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合作國家來華高層次學習者中文能力日標調查

提要大學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為發展中國家培養高端人才，其學生均選自南南合作國家的高層次管理者。學院采用“專業 + 中文”的教學模式，學習者的“ + 中文”學習動機、需求等與一般學習者顯著不同。對該學院學生的調查與訪談發現，基于世界發展趨勢、國家發展需求和個人職業規劃，他們具有學習漢語的強烈動機和了解中國國情與文化的迫切要求。受職位、身份、年齡等影響，其身份認同、社會文化認知、情緒價值、交際需求和個人發展外部支持等需求也有別于一般學習者，重視綜合素質的整體提升。根據其特殊的知識需求和能力目標，對他們的中文教學應在不同階段分別著力培養基礎中文、日常交際、中國國情政策認知、中國文化感知、社交禮儀、跨文化交際、交際策略建構等7種能力，造就各項能力協調發展的多邊形復合人才。教學實踐表明，這些具有強烈“知華”動機的高層次學習者，通過中文學習深人了解中國后，會自發付諸“友華”“宣華”行動，客觀地為中國發聲。

關鍵詞南南合作；高層次中文學習者；“ + 中文”教學；需求分析；教學理念中圖分類號H00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1014（2025）03-0088-09DOI 10.19689/j.cnki.cn10-1361/h.20250308

AStudyontheChineseLanguageProficiencyGoalsofHigh-levelLearners fromSouth-South Cooperation Countriesin China

Sun Ying

AbstractThe Institute of South-South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ISSCD)at Peking University is committed to cultivating high-level talent fromdevelopingcountries.Thestudentbodyisprimarilycomposedofsenioradministratorsand policymakers fromnations engaged in South-South cooperation.The instituteadoptsan integrated“specialization + Chinese\" instructionalmodel，inwhichlearners’motivationsndneeds forleaingChinesedifersignificantlyfromthoseof typical language learners.Basedonaseriesofsurveysandinterviewswith these students，thisstudyrevealsthattheir motivations for learning Chinese are drivenby global developmenttrends，national development needs，and personalcareer planning and they exhibit astrong motivation tolear Chineseandanurgentdesire tounderstand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 andculture.Factors suchas theirprofessionalpositions，ocialidentities，andagedemograpicsiuenceteirentityrecogitio，soiultural understanding，affectivevalues，communicationneeds，and external support for personal development，allofwhichcarry unique implications.Inresponsetotheirspecific knowledgedemandsand proficiencyobjectives，Chineselanguage instruction for theselearmers should focus on cultivating seven core competencies across diferent stages: basic Chinese proficiency， dailycommunicationunderstandingofChina’sationalconditionsandpolicydiscourse，cultureawarenes，socialetiquete， interculturalcommunication，andstrategiccommunicativecompetence.Thegoalistodevelopmultifaceted profesioalswith balancedandmultidimensionalcompetencies.Teachingpractices havedemonstratedthatthesehigh-levellearners，drivenby a strongmotivationto“understand China”tendtothrough Chinese language learningandadeeper understandingof China， naturally engage inactions that promote Chinese perspectiveinternationallyand express genuine affnityandadvocacy forChina. KeywordsSouth-SouthCooperation; high-level Chinese leamers;“+Chinese teaching\";needsanalysis;teachingphilosophy

一、引言

“南南合作”，即發展中國家之間的經濟技術合作，是促進發展中國家經濟、技術交流與發展的一種重要模式。由于發展中國家多數分布在北半球南部和南半球，該模式被稱為“南南合作”。中國在南南合作事務中發揮著重要作用。國家主席習近平2015年9月出席并主持于紐約召開的“南南合作圓桌會議”，提出在中國設立“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的構想。次年4月，在中國商務部、教育部、財政部等多部委共同努力下，大學南南合作與發展學院（簡稱“南南學院”）正式掛牌成立，并在國家國際發展合作署和商務部的共同指導下展開教學和日常管理工作。①南南學院以研究生學歷教育為主，其博士研究生均為來自南南合作國家的高層次管理者。教學實踐表明，這類具有一定社會地位和職務，甚至在相關研究或工作領域具有一定影響力和話語權的高層次學習者，其中文學習的動機、需求、目標與以往各類專門用途中文教學有著明顯的差異。

