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相關問題

摘 要：公司律師制度從試點至今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時間，在企業生產經營過程中發揮了較大作用。文章簡要分析了公司律師制度發展歷程、公司律師簡介、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必要性等，闡述了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角色定位、參與方式、工作建議等方面的內容。

關鍵詞：公司律師；生產經營；角色定位；工作建議

中圖分類號：F27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6432（2025） 17-0075-04

DOI：10.13939/j.cnki.zgsc.2025.17.019

1 中國公司律師制度發展歷程

中國公司律師制度試點起源于2002年。2002年10月，司法部發布《關于開展公司律師試點工作的意見》，提出要充分發揮法律服務工作對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保障作用，公司律師正式進入大眾視野。

2014年10月，黨的第十八屆四中全會頒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指出要構建社會律師、公職律師、公司律師等優勢互補、結構合理的律師隊伍。企業可結合自身需要設立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相關事項決策論證，提供專業法律意見，以此達到促進依法辦事、防范法律風險的目的。公司律師第一次被提高到國家層面的戰略高度。

2016年6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行法律顧問制度和公職律師、公司律師制度的意見》，提出國有企業要深入推進法律顧問、公司律師制度。國有企業討論、決定企業經營管理重大事項應聽取法律顧問、公司律師的法律意見；起草企業章程、董事會運行規則等應請法律顧問、公司律師參加或聽取其法律意見；依規定應聽取法律顧問、公司律師的法律意見而未聽取的事項，或法律顧問、公司律師認為不合法不合規的事項，不得提交討論和作出決定。對應聽取法律顧問、公司律師的法律意見而未聽取，應交由法律顧問、公司律師進行法律審核而未落實，應采納法律顧問、公司律師的法律意見而未采納，造成重大損失或嚴重不良影響的，依法依規追究國有企業主要負責人、負有責任的其他領導人員和相關責任人員的責任。這些規定為企業如何更好地運用公司律師制度，推動企業依法合規規范運營提供了根本遵循和方向指引。

公司律師制度是國有企業全面依法治企的重要保障，公司律師的從業人員和從業占比逐年增加。經統計，2016年，全國律師從業人員30萬余人，公司律師2000人左右，僅占全國律師人數的0.6%。2019年，全國律師從業人員47.3萬余人，公司律師1.09萬余人，占全國律師人數的2.3%。2020年，全國律師從業人員52.2萬余人，公司律師1.61萬余人，占全國律師人數的3%。2022年，全國律師從業人員65.16萬余人，公司律師近3萬人，占全國律師人數的4.6%。

2 公司律師概述

2018年12月，司法部印發了《公司律師管理辦法》（以下簡稱《辦法》），第一次對公司律師作出了明確定義：“公司律師是與國有企業訂立勞動合同，依法取得司法行政機關頒發的公司律師證書，在本企業從事法律事務工作的員工。”根據《辦法》規定，公司律師主要包括以下四大主要特征。

（1）公司律師是國有企業員工。根據《辦法》規定，公司律師主要特指在國有企業從事法律工作事務的員工，暫時未將民營企業、外商投資企業及其他非國有性質企業的法律工作人員納入其中。公司律師應與國有企業簽訂勞動合同，只能為所在企業提供法律服務，不能像社會律師一樣面向有法律需求的社會大眾提供法律服務。

（2）公司律師需滿足的條件。根據《辦法》第五條、第十四條等規定，申請公司律師必須滿足“擁護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依法取得法律職業資格或者律師資格；與國有企業依法訂立勞動合同；從事法律事務工作二年以上，或者曾經擔任法官、檢察官、律師一年以上；品行良好；所在單位同意其擔任公司律師”六個方面的條件。此外，“公司律師要接受所在單位的管理、監督，不得在律師事務所等法律服務機構兼職，不得以律師身份辦理所在單位以外的訴訟或者非訴訟法律事務”。

（3）公司律師的工作職責。根據《辦法》第十三條等規定，公司律師可以受所在單位委托或指派從事下列法律事務：一是為企業改制重組、并購上市、產權轉讓、破產重整等重大經營決策提供法律意見；二是參與企業章程、董事會運行規則等企業重要規章制度的制定、修改；三是參與企業對外談判、磋商，起草、審核企業對外簽署的合同、協議、法律文書；四是組織開展合規管理、風險管理、知識產權管理、法治宣傳教育培訓、法律咨詢等工作；五是辦理各類訴訟和調解、仲裁等法律事務；六是所在單位委托或者指派的其他法律事務。

