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連科散文英譯本的譯介效果研究

基金項目：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中國現當代文學對外譯介與傳播的效能、影響與機制研究”（19XWW002）、重慶市教委研究生科研創新項目“艾文賀中國哲學典籍的翻譯與傳播研究”（CYB23267）、湖南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課題“英語專業寫作教學中大學生文化自信培育路徑研究”（XJK22CGD026）及湖南省普通高等學校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大學英語課‘講好中國故事’的策略研究”（HNJG-2022-0927）的成果。

作者簡介：呂劍蘭，四川外國語大學翻譯學院博士研究生，衡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為翻譯與文化。

Title： On the Translation Effect of Yan Lianke's Prose： A Case Study of Three Brothers： Memories of My Family

Abstract： Three Brothers：Memories of My Family，the English translation of a masterpiece of prose by Yan Lianke，a famous contemporary Chinese writer， was published in the United States in 2020.The translation effect is an important criterion for evaluating translation activities and a key standard for measuring the success or failure of translation practices. Based on readers'comments，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translation effect of Three Brothers from the aspect of professional book reviews as well as that of general readers' comments， and explores the reasons for it， so as to provide some reference and guidance for the translation of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to foreign countries.

Key words：Three Brothers;YanLianke; translation effect; readers’comment

Author：Lü Jianlan is Ph. D.candidate of College of Translation and Interpreting at 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oo31， China） and associate professor of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t Hengyang Normal University （Hengyang 421010， China）. Her research interests mainly include translation and culture. E-mail： 65454581@qq.com

作為中國當代著名作家，閻連科的作品已被譯為英、法、德、意、日、韓、荷、西班牙、葡萄牙等三十多種語言。閻連科散文代表作《我與父輩》于2009 年出版后，獲得國內多個重要獎項，其中主要包括“首屆朱自清散文獎”和\"2009年中國百篇散文獎第一名”，并被中央電視臺、中國散文協會和《新京報》《中國圖書商報》《南方都市報》等報刊評為年度優秀作品。這些獎項和榮譽的獲得在很大程度上證明了《我與父輩》的文本價值和社會意義。

閻連科《我與父輩》的英譯本（ThreeBrothers：MemoriesofMyFamily）于2020年由美國的格羅夫出版公司（GrovePress）出版。此譯本是否真正走進美國讀者的期待視野，是否有效傳播了中國文學和文化的精神內涵和價值觀念？譯介效果是檢驗翻譯活動的重要尺度和衡量翻譯行為成敗的重要標準（鮑曉英13）。以美國讀者為中心，對其譯介效果進行考察便可得知，然而國內學界還未見相關研究。專業書評和普通讀者評論能折射出讀者對作品的關注和接受程度，能反映其譯介效果的深度，因此本文擬從專業書評和普通讀者評論兩個層面，考察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在美國的譯介效果，以期對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對外譯介提供借鑒和啟示。

一、《我與父輩》英譯本的專業書評

專業書評指通過專業書評人通過專業書評期刊、學術期刊、書評網站和電子雜志等媒介發布的書評，其中對于圖書的肯定或批判是普通讀者決定是否閱讀此書的重要參考。筆者通過Google搜索引擎共收集到12篇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的專業書評，發布書評的媒介及時間具體見下表：

通過詞頻檢索可以發現，專業書評普遍關注作品中反映的中國社會現實（Cultural Revolution，l96Os and l97Os China 和 Chinese village）、人物塑造（Yan's father，FirstUncle 和Fourth Uncle）、主題傳達（family，Life，death，fate， duty，dignity 和 self-discovery）和寫作風格（memoir，language）等。專業書評中表示價值判斷的詞按詞頻從高到低依次有：感人的（moving）、有感染力的（powerful）、令人感傷的（elegiac）、溫情的（loving）、真誠的（earnest）、誠摯的（heartfelt）、溫馨的（intimate）、創新的（inventive）、優美的（exquisite）、誠實的（honesty）、厚道的（guileless）、坦率的（straightforward）、不加修飾的（unadorned）、極其溫柔的（with surprisingtendermess）、令人難忘的（memorable）、復雜的（complicated）。結合細讀，不難看出專業書評對閻連科的《我與父輩》以褒揚為主的評價態勢。