就學習者自身屬性而言，南南學院學生的專業背景和人生規劃等不同于一般的成年中文學習者。除高學歷專業背景外，他們還在各自國家職能部門或企業有一定的職位和工作經驗，出于自身職業規劃和所從事領域發展的需要而來華深造。他們語言背景多元，除母語外至少熟練掌握英語，部分學生還熟練掌握法語或西班牙語；他們大都具有多學科交叉背景，認知能力強，期望在華學習專業的同時學好中文，并希望通過中文學習拓寬并加深對中國的了解，以提高其未來在政府部門或職場中的競爭力。

就教學屬性而言，南南學院的中文教學屬于專門用途中文教學（李泉2011；孫瑩，李泉2022；李艷華，李宇明2024），與專業教育相輔而行，但又不止于輔助專業學習。吳應輝、劉帥奇（2020）指出，“漢語 + ”以中文教學為中心，輻射有關行業領域；“ + 漢語”以行業領域為中心，中文處于從屬地位，發揮輔助作用。這一分野尚不足以框定南南學院的中文教學。李宇明、李艷華（2024）將“中文 +X^′′ 細分為四類： X1= 專業、 ?×2=? 技能、 X3= 職業、 X4= 職業教育，X既是學生學習的對象，也與將來要從事的工作相關。南南學院的教育是“專業 + 中文”，總體上屬于其中的“中文 + 專業”范疇，但顯然不同于以培養職業技術工人為主的“中文 + 職業教育”。南南學院的“ ⁺ 中文”教學是對高學歷者專業學位教育之外的中文兼及中國國情和文化的教學，并且學習者對此有著更高的期待和要求。

基于南南學院“ ⁺ 中文”教學的諸多特點，為針對該類高層次學習者展開充分的調查研究，本文對在讀的各年級研究生進行分層抽樣問卷調查，對2023級博士研究生班展開教學前后的全程跟蹤，先后對不同學歷階段的25位在讀研究生進行深度訪談、18人進行小組訪談，并結合國內外媒體對南南學院學生的已有采訪，分別就他們的中文學習動機、學習目的、觀點態度、主觀預期和客觀支持、學習偏好與困難、內容選擇、教材使用、教學的組織等方面進行了深人了解。其中問卷樣本覆蓋率

76% ，共發出問卷89份，回收問卷68份，有效問卷62份。問卷中客觀選擇和主觀問答占比各半，兼顧單選、多選及選項的梯度，避免非此即彼的兩極分化。多種調研方法結合，一定程度上保障數據的充分性和多樣性。初步的調查結果顯示：所有被調查者都有極強的學好中文的愿望；都堅定地認為無論從事何種工作，學習中文對個人未來發展都會大有幫助；超過八成的被調查者希望未來能從事與中國直接相關的工作。在諸多中文學習動機中，其強弱順序大致是：世界發展趨勢 > 職業規劃／興趣愛好 > 課程學習的需要。他們的現有中文水平，除個別人外，大都處于初級階段，但他們希望通過中文學習，能夠用中文與中國人交流（占八成），能參與更多的文化體驗和社區活動（占六成），最終能夠提高中文演講和溝通技巧（占三成）。尤為顯著的是，超九成的被調查者期望通過中文學習加深對中國的理解，甚至成為自身領域的中國專家。這些期望顯然過高，卻表明了他們學好中文的強烈愿望。

本文認為，不僅南南學院學生有著諸多與以往“ + 中文”教學不同的高要求，隨著中國對外交流合作的不斷發展和中國教育國際化程度的不斷加深，可以預見，這類‘ ^°+ 中文”項目會越來越多，學習者的訴求也會越來越高。因此，這類特殊的‘ ^?+ 中文”教學很值得關注。本文在問卷調查和深度訪談的基礎上，結合教學實踐，對南南學院研究生教育“ + 中文”的學習動機、需求等進行綜合分析，進而探討該項目中的‘ ^?+ 中文”教學理念，以期為這類項目的設計和中文教學提供參考。

二、南南學院‘ ⁶+ 中文”學習者能力目標訴求

一般將學習者學習需求分為以“未來職業規劃或工作需要”為主的“目標情景”需求，和以學習者、教師和機構現階段所具備的條件和特征為主的“當前情景”需求（參見陳冰冰2009）。南南學院學生對“ + 中文”的需求，既包括“目標情景”，也包括“當前情景”。他們認為，“ + 中文”教學雖是輔助性的，但中文教學的作用絕不是輔助性的。根據訪談，可將他們的中文需求深層動因和特征等概括為以下6個方面。

