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品格

The Theoretical Character of Chinese Modernization in Harmony Between Humanity and Nature

ZHANG Shengqiang （School ofMarxism，JiujiangUniversity，Jiujiang，Jiangxi332Oo5，China）

Abstract：Theharmoniouscoexistenceofhumanityandnatureisadefining featureanddistinctivehallmarkofChinesemodemization.Intermsofitsviewofnature，Chinesemodezationadvocatesthat\"umanityandnaturefoacommunityoflife，transfor mingtherelationshipbetweenhumanityandnaturefromoneofconquestandoppsitiontooneofintrinsicharmonyandsymbiosis.In termsfvalueorientationitaderestoa\"peoplecentered\"approach，hiftingthefocusfromcapitalsupremacytopeople-first principles.Initsglobalresponsibilityforcologicalgoverance，tpromotestheconceptofa\"communitywithasharedfuturefor mankind\"，reflectingtheglobalvisionofChinesemodernization.TheChinesepathomoderization，characterizedbyhaoybe twenhumanityandnature，transcendstraditionalWestemmodelsofmodernizationandembodiesadistincttheoreticalcharacter. KeyWords：hrmonybetweenhumansandnature，Chineseathtomoderization，XiJinping'sEcologicalCivilizationThought

“中國式現代化是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1]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對中國式現代化的特征作了深入闡述。習近平總書記的重要論述，理性反思了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在理論上汲取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精華，傳承、弘揚了中華優秀傳統生態智慧，契合中國式現代化的發展實際。在實踐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和全人類共同利益的世界情懷，摒棄了西方傳統現代化進程中的主客二元對立的機械自然觀和以資本為中心的價值觀，實現了對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的超越，具有鮮明的理論品格，為解決經濟發展和環境保護的矛盾、建設美麗中國、美麗世界乃至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解探索出了新的模式。

一、從征服到共生：中國式現代化在自然觀上的超越

一直以來，人與自然的關系是人類社會最基本的關系，古今中外的思想家們一直圍繞二者之間的關系進行探索，并提出了許多發人深省的觀點，為人們正確認識自然、了解自然、應對自然提供了思想指導。受到生產力水平和文化傳統的影響，西方社會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機械自然觀，為西方現代化實踐提供了理論支撐，而在中國式現代化進程中，中國共產黨深化了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深刻理解，創造性地提出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理念，為構建人與自然的新型關系提供了理論基礎。

（一）西方機械自然觀發動了人對自然的征服

西方傳統現代化起步于英、德、法等資本主義國家，以主體理性和近代自然科學的產生為標志。西方社會自然觀的形成受到了基督神學的深刻影響，這就為西方社會“自然被人類的精神所支配、被人類文明所征服”的人類中心主義的自然觀埋下了深層預設[2]。

得益于啟蒙運動對人類理性的復蘇，人類的主體意識逐步覺醒，人類對自然不再抱有恐懼和敬畏的心態，不僅在理論上形成了關于自然的嶄新認識，更在實踐上從自身需要出發開始利用自然、征服自然、改造自然。利用自然、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也逐漸成為工業文明時代的價值觀，自然逐漸成為人的理論與實踐的對象。

在理論層面，古希臘普羅泰戈拉提出“人是萬物的尺度”，培根認為“知識就是力量”，康德認為“人為自然立法”，不同時代的思想家們強調的都是人與自然的對立和斗爭，主張人類要征服自然、戰勝自然，做自然的主人，人類獲得了高于自然的地位；而在笛卡爾那里，整個自然無非是一臺可供人們“拆解”和“組裝”的機器。這些理論為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憑借先進科學技術對自然進行掠奪與征服提供了理論上的合理性與合法性支撐。在他們看來，人與自然是一種單純的物質交換關系，人類具有支配自然、改造自然的無上權威，是凌駕于自然之上的絕對主體，而自然則完全淪為一個外在于人的客體對象、一種能夠滿足人類需要的有用性存在，是“淪為商品化的自然界\"[3]，只作為手段的工具存在[4]。