（4）公司律師的權利和義務。根據《辦法》第十四條、第十七條、第十九條等規定，公司律師擁有“依法享有會見、閱卷、調查取證和發問、質證、辯論、辯護等律師執業權利”；“獲得與履行職責相關的信息、文件、資料和其他必須的工作職權、條件”；“《律師法》等法律法規規定的其他權利”。公司律師需要履行“接受所在單位的管理、監督，根據委托或者指派辦理法律事務”；“不得從事有償法律服務，不得在律師事務所等法律服務機構兼職，不得以律師身份辦理所在單位以外的訴訟或者非訴訟法律事務”；“《律師法》等法律法規規定的其他義務”。此外，《辦法》規定公司律師應當加入律師協會。公司律師代表所在單位從事訴訟、仲裁等法律事務工作時，負責調配、使用的單位應當根據需要為其出具委托公函。

3 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必要性分析

企業生產經營活動是指企業為了實現商業目標，在生產加工、銷售管理、市場運營、內部管理等環節采取的一系列行動和措施。每個企業都應該根據國家政策法規有序開展生產經營活動。生產經營活動是否合法合規，是否屬于最優方案，將直接影響經營活動的成果，甚至決定企業的發展命運。因此，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為企業提供法律意見或進行法律論證，有助于企業依法治企、依法決策、依法辦事，預防違法違規行為，防范經營風險。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工作的必要性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1）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是依法治企的必然需求。《法治社會建設實施綱要（2020—2025年）》提出，法治社會是構筑法治國家的基礎，法治社會建設是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這一背景下，引導企業合法合規經營尤為重要。公司律師不僅具有專業法律知識，也了解企業情況，能夠為企業提供符合實際需求的法律咨詢服務，切實增強企業管理者和職工的法治意識。此外，在依法平等保護企業和職工合法權益方面，公司律師可以作為內外溝通橋梁，對外為企業發聲，同時也能將外部先進經驗和做法引入企業。

（2）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是風險控制的必要手段。企業在為了實現商業目的作出商業決策時，除了要考慮生產經營行為與企業發展戰略的匹配性、財務承受能力、商業活動可行性等問題外，還需要對生產經營活動的合法合規性進行法律判斷。否則一旦出現合法合規性風險，不僅無法實現商業目的，還可能給企業帶來慘重損失甚至破產風險。公司律師不僅具備專業法律知識，也更了解企業實際情況、運營模式和企業文化，他們在提供法律咨詢服務時，能夠結合企業實際需求，周全考慮企業情況，作出更具有針對性和實用性的法律判斷。

（3）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是評估決策的重要方式。有一些企業領導可能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較為豐富的法律嘗試，工作中隨時關注國家政策導向，完全可以自行把握決策方向，對公司律師在企業決策過程中提出的法律風險持保留態度，不太重視讓公司律師參與評估決策這項工作。事實上，公司律師參與評估決策是企業科學決策的重要方式之一。首先，合法合規是一切重大決策的基礎前提。公司律師的專業法律背景，有助于他們協助企業領導清晰梳理分析復雜的法律關系，全面地審視評估決策事項，確保決策的合法合規性。其次，與外聘律師或外部法律顧問相比，公司律師作為企業內部員工，對公司的生產經營、運營模式等有更為深入全面的了解，有助于他們準確判斷某項決策可能對公司產生的影響，提出更符合企業需求的針對性解決建議。

4 公司律師在企業生產經營活動中的角色定位

公司律師在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過程中，應充當企業風險的防范者、企業決策的輔助者、企業價值的創造者三重角色。

（1）企業風險的防范者。企業在復雜的商業環境中面臨著多種多樣的法律風險，這些風險可能來自于合同管理、知識產權保護、勞動人事、財務審計等多個方面。公司律師作為企業法律風險管理的重要環節，憑借其專業法律知識和對法律法規、政策規定的敏銳洞察，不僅能預判企業生產經營活動中存在的法律風險，還能提出應對措施。他們不僅可以告知企業哪些行為是合法的，哪些行為可能觸犯法律紅線，更重要的是能夠為企業提供法律指導，幫助企業建立合規管理體系，確保企業在合法合規的軌道上穩健運行。例如，在合同簽訂過程中，公司律師會仔細審查合同條款，確保企業合法權益得到充分保護；在知識產權方面，他們會協助企業申請專利、商標等，防止技術成果被侵權；當企業面臨法律糾紛時，公司律師還會利用他們的專業知識和訴訟經驗，幫助企業化解風險，維護企業合法權益。由此可見，公司律師在企業風險管理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