（一）世界發展和個人發展主導的業務提高需求

調查和訪談表明，南南學院學生的社會職務、年齡和工作經驗等，使得他們能夠結合職業需要、當前形勢和自身條件做出最優規劃。他們認為，國家或個人的選擇應該與世界發展的趨勢和社會發展的規律相適應，在助推事業發展的同時兼顧個人興趣愛好。被調查者普遍認識到中國主張和平發展、合作共贏，并且中國已經成為促進世界和平和經濟發展的主要力量，跟中國打交道是絕大多數國家特別是南南合作國家的共識。

基于上述認識，諸如Z國的C主管、T國的G副部長和L國的K司長等17位被調查者在訪談中明確表示，學習并掌握中文不僅能夠更好地展示個人的語言能力和綜合素質，回國后更有助于他們取得工作單位和朋輩的認同，從而增強自身競爭力和勝任力。他們認為，在國際交往與合作中，會中文等于掌握了當下和未來最有價值的一門外語，在處理中國事務的過程中，不僅可以拉近與中國官員的社交距離，更助于問題的進一步協商與溝通。

（二）價值取向和國際合作塑造的身份認同需求

當前的中國，既是經濟大國，又是發展中國家。中國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大國格局和擔當，得到被調查者的普遍認同和贊許。他們認為，中國先進的發展理念，特別是因地制宜的發展智慧，為南南合作國家提供了更多的發展機會和經驗借鑒。比如，布隆迪的D部長（男，三年級博士生，47歲，第三次來華，母語外精通法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表示，S國自20世紀80年代就多次尋求歐洲幫助其建設工廠和交通，但均以失敗告終。他們很早就知道坦桑尼亞與贊比亞在中國的幫助下實現了坦贊鐵路修筑計劃，也更清楚當下在眾多南南合作項目中中國的主導和引領作用。來華學習中國的發展理念與技術，不僅可以加速中國援助項目的落地，還為項目的后續維護提供了技術支持。事實證明，只有與中國的合作才是最成功的，“中國方案”是可行的。而“這一過程”中，無論是當下還是未來的長遠合作，都離不開中文的支持。他們建議中國方面應該像重視合作項目的落地那樣，重視對南南合作國家有關部門和具體從業人員的中文培訓。

博茨瓦納的F部長（男，二年級碩士生，34歲，首次來華，母語外精通英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在來中國前一句中文也不會。通過兩年的不懈努力，他在考察中國農村時已經可以用中文同中國人交流，并宣稱“我是一名黑皮膚的中國人”。顯然，中文學習加深了他對中國的認同。訪談獲知，絕大多數學生都希望教材中能多一些介紹中國國情政策與哲學智慧、中國政策和法律、中國領導人思想、中國如何解決貧困等問題的相關內容，希望通過自己的親身經歷和感受形成對中國的認識和評價。這些訴求在學習者現有中文水平下，難以很好地滿足，但這是他們的普遍愿望，不能不重視，并應在未來強化性中文教學和他們中文水平不斷提高的過程予以滿足。

（三）個人價值和社區融入建構的社會文化需求

課堂教學和調查訪談發現，多元文化觀是這些高學歷學習者共同的信念，因此，他們普遍對中國文化抱有極大的熱情和需求。不少人甚至明確表示，學習中文固然是為了能用中文跟中國人交流，但只有了解和理解中國文化，才能更好地跟中國人溝通。埃及開羅商務部法語專家Nancy在接受CGTN法語頻道的采訪時表示，南南合作的“挑戰有可能會在文化交流方面”①。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中文和漢字中蘊含著大量的中國哲學思想和傳統文化，反映著中國人對世界的認識和樸素的世界觀。巴基斯坦的A專家（男，一年級博士生，52歲，第二次來華，母語外熟練掌握英語，少量掌握旁遮普語和土耳其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幾乎每節課都要求多學幾個漢字，認為漢字中蘊含著中國的古老智慧：“‘日’和‘月’放在一起，就是‘明’，從天‘明（亮）’到心里‘明（白）’，而且太陽和月亮交替一次就是新的一天，多么聰明的民族啊！這樣學習漢字一點也不會覺得難，我非常享受這個過程！我甚至喜歡上跟中國人賣弄我學到的這些漢字文化知識。我覺得通過不斷的積累，我一定會成為一個中國通！”語言能力的提升使得學習者不僅能夠在日常的學習和工作中獲得直接反饋，還能夠幫助其更好地融入中國的社區文化，進而更深刻地理解中國。