在實踐層面，自18世紀T業革命以來，伴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進步，追求實用技術的理性主義和技術樂觀主義大行其道，導致人們往往只從資源的實用這個現實層面上看待人與自然的關系，把自然等同于資源或者僅僅關注自然的資源價值，認為大自然之所以被創造出來就是為了滿足人類的利益需要。因此，只要不損害他人的利益，人類就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需要而無止境地向自然索取。這種思維方式和價值觀念一方面促進了西方近代科技與生產力的巨大進步，但與此同時也導致人與自然關系走向緊張和生態環境逐漸惡化，成為近現代生態危機的重要思想根源。“當人類向著他所宣告的征服大自然的目標前進時，他已寫下了一部令人痛心的破壞大自然的記錄。”[5]

由于受到機械自然觀的主導，“控制自然”成為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模式下的主流意識形態。“只有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自然界才真正是人的對象，真正是有用物；它不再被認為是自為的力量；而對自然界的獨立規律的理論認識本身不過表現為狡猾，其目的是使自然界（不管是作為消費品，還是作為生產資料）服從于人的需要。”自然作為具有使用價值的客體，被視為人的合法財產，而人類則成了對自然享有所有權的主體。這樣一種“人被視為萬物的尺度”[7]的價值觀位居于西方現代化的思想深處。西方現代化推崇的是人對自然的征服與剝奪，這種現代化必然使自然界深陷生態困境之中，人類也必將自食生態危機的惡果。

（二）“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體現了中國式現代化的生態智慧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8]“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這一重要理念，理性反思了西方傳統現代化模式下的機械自然觀，對馬克思主義及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人與自然關系的思想精華進行了繼承、發展、創新，深刻形象地說明了人與自然是相互依存、不可分割的統一整體，人與自然的關系從征服對立轉化為和諧共生，實現了對西方機械自然觀的超越。

馬克思主義認為人與自然是以實踐為基礎的辯證統一體。一方面，自然界是人類生存與發展的前提，具有先在性。而人作為自然存在物，是“從一個單獨的卵細胞分化為自然界所產生的最復雜的有機體”[9]，“是自然界的一部分”[10]，“我們連同我們的肉、血和頭腦都是屬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1自然界不僅為人類提供了生存與發展所需的基礎性生活資料，同時對人類的精神生活也具有必要性，“植物、動物、石頭、空氣、光等等”作為藝術的對象，“是人的精神的無機界。”[12]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具有屬人性的客觀實在，“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為與人分離的自然界，對人來說也是無。”[13]人類通過發現、運用自然規律，創造新的生產工具，不斷增強認識自然、改造自然的能力，把“自在自然”轉化為“人化自然”，人類的社會實踐活動使人類與自然實現了互相發展、彼此促進。

中華民族在5000多年的發展歷程中，創造了無比輝煌燦爛的中華文化，其中蘊含著優秀的生態文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中華民族向來尊重自然、熱愛自然，綿延5000多年的中華文明孕育著豐富的生態文化。”[14]比如儒家“天人合一”“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萬物并育而不相害”等論述，強調人與自然的統一性，人與天地、自然界的萬物平等相處并融合為一體；道家提倡“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認為遵循自然規律是一切事物運行的不變法則；佛教的“眾生平等”尊重自然萬物生命的平等這些觀點都啟示我們：人與自然不是主體與客體、征服與被征服的關系，而是相互依存、有機統一的共同體關系；我們要尊重自然規律，學會與自然和諧共處。這些優秀傳統生態文化為當今世界破解生態危機、走出發展困境提供了思路和方向。

在領導中國式現代化的實踐中，中國共產黨緊密結合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實際情況，對馬克思主義的自然觀和中華優秀傳統生態文化進行傳承、弘揚，賦予了人與自然關系新的時代內涵，形成了“人與自然是生命共同體”這一創新自然觀。這可以從三個方面來理解：