具體而言，專業書評普遍認為《我與父輩》英譯本反映了中國的時代社會背景，如美國有著眾多讀者的流行雜志《紐約客》指出，《我與父輩》是作者“閻連科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的成長回憶錄，主要由其對家人的記憶構成。”專業書評期刊《柯克斯書評》認為其為“作者的家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間所經歷的艱苦生活的回憶錄。\"國際權威學術期刊《今日世界文學》評價其不僅是家庭回憶錄，也是一段歷史的記錄，“它無意譴責政府，但確實提到了一些歷史性事件如‘大躍進“文化大革命’和餓死的成千上萬人‘三年困難時期\"”（Yang93）。《我與父輩》被認為是閻連科的散文代表作，榮獲國內多項重要散文獎項。其被譯介到美國后，專業書評人都在書評中明確指出其為作者對其及家人“文化大革命時期”的“回憶錄”，是“歷史的記錄”。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我與父輩》英譯本對中國特殊時期社會文化背景的敘述恰能滿足美國讀者的獵奇心理和期待視野，能激發英語讀者的閱讀興趣。

專業書評對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中的人物塑造也基本予以贊同。如美國很受追捧的書評網站《句號》認為，“閻連科讓讀者極其清晰地了解，其童年及少年時期構成了一堂不間斷的課，即有關大家庭中的成人—他的父親、大伯和四叔，是如何呵護、滋養并為他們的孩子做出犧牲的。”美國廣受歡迎的電子雜志《文字無國界》在評價《我與父輩》時指出，回憶錄跨越幾個年代，呈現了作者對其父輩的“令人動容的觀點”4，包括他們的社會關系、缺點和在作者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專業書評期刊《書單》指出，閻連科敬佩父輩的無私奉獻精神和艱難時期的堅強韌性，由于明白自己是父輩所作犧牲的受益者，用“充滿愛和溫情的細節”描繪出他們的形象。可見閻連科在《我與父輩》中，通過對父輩的肖像、行為、語言和心理等進行細致描寫，刻畫了生動、感人的父輩形象，所呈現的父輩對孩子們的呵護、奉獻和犧牲引起了美國專業讀者的共情。

同時，大部分專業書評認為《我與父輩》英譯本反映了家庭、人生、命運、死亡和人性的永恒主題。如美國知名嚴肅報刊《金融時報》在評價《我與父輩》時認為，“這是一個農民英雄的故事，由于加人了人民解放軍，他從擁有特權和受過高等教育人群手中奪回了描述中國國家故事的權利。\"《文字無國界》指出“閻連科的《我與父輩》講述了一個關于家庭、失去和自我發現的感人故事，其對成為作家的個人成長道路的探索是此書中讓人最難忘的部分。”《今日世界文學》如是寫道“此回憶錄不僅是作者對家人包括其父親、大伯和四叔的誠摯的記錄，也是對尊嚴、責任、死亡和中國農民家庭成員之間的密切關系的哲學思考。回憶錄還是偉大人性的見證，描述了父輩的責任感和尊嚴，以及家人之間的密切紐帶和溫情，是一本歌頌艱苦歲月中維持一個家庭的力量的作品（94）。”由以上書評可知，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對人類所共同關注的主題進行了有力的探索和深刻的思考，具有世界文學的共融性，能引發英語讀者的共鳴。

關于作品的語言及藝術風格，專業書評也普遍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如美國專業書評期刊《書單》寫道“一個以尖銳的諷刺聞名的中國杰出小說家，以令人驚訝的溫柔講述了其家人艱苦的生活。\"此書評指出，作者承認自己想要逃離并開創更豐富的人生，盡管這意味著逃避自己對父母盡孝的責任，認為這種緊張關系和作者“不加修飾的行文”，使得關于農民生活的感傷敘事具有更豐富的精神內涵且更有感染力。《出版人周刊》在評價《我與父輩》時認為，其“語言樸實，是有關中國當代動亂時期、富有感染力的家庭回憶錄。”專業書評期刊《亞洲書評》指出，閻連科的語言“富有新意，甚至精美”，讀者能在他的字里行間與生活的美不期而遇，如他將電話網線描寫成“覆蓋各地的無邊無際的網，讓世界變得如人的拳頭一樣小。”作品的語言及風格是作品文學性的主要體現，由上述書評觀之，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比較完整地保存了原作樸實但富有新意和感染力的寫作風格，獲得了美國專業書評人的贊譽。