（四）高職位和教師權威沖突的情緒價值需求

通過課堂教學和訪談獲知，這些高層次學習者由高職位轉為學生的過程中伴隨著一定程度的不適應。陌生的語言環境和中文教師在教學活動中的“權威角色”，對學習者的自我認知和情緒處理提出了新的挑戰，特別是在中文學習的初期。埃塞俄比亞T博士（男，三年級博士生，53歲，第四次來華，母語外精通英語，人學時中文初級水平）從政府官員轉變為一名普通留學生，從國事訪問到在這里學習生活，沒有了工作人員的周到安排，因中文水平較差鬧出了不少笑話，如去超市買酒被服務員帶去了賣肉的地方，吃餃子被告知蘸著吃于是立刻站著吃，等等。

盡管南南學院學生普遍對中文學習充滿期待，并且學得十分認真和投人，但由于年齡偏大等原因，他們在學習的過程中需要克服重重障礙。尼日爾L參贊（男，一年級博士生，40歲，第二次來華，母語外精通法語，熟練掌握德語、意大利語，會少量阿拉伯語，人學時中文初級水平）表示，教師的及時鼓勵和肯定對學習者至關重要，尤其對他們這些曾經“主管一方”的“要面子”的人來說，中文知識和技能的需求以及教師撫慰他們“心理落差”的情感需求，都是他們特別需要的。

（五）生活交友和情感流動濃縮的日常交際需求

在南南學院“專業 + 中文”這類專業課全英文授課的教育項目中，中文學習中負載著這些高層次學習者了解中國和中國文化、走進中國的強烈愿望。由于身份性質和培養模式等因素的影響，他們的社會接觸面相對集中，多為政府或國際組織籌辦的各種官方活動。因此，他們很想于此之外以個人身份結識各類朋友，獲得珍貴的友誼和難忘的回憶。這使得中文教師成為他們投射情感的主要對象，中文課堂成為學生學習中文和走進中國的重要窗口。肯尼亞的州政府秘書長M（女，一年級博士生，42歲，第二次來華，母語外會少量法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強調，中文教師在課間借助英語展示的中國不同地域的氣候地貌、人文風情和少數民族文化，使她對中國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中文教師作為學習者日常接觸最多、可以向之學習中文并獲得及時反饋與指導的中國人，經常被稱為最好的中國朋友。

（六）資源配置和個體差異導致的外部支持需求

多數被調查者表示，發展中國家的教育資源，特別是中文教學資源，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和不均衡性，因此，他們的中文學習很大程度上受本國外部環境的影響。坦桑尼亞的H（男，一年級博士生，37歲，首次來華，母語外熟練掌握英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表示，課堂教學中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不平衡現象，亞洲國家的一些學生之前接觸或學習過拼音和一些簡單中文，使得剛開始接觸中文的其他學生壓力倍增。以津巴布韋駐歐盟的Y大使（男，44歲，一年級博士生，第二次來華，母語外精通英語法語，熟練掌握西班牙語，會少量德語俄語，人學時中文零基礎）為代表的10余名學習者，吁求包括但不限于語言志愿者、線上課程、非學術互動活動、多場景多模態視聽資源和語言水平考試等相關外部支持。應該增加中文選修課或每周課時安排，保障持續性中文學習。調查期間仍有學生咨詢如何獲取中文水平考試的相關幫助。

三、南南學院“ ^°+ 中文”學習者需求綜合分析

（一）中文學習者多維需求要素的解構

《職業中文能力等級標準》明確框定：“本標準的職業范圍側重于技能型和服務型領域，暫時不覆蓋具有社會決策和管理權、綜合性質較高或者以研發為主要工作任務的職業。”（教育部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2024）換言之，“具有社會決策和管理權、綜合性質較高或者以研發為主要工作任務的職業”所需要的中文能力，仍需專門探討。而南南學院學生恰是以國家職能部門高層次管理者和研究者為主，分析他們的中文學習需求及特征與常規職業有何不同，有助于完善職業中文能力體系的構建。

