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鶴婦女精神的生發邏輯與實踐指向

20世紀50年代，浙江建德千鶴村婦女打破舊俗，走出家庭，參加農業生產，解決了勞動力不足的問題。毛澤東為此題寫了512字的按語，提出了“中國的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的重要論斷。這一論斷不僅促成了“婦女能頂半邊天\"這一偉大思想的產生，而且成為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的重要成果，充分彰顯了婦女事業作為中國共產黨事業重要組成部分的戰略定位。

“兩個一百年”奮斗目標的歷史交匯之際，千鶴婦女精神的賡續傳承也步入新的歷史階段。在大歷史觀下探討千鶴婦女精神蘊含的理論邏輯、歷史邏輯和實踐邏輯，系統總結黨領導婦女事業發展的歷史經驗與重大成就，充分彰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下婦女解放的獨特道路與制度優勢，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千鶴婦女精神的理論邏輯

馬克思、恩格斯從唯物史觀出發，指出婦女解放必須與人類社會的物質勞動實踐發展相適應，重回公共事業和消滅私有制是婦女獲得解放的雙重條件。千鶴婦女精神把馬克思主義關于婦女勞動解放的科學論斷與建設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結合起來，有力地證明了社會主義集體勞動與婦女解放密不可分，社會主義制度建立與婦女解放密不可分。在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進程中，千鶴婦女精神在生發邏輯上闡明了“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的偉大論斷與“婦女能頂半邊天”重要思想的內在聯系。

（一）千鶴婦女精神源于馬克思主義婦女解放理論的核心論斷“參加公共勞動是婦女解放的先決條件”

不同于西方資產階級女權主義從抽象的“理性人\"出發，將女性解放局限于理性、心智及公共領域與男性平權，馬克思、恩格斯將婦女解放的視角聚焦物質生產領域。2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起源》中指出，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3是回到勞動的公共領域，而實現先決條件的前提是消除家庭的社會經濟屬性，即消除家庭再生產被納入資本增值的過程中。因而，婦女解放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婦女重新回到公共事業，二是消除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經濟單位的屬性。

千鶴婦女精神發端于社會主義改造時期。轟轟烈烈的農業社會主義改造不僅為婦女走出家庭提供了生產實踐場域，而且其中所有制的改造也為婦女參與社會生產提供了制度保障。一方面，農業社會主義改造消除了個體家庭作為社會經濟單位的屬性，確保婦女走出家庭參加農業生產勞動，解決了農業合作化后因擴大生產而造成的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千鶴婦女用行動證實了社會主義制度下婦女參加集體勞動實現男女平等的可能。另一方面，在駐隊縣婦聯干部的動員引導下，男女社員打破傳統觀念的束縛，倡導男女同工同酬，并辦起了全國首批、建德首個農村育幼班，積極解決婦女參加公共勞動的后顧之憂。這些舉措證明并落實了馬克思主義關于只有妥善處理家務勞動與公共勞動的比例關系，婦女才能重回公共事業的科學論斷。

（二）千鶴婦女精神扎根于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解放的重要論斷“中國的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

毛澤東在蘇區時指出：“勞動婦女的解放與整個階級的勝利是分不開的，只有階級的勝利，婦女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4中國革命也證實了無產階級斗爭前進一步，勞動婦女的地位也就提高一截。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是廣大無產階級斗爭的最終勝利成果，也是中國婦女充分享受平等權利的重要一步。

1955年，浙江省建德縣千鶴村婦女積極投入夏收夏種的事跡受到了中央的關注。時任建德縣婦聯主任的胡采薇采寫的調查報告被中共中央辦公廳編入《中國農村的社會主義高潮》一書中。毛澤東對此文很感興趣，親自將標題改為《發動婦女投人生產，解決了勞動力不足的困難》。在文章按語中，毛澤東寫道：“中國的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必須發掘這種資源，為了建設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斗。”[5在全國上下掀起生產建設高潮的社會主義過渡時期，毛澤東極大地肯定了婦女的重要作用。“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論斷，不僅肯定了婦女參與社會勞動的實踐價值，同時深刻反映了國家在社會主義建設中對勞動力資源的迫切需求，以及中國共產黨通過勞動實現婦女解放的前瞻性愿景，并催生出婦女解放思想中關于“婦女能頂半邊天\"的開創性理念。

