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學科視域下王國維“出入說” 與華茲華斯的詩論之比較

【關鍵詞】王國維；華茲華斯；詩論【中圖分類號】I0-03 【文獻標識碼】A【D0I】10.20133/j.cnki.CN42-1932/G1.2025.14.011【文章編號】2097-2261（2025）14-0039-03

王國維的“出入說”認為文學批評應兼具深入作品內部的“入乎其內”與超然審視的“出乎其外”；華茲華斯的詩論則強調詩歌與自然的緊密聯系及情感的凈化功能。盡管兩者源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但在對文學藝術的追求上與個人情感共鳴的方面，兩者展現出相似的哲思。因而，本文將從多視角對兩者進行深入剖析，旨在探索中西文學理論的交流與融合、借鑒與異同，為文學批評與創作提供新的視角。

一、實踐性文學創作的探究

在深入探討實踐性文學創作的過程中，往往需要綜合運用不同學科的理論與方法，進行全面而深入地剖析，以期揭示文學創作的本質特征、內在規律及其藝術價值。在此過程中，跨學科的研究視角顯得尤為重要，需從美學、哲學以及文學批評等多個學科領域出發，對王國維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的詩論進行細致的比較分析，以期在文學創作領域挖掘出兩者之間的異同點。

具體而言，在美學視角下，我們將探討王國維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詩論在審美觀念、審美體驗以及審美價值等方面的異同。在哲學層面，我們將分析兩者在文學創作的哲學基礎、哲學思考以及哲學影響等方面的異同點。而在文學批評領域，我們則著重研究兩者在批評方法、批評視角以及批評價值等方面的差異與共性。

王國維的出入說，源于其對中國古典詩詞的深刻理解和獨到見解。他在《人間詞話》中提出：“詩人對自然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入乎其內，故能寫之；出乎其外，故能觀之。入乎其內，故有生氣；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睋Q句話說，詩人對自然和人生，既需要深入其中，又需要超脫其外。深入其中，才能真正地描繪和表達；超脫其外，才能客觀地觀察和審視。深入其中，才能賦予作品生動的活力；超脫其外，才能賦予作品高遠的境界[]。這句話深刻揭示了文學創作中主觀與客觀、情感與理智的辯證關系。王國維認為，詩人要想寫出真實感人的作品，必須深入生活，體驗人生，做到“入乎其內”，以情感為先導，捕捉生活中的真善美。然而，僅有情感是不夠的，詩人還需要跳出生活，站在更高的角度審視人生，做到“出乎其外”，以理智為指引，賦予作品以深遠的意境和哲理。這種出入之間的轉換，正是王國維文學創作理論的核心。

華茲華斯的詩論，則更多地體現了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特點。他強調詩歌是情感的自然流露，是心靈與自然的和諧共鳴。在華茲華斯的詩歌中，自然成為一個重要的主題和意象，詩人通過與自然的對話，表達了對生命、愛情、自由等永恒主題的深刻思考。在華茲華斯的著名詩作《丁登寺》中，他深情地寫道：“The most ordinary and humble thingsinnatureall havesouls，whichare integrated with thegreat soul ofthe entire universe.”（自然界中最平凡、最卑微的事物都有靈魂，它們與整個宇宙的偉大靈魂結合在一起。）這句話深刻地揭示了華茲華斯對自然的崇敬和敬畏之情，同時也表達了他希望通過詩歌傳達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在華茲華斯的詩論中，情感與自然是相互交融、密不可分的。詩人通過細膩描繪自然之美，抒發內心的情感，實現了情感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從而創作出具有深刻內涵和藝術魅力的詩歌作品。華茲華斯認為，自然界中的每一草一木、每一片云彩、每一條溪流，都蘊含著生命的靈魂，它們與宇宙的偉大靈魂緊密相連，共同構成了一個和諧的整體3。詩人通過對自然的觀察和體驗，將自己對生命的感悟和對自然的敬畏之情融入詩歌之中，使得他的作品不僅僅是對自然景觀的描繪，更是對人類心靈深處情感的抒發和對宇宙真理的探索。華茲華斯的詩歌作品因此具有了獨特的藝術魅力和深邃的思想內涵，成為英國浪漫主義文學的瑰寶。