綜上所述，美國專業書評對《我與父輩》英譯本的人物塑造、語言及藝術風格基本持褒揚的態度，認為其真實地反映了中國文革時期的時代背景和人生、人性等人類永恒的主題，由此可知《我與父輩》英譯本在美國專業讀者中的接受情況較好。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文革”只是《我與父輩》的部分時代背景，事實上回憶錄的時間跨度一直綿延至二十一世紀初“四叔”去世的2007年，但一些專業書評卻刻意強調“文革”的影響，對作品進行片面、狹隘的解讀。這說明一些西方媒體仍習慣以西方為中心，從自我主流社會價值觀出發，對作為“他者”的中國當代文學進行意識形態化的政治性闡釋。

二、《我與父輩》英譯本的普通讀者評論

普通讀者評論是指普通讀者閱讀圖書后，發布在各圖書銷售網或讀書交流網上的評論，包含評分人數、評論人數、讀者評分和點評。考察美國普通讀者評論有助于了解普通讀者對閻連科《我與父輩》譯介傳播的評價和意見，對透析其英譯本在美國的譯介效果和接受程度有重大的參考價值。亞馬遜（Amazon.com）是美國最大的圖書網購平臺，2016被評為“最受歡迎的用戶評論網站”（馮正斌、汪學冰76）。好讀網（Goodreads.com）是“目前全球最大、書評質量最高的專門在線閱讀和書評網站”（雷沛華、楊春麗90）。筆者檢索并統計了閻連科散文《我與父輩》在亞馬遜和好讀網上的讀者評分情況，分別見表2和表3。

由表2可知，亞馬遜圖書網上共有33人參與評分，平均評分為4.1星。其中5星評價16人，占總評分人數的 48% ，4星評價10人，占比 30% ，3星評價4人，占比12% ，2星評價3人，占比 9% ，1星評價0人。由表3可知，好讀網上共有115人參與評分，平均評分為3.62星，其中5星評價14人（ 12% ），4星評價52人（ 45% ），3星評價40人（ 34% ），2星評價9人（ 7% ），1星評價0人。從以上數據來看，普通讀者對閻連科《我與父輩》的關注度較高，大部分讀者對其評價較高。此外，還有部分讀者雖未直接參與評分，但對已有書評進行了點贊或跟帖，說明《我與父輩》英譯本的讀者數量或遠超網站數據所示，也印證其在美國普通讀者中的接受情況較好，譯介效果較為樂觀。

通過對亞馬遜圖書網和好讀網《我與父輩》英譯本的所有英文評論進行詞頻檢索可以發現，普通讀者主要關注的是作品的背景（Chinae，Chinese 和Cultural Revolution）、主題（life，family，filial bond， fate， devotion， struggle，love， guilt， regret，dignity，duty 和relationships）和語言及藝術風格（language 和perspective）等。和專業讀者相比，普通讀者更關注自我的閱讀感受和情感體驗。在普通讀者評論的相關描述中，褒義詞和中性詞的使用頻率遠遠高于貶義詞。其中使用最頻繁的詞為“哲學的”（philosophical），其他褒義詞按頻次從高到低主要包括：“有趣的”（interesting）、“優美的”（beautiful）、“感人的”（touching）、“令人驚嘆的\"（wonderful）、“富有感染力的”（powerful）、“誠實的”（honest）、“詩意的”（poetic）和“引人入勝的”（fascinating）等。中性詞主要有：“抒情的”（lyrical）、“描寫的\"（descriptive）、“有苦有甜的\"（biter-sweet）、“簡短的”（short）、“悲傷的”（sad）和“不同尋常的”（unusual）。貶義詞僅有“乏味的”（ponderous）、“平淡的”（fat）、“無意義的”（pointless）。以上數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普通讀者對閻連科散文《我與父輩》的多元閱讀感受和褒大于貶的認可態度。

