民主集中制，堅持、加強與改善黨的領導，建立、健全與完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這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黨的制度建設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一大主線。改革開放之初，進行黨和國家領導制度改革，就是從堅持與改善黨的領導這一目的出發，著力恢復、健全黨的民主集中制、黨委集體領導制度，以有效破除官僚主義、家長制等問題。如黨的十二大黨章明確指出要“在高度民主的基礎上實行高度的集中\"8]61、恢復集體領導制度，致力于實現“個人過分集權和個人專斷的現象就很難再發生\"[18]202。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以來，為了堅持、加強與改善黨的領導，著力改善黨的領導方式與執政方式，要求堅持依法治國、進一步堅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黨委集體領導制度，如黨的十五大明確提出依法治國方略；黨的十六大對民主集中制與集體領導制度作出詳細規定，強調“凡屬重大問題都要按照集體領導、民主集中、個別醞釀、會議決定的原則，由黨的委員會集體討論，作出決定”[19]739。黨的十八大以后，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進一步強調要堅持和健全民主集中制，“切實推進民主集中制具體化、程序化，真正把民主集中制重大原則落到實處”2]488；著力強調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建立與健全黨的全面領導制度體系、努力做到“兩個維護”；著力健全完善全面從嚴治黨體系，不斷提高黨的自我凈化、自我完善、自我革新、自我提高能力；著力完善黨的領導體制和執政方式，要求“緊緊圍繞提高科學執政、民主執政、依法執政水平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2]513；著力提高黨的長期執政能力與領導水平、推進國家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現代化，不斷增強黨的政治領導力、思想引領力、群眾組織力、社會號召力。

第二，不斷建立與完善黨的干部制度。政治路線確定之后，干部就是決定的因素；“沒有多數才德兼備的領導干部，是不能完成其歷史任務的\"[20]526。聚焦到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干部制度改革始終是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又一關鍵內容、又一主線；甚至可以說，黨的干部制度改革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始終相輔相成。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所指出的黨

和國家領導制度的主要弊端“官僚主義現象，權力過分集中的現象，家長制現象，干部領導職務終身制現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權現象”6]327，這既與領導制度密切相關，又與干部制度明確相關。在改革開放初期，恢復健全黨的民主集中制與黨委集體領導制度，就是與黨的干部制度改革交織進行的；從改革開放之初，我們黨就著力進行十部制度改革、廢除干部職務終身制，著力推行干部\"四化方針”。黨的十二大修改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第一次新增“黨的干部\"專章（第六章），強調“黨的干部是黨的事業的骨干，是人民的公仆”[21]345，要求\"按照德才兼備的原則選拔干部，堅持任人唯賢，反對任人唯親”，明確把“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21]345作為改革開放時期選拔干部的基本標準。1986年，黨中央印發《關于嚴格按照黨的原則選拔任用干部的通知》，進一步明確了選拔任用干部的程序、逐級提拔原則與干部選拔任用制度。黨的十四大以后，以推行國家公務員制度為重點進一步推進干部制度改革，逐步建立起中國特色的干部考核評價體系，例如，1995年黨中央印發了《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暫行條例》，2002年正式頒布《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并在2019年進行最新修訂，對干部選拔任用工作的一系列環節都作出了明確規定，旨在“認真貫徹執行黨的干部路線方針政策，落實從嚴治黨，從嚴管理干部的要求\"[22]321。黨的十八大以后，黨中央進一步探索與改進競爭性選拔干部新模式，采用“比選\"新方式，破除選人用人中的“四維”傾向，堅持“三個區分開來”建立干部容錯糾錯機制，努力推進領導干部能上能下常態化，著力培養忠誠干凈擔當的高素質干部隊伍，著力增強干部的積極性、主動性與創造性。