本文將基于問卷調查與訪談得出的南南學院“ ⁺ 中文”學習者6種中文需求深層動因及特征進行更為詳細的要素拆分，見表1；同時根據《職業中文能力等級標準》對“中文 + 職業教育”能力需求

特征進行歸納，見表2：

從表1和表2可以看出，南南學院“ + 中文”學習者的學習動機和訴求更加多元。學習者已身居要職，出于長遠的發展與規劃，具有非在線性與目標實現的滯后性；受職位和南南合作項目宗旨的影響，學習者在學習過程中首先實現的是國家層面的身份認同，其次是個人價值的身份認同；也因此在社會文化認知中同時具備國家與民族文化認知的宏觀視角和個人文化認知的微觀視角；高權勢地位的轉換和年齡等因素在初期語言學習中的劣勢，使得學習者對教師的肯定與鼓勵有較強依賴；個人日常交際是當前學習階段的主要需求，但公務交際才是未來中文交際的主要目標場景；受當前中文教學課時安排和學習者主觀預期的影響，日常教學很難短期內滿足學習者學習需求，特別是個體差異較大的學習者，需要更多的課外拓展與輔導、語言志愿者和各類活動提供的沉浸式語言環境。由于學習者目標需求覆蓋專業性與通用性，因此也應提供與之相應的語言測試相關的外部支持。這與學習動機主要是為獲得某一職位，目標需求具有在線性和及時性，身份認同、社會文化認知、交際和外部支持都圍繞個人微觀層面的“中文 + 職業教育”具有顯著差異。

（二）相關能力需求及等級的參考框架

參照《職業中文能力等級標準》，在對南南學院高層次中文學習者6種需求要素加以拆分的基礎上，根據學習者學習內容和目標預期歸納出相關能力需求，包括基礎中文技能、日常交際能力、中國國情政策認知能力、中國文化感知能力、社交禮儀能力、跨文化交際能力以及交際策略建構能力，結合教學實踐，可列出由下而上逐層遞增的難度等級參考圖，如圖1：

其中的交際策略構建能力是指學習者在中文學習過程中，伴隨著對中國國情文化、中文認知規律的掌握而構建的中文話語交際策略建構的能力。

需要指出的是，該相關能力等級是基于南南學院高層次中文學習者職業發展規劃需求的全局性規劃，不同學習階段對標相應能力等級。初級中文水平顯然無法在短期內獲得所有能力，但這里建構的這類特殊‘ ^?+ 中文”學習者能力需求及參考等級框架，大體符合他們的中文學習需求。因此，在改善教學條件、進一步教學設計和教學實施中，教師可根據學習者語言水平的不斷提升，逐步滿足相應等級的能力培養。

根據南南學院“ + 中文”教學中的實際需求和《職業中文能力等級標準》各項能力要求，可進一步生成二者語言學習相關能力內涵特征表，如表3：

由于兩類專門用途中文教學語言學習相關能力的需求不盡相同，因此中文教學課程的設置和內容的側重有較為顯著的差異。與“中文 + 職業教育”相比，南南學院‘ ^?+ 中文”強調通過中文學習實現綜合素質的整體提升，特別是對中國文化的感知和中華民族特征的了解。漢字作為語音、詞匯和語法以外的知識要素，最為直觀地體現著中國傳統思維和文化特征，因此受到南南學院學生的高度重視。這些以政府官員為主的高層次中文學習者，其日常交際能力、社交禮儀能力、跨文化交際能力和交際策略建構能力雖然構建在個人需求層面的基礎上，但顯然充實了國家交流層面的內容。全面接觸社會，深人了解中國國情政策、感知中國文化，是為了了解中國式思維方式和民族性格，進而建構適合“與中國溝通合作”交際策略。中文讀寫技能為這些能力的培養奠定了基礎，聽說技能使得這些能力在實際交往中得以實現。