（2）企業決策的輔助者。為了確保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結果有利于本企業，公司律師應圍繞企業的商業目的，深入研究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規定，為企業經營方案進行合法合規性分析并提供解決方案，保障適用法律準確全面，經營方案切實可行有效。公司律師應認真研究、周全設計交易模式，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確保企業利益最大化。公司律師作為企業員工而非企業高管，一些意見建議可能得不到重視和采納，目前已有國有企業建立總法律顧問制度，總法律顧問作為企業決策層直接參與企業決策過程或生產經營管理活動，大大加強了經營決策的合規性和科學性。

（3）企業價值的創造者。有人曾說公司律師是企業“守夜人”，承擔著風險平衡的職責。但在當今的商業環境中，單純防范風險已不能滿足企業發展需求，更重要的是能在有效管理風險的同時創造更多的商業價值。因此，公司律師不僅要成為法律風險的守門員，更要成為企業價值的創造者。一名優秀的公司律師，不僅要做好日常法律咨詢、合同審改和爭議處理等常規基礎性工作，更應該致力于成為既精通法律又深諳商業運作的復合型人才，在掌握利用好法律規章的同時有效規避控制風險，為企業的戰略發展和價值創造提供有力支撐。如果公司律師局限于法律視角，只思考如何降低或規避風險，忽視如何創造利潤，在企業決策中的影響力將大打折扣。

5 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方式

目前大部分國有企業采取的都是“公司法務部門（含公司律師）+外聘法律顧問+外聘專項律師”的方式開展法務工作。公司律師作為企業員工，可以通過以下方式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

（1）全過程參與決策事項。公司律師全程參與項目立項、法律盡調、方案起草、論證評估、決策過程、進度跟蹤、成果后評價等各個階段，在項目開始之初就項目合法性、潛在風險提供法律意見，在項目推進過程中隨時跟進了解進展，密切關注項目的執行情況，知曉公司意圖和不同部門的意見建議，深入調查所有相關法律問題，全面系統地思考存在的問題和困難，及時修改完善法律意見或解決方案，規避可能發生的風險點，確保項目活動符合法律法規。項目結束后，公司律師要參與復盤會議，總結項目中出現的法律問題，并提供改進建議，幫助企業改進優化項目管理和決策過程。

（2）參加前期研判工作。公司律師只參與項目決策前的篩選立項、方案設計等前期工作。公司律師作為既知曉法律又了解業務的綜合角色，在參與項目前期工作時應保持高度警惕性和職業敏感性，迅速識別業務特點，了解決策目標，在此基礎上審查項目方案及協議文件的合法性、合規性、有效性，并提出法律意見，為公司提供決策參考。對于專業性較強的項目，可以向公司建議聘請專業外部機構為公司提供智力支撐，公司律師可以作為公司與外部機構之間的橋梁，負責溝通協調工作。

（3）參與重大決策環節。根據國家相關規定，國有企業重大決策按事項類別和議事規則要經過黨委會、總經理辦公會、董事會、股東會等會議研究決定，子公司重大決策需提請母公司研究決定。公司律師參與企業重大決策，一是直接參與相關會議，在會上提出法律意見，二是提供書面法律意見書，作為決策資料的組成部分。無論是口頭或書面參與決策環節，都應從法律角度提前告知公司決策事項的合法合規判斷、存在風險、建議解決方案等，為公司提供決策參考。目前有些國有企業的公司律師由法務負責人或總法律顧問兼任，按規定參加或列席相關會議，直接參與決策過程。

（4）撰寫法律評估意見。公司律師在不直接參與決策過程的情況下，可以通過以下方式參與公司生產經營活動。一是按規定審查公司基本管理制度或生產經營管理制度并提出法律意見，要求相關部門修改調整不符合規定的內容。二是按規定審查業務部門擬提報公司決策的議案，并出具法律意見書，作為企業決策材料的必要組成部分。三是在了解項目背景的前提下，審核項目實施方案并出具法律意見書。在項目實施過程協助業務部門起草或審核項目文件，防范業務過程中的法律風險。四是公司律師擔任管理角色時，可以從法律與管理的復合性角度就生產經營中存在的問題提出整改意見建議，進一步規范企業的生產經營管理活動。