通過文學創作方面的比較研究，可以發現兩者都強調了情感在文學創作中的重要性。王國維認為情感是文學創作的源泉和動力，而華茲華斯則強調詩歌是情感的自然流露。然而，兩者在如何處理情感與自然、主觀與客觀的關系上卻有所不同。王國維主張在深入生活的基礎上跳出生活，實現情感與理智的統一；而華茲華斯則更注重情感與自然的和諧共鳴，認為詩歌是心靈與自然的直接對話。

二、獨特性美學理念的呈現

在探討王國維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詩論的美學理念時，兩者在獨特性美學理念的呈現上既有共通之處，也存在顯著的差異。共通在于都強調藝術對內心世界的揭示，而差異在于王國維的出入說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強調現實超越與體驗的結合；華茲華斯則強調自然與人的情感交融，認為詩歌是人與自然溝通的橋梁。

王國維的美學理念中，最為世人所推崇的，莫過于其精妙絕倫的三重境界理論。這一理論在他的經典著作《人間詞話》中，得到了全面的剖析與闡述。王國維認為，美的本質精髓在于其獨特的形式之美。因此，他將美細分為第一形式與第二形式兩大類別，前者涵蓋了自然風貌之美與社會百態之美，后者則專指藝術作品之美。同時，他還尤為注重“境界”在美學中的重要地位，認為藝術品的優劣高下，從根本上取決于藝術家所創造的境界之深遠與高遠。正如他所言：“詞以境界為最上。有境界則自成高格，自有名句?！蓖鯂S這種對境界的不懈追求與深刻領悟，無疑彰顯其自身在美學領域的獨特見解與卓越貢獻。另一方面，華茲華斯作為英國浪漫主義詩歌的杰出代表，其詩論則更多地折射出自然主義與人道主義的光輝。他將自然視為一種超越物質層面的精神存在，是神性與理性的和諧統一。在華茲華斯看來，自然中的壯麗景觀與藝術作品中的生動意象一樣，都具有啟迪人心、激發靈感與想象力的神奇魅力。例如，他在《寫于早春的詩句》中深情地寫道：“Theevergreenvineswindaround thecloverbranches， forming coronets on the green cottage roof;thatis my confidence;every flowerrejoicesin theairofbreathing.”（長青的花藤纏繞著櫻草花的枝條，在綠色的小屋頂上編織出一頂頂美麗的花環；那是我的堅定信念；每一朵花都在呼吸的空氣中歡欣鼓舞。）華茲華斯所談到的花環實際上是他所認為的自然神賦予美景的桂冠，是殊榮，是人幸甚至哉才得以窺得的神跡[4。華茲華斯這種對自然的無比熱愛與深深敬畏，使他的詩歌充滿了深刻的哲理性與神圣性，令讀者為之陶醉。

在對比兩位學者的美學理念時，不難看出，王國維在其學術探討中更偏好運用哲學的思辨和文學批評的分析手段，以探討美的本質及其境界的構建。他通過對經典文學作品的深入剖析，試圖揭示文字背后的美學原理，從而為美的理解提供了更為系統和理論化的視角。華茲華斯則采取了一種更為直觀和感性的途徑，他從自然界的壯麗景象和人類生活的豐富情感出發，通過詩歌這一藝術形式，傳達了他對美的獨特感悟和不懈追求。他的詩作充滿了對大自然的贊美和對人生經歷的深刻反思，使得讀者能夠在字里行間感受到他對美的熱愛和向往。盡管王國維和華茲華斯在探討美學問題時所采用的方法存在顯著差異，但他們都展現了對美學領域獨特而深刻的洞察力。兩者縱使形式迥異，卻殊途同歸地為后世的美學研究和藝術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靈感和寶貴的啟示。他們的思想不僅豐富了美學的內涵，也為人們理解和欣賞美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提供了新的視角，從而在美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三、根源性哲學基礎的剖析

王國維所提出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的詩歌理論，盡管根植于不同的文化土壤和歷史時期，卻在文學與哲學的融合領域中，呈現出各自的獨特視角。王國維的理論強調，在文學創作與批評過程中，讀者應具備深入作品內部以理解其深層含義與情感的能力，同時也要能夠從外部客觀地審視與評價。該理論不僅對文學創作具有指導作用，亦為文學批評提供了重要參考。

華茲華斯的詩歌理論則側重于自然與情感的真誠表達，認為詩歌是情感自然流露的產物，是詩人內心世界與外在自然和諧統一的體現。盡管兩者關注的焦點存在差異，但均展現了對文學深邃且獨到的洞察力，彰顯了文學與哲學思考的深邃魅力。