第一，承認自然界具有先在性和基礎性，自然是人類之母，無論是人的物質生活還是精神生活，都離不開自然界。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大自然是包括人在內一切生物的搖籃，是人類賴以生存發展的基本條件。大自然孕育撫養了人類，人類應該以自然為根。”[5]中國式現代化將山水林田湖草視作生命共同體，是自然生態系統內部相互依存、同生共長的統一體，“人的命脈在田，田的命脈在水，水的命脈在山，山的命脈在土，土的命脈在林和草”16]就深刻詮釋了人與自然互為一體的生命共同體關系。

第二，人與自然是共生關系，是唇齒相依、命運與共的統一體。“人因自然而生，人與自然是一種共生關系。”[17]“共生”是指人與自然環境相互依存，人類的生存離不開自然，自然的發展也離不開人類，意味著人類與自然在和諧的關系中相互生成以致共同超越[18]。

“萬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養以成。”人與自然不僅在物理空間上共存，而且相互生成著。人作為有意識的生命體，能夠基于對自然規律的掌握，能夠通過能動性、主體性的人類活動，生產出自然界原本并不存在的東西，將自然界再生產出來，不斷豐富自然的內涵、確證其內在價值。自然界也因人的勞動而得以進化和發展，人與自然之間呈現互利共生的關系。

自然界有其自身運動發展的客觀規律，人類的活動需要尊重自然規律。人類善待自然，自然也會回饋人類。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自然和生態環境”[19]，在大自然承載能力范圍內活動，使自然真正服務于生產生活。“人因自然而生，人與自然是一種共生關系，對自然的傷害最終會傷及人類自身。只有尊重自然規律，才能有效防止在開發利用上走彎路”[20]，但“如果說人靠科學和創造性天才征服了自然力，那么自然力也對人進行報復”[21]，人類開展違背自然規律的活動必將自食其果。

第三，人與自然和諧共生，是構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的首要原則，也是根本原則。自然，不僅是人類當下生存與發展的依托，“也是人類走向未來的依托。”[22]“生態環境沒有替代品，用之不覺，失之難存。”[23]失去了自然這個依托，對于人類而言，既失去了當下，也失去了未來。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原則，就是要求人們在生產生活中，對自然有序開發而不能無序開發，要合理利用、友好保護，而不是粗暴掠奪、野蠻破壞。要“多干保護自然、修復生態的實事，多做治山理水、顯山露水的好事”[24]，自然才能養育人，人才能與自然共生，不同生命體之間才能和諧共生。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結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實際情況，深化了對人類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創造性地提出了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理念，將人和自然的關系視為有機的“生命共同體”，實現了人與自然從征服、對立的機械關系向和諧共生關系的轉化。這種共生關系要求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過程中，不斷追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實現人與自然的共同進步和可持續發展。

在實踐中，為了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黨和國家把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確立為基本國策，把可持續發展確立為國家戰略，統籌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協調推進“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大力推進理論創新、實踐創新、制度創新，生態文明建設成為新時代黨和國家最鮮明的新主張，生態文明建設地位空前提高，生態文明理念和生態文明建設被寫入黨章和憲法，實現了黨和國家、人民意志的統一。在發展方式上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綠色發展觀，堅持走綠色發展和可持續發展的道路；在生產方式上將“健康、綠色、可持續”融入經濟發展全過程；在生活方式上提倡綠色發展、低碳生活新風尚。通過實行嚴格的生態環境保護法律制度，做到了既開發自然又保護自然的辯證統一，推動形成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的空間格局、產業結構、生產方式，創造了舉世矚目的生態奇跡和綠色發展奇跡，交出了一份令人民滿意、世界矚目的“綠色答卷”。