（三）千鶴婦女精神是新時代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發揮婦女獨特作用的重要論述的理論踐行

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認為“生活資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產\"和“人自身的生產，即種的繁衍\"構成人類社會直接生活的生產，兩種生產共同制約人類歷史的發展；而人類社會制度發展變化“一方面受勞動的發展階段的制約，另一方面受家庭的發展階段的制約”[]

進入新時代，中國共產黨系統提出與“美好生活”相關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理論議題，為婦女尋求全面解放勾勒出新的藍圖。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發揮婦女在社會生活和家庭生活中的獨特作用，發揮婦女在弘揚中華民族家庭美德、樹立良好家風方面的獨特作用”的重要論述，在馬克思主義“兩種生產\"理論基礎上，以實現美好生活的勞動邏輯超越了社會、家庭全面資本主義化的資本邏輯，遵循了恩格斯關于社會生活是婦女解放的“第一個先決條件\"的基本論述，重估了勞動解放對實現婦女全面解放的實踐意義，將婦女解放納入全民富裕、全面富裕、共建富裕和漸進富裕的共同富裕之路。

千鶴婦女傳承改革開放以來“不等不靠、敢想敢干、團結協作、艱苦創業\"的精神，緊緊圍繞黨的中心工作開展農業生產，發展多種經營，將生產發展與自身生活水平都提高到一個新層次。千鶴婦女精神也在踐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發揮婦女獨特作用的重要論述基礎上形成“自強奮斗撐起半邊天，創新創業敢為天下先，忠誠奉獻共圓家國夢\"的新的時代內涵。

二、千鶴婦女精神演進的歷史邏輯

（一）千鶴婦女精神起源于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探索勞動解放的歷史軌道

“勞動解放”自中國共產黨成立伊始就成為黨的婦女政策的核心要義。1928年中共六大特別強調在農民革命運動勝利的經驗中，由于婦女直接參加農村經濟，農村婦女成為農民斗爭中最勇敢的一部分，因此“黨的最大任務，是認定農民婦女乃最積極的革命的參加者”[8]

伴隨中央蘇區的創立，積極爭取農村婦女、動員農村婦女，開展以農村婦女群眾為主體的婦女運動成為中央蘇區婦女工作的重心。生產勞動是蘇區農村婦女參與蘇區建設的重要內容，也是農村婦女投身于土地革命的主要途徑。蘇區中央不僅認識到許多地方因為男子去參加紅軍，勞動婦女在農業生產中所占地位更加重要，還在《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中肯定婦女參加社會生產也是“從事實上逐漸得到脫離家務束縛的物質基礎”[9]

延安整風期間，由中共中央婦女運動委員會在調查基礎上起草，經毛澤東審閱后的《關于各抗日根據地目前婦女工作方針的決定》（簡稱“四三決定\"）正式發布。“四三決定\"特別指出工作中將婦女特殊利益與根據地經濟建設脫鉤的問題，提議把婦女參加生產運動作為廣大農村婦女解放的主要途徑[10]“四三決定\"實現了中國共產黨婦女工作的戰略性轉變：從單純強調婦女參加農業勞動的政治動員，轉向將婦女生產深度融入家庭經濟體系。這種制度創新不僅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婦女從“革命附屬品\"轉向“經濟主力軍”的價值認知的變化，而且通過聲勢浩大的“婦女勞模”評選活動，使婦女勞動解放主張從政治口號轉化為可量化的經濟實踐，為后續男女平等、同工同酬等政策的制度化奠定基礎。

（二）千鶴婦女精神是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成功接力建構“四個現代化”所形成的精神動力

1947年7月，鄧穎超在全國土地會議上首次提出\"男女一齊發動\"的方針，呼呼全黨做婦女工作。隨著1956年社會主義改造順利完成，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面臨著更為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此時全國2億以上的勞動婦女是蘊藏在人民群眾中巨大的勞動潛力，“男女一齊發動\"方針成為黨指導婦女參加勞動實踐的主要工作方針。千鶴婦女正是在該方針的指導下，踴躍參加農業生產，創造集體勞動新模式。《人民日報》在1956年3月8日發表社論《充分發揮婦女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偉大作用》，號召全社會必須積極行動起來，發掘中國婦女這一“偉大的人力資源”[12]。“男女一齊發動\"工作方針和\"婦女能頂半邊天\"勞動口號的同時發力，不僅確保婦女與男子平等參與勞動生產，而且激發了婦女的生產激情。