事實上，不僅南南學院“ + 中文”教學和“中文 + 職業教育”中文教學的相關能力內涵不同，不同能力需求和難度等級要求的分布也有差異。根據對南南學院學生的調查結果，對行政和外事人員職責與勝任力的相關研究（史班瑟2003；孫德超2016），以及《職業中文能力等級標準》和《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2005版）》對各職業的職責分類和語言能力要求，我們通過五度標記法分別對南南學院“ + 中文”和“中文 + 職業教育”中文教學相關能力的需求和難度等級進行標識，如圖2：

隨著學習時間的推移，從T1至T7，兩種類型的不同學習階段對學習者不斷提出新的能力需求，各能力之間環環相扣，同時也不難發現兩種不同類型中文教學相關能力需求和難度等級分布的差異。南南學院“ ^°+ 中文”學習者對中文學習的主觀期望很高，對每種能力都有迫切的需求，希望在掌握中文各項技能的同時能夠更深地了解中國的國情政策與文化，從而在未來的學習和工作中能夠充分提高自身的社交禮儀、跨文化和交際策略的建構能力。可見，南南學院“ + 中文”教學需要培養的是各項能力協調發展的多邊形復合人才。

四、高層次中文學習者教學理念探討

“教學信念深刻地影響著教師的教學行為和教學效果”（李泉2015）。基于世界發展趨勢、國家發展需求和個人職業規劃，通過學習中文進一步了解中國國情與文化、提高自身競爭力、實現深度合作，是高層次學習者中文學習動機強烈的內在動因。面向高層次學習者的中文教學，應緊緊圍繞這類學習者的特點及需求進行課程設置和教學安排。

加強當代中國治國理念、國情國策教學，應成為南南合作項目高層次教育和培訓項目中“ + 中文”的重要話題和內容。這一理念應該貫穿于“ + 中文”教學的各個環節，教學設計者和教師應該具備這樣的意識，教學設計和教材編寫應該滿足這樣的需求，教學的頂層設計應該進行這樣的規劃。當然，實現這樣的教學理念，需要增加課時量，并進行強化式教學。

受中文水平的限制，基礎階段應該以語言技能為主，兼顧日常交際和專門用途中文教學，因此需要增加中國概況等國情介紹和文化體驗課。同時要開設中文選修課和漢字課，以滿足學習者持續性學習的需求。中高級中文學習階段，學生有一定語言基礎，因此教材的編寫可以直接將國情、大政方針和文化等內容編人其中，如《理解當代中國·高級中文聽說教程》（劉利2022a）和《理解當代中國·高級中文讀寫教程》（劉利2022b），分別將習近平新時代新思想、中國夢、法治中國、鄉村振興、精準扶貧、綠色發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中國式經驗與智慧囊括其中，圍繞這些主題編寫教材。

學生完全可以在學習語言的同時加深對中國的理解。這一階段教師應輔助學生培養更高等級的相關能力，為學生提供更多的交流和學習機會，有助于增強學生通過自己的聲音講好中國故事、還原中國在國際中真實形象的意識與經驗。

教學實踐表明，高層次學習者在強烈“知華”的動機下，通過中文學習與實踐逐漸認識和了解真正的中國，繼而自發且又自然而然地付諸“友華”的行動。具有良好多語表達能力的這些高層次學習者，有能力、有機會、有意向現身說法，做到“宣華”，站在一個客觀的立場為中國發聲。而這些都是出于學習者內心深處的價值和身份認同。埃塞俄比亞貿易和工業部前國務部長特卡·恩特哈布在接受《環球人物》和中央電視總臺《國際在線》欄目采訪時的表現就是最好的例證。塞內加爾內政部民防司官員Abdoulaye曾在采訪中被問及對南南合作與中國未來的期許時表示，“未來很美好，中國是非洲大陸的第一個大經濟合作伙伴，要有公共政策制定的傾斜。”①這更是對中國及其相關理念的充分認同。中國需要這些真實友好的國際聲音，南南合作國家也需要這樣的學習與合作機會。

南南學院高層次學習者“ + 中文”教學還處于初步發展和探索階段，但隨著南南合作的持續和深度推進以及中國高等教育的不斷國際化，可以預見，這類高學歷專業教育“ ^?+ 中文”教學具有良好的發展前景，學習者對“ ^?+ 中文”有著強烈學習愿望和多元而特殊的學習訴求，國際中文教育界和有關部門應加強相關研究和教學設計，更好地滿足學習者需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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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