6 公司律師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工作建議

（1）公司律師應樹立四個意識。公司律師在參與企業投資活動的過程中，應樹牢合規意識、風險意識、廉潔意識和主動意識。公司律師應熟悉與企業相關的政策法規和內部管理制度，重點關注項目方案及決策流程的合法合規性問題，及時指出公司存在的違規行為。公司律師必須善于識別風險，隨時關注生產經營活動各環節的風險源、風險點、風險級別和風險控制措施，并提出化解或規避風險的相關意見和方案。公司律師要經得住誘惑，自覺用嚴格的自律意識、廉潔意識抵抗利益腐蝕。公司律師應具備積極參與公司生產經營決策的意識，在遇到公司沒有意識到的問題或風險時，勇于提出自身見解，讓更多人認識到法律工作在企業生產經營中的重要性，逐步提升公司律師的話語權。

（2）公司律師應把好三道關口。公司律師在參與企業生產經營活動的過程中，應把好法律關、政策關和效率關。公司律師為企業生產經營活動把好法律關是基本工作職責。它要求公司律師為企業生產經營決策提供專業性法律意見，為企業活動保駕護航。公司律師為企業把好政策關是進階職責。企業在遵守法律法規的同時還要用好國家政策，公司律師需緊密關注國家政策動態，結合企業實際靈活運用政策資源，助力企業捕捉市場先機，實現最大的合法效益。公司律師為企業把好效益關是高階使命。企業活動的目的就是追求效益，公司律師在提供專業意見時，要從企業效益出發，為企業選擇風險小、受益大的決策方案提供意見參考，助力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脫穎而出。

（3）公司律師應持續提升能力水平。隨著經濟社會日新月異，公司面臨的問題不斷復雜多元化，但所有問題都繞不開法律。公司律師作為企業員工，必須積極適應和響應企業發展需要，持續提升專業水平、工作能力、開拓創新、工作方法，成為既具備專業知識又具有管理經驗的人才，為企業生產經營發展提供法律智力支持。不少企業在面對重要復雜的法律問題時，會另請聘請外部專項律師，某種程度上就是對公司律師專業領域能力的不認可。因此，公司律師在成為“法律通才”的同時，更要著眼于企業生產經營密切相關的專業法律領域，增強自身的核心競爭力，提供具有自身特色的法律服務。

（4）公司律師要善于借助外力。古人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這句話啟示人們要善于借助外部力量來增強自身的能力。公司律師與外部律師相比各有優劣勢。公司律師因深入企業內部，故能洞悉企業運作之奧秘，體悟管理層之深意，然而在專業領域的廣度與深度上可能有所欠缺；而外部律師則憑借豐富的實戰經驗及人脈資源，在某些特定領域更顯優勢。在處理企業日常法律咨詢服務時，公司律師既是法律專家，又是企業內部的“知情人”。他們能夠結合企業的實際情況，洞悉潛在的風險與機遇，從而為企業提供更加貼合實際的法律建議。當面對特定領域的法律事務時，公司律師可能會受限于專業領域的知識。在這種情況下，借助外部律師的力量成為明智之舉。外部律師通常在這些特定領域擁有豐富的經驗和專業知識，能夠深入研究分析相關法律事務，并提出既符合法律規定又有利于維護企業合法權益的有效措施。外部律師以第三方的身份介入，不僅提供了更為客觀的觀點，還能在一定程度上促進談判的順利進行。他們的中立性和專業性有助于增加合作雙方的信任，為談判的成功奠定堅實基礎。公司律師和外部律師相互取長補短，有利于提升企業法律服務的質量與效率，為企業創造更大價值。

綜上所述，全面推進依法治國、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不僅是國家層面的戰略方針，更是企業開展法務工作的指導思想。在這一時代背景下，企業對法務工作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對公司律師也提出了更高的工作要求。作為新時代的公司律師，既要扎實做好法律專業工作，又要主動了解公司戰略，積極創新法律服務模式，以實際行動為公司發展提供強大助力。只有這樣，公司律師才能在法治的軌道上推動企業穩健前行，為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貢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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