結合對普通讀者評論的細讀可以發現，美國普通讀者對《我與父輩》英譯本的接受程度較高。絕大部分普通讀者在評論中對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表示了喜愛和贊許，只有極少數讀者表達了不滿之情。普通讀者進行肯定評價的方面包括主題表達、敘事方式、人物塑造、寫作風格和譯文質量等。多位讀者認為《我與父輩》是對家人和自我成長的真實、生動的回憶錄，語言流暢、文筆優美、敘述富有感染力。另有不少讀者認為作者對人物形象的塑造栩栩如生，對生活和人生的區別的哲學思考富有洞見。此外，相較于專業讀者，更多普通讀者對譯文質量進行了夸贊，認為譯文流暢、可讀性強。普通讀者對作品的積極評價同時也能進一步促進作品在目標讀者群內的廣泛傳播。需要指出的是，在搜集到的35篇普通讀者評論中，有15篇提及“文革”，這一定程度上說明很多普通讀者受到專業書評的影響和操控，閱讀時更關注作品和中國當代社會的關聯，也凸顯了西方讀者對中國當代文學的期待視野，即大部分西方讀者希望從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中的中國當代社會。其中有4篇評論提到閻連科《我與父輩》為英語讀者提供了了解“文化大革命”的新視角，如有位讀者稱：“我讀過很多有關‘文革’的書，但是所有的書都是從社會精英的視角寫的，即受過良好教育的城里人、高層共產黨黨員或‘文革’之前很富有之后失去一切的人。而此書由一個貧窮農民的孩子所寫。\"另一位讀者更是明確指出“我很喜歡從另一個視角看事情，如‘文革’期間知識青年下鄉，以前我只讀過那些‘下鄉青年‘寫的作品。”12

三、《我與父輩》英譯本譯介效果的原因探析

從專業書評和普通讀者評論可知，專業讀者、書評機構、普通讀者和美國主流文學系統對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的關注度和的接受程度較高，其譯介效果達到了一定的深度。圖書館收藏量和圖書銷量能反映主流公共閱讀渠道對作品文學價值的肯定和讀者群體的大小，能體現作品譯介效果的廣度。通過WorldCat數據庫檢索發現，收藏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的美國圖書館為314家，其中公共圖書館248家，大學圖書館66家。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長期位于亞馬遜圖書網“最佳傳記和回憶錄（Bestbiographyamp;Memoir）”的“編輯之選（Editor’spick）”名單，一度成為“作者傳記和回憶錄（Biographies＆Memoirs of Authors）排名第二的暢銷書，電子書的銷量居第971位。由此可見，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在美國的整體譯介效果較好。作為跨文化傳播行為，文學譯介也包含拉斯韋爾傳播模式中的五大要素，即譯介主體、譯介內容、譯介途徑、譯介受眾和譯介效果。筆者認為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較成功的譯介主要有以下三個主要原因：

1、譯介內容符合讀者期待

通過對讀者評論進行文本細讀發現，讀者對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的評論包括作品內容和語言兩個方面，而且顯然對內容更加關注。因此，譯介內容即原作者和作品的選擇是譯本能否取得良好譯介效果的關鍵所在。

著名社會學家布迪厄（PierreBourdieu）認為，“資本是一種以實體化或內化的形式體現的積累而來的勞動，當主體或主體群以私有或排他性的方式占有這種勞動時，它反過來會使主體占有具體的社會資源”（Bourdieu241）。資本是決定主體在場域中地位的重要符碼，社會資本、文化資本和文學譯作接受之間的關系十分密切。社會資本也稱作社會關系資本，主要以行為體在場域內的聲望以及社會頭銜為符號。閻連科作為最受美國關注的中國當代作家之一，有多部作品被翻譯成英語，并在美國引起了較大的反響，為他積累了社會資本。他數次被提名國際布克文學獎（theManBookerInternationalPrize），并榮獲卡夫卡文學獎（theFranzKafkaPrize）、第七屆美國紐曼華語文學獎（The Newman Prize for Chinese Literature）和第六屆世界華文長篇小說獎紅樓夢獎。《芝加哥論壇報》認為閻連科是“中國最杰出、最具爭議的小說家和諷刺作家之一。”《紐約時報》稱“他的才華不容忽視。”《柯克斯書評》評價其為“中國最重要、當然也是最無畏的、在世的作家之一。”亞馬遜圖書網在《我與父輩》的銷售頁中列出主流媒體對其的盛贊，必然會激發讀者的購買和閱讀熱情，從而促進其在美國的傳播。閻連科在《我與父輩》出版后（2020年8月28日）接受《洛杉磯書評》“廣播時間”（RadioHour）欄目的采訪，訪談錄音題為“《我與父輩》作者閻連科談中國生活、法律和文學”。作者和潛在讀者的互動能喚起讀者的閱讀預期，對于作品的接受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吳贊134）。