二、從資本至上到人民至上：中國式現代化在生態為民上的超越

（一）資本邏輯主導下的西方傳統現代化造成了人與自然的對立

西方傳統現代化從一開始就受到資本邏輯的支配。資本主義社會化大生產為了攫取更多的剩余價值，總是想方設法不斷擴大生產規模，提高勞動生產效率。生產工具的改進極大地提升了人類對自然的改造能力，資本家之間的競爭也變得越來越激烈，這種“以自己的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必然進一步發展為勞動者喪失財產，同時一切財產越來越集中在不勞動的人的手中\"[25]，財富越來越集中在少數資本家手中，西方傳統現代化模式之下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對立由此形成。

在資本邏輯的支配下，一方面，為了獲得更多剩余價值，資本家使用更加先進的生產工具向自然“進軍”，對自然資源進行不加限制的開采和利用，從自然界中獲取更多的生產資料，自然日益成為資本家實現利益最大化的工具。同時資木家將生產生活的廢棄物向自然界排放，引發環境污染。“自然界作為一個水龍頭已經或多或少地被資本化了；而作為污水池的自然界則或多或少地被非資本化了。水龍頭成了私人財產；污水池則成了公共之物。”[26]另一方面，在資本邏輯驅使之下，資本總是以超過自然承載能力的方式獲取自然資源、排放廢棄物，破壞了人與自然之間的物質交換。這種破壞隨著生產技術的革新而日益加劇，形成了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之下人與自然之間的對立。

受資本邏輯的影響，西方傳統現代化普遍以資源能源浪費、生態環境污染為代價，加劇了資本擴張無限性與自然資源有限性的矛盾，并將廣大發展中國家、落后國家裹挾其中，將生態環境風險引向全球。一方面，在資本全球化浪潮中，資本將全球的自然資源都納入生產過程，將環境風險轉嫁至世界各地，破壞了地球生態系統自我調節和修復的能力，給全球生態環境帶來風險。另一方面，資本“生產的目的在于獲得利潤，而非實現使用”[27]。資本主義工業文明在創造巨大物質財富的同時也引發了消費異化以及不文明的生活方式，“消費者為了滿足自己不斷膨脹的私欲，只能按照自己的消費需要去奴役大自然、吞噬大自然。”[28]消費異化帶來的往往是對自然資源的過度消耗與對環境的污染，人與自然的對立逐步陷入惡性循環而不能自拔。

由此可見，西方傳統現代化極大地提高了社會生產力，使T業文明得到了發展，但由于奉行資本至上，資產階級、無產階級貧富兩極分化逐漸形成并不斷加劇，社會上彌漫著奢靡之風、拜金主義與異化消費等不文明現象，不僅加劇了人與人之間的對立，更加劇了人與自然的對立。顯然資本主義私有制是導致人與人、人與自然對立的根源。在不改變資本主義制度的前提下，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無法克服自身與生俱來的這兩組矛盾。

（二）滿足人民美好生活環境需要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價值尺度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現代化的本質是人的現代化。人的需求是社會發展的原動力，也是現代化的原動力。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共產黨深化了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認識，創造性地提出了“以人民為中心”“人民至上”的發展理念。“只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發展思想，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才會有正確的發展觀、現代化觀。”[29]自成立以來，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為民辦事、為民造福作為最重要的政績，把為老百姓辦了多少好事實事作為檢驗政績的重要標準”[30]，黨的奮斗目標就是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

以人民為中心就是要切實維護人民群眾的利益，生態利益是人民利益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實現中國式現代化的征程中，黨和國家高度重視人民的生態利益，深刻認識到“人民群眾對清新空氣、干凈飲水、安全食品、優美環境的要求越來越強烈”[31]，積極回應人民群眾對于優美生態環境的現實需要，明確提出“良好的生態環境是最普惠的民生，改善生態環境就是改善民生”；在現代化的系統設計上，要求“站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高度謀劃發展”[32]；在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切實保護好生態環境，提升民生福祉，維護人民群眾的生態利益，“讓良好的生態環境成為人們生活質量的增長點”，以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環境的需要為使命。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彰顯了中國共產黨對民生、民心、民意的關切與回應，深刻體現了以人民為中心的價值取向。