改革開放以來，全國婦聯堅持馬克思主義關于婦女必須參加社會勞動才能徹底解放的基本原理，提出“四個現代化需要婦女，婦女需要四個現代化”（即“兩個‘需要\"，強調婦女解放事業只有匯入四個現代化建設進程中，才能真正推向前進。兩個“需要\"豐富和發展了“男女一齊發動\"的工作方針，不僅體現了“中國的婦女是一種偉大的人力資源”，而且在推動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進程中婦女自身也獲得了解放和發展。

（三）千鶴婦女精神歸根到底是中國式現代化的婦女解放

現代化的實現離不開婦女的現代化。習近平總書記特別強調在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強國建設、民族復興偉業進程中，“婦女的作用不可替代”[13]。以“美好生活”為價值坐標的社會發展目標，為婦女解放開辟了涵蓋政治參與、經濟賦權、文化認同等多維度的實踐空間。廣大婦女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通過高質量發展、共勞共享推進婦女共同富裕，實現自身現代化。千鶴婦女在革命、建設和改革時期所積累的治理家庭和參與集體勞動的智慧和能力，成為新時代培育以婦女為主體的鄉村經濟新業態，作為推進鄉村振興、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突破點。

在高質量發展推進共同富裕的問題上，習近平總書記格外重視新時代婦女的勞動能力，鼓勵把婦女作用充分發揮出來。隨著新技術新業態的出現，千鶴婦聯發揚千鶴婦女“自強奮斗、創新創業\"精神，以婦女能人帶動為抓手，以新科技打通鄉村傳統行業與現代行業，通過組建千鶴婦女田間合作社、“田園綜合體\"等農創項目，培育鄉村經濟新業態，孵化婦女農創新經濟。在婦聯帶領下，千鶴婦女在科技創新、鄉村振興、家風家教、基層治理等領域涌現出諸如全國“十大農民女狀元\"潘秋梅、全國“鄉村振興領軍人物\"許建茹等婦女創業帶頭人。這充分體現了婦女作為“偉大的人力資源”，是推動實現共同富裕的重要主體，也是促進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創造人類文明新形態的生力軍。

三、千鶴婦女精神的實踐邏輯

千鶴婦女精神展現了中國共產黨領導浙江婦女運動的特色，凸顯了浙江婦女自強奮斗、敢闖敢拼、愛國奉獻的精神風貌，也展現了新時代中國婦女在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強大的精神力量。新時代要團結凝聚廣大婦女群眾聽黨話、跟黨走，發揮婦女參與基層治理、鄉村振興的性別優勢。

（一）在新征程的創新實踐中厚植理論根基，堅持和發展千鶴婦女精神的理論內涵

千鶴婦女精神源于千鶴婦女的勞動實踐，根植于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共產黨婦女解放思想，發軔于浙江人民千百年來所形成的兼容并蓄、勵志圖強的生活氣度和厚德崇文、創業創新的精神品格。因此，只有更為深入科學地闡發千鶴婦女精神的精神實質，才能在理論溯源的基礎上實現理論創新，千鶴婦女精神才能更具實踐偉力。

一是要在闡發千鶴婦女精神的理論邏輯上下功夫。千鶴婦女精神是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的理論成果，是中國婦女獲得解放的成功經驗。只有在理論上深挖千鶴婦女精神與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共產黨婦女解放思想的內在關系，真正從理論源頭把握好千鶴婦女精神的精髓，才能在理論上持續推進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中國化時代化，彰顯馬克思主義在推進婦女解放事業中的靈魂與旗幟作用。二是要在闡發千鶴婦女精神的歷史邏輯上下功夫。我們要勇于在大歷史觀下梳理千鶴婦女精神的歷史演進，揭示千鶴婦女運動匯人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婦女運動洪流的歷史意義。三是要在闡發千鶴婦女精神的實踐邏輯上下功夫。既要充分展現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浙江婦女運動的特色，又要對不同時期千鶴婦女精神的內涵進行精準提煉，并在中國婦女解放精神和浙江精神的框架中對其進行價值評估。總而言之，只有真正回答好千鶴婦女精神理論、歷史與實踐的內在邏輯，我們才能以自身強大的理論定力，在新征程的實踐創新中弘揚千鶴婦女精神。（二）在開辟未來的奮斗中靈活運用千鶴婦女精神的紅色基因，充分發揮浙江婦女運動的歷史底蘊