作品自身的形態和魅力是其譯介的立足點，也是其英譯本能否被英語讀者認可和接受的核心力量。《我與父輩》是閻連科用散文的表現手法、小說的敘事方式寫就的散文代表作，既充滿了本土的、獨特的中國形象和中國文化，同時也充滿了具有普遍性和世界性的人文關懷和人性哲思。就人物塑造而言，閻連科以獨特的視角關注人本，反映了人性的復雜。如其筆下的“大伯”，既勤勞、善良、堅強，但同時又嗜賭、愛面子、講排場。如此矛盾的集合體，突破了傳統的“好與壞”或“善與丑”的二元對立范式，為美國讀者描摹出更為真實豐滿的中國農民形象。

2、譯介主體廣受讀者青睞

翻譯不僅是不同語言間的轉換，更是不同文化間的碰撞和交融，因此作為譯介主體的譯者應當有足夠的文化資本來解決源語文化進人目的語文化時面臨的各種問題。文化資本以內化（如審美能力、語言能力等）、客觀化（如作家的作品）和制度化（如文憑、獎項等）的方式存在，是所有資本中最為重要的（Bourdieu243）。譯者的文化資本主要體現在雙語能力、翻譯實踐經驗和跨文化意識上。

《我與父輩》英譯本的譯者為美國漢學家、杜克大學亞洲與中東研究系教授羅鵬（CarlosRojas）。他翻譯了多位中國著名作家的作品，如余華的《兄弟》（Brothers）（與周成蔭合譯）、賈平凹的《帶燈》（TheLanternBearer）和閻連科的《受活》（LeninsKisses）、《炸裂志》（The Explosion Chronicles：ANovel）和《年月日》（TheYears，Months，Days：TwoNovellas）等多部著作。其譯作數次人圍曼氏亞洲文學獎（ManAsianLiterary Prize）和布克國際文學獎（Man Booker Intermational Prize）等國際權威文學獎項的長短書單提名。《衛報》（TheGuardian）認為他的翻譯是“清晰的典范”3。作為主要從事中國文學研究和教學的文化歷史學家，羅鵬是“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英譯者之一”（張惠英272）。他既具有相當的中文底蘊，對原著有著濃厚的研究熱情，也熟悉英語讀者的閱讀趣味和審美傾向，因而能在源文本選擇、目標讀者和翻譯策略等問題上做出有效的選擇和判斷。他認為“對普通美國讀者而言，那些反映當代中國社會現狀的小說往往比較受歡迎，還有那些可以灌輸給美國讀者一套關于中國的流行看法的小說也比較受歡迎（張倩107）。羅鵬的《我與父輩》英譯本既忠于原著的文學特性和審美價值，凸顯了作者的文學觀念和寫作風格，又兼顧了目標讀者的閱讀期待和審美趣味，使得《我與父輩》在被西方主流詩學接受的同時，其鮮明的中國特色也得到了彰顯。此外，作為漢學家，羅鵬更熟悉如何與海外出版機構、新聞媒體及學術界溝通，能在譯作的推廣過程中做出專業的決策，從而擴大其譯作的傳播力和影響力。

3、譯介途徑深受讀者信賴

著名翻譯理論家勒菲弗爾（AndreLefevere）在《翻譯、重寫以及文學名聲的操控》（1992）中指出，翻譯即改寫，并在目的語文化系統中受到詩學觀、意識形態和贊助人三重因素的操控。作為贊助人體系中的重要權力因素，出版社是中國現當代文學譯介和傳播不可忽視的重要譯介途徑，其對作品英譯本的認可和推介是譯本能否進入譯入語市場并取得良好譯介效果的重要因素。