“出入說”深受中西哲學思想的影響。他提出的“入乎其內，出乎其外”的文學批評觀念，既體現了中國傳統哲學中的“天人合一”思想，又吸收了西方哲學中的超越性視角。在《人間詞話》中，王國維強調詩人需“入乎其內”，方能真實體驗并描繪宇宙人生；又需“出乎其外”，以超越的眼光審視并表達所見所感。這種“出入”之間的張力，實際上是對文學作品中情感與理智、感性與理性、個體與宇宙之間關系的深刻洞察[2。例如，他評價東坡的《念奴嬌》時指出，作品既有對滄桑歷史和英雄人物的深情描繪，又有超脫于世俗之外的豁達心境。這種評價體現了王國維對文學作品深度與廣度的雙重追求，也反映了他哲學思想中的辯證統一。

華茲華斯的詩論則建立在泛神論的基礎上，他認為上帝的靈魂寓于大自然之中，人的靈魂依存于自然，因此自然是精神的存在，是神性和理性的結合。這種觀念在他的詩歌中得到了充分體現。在華茲華斯的詩作《寫于早春的詩句》中，詩人以細膩的筆觸描繪了長青花藤和鳥兒的歡快場景。這些自然元素在華茲華斯的眼中，已經不再是簡單的花與鳥，而是能夠牽動情感的“狂喜”。長青花藤的繁茂和鳥兒的歡唱，成為詩人情感的載體，使他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激動。這種對自然的虔誠敬愛之情，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欣賞，更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情感體驗[5]。華茲華斯通過這些自然元素，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和自然的神奇，從而汲取了深刻的哲理和神性。這些哲理和神性，構成了華茲華斯詩論的核心，使他的詩歌充滿了對自然的敬畏和對生命的熱愛。華茲華斯的詩歌不僅僅是對自然美景的描繪，更是對人類情感和精神世界的深刻探索。他強調詩歌應源于“平靜中集聚的情感”，并認為好詩是自發的強大的感覺的表達。這種對自然和情感的深刻體悟，使華茲華斯的詩歌充滿了哲理性和神性。與王國維相似的是，華茲華斯也追求在詩歌中表達超越性的視角，但他的路徑更多地依賴于自然與人的靈魂之間的緊密聯系。

王國維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的詩論，雖然根植于不同的哲學土壤，但都試圖在文學作品中實現情感與理智、感性與理性的和諧統一。這種對文學深度與廣度的探索，不僅豐富了文學批評的理論體系，也為讀者提供了更為多元和深刻的閱讀體驗。在比較兩者的文學觀念時，我們可以看到中西哲學思想在文學領域的獨特應用和相互借鑒，進一步理解了文學作為人類精神活動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內在復雜性和多樣性的根源所在。

從哲學基礎上看，王國維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的詩論都體現了對宇宙人生的深刻洞察和超越性思考。然而，兩者的側重點有所不同，王國維更注重在文學作品中實現情感與理智、感性與理性的統一，以及個體與宇宙之間的和諧共生。而華茲華斯則更強調自然對人的精神世界的滋養和啟迪，以及從自然中汲取的哲理和神性對詩歌創作的深遠影響。這種差異既體現了兩位文學巨匠各自獨特的哲學思考路徑，也反映了中西哲學思想在文學批評領域的不同表現。

綜上所述，王國維所提出的“出入說”與華茲華斯的詩論，在跨學科的廣闊視域下，展現出既獨特又相互呼應的相似性與差異性。兩者在文學創作、美學理念及哲學基礎方面各領風騷。王國維的“出入說”不僅強調了審美體驗的獨特性和超越性，更深深植根于中國傳統哲學的沃土之中，蘊含著道家“物我兩忘”的至高境界。而華茲華斯的詩論，則更加注重對自然美的細膩展現，充分彰顯了西方浪漫主義詩學的獨特魅力。通過對這兩者的細致比較與深入分析，我們能夠更加全面而深刻地領略到中西文藝理論的異同之美，進而促進跨文化的深度交流與融合，共同推動人類文明的繁榮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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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萍.在解讀自然中擺脫“人生之謎”的重負—華茲華斯詩中人文主義思想的內涵探析[J].東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18（06）：645-650.

[5]蘇文菁.情與理的平衡——對華茲華斯詩論的反思[J].外國文學評論，1999（03）：19-26.

作者簡介：

蔡欣蓉（2004-），女，漢族，江蘇南通人，文學院本科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