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我國高校推動科教融匯育才的幾點思考

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是教育、科技、人才的重要連接點，習近平總書記在今年全國兩會期間數次強調“堅持教育、科技、人才一起抓”“強化教育對科技和人才的支撐作用”，為高水平研究型大學的定位和發展進一步指明了方向和路徑。科教融匯是科學技術、科學研究與教育教學的深度融合與協同創新，在高校推進科教融匯，既是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體”戰略思想的具體體現，又是高校培養拔尖創新人才、服務國家戰略需求、實現高質量內涵式發展的著力點和突破口。

一、高校科教融匯雛形初現，拔尖創新人才自主培養能力有所提升

當前，國內的高水平研究型大學推進科教融匯，主要有三種模式。一是“競賽+教育”模式，以科創競賽為抓手創新人才培養范式。北京航空航天大學設立高水平學生科技創新團隊支持計劃，對入選團隊提供為期3年、最高不超過100萬元的經費支持，以賽促學、以賽代練。在此機制下，北航成為全國唯一一所連續17屆在“挑戰杯”競賽中捧得“優勝杯”的高校，并三次榮獲最高榮譽“挑戰杯”。二是“平臺+教育”模式，以國家科學中心和全國重點實驗室為平臺建設育人共同體。北京懷柔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的物質科學中心，設立科教融合育人共同體，形成以重大科研任務為基礎的跨學科人才培養模式和人才序列，進一步促進學科交叉和師資隊伍融合。三是“科技+教育”模式，以信息化為支撐提升管理服務水平。華中師范大學大力推動教育信息化發展，通過首創“教學節”品牌活動、設計教學創新獎、推進科教協同育人等系列措施，形成了思政、通識、專業、實踐教育和管理服務“五位一體”育人生態。

二、統籌推進教育科技人才體制機制一體改革的挑戰

（一）教育平衡性不足

客觀上，有“九龍治水”的體制掣肘。高校內部管理條塊分割、界限分明，部門間協同合作不足，導致“科研部門只管科研、教學部門只管教學”的長期治理分離。同時，培養人才的二級學院面臨多頭管理的窘境，在資源分配、教師管理、制度設計等方面主權不充分，活力不足。主觀上，有“重理論輕實踐”的慣性思維。相較于國外一流大學，我國國內高校為本科生提供的科研實踐機會較少。例如，加州理工學院、麻省理工學院參與科研的本科生比例約在90%左右，而清華大學推出的學生科技訓練計劃吸引的本科生比例目前只達到60%。

（二）政策統籌性不足

一是缺乏科教融匯總體戰略規劃和實現路徑。當前，我國科教融匯相關政策以強調重要性和局部具體改革為主，缺少國家層面關于科教融匯的總體戰略規劃和指導方針。支撐科教融合的政府部門也主要是教育部，缺乏發改委、科技部、工信部等多個相關部門的統籌謀劃，對各部門在科教融合方面的職責亦不明確。二是部門間的聯動尚未形成合力。例如，2021年國家發改委、科技部聯合下發了《關于深入推進全面創新改革工作的通知》，提出“高校和科研院所職務科技成果單列管理試點”由22個高校院所通過“揭榜掛帥”的方式承擔任務、推進改革。而在調研中了解到，一些地方的國資部門在執行過程中對科技成果單列的形式并不認可，造成該項管理制度無法真正落實。

（三）產業適配性不足

一是以產業需求為導向的科研選題方向尚不明確。由于部分高校學者遠離企業實踐，導致本應由市場需求和企業主導的產學研合作項目，越來越向基礎研究型課題靠攏。調研中某企業負責人無奈表示：“‘揭榜掛帥’很重要，但首先得有合理的‘榜’”。二是以創新能力、質量、實效、貢獻為導向的人才評價體系還需完善。近幾年，部分高水平研究型大學高度重視縱向任務，把主持國家級縱向課題作為青年教師“非升即走”的必要條件，以此評定個人成果質量和學校學術水平，而企業的橫向課題在高校職稱評審中“含金量低”，造成青年教師忽視應用型研發項目，與企業需求脫節。