《我與父輩》英譯本由美國著名商業性主流出版社格魯夫出版社出版。“出版社在推廣作品方面也起到關鍵的作用，例如創造機會讓譯作得到重量級刊物的評論等”（張倩108）。以市場盈利為目標的商業出版社，通常會制定有效的營銷和宣傳策略，對作品進行商業運作和市場推廣，如制作樣書送給各大媒體，邀請知名書評人撰寫書評等。主流媒體的書評是大眾讀者獲取圖書相關信息的主要渠道。在《我與父輩》英譯本出版之前，就有美國專業書評期刊《柯克斯書評》《書單》刊發其書評。作為意見領袖，專業書評人發布的書評通常會引起普通讀者對圖書的關注，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從而有效擴大圖書的受眾范圍。通過對比《我與父輩》英譯本的專業書評和普通讀者評論，筆者發現其普通讀者評論深受專業書評的影響，兩者都對其背景表達、人物塑造、語言及藝術風格等持褒揚的態度。格魯夫出版社出版了閻連科的《為人民服務》《丁莊夢》《受活》《炸裂志》《年月日》《日熄》《我與父輩》和《堅硬如水》英譯本，每一部譯本都在美國引起了較大的反響，這和出版社通暢、多元的出版發行和傳播營銷渠道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由于本土出版發行機構參與翻譯出版，譯介的作品更容易為其信賴和接受（鮑曉英67），作為美國本土知名的主流出版社，在中國文學翻譯作品的出版和傳播上，格魯夫出版社有著中國國內出版機構所不具備的諸多優勢。

結語

《我與父輩》作為閻連科在國內享有盛譽的散文經典，被譯介到美國后，在專業讀者和普通讀者群中的關注度和接受程度較高。《我與父輩》英譯本能取得較好的譯介效果主要有三個原因，即譯介內容符合讀者期待、譯介主體廣受讀者青睞、譯介途徑深受讀者信賴。閻連科《我與父輩》英譯本譯介效果的考察及其原因的探析，對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對外譯介有著重要的啟示。首先，在譯介內容方面，應主要選擇符合目的語讀者期待視野的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進行譯介，以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從而推動譯本的傳播，為取得較好的譯介效果打下堅實的基礎；其次，在譯介主體方面，應吸引以目的語為母語的優秀國外譯者翻譯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以利用其文化資本促進譯本的傳播，從而提升譯本的譯介效果；再次，在譯介途徑方面，應爭取和目的語國家知名出版社合作或向其輸出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譯本版權，通過優化出版發行和營銷傳播渠道，實現較理想的譯介效果。近年來，美國對閱讀中國現當代文學的興趣與需求不斷增長，“中國文學、文化的對外傳播和推廣與國家的綜合國力以及由此而生的對他者的吸引力密不可分（徐敏慧45）。”但中國現當代文學真正走向世界、走近目標語讀者，仍需要深入了解譯介受眾，以調整譯介內容、譯介主體和譯介途徑，同時需要制定相關譯介機制，以鼓勵作者、譯者、出版機構以及各類媒體和組織的多方合力和協同合作。

注釋【Notes】

1參見網址：htps：//www.ful-stop.net/2020/03/04/reviews/joanna-demers/three-brothers-memories-of-myfamily-yan-lianke/

2參見網址：https：//www.kirkusreviews.com/book-reviews/yan-lianke/three-brothers-lianke/

3 參見網址：htps：//www.ful-stop.net/2020/03/04/reviews/joanna-demers/three-brothers-memories-of-myfamily-yan-lianke/

4參見網址：https：//wordswithoutborders.org/read/article/2020-03/the-watchlist-march-2020-tobias-carroll/ 5、8 參見網址：htps：//www.booklistonline.com/Three-Brothers-Memories-of-My-Family-Yan-Lianke/pid =9727891

6參見網址：https：//www.ft.com/content/e60cb5b6-62de-1lea-abcc-910c5b38d9ed

7參見網址：https：//wordswithoutborders.org/read/article/2020-03/the-watchlist-march-2020-tobias-carroll/ 9參見網址： https：//www.publishersweekly.com/978-0-8021-4808-7

10 參見網址：htps：//sianreviewofbooks.com/content/three-brothers-memories-of-my-family-by-yan-lianke/ 11、12參見網址：https：//www.amazon.com/-/zh/product-reviews/B07YBKJLL9/ref=cm_cr_dp_d_show_ all_btm？ie UTF8amp;reviewerType=all_reviewsamp;

13參見網址：h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17/mar/30/the-explosion-chronicles-by-yan-lianke-revi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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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丁如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