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以人民為中心是前提基礎，也是必要保障。廣大人民群眾既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利益主體與評價主體，更是中國式現代化建設的建設主體與力量來源。因此，需要始終堅持一切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一切由人民共享的原則，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凝聚為“以人民為中心、維護人民生態權益、促進人民生態共建、保障人民生態共享”的系統工程。

首先，堅持一切為了人民，滿足人民的良好生態環境需要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目的。進入新時代以來，隨著經濟社會的全面快速發展，人民群眾對于優美生態環境的需要更加迫切，人民群眾期盼天更藍、山更綠、水更清、環境更優美。黨和國家深刻認識到“生態環境是關系黨的使命宗旨的重大政治問題，也是關系民生的重大社會問題\"[33]，堅持“良好生態環境是最公平的公共產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34]，積極響應人民群眾對生態、藝術等的高需求，解決人們在綠色、健康上的供需矛盾，將藍天白云、繁星閃爍，清水綠岸、魚翔淺底，鳥語花香和田園風光留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之中。

其次，堅持一切依靠人民，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由全體人民共建共治。人民群眾是國家和社會的主人，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必須由全體人民共建共治。廣大人民群眾一直積極參與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式現代化的建設。新中國成立初期，人民群眾就積極參與黨領導的植樹造林、環境衛生、防洪抗旱等群眾運動。20世紀70年代初期，在我國環境問題初步顯露的時候，黨和政府適時啟動了環境保護工作，創造性地將黨的群眾路線與環境保護工作結合起來。1973年8月，第一次全國環境保護會議確立了環境保護的32字方針（全面規劃、合理布局、綜合利用、化害為利、依靠群眾、大家動手、保護環境、造福人民），其中“依靠群眾、大家動手”開啟了環境保護全民動員的模式。改革開放以來的全民義務植樹運動進一步鞏固發展了這一傳統和模式。黨的十八大以來，黨和國家大力推動生態環境領域國家治理體系的全面行動和公眾參與，大力提高公眾參與環境治理的能力和水平，構筑強大的社會合力，為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提供了廣泛的社會動員[35]。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生態文明建設同每個人息息相關，每個人都應該做踐行者、推動者”[36]，誰也不能只說不做、置身事外。要充分發揮每個社會成員在環境治理中的作用，在全體社會成員中大力弘揚生態文明理念，使堅持綠色消費、綠色生活方式，成為每個社會成員的自覺行動。具體而言，每個社會成員都應在衣、食、住、行、用等方面積極參與生態文明建設。第一，踐行簡約適度、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積極開展垃圾分類，在衣食住行等方面都實現綠色化，禁食野生動物；第二，積極參加各種生態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建設公益活動，如植樹造林、垃圾分類、節能減排、愛國衛生以及各類生態環保志愿服務活動，做生態環保和生態文明建設的志愿者；第三，家庭應該形成崇尚綠色生活的氛圍，家長通過自己的言傳身教給子女以潛移默化的影響，教育和引導孩子從小形成簡約適度、綠色低碳的生活方式，杜絕和避免奢侈、浪費等生活習慣。

最后，堅持一切由人民共享，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現代化成果由全體人民共享。“共同富裕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一個長期的歷史過程。我們堅持把實現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作為現代化建設的出發點和落腳點，著力維護和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著力促進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堅決防止兩極分化。\"[37共同富裕不僅包括物質文化產品的公平分配和享用，還包括公平分配生態產品和公平享用生態服務，讓全體人民共享生態文明建設的成果，這可以稱之為“生態共享”[38]。在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式現代化實踐中，加強生態文明建設，讓人們共同享受優美生態環境和自然風光，既為當代人實現共同富裕提供了生態滋養，又為后世子孫守住了綠水青山。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在堅持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式現代化的過程中，始終堅持人民至上、以人民為中心的原則，切實滿足人民群眾對優美生態環境的需要，不斷推進生態文明頂層設計和制度體系建設，讓人民群眾真正感受到了生態環境質量的改善。