（四）企業主動性不足

一是育人的公益性和企業的盈利性矛盾突出。當前，企業主要通過共建教學科研平臺來參與協同育人，如現代產業學院、生產性實驗基地、學生科研實訓、企業導師指導等，這要求企業前期付出大量的時間和經濟成本，且企業收益（輸入人力資源、技術成果轉化等）短期難以兌現，增加了運營負擔。二是人才培養周期長、見效慢。通常，通過“冠名班”等方式定制化培養人才，完整周期至少要3—5年，難以滿足企業及時獲取緊缺人才的需求，再加上定制人才畢業后升學、跳槽等情況不在少數，進一步削弱了企業參與的積極性。

（五）創新協同性不足

一是高校科研轉化率較低。高校主要以高級別論文和國家級課題為評價“硬指標”，高校教師的科研成果轉化動力不足、熱情不高。2022年一項調查結果顯示，我國在材料、能源、網絡信息、農業等領域的基礎研究成果轉化率僅為1.9%、1.7%、0.1%、1.2%，而美國分別為17.8%、19.5%、30%、6.5%。高校發明專利產業化率僅為3.9%，不足企業的1/12，更遠遠落后于美國高校的50%。二是人才培養與產業脫節。部分高校忽視人才與產業的適配性，滿足于完成傳統的教學培養方案，更難以培養出可直接“上手”的產業人才。調研中了解到，畢業生要想勝任制造業技能工人的崗位，至少還需2—3年的在崗培訓。

三、對策建議

（一）打造全方位科創育人平臺

探索“前沿課堂+科技競賽”育人方式。圍繞國家重大戰略和新興產業的變革趨勢，加快高等院校專業課程體系、教學組織模式以及資源配置方式優化調整，將科技創新的思維、方法和內容更多融入課程教學和實訓環節。強化科技前沿成果在課堂教學和教材建設中的先導作用，發揮科技競賽在科學創新能力培育中的牽引作用。突出平臺和團隊在優質育人資源匯聚中的支撐作用，推進學科交叉創新聯合體建設。協調和指導深化校地合作重點項目，支持高校、科研院所等建設多學科交叉科研團隊，加快構建龍頭企業牽頭、高校和科研院所支撐、各類創新主體相互協同的創新聯合體。如國際聯合實驗室、產學研協作類創新基地、創新創業孵化基地等，突出學科交叉融合特征。

（二）打造全周期科研育人體系

暢通貫通一體化培養通道。加強拔尖人才從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的一體化培養。深入實施中學生科技創新后備人才培養計劃，支持基礎教育學校建設一貫制實驗班。架構與高校銜接的課程、教學、評價標準等，開發對標大學科研院所的高端課程，讓啟發式、探究式、討論式、參與式教學成為主導。支持聯合培養，支持“雙一流”高校在中小學建立培養基地，推動高校和中學聯合培養常態化、制度化，構建有機銜接、梯次推進、滲透融合的人才培養方案。建立中國特色科學高中制度。出臺《國家科學高中試點實施方案》，堅持“小而精”原則在全國試點布局建設100所科學高中。建立科學高中差異化考錄選拔機制，為進入科學高中的學生提供超常規個性發展定制服務。深化考試內容改革，建立差異化考核評價體系，增強針對超常兒童考試內容的開放性，更加重視關鍵能力考察。

（三）打造產學研協同育人機制

提升現代產業學院育人質量。圍繞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動態調整學科專業，強化引企入校、引教入企效果考核評估，常態化開展校企對接，共建研發機構。從學校培養為主轉向校企共同培養，推動體制機制轉變，建立校企雙導師聯合育才體系，學生到企業開展項目實踐、解決實際問題。啟動導師“旋轉門”機制。選聘科技企業家到高校擔任產業教授，對接企業真實需求，引企入教，引企入研。引進專家教授到企業擔任“科技副總”，到企業蹲點學習交流1—2年，及時掌握行業發展一手信息資料，提升高校教師科研轉化成果能力，動態化改進課程培養體系，提高育人科研實踐能力。◆

〔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我國關鍵核心技術領域人才培養模式與戰略布局研究（22amp;ZD12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單位：中國宏觀經濟研究院社會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