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文樑繪畫風格特征探究

本文引用格式：.顏文樑繪畫風格特征探究[J」.藝術科技，2025，38（6）：25-27.

中圖分類號：G205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9436（2025）06-0025-03

0引言

顏文樑，字棟臣，1893年出生于江蘇蘇州，是中國著名畫家、美術教育家、中國水彩畫的先驅者，幼時便開始學畫，即使在動蕩艱苦的年代也堅持在藝術道路上摸爬滾打，留下許多珍貴的作品，在中國美術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他不僅是一位技藝精湛的畫家，同時他一生致力于中國美術教育事業，其藝術思想和教育理念對中國現代美術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本文聚焦顏文樑的藝術繪畫風格，進行深人探究。

作了很多水彩風景畫，留法學習后多以油畫創作為主，有著扎實的繪畫基本功，回國后仍不斷耕耘，堅持在繪畫中融入民族風格，并為之奮斗一生。

2顏文樑繪畫風格及藝術特征

欣賞觀摩顏老先生的眾多作品，不難發現他的繪畫風格以寫實為主，主要是因為在法國留學期間受到當時西方繪畫的影響，加之他自己對美的思考和看法。本章對畫家細膩寫實繪畫風格進行探討，結合具體作品詳述其作品色調和光色明暗。

1顏文樑的藝術創作之路

顏文樑幼時便喜愛涂抹，父親顏純生是任伯年的人室弟子，后在父親指導下臨摹《芥子園畫傳》，1909年跟隨父親去往上海，報考商務印書館技術生，畢業后被分配到銅版室學習銅版制版術，后又調到畫圖室，在日本畫家松岡正識的指導下學習水彩繪畫。1912年辭別商務印書館，回到蘇州自行學習油畫，1928年赴法留學，并在英國、意大利、德國多地作畫，1930年學成歸國[1]。顏文樑在1915年至1926年創

2.1在寫實風格中融入東方意境

顏文樑一生都在研究繪畫，他認為繪畫的表現既要考慮到群眾的欣賞習慣，還得有清晰的美學觀點作為支撐，即“主張真實，先有真實，后有美，沒有真就沒有美”［2]。為了使繪畫表現得真實，他深入研究了解剖學、透視學等科學知識，并將這些科學理論知識運用到自己的畫作中。在游學法國期間，顏文樑會特意臨摹西方大師名作，那些繪畫作品令他更加堅定了對“真”的追求。顏老先生一生的藝術創作側重點并非一成不變的，但不論處于哪一時期，都能從他的作品中感受到細膩的寫實功底和追求美與真實的初心。油畫和水彩畫作為西方畫種，從繪畫材料到意境的表達是截然不同的，對顏文樑來說，要將中國傳統繪畫的意境與西方寫實技巧相結合十分不易，他的藝術實踐不僅是對西方繪畫技術的吸收，更是將中國傳統美學與民族文化融入繪畫創作的重要嘗試。在題材的選擇上，他以中國大眾生活與蘇州園林、江南水鄉等景觀為核心題材，有意減弱西方油畫追求風景建筑等題材的宏大敘事，出國留學前他曾用水彩媒介畫了多幅水彩粉畫作品，如《廚房》《肉店》《天平初夏》等，用細膩工整技法展現了他對客觀場景的真實感受，畫中場景呈現了濃濃的本土生活氣息。在光色表達上雖受印象派的影響，但他的畫面中保留了類似水墨畫虛實相生的氣韻，營造了一種特殊的空靈意境，在對樹木的用筆上，他常以書寫性用筆來描繪，在不斷變化的用筆中透出書法式的節奏韻律，使畫面內容既具有正確的造型，又有獨屬于中國繪畫的筆墨意趣，賦予畫面以生動的抒情性，如《月光河》《庭院月色》《雪夜》等。