三、從人類中心主義到全人類共同利益：中國式現代化在紓解全球環境治理困境上的超越

（一）人類中心主義導致了全球性生態危機的蔓延

由于受到西方機械自然觀和資本邏輯的影響，在西方傳統現代化模式之下，自然是能夠帶來價值的商品原材料，人與自然僅僅是單純的物質交換，二者沒有生命的交流。人與自然是主客二元對立的關系，人類居于價值世界的中心，人類的利益被擺在了至高無上的地位。這被稱為人類中心主義，其實質是資本主義個人價值觀在生態哲學上的體現，它所主張的人類利益實質也只是資本的利益，是狹隘的局部利益、短期利益、虛假利益。第一，盡管美其名日“人類中心主義”，但人類中心主義強調的不是整個世界的整體利益，而是個別國家和個別人群的利益，實際上，它關注的只是西方社會中少部分人的利益。第二，人類中心主義只強調當代人的短期利益，不顧及子孫后代的長遠利益，從而造成人類代際之間的不平等。第三，人類中心主義從人的利益角度出發去界定自然的范圍，狹隘地認為只需要保護那部分能給人類帶來價值的自然環境，而不是整體意義上的自然環境[39]。由此可見，西方世界標榜的人類中心主義就其實質而言是以西方資產階級利益為中心的主義。

人類中心主義認為自然萬物都應服務于人類，把人類與自然之間的關系歸結為利用與被利用的關系，將自然貶斥為一種“為我而生”的工具性存在，促使人類以大規模的技術無限制地開發自然，導致人與自然之間形成對立，并且日益尖銳。正如馬克思指出，“不以偉大的自然規律為依據的人類計劃，只會帶來災難。”[40]

在人類中心主義的主導下，西方傳統現代化不僅制造了資本主義國家的生態災害，還通過生態帝國主義把廣大發展中國家、落后國家裹挾其中，給全球生態環境帶來風險。在西方傳統現代化起步之初，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通過對外殖民貿易和殖民戰爭，實現了資本原始積累，開辟了經濟全球化。發達國家憑借其全球霸權，大肆攫取、消耗、破壞發展中國家的自然資源，并將其當作處理有害污染物的“垃圾場”。20世紀90年代，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師勞倫斯·薩默斯在備忘錄中寫道：“讓他們吃下污染。”“他們”指的是廣大發展中國家。這種以鄰為壑的用心不僅“透射出資本自私自利的‘靈魂深處的不道德\"”，還暴露了生態帝國主義轉嫁生態污染的卑劣行徑。“據估計，1988年到1996 年間俄羅斯、波羅的海諸國、匈牙利、波蘭、捷克共和國、斯洛伐克計劃增加的廢棄物焚燒能力高達1800萬噸，其中大約有93% 是從西方國家進口的。”[41]發達國家通過將環境問題轉移至發展中國家，引發了全球性的環境公害。

就此而言，西方傳統現代化不僅制造了資本主義國家的環境危害，還引發了全球性的生態風險，使得整個人類社會面臨生態危機的威脅。

（二）全人類共同利益展現了中國參與全球環境治理的國際擔當

西方傳統現代化創造了巨大的物質財富，但引發了全球性生態危機。中國式現代化汲取了西方傳統現代化的生態教訓，堅決抵制生態帝國主義行徑，從全人類共同利益出發，積極承擔全球可持續發展的國際責任，深度參與全球環境與氣候治理，倡導世界各國攜手共建“人與自然生命共同體”“地球生命共同體”，為全人類謀生態福祉。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我國現代化強調同世界各國互利共贏，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努力為人類和平與發展作出貢獻。”[42]中國式現代化為全球生態文明建設提供了中國智慧、中國方案和中國樣板，深化和豐富了世界可持續發展理論，為后發國家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模式和經驗，在全球產生了重要影響。