作為“婦女能頂半邊天\"重要思想理論來源的千鶴婦女精神，與生俱來就帶有鮮明的紅色基因。我們需要深耕千鶴紅色文化這塊沃土，多角度、全方位盤活紅色資源。

一是提升婦女文化資源聚合力，激活交流發展引擎。我們應以千鶴婦女精神教育基地為抓手，推動紅色文化與婦女教育培訓、學術交流、校地合作、場館共建深度融合，建設浙江省面向全國展示的婦女發展研究交流基地。二是打造千鶴紅色資源平臺，開辟婦女賦能賽道。我們應以千鶴婦女精神品牌盤活區域資源，統籌千鶴村周邊環三江口鄉鎮資源，還原千鶴村原幼托所、女子基干民兵連等歷史場景，打造農文旅綜合體，開辟婦女創業服務平臺、實訓基地、巾幗共富工坊等紅色資源平臺，以婦創產業集群釋放千鶴婦女精神發展潛力。三是聯動浙江婦女運動紅色資源，凸顯千鶴婦女精神的領頭羊優勢。我們應以千鶴婦女精神教育基地為核心，沿著近代浙江婦女解放的歷史路線，聯動秋瑾故居、浙東抗日根據地舊址、上羊市街居民委員會、洞頭先鋒女子民兵連紀念館等紅色資源，努力打造全國婦女紅色教育高地，爭創中國婦女運動發展重要窗口的紅色教育基地。

（三）發揮千鶴婦女基層治理作用，凝聚婦女作為推動共同富裕示范區建設的主體力量

“黨建帶婦建，婦建促黨建”不僅是中國婦女事業蓬勃發展的根本原因，而且是千鶴婦女精神最亮的底色。千鶴婦女工作之所以在20世紀50年代得到毛澤東的關注，靠的就是把黨的中心任務作為婦女工作的首要任務來落實。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背景下，千鶴村實踐作為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解放事業的經典范式，不僅獨有“精神指引一組織賦能一制度賦權”三位一體機制的天然優勢，而且繼承了千鶴婦女“愛國奉獻”的政治參與熱情和“敢闖敢拼”的工作魄力，必將探索出黨建引領、巾幗助力的基層治理現代化的“千鶴經驗”。

一是強化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核心。我們應充分發揮婦女黨員的基層標桿作用，引領發動廣大婦女群眾深入實施“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充分挖掘基層婦女參與鄉村治理的潛能。二是利用千鶴婦女精神理論宣講優勢。我們應繼續推進理論宣講優質品牌建設，諸如“堂前燕”工程、“千鶴女子學堂”及“千鶴婦女精神代言人\"等，提高婦女參與基層治理的思想認識。三是優化婦女參與治理機制。我們應以創建全國首批鄉村治理體系建設試點示范縣市為契機，優化網狀治理模式，以“婦聯微網格”女子巡邏隊、“千鶴嫂”志愿服務隊等基層自治組織為依托，充分釋放婦女基層治理的強大能量。

四、結語

千鶴婦女精神作為馬克思主義婦女觀中國化時代化的鮮活實踐，其歷史意義與當代價值在新時代愈發彰顯。從20世紀50年代千鶴村婦女突破傳統梳梏投身農業生產，毛澤東因此作出“婦女是偉大的人力資源\"的重要論斷，到新時代“自強奮斗撐起半邊天，創新創業敢為天下先，忠誠奉獻共圓家國夢”的內涵升華，千鶴婦女精神始終貫穿中國共產黨領導婦女解放的歷史進程。在高質量發展、共同富裕先行和省域現代化先行中，千鶴婦女精神已從田間地頭走向更廣闊的天地，為全球婦女事業發展貢獻中國經驗和中國方案。千鶴婦女精神有力地證明了唯有將歷史基因、時代精神深度融合，方能真正釋放婦女“偉大資源\"的磅礴偉力，在民族復興與全球發展中書寫新的巾幗篇章。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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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充分發揮婦女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偉大作用[N].人民日報，1956-03-08.

[13]習近平在同全國婦聯新一屆領導班子成員集體談話時強調堅定不移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婦女發展道路組織動員廣大婦女為中國式現代化建設貢獻巾幗力量N]人民日報，2023-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