2.2厚重統一的色調

顏文樑對繪畫用色有著獨到的見解，不論是前期的水彩粉畫創作還是中后期的油畫探索，顏文樑都喜歡在畫面中運用厚重統一的色調，一來增加畫面感染力，使看畫的人仿佛身臨其境；二來提升畫面表現力，引發觀者情感共鳴。這里的“厚重”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指字面上的“厚重”，即顏文樑老先生在作畫時慣用厚涂的技法，將油畫顏料拍在畫布上，使顏料在表面形成凹凸不平的厚重肌理；第二層意思是指畫面所呈現出來的色調給觀者視覺上帶來的厚重感，即多以灰色調作為畫面的主基調。高級灰“可以說是他作品中的色彩靈魂之所在，是其藝術風格的重要組成部分”[3]。如顏文樑在1924年所創作的水彩作品《天平初夏》，這幅作品展現了其寫實功底，雖以水彩材料作畫，但水彩媒介掌握嫻熟，畫面色調以黃綠色為主，用色明度把握準確，色調明快卻不顯得虛浮，完美呈現了初夏時節明媚醉人的好景。畫面左側使用大量的暖色調，右側在茂密樹林中點出隱隱約約的藍綠冷色，很好地中和了畫面冷暖關系。他在1930年創作的《威尼斯水巷》這幅作品中，以暖灰色調為畫面主基調，其中雖然能看到零星幾點純度較高的色點，但仍服務于整個畫面效果，不至于跳脫出來，兩側的建筑物結構造型準確嚴謹，畫面透視關系把握極強，內容主次分明，用筆靈活多變，整張作品色調統一，使觀者仿佛如臨其境，在和煦的氛圍下感受威尼斯絢麗的水景風光。

2.3光色、明暗的精準把控

顏文樑在創作過程中除了注重對色調的統一，還十分重視對光色和明暗的把控。在法國留學期間，他認真鉆研油畫寫實技法，思考光線的明暗變化。他對于光與色有著獨到的認識，他認為光和色“是不能分家的，世上有無色的光，沒有無光的色”[4]1，在明暗上，他認為“明即是淡，暗即是濃”[4]9

以其作品為例，在1930年所作的《羅馬古跡》中，畫面重點位于光照與陰影相交之處，畫家運用相對薄而透的暖灰色表現光照下的域，并用純度較高的黃色等暖色交織其中，前景的路面、右側和后面的建筑給人以光照下溫暖的感覺；相較于有光的塊面，在陰影部分畫家則用較厚重濃烈的暗灰色呈現，且以紫色、藍綠色少量點綴其中。從這類小細節可以看出畫家善于在色彩的微妙變化中展現出光影之美。《威尼斯圣保羅教堂》也將光色明暗對比發揮到極致，此畫面描繪了在金光照耀下的威尼斯圣保羅教堂和門前空地人群熙熙攘攘的景象，畫家用傾斜的明暗交界線將畫面分割成了受光和不受光兩部分，有意識地將人群和左側建筑物虛化處理，并未完整刻畫細節，而是著重刻畫主體物，重點突出自然光照下的光影明暗對比，展現了畫家的主觀性。整幅畫面色調協調統一，用筆技法熟練得當，將圣保羅教堂在光照下熠熠生輝的樣子展現得淋漓盡致。

3顏文樑繪畫風格成因

顏文樑作為一位出生在繪畫家庭、天賦異稟的藝術家，在幼時學習繪畫的過程中就顯示出過人才能，他主動研究繪畫，即使在艱苦的條件下也能自己學習制造繪畫工具和顏料，這與他對繪畫藝術的熱愛是分不開的。從他對于透視學的鉆研之深、主張真實的審美思想和游學期間受到西方繪畫流派的影響就能看出，其在追求寫實繪畫這條道路上付出的努力和精力之多。