第三，不斷建立、健全、完善黨內監督制度體系。不受監督的絕對權力，必然會導致腐敗；黨內政治生活的常態化、規范化，離不開黨內監督的常態化與規范化。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又一重點內容、貫穿始終的又一條主線，就是不斷建立、健全、完善黨內監督制度體系。在改革開放初期，鄧小平就明確指出：“我們要反對腐敗，搞廉潔政治。不是搞一天兩天、一月兩月，整個改革開放過程中都要反對腐敗。”[23]327要加強黨風廉政建設、進行反腐敗斗爭，首先必須建立完善的黨內監督體系、不斷建立健全權力監督制約體制機制。從改革開放以來建立、健全、完善黨內監督制度體系的歷程看，黨的十一大就提出恢復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選舉產生了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明確規定其任務“不只是處理案件，更重要的是維護黨規黨法，切實把我們的黨風搞好\"6]147;黨的十二大黨章明確專列\"黨的紀律\"和“黨的紀律檢查機關\"兩章，對黨的紀律檢查機關的性質、地位、職能等作了明確規定；規定黨的紀律檢查機構在同級黨委和上級紀委的雙重領導下工作，進一步提升了黨內監督機關的地位和職權。在黨的十三屆四中全會以后，進一步加強黨風廉政建設，例如，黨的十三屆六中全會提出恢復黨內巡視制度;黨的十四大對紀檢機關的雙重領導體制和擴大各級紀委的權限作出進一步規定，著力推行中央紀委和監察部合署辦公，致力于形成監督合力、有效整合反腐敗資源;在黨的十四大以后，相繼頒布《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試行）》《關于實行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的規定》《中共中央紀委關于建立巡視制度的試行辦法》等黨內法規，進一步夯實黨內監督的制度基礎，著力建立黨內巡視制度、把巡視制度作為加強黨內監督的重要制度與重要舉措;黨的十五大報告明確把反腐敗上升到\"關系黨和國家生死存亡的嚴重政治斗爭”542高度來強調，要求把反腐敗作為一個系統工程來抓，進一步確立了“黨委統一領導，黨政齊抓共管，紀委組織協調，部門各負其責，依靠群眾的支持和參與\"5]42機制，致力于通過深化改革不斷鏟除腐敗現象滋生蔓延的土壤。黨的十六大以來，黨中央進一步要求，要按照黨的先進性與純潔性要求反對腐敗，堅持標本兼治、綜合治理、懲防并舉、注重預防的方針，著力加強懲治和預防腐敗體系建設，認真貫徹落實黨風廉政建設責任制，堅決懲治腐敗;例如，2003年黨中央制定出臺了《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試行）》，這是第一部黨內監督方面的專門法規，要求“要建立健全黨中央統一領導、黨委（黨組）全面監督，紀律檢查機關專責監督，黨的工作部門職能監督，黨的基層組織日常監督，黨員民主監督的黨內監督體系\"[24]17；2009年中央頒布《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試行）》，規定了巡視工作的機構設置與職責、巡視對象和內容、工作程序和方式等，并決定成立中央巡視工作領導小組。進入新時代，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嚴整“四風”嚴懲腐敗，全面加強黨風廉政建設、深入推進反腐敗斗爭，不斷健全完善權力監督制約體制與機制，進一步明確責任主體、強化問責條款，例如，2015年《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正式發布，明確“中央有關部委、中央國家機關部門黨組（黨委）可以實行巡視制度，設立巡視機構，對所管理的黨組織進行巡視監督\"[22]879；2016年黨的十八屆六中全會審議通過了新修訂的《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對黨內監督的指導思想、基本原則、監督主體、監督內容、監督對象、監督方式等作出明確規定[22]870-871

第四，不斷建立、健全黨內法規制度體系，推行制度治黨、依規治黨。黨內法規“屬于黨的制度體系中的高級規范”[25]15，是黨的建設制度的重要構成內容，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又依賴于健全的黨內法規體系的規范與保障，黨內法規體系的健全、完善與發展無疑屬于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重要內容。早在1978年，鄧小平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一文中就指出：“國要有國法，黨要有黨規黨法。黨章是最根本的黨規黨法。沒有黨規黨法，國法就很難保障。”[6]147為了建立、健全與完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在改革開放初期，我們黨就制定出臺了《關于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修改完善了黨章，奠定了黨內法規體系的基礎。隨著改革開放和黨的建設的深入推進，黨內法規概念與體系的確定，推動黨內法規制度建設在從嚴治黨中發揮愈加重要的作用。1990年，黨中央頒布《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程序暫行條例》，首次以法規形式對黨內法規的名稱、使用范圍、制定主體、制定程序等作了明確規定。黨的十四大黨章明確提出黨的各級紀委的主要任務之一是“維護黨的章程和其他黨內法規”[21]396，首次將“黨內法規\"概念寫入黨章。黨的十五大提出了依法治國的基本方略，進一步推動黨內法規制度建設的發展。黨的十六大以后，立足于黨的建設新的發展，黨中央要求進一步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要求“加強以黨章為核心的黨內法規制度體系建設，提高制度建設的質量和水平”[13]181；2012年制定出臺了《中國共產黨黨內法規制定條例》，開始對黨內法規建設進行系統規劃。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黨內法規制度建設，明確把加強黨內法規制度建設作為“全面從嚴治黨的長遠之策、根本之策”1]12；并創造性地提出與推進制度治黨、依規治黨，明確把依規治黨作為新時代管黨治黨的基本方式，使黨內法規制度建設進入到新的發展階段。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先后制定或修訂出臺了《中國共產黨廉潔自律準則》（2015年10月）、《關于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準則》（2016年10月）兩部黨內準則，制定或修訂出臺了《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中國共產黨問責條例》《中國共產黨黨內監督條例》《中國共產黨巡視工作條例》《中國共產黨黨務公開條例（試行）》《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等近40部黨內條例，進一步健全完善了主干型黨內法規、建立起比較完善的黨內法規體系，努力形成有規可依、有規必依、執規必嚴、違規必究的政治局面，為新時代堅持和加強黨的全面領導、全面從嚴治黨提供了堅實的法規制度保障。