人類命運共同體以世界眼光表達對全球生態命運的關切。“到目前為止，地球是人類唯一賴以生存的家園。”[43]人類共同生活在同一個星球上，世界各國是同舟共濟的命運共同體，共同面臨著生存和發展的問題。從人與自然關系上來說，全世界各國及其人民共享權益、共擔義務、共履責任。“面對生態環境挑戰，人類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命運共同體，沒有哪個國家能獨善其身”[44]，應對人與自然的矛盾需要全人類的共同努力，沒有一個國家和民族能夠單獨應對世界性的生態環境挑戰。世界各國共同參與構建互利共贏的命運共同體，共同應對人類生存與發展的難題，成為人類生存與發展的必然抉擇。

人類命運共同體倡導在堅持多邊主義的原則下“共商共建共享”。“國際上的事應該由大家共同商量著辦，世界前途命運應該由各國共同掌握，不能把一個或幾個國家制定的規則強加于人，也不能由個別國家的單邊主義給整個世界‘帶節奏’。”[45]在全球生態治理中采用“一刀切”并不能帶來生態公平與正義。習近平總書記曾經打過一個比喻：“有的車已經跑了很遠，有的車剛剛出發。\"[46]由于各國發展水平存在差異性，實行“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是全球氣候治理的基石。共同責任是前提和基礎，生態環境問題是各國共同面臨的挑戰，世界各國應當共同呵護地球家園。區別責任是關鍵和核心，發達國家給全球生態造成了高污染，“不僅必須承擔氣候歷史責任，而且應該承擔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主要責任”，“應該檳棄‘零和博弈’狹隘思維，推動各國尤其是發達國家多一點共享、多一點擔當，實現互惠共贏。”[47]

中國積極承擔大國責任，大力推進為全人類謀福祉的生態實踐。在國內，中國積極貫徹新發展理念，不斷加強科技創新，完善產業結構優化，大力推進綠色、低碳、循環經濟發展。在促進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大力加強自然生態系統和環境保護力度，在制度上不斷健全生態文明制度體系。在國際上，中國積極參與全球生態治理，加強與各國合作。“截至2020年底，中國與100多個國家開展生態環境國際合作與交流，與60多個國家、國際和地區組織簽署約150項生態環境保護合作文件。從設立氣候變化南南合作基金，到啟動中非環境合作中心，再到強調將生態文明領域合作作為共建‘一帶一路’重點內容，中國行動受到國際社會廣泛贊譽”[48]，彰顯了中國負責任大國的格局與擔當。

綜上所述，中國式現代化通過對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的反思、批判，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立足于“全人類共同利益”，在世界上扮演好了全球生態保護國際合作的引領者角色，為消解人與自然的對立、推進人類社會可持續發展貢獻了中國智慧，為開創人類文明新形態奠定了綠色生態基礎，展現了以“全人類共同利益”為價值指向的世界情懷。

四、結語

人與自然和諧共生中國式現代化從中國發展實際情況出發，既繼承與弘揚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和觀點，又傳承創新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生態智慧，深刻闡釋了人與自然唇齒相依、辯證統一的關系，集中反映了人與自然共存、共生、共榮規律，既是推動中國現代化建設的必然選擇，也是推進全球可持續發展、立足于“全人類共同利益”的中國智慧與方案。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所展現出的“以人民為中心”和“全人類共同利益”的價值指向，實現了對西方傳統現代化道路的揚棄與超越，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理論邏輯、實踐邏輯與價值邏輯的高度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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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段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