三、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基本經驗

縱觀改革開放以來黨的建設制度與制度改革的基本歷程與基本內容，我們已經取得了相當大的成就，到自前為止，黨內法規制度越來越健全、越來越完善；否認這種成就，就難以有效解釋40余年來黨的建設、黨的事業所取得的偉大成就。同時，我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黨的建設制度與制度改革是一個歷史探索過程，相關內容既涉及到以民主集中制為根本領導制度的黨的領導制度體系，更涉及到以民主集中制為根本組織原則、以干部制度為關鍵的黨的組織制度體系，還涉及到黨的監督制度體系；進行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必須堅持與時俱進、守正創新，以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與科學化、堅持與加強黨的全面領導、不斷提高黨的長期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加快推進中國式現代化與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為根本價值歸依。新時代新征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以中國式現代化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對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提出了新要求，要求“聚焦提高黨的領導水平和長期執政能力，創新和改進領導方式和執政方式，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健全全面從嚴治黨體系\"[3。深刻總結改革開放40以來黨的建設制度與制度改革的基本歷程與基本內容，以下幾點基本經驗值得借鑒。

第一，必須始終把握好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正確政治方向。習近平不僅明確指出：“改革開放是一場深刻革命，必須堅持正確方向，沿著正確道路推進。”[26]67而且強調指出：“政治方向是黨生存發展第一位的問題，事關黨的前途命運和事業興衰成敗。”[16]537對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而言，亦是如此，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必須堅持正確的政治方向，確保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行穩致遠。概括說來，這至少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的要求：一是必須有利于堅持與加強黨的全面領導，這是因為“中國共產黨領導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黨政軍民學，東西南北中，黨是領導一切的”[27]222；在我國，黨的領導關系社會主義事業興衰成敗，關系中華民族前途命運，關系黨和國家長治久安。若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削弱、弱化、淡化了黨的領導，必將犯“顛覆性錯誤”。二是必須有利于調動全黨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這正如黨的十九大報告所強調，新時代黨的建設要“以調動全黨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為著力點\"16]43；也正如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所要求：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要“以調動全黨抓改革、促發展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為著力點，完善黨的建設制度機制”[3]。因為無論是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還是全面從嚴治黨，全體黨員干部的積極性創造性。三是都需要發揮必須緊緊圍繞黨的初心使命、密切聯系黨的政治路線來加強黨的制度建設、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黨的政治路線是黨的事業線，也是黨的生命線；只有密切聯系黨的政治路線來加強黨的建設、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才能增強問題導向、目標導向、使命引領，才能有效克服黨建與中心工作“兩張皮”現象，才能有效解決官僚主義、形式主義等黨的建設面臨的突出問題，才能切實提高黨建質量與成效、以黨的自我革命引領社會革命。四是必須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把群眾滿意作為檢驗黨的一切工作的根本標準。這是因為，民心向背決定政黨興衰與執政成敗；對我們黨而言，“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關系黨的生死存亡。贏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黨就能夠克服任何困難，就能夠無往而不勝”[28]15。對黨的領導和黨的建設而言，其實踐成效，最終要靠推進中國式現代化、不斷實現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實踐成效來檢驗；檢驗黨的建設與黨的領導的各項工作，必須“拍丨口拍護丁拍護特丁銑書亨W丁言W簽應不答應作為衡量一切工作得失的根本標準”[29]352 O

第二，必須堅持人事、政事、規制三者相宜原則來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問題是時代的聲音，回答并指導解決問題是理論的根本任務。”[30]17在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就明確指出：“只搞經濟體制改革，不搞政治體制改革，經濟體制改革也搞不通，因為首先遇到人的障礙。事情要人來做，你提倡放權，他那里收權，你有什么辦法？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所有的改革最終能不能成功，還是決定于政治體制的改革。”[23]164進一步而言，政治體制的改革成敗，最終取決于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因為任何制度的操作運行與實踐主體密切相關，現實制度問題的背后關鍵是人的問題，民主集中制執行的好壞關鍵也在執行者。對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而言，亦是如此；要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不能簡單地就制度而論制度，必須堅持人事、政事、規制三者相宜原則來綜合考慮黨的建設制度的“立改廢”。這是因為，“任何一制度之創立，必然有其外在的需要，必然有其內在的用意\"31]前言2、“若離開人事單來看制度，則制度只是一條條的條文\"[31]前言1。進一步而言，所有的黨內法規制度，都是歷史的、具體的，都具有一定的人事、政事聚焦與問題導向，都需要與當時的人事、政事相宜；所有黨的建設制度改革，都要堅持問題導向、目標導向、實踐導向與系統思維，都必須堅持與時俱進，堅持人事、政事、制度相宜原則，根據黨的領導、黨的建設的形勢任務與時代要求來進行。

第三，必須增強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科學性和實效性。從根本上看，黨的建設是一項系統性的偉大工程；黨的建設制度作為黨的建設的制度支撐與“四梁八柱”，也具有系統性的制度結構，誠如“牽一發而動全身”；對黨的建設制度改革而言，可謂“改一制而牽動整體”。這正如習近平所言：“全面從嚴治黨體系應是一個內涵豐富、功能完備、科學規范、運行高效的動態系統。健全這個體系，需要堅持制度治黨、依規治黨，更加突出黨的各方面建設有機銜接、聯動集成、協同協調，更加突出體制機制的健全完善和法規制度的科學有效，更加突出運用治理的理念、系統的觀念、辯證的思維管黨治黨建設黨。\"[32]因此，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一方面，必須進行頂層設計、系統思考，從全黨與黨的建設整體視角審視相關問題，有效克服黨的制度建設中的“就事論事”與“部門主導”“各自為政”傾向。另一方面，必須明確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的主線與基本標準，既不能主觀臆斷，也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從根本上看，民主集中制既是黨的根本組織原則，也是黨的根本領導制度，還是黨的根本工作制度；無論是黨的建設制度建設與黨的建設制度改革，都應該緊緊圍繞健全完善黨的民主集中制制度體系來考量，都應該聚焦民主集中制的六項基本原則來健全完善黨的建設基本制度，即緊緊圍繞“四個服從”原則建立完善黨中央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圍繞“黨內選舉原則\"建立完善黨內選舉制度與領導干部制度，圍繞“黨內最高領導機關原則”健全完善黨的各級代表大會制度；圍繞“上下級組織關系原則”健全完善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的黨內溝通制度體系與監督制度體系，圍繞“黨的委員會制”健全完善各級黨委集體領導和個人分工負責相結合的制度，圍繞“黨禁止任何形式的個人崇拜\"原則建立黨內政治權威制度。再一方面，必須統籌黨的建設制度的“立改廢”，堅持“立”“破”并舉、先立后破，不斷筑牢黨的建設根本制度、完善基本制度、創新重要制度，不斷推進黨的建設制度化、規范化、科學化。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世界上的任何政黨都是置身于特定的國家與社會之中的，黨的建設制度也是置身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體系之中、與國家各項制度具有關聯性與互動性的；進一步而言，在我國，黨的領導、依法治國、人民當家作主具有內在的統一性，管黨治黨、治國理政二者之間具有緊密關聯性與互動性，黨的建設能力與水平、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之間也具有關聯性與互動性。要進一步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必須在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整體框架、整體思路中來進行，必須適應全面依法治國、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時代要求來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堅持依規治黨與依法治國相輔相成，堅持以德治黨與以德治國相輔相成，堅持“四個全面\"協同推進；堅持提高黨的長期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二者之間的有效互動與聯動，努力做到黨員干部“忠誠、干凈、擔當”與“監督、執紀、問責”相輔相成。

這正如習近平所言，“堅持依法治國與制度治黨、依規治黨統籌推進、一體建設，推動黨的制度優勢更好轉化為治國理政的實際效能”[33]，提高深化黨的建設制度改革來為提高黨的長期執政能力和領導水平、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提供有力的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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