3.1對透視學的鉆研

想要追求寫實，就繞不開透視學、色彩學、解剖學等科學知識，顏文樑從小學習繪畫，接受藝術的熏陶，對科學和新鮮事物具有探索求真的精神，他認為藝術是借助科學成立的，藝術表現必須利用科學[5]39。早在1913年前顏文樑便偶然在《論畫淺說》中讀到關于透視學的內容，而后在借閱了《透視學》一書后便對這門充滿魅力的學科產生了極大的研究興趣，為此他苦心鉆研透視學原理，結合自己的實踐經驗，曾出版書籍《美術用透視學》，在書中分類舉例詳細介紹講解了透視學，為其在美術創作中的應用提供了莫大的幫助。顏文樑不僅深入鉆研科學知識，還培養了大量繪畫技法理論人才，學生遍及全國。曾任中國美術學院教授的金冶曾這樣評價顏文樑：“在繪畫藝術這門學科上，他真正做到了無所不通，無所不精。這在我國老一輩畫家、藝術教育家當中，甚至包括年輕的一代在內，具備這樣完備科學知識的人，是極為罕見的。”[5]39以顏文樑的作品為例，他在還未出國前所繪的水粉畫《肉店》就體現出對透視的研究和運用。整幅畫面以寫實手法為主，用沉穩厚重的色調展現出當時中國市民生活的場景。顧客和伙計有的赤裸上身，有的手臂挎著籃子，從右側懸掛的一排肉的縫隙中能看到店內伙計等待生意的場景，整幅作品從題材、構圖上洋溢著市井的生活氣息。從透視的角度分析這幅畫，右上角懸掛的“老三珍”招牌的透視關系非常準確，遵循近大遠小的規則，且肉店內部縱深感極強，左右兩邊人物站位遠近關系也用透視變化強調出來，體現出畫家對透視關系的把握非常精準，人物在畫面中的比例也十分準確。

3.2主張“真善美”的藝術追求

怎樣叫美？對此顏文樑說，“美是有形式的、有感情的”［6]100。而“真”是“善與美的基礎，不真何來善美，不美不善者必失真，因此，我們畫家首先要求真”[6]10。可見“真善美”是顏文樑的藝術追求，這種追求不僅體現在他的繪畫實踐中，更體現在他畢生致力的美育事業中。以風景畫為例，他認為風景畫的美體現在三點，第一要有感情，這樣欣賞畫作的觀者會自然而然產生情感共鳴；第二要畫得引人入勝，能使觀者如身臨其境般走入畫中；第三要充滿樂觀向上的積極情緒，讓觀者看后也能被積極的情緒感染，這樣的風景畫才是真正美的[6]100。顏文樑的寫實繪畫并非一味照搬照抄客觀對象，而是將科學精神與藝術情感融合，在繪畫過程中同時考慮構圖、用色、明暗能否帶給觀者積極正面的情感體驗，能否帶來高尚的道德思考，因此他的作品沒有消極和陰郁，總是充滿明朗和健康。

3.3印象主義的影響

1928年顏文樑去往法國巴黎，在時任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校教授的羅朗斯門下主攻素描和油畫風景，在三年留學期間，顏文樑潛移默化受到了印象主義的影響。面對風格流派的問題時他曾這樣表明，“關于印象派，當時我不大喜歡，但自己不知不覺也受到了印象派的影響”［6]105。印象主義起源于19世紀的法國，其藝術核心在于在戶外寫生的過程中對光線的捕捉和色彩的表達。總結歸納顏文樑留學后的作品，不難發現其作品中對光色的表達和用色特點與印象主義繪畫有些相似，但顏文樑仍追求東方繪畫意境，致力于在畫面中形成獨特的藝術語言。《西湖夕照》這幅畫即是畫家對自然現象的精準再現，畫家捕捉了西湖美景在夕陽下的一瞬，將畫面重點放在了夕陽的光照和西湖水面倒影的表達上。他以高純度、明亮的暖黃色表達夕陽西下金黃的余暉，以暖灰色涂抹天空和水面，兩側山脈逐漸隱入背景中，用色干凈透亮，且注重了色彩冷暖的區分。值得注意的是這幅作品中用筆手法靈活多變，背景的山脈以簡潔概括的大筆刷帶過，前景的水面則用細小的點狀筆觸展現波光粼粼的狀態，在這點上與印象主義松動細密的筆觸不謀而合。

4結語

顏文樑一生始終堅持用油彩在畫布上書寫水墨畫意境，他以扎實的寫實功底、對光色的敏銳感知、追求真實的審美思想奠定了其在中國美術史上的獨特地位，被視作中國繪畫本土化的重要先驅之一。他的作品既保留了西方油畫的技法精髓，又滲透了獨屬于中國繪畫的詩意和情懷，為本土繪畫創作開辟了新路徑，影響了眾多后輩藝術家。他對藝術的熱愛和求索精神為其藝術創作提供了不竭動力，其“真善美”的藝術追求能幫助當代藝術家開闊視野，值得藝術工作者和學者深人學習與思考。

參考文獻：

[1］袁振藻.中國水彩畫史［M］.上海：上海畫報出版社，2000：41-42.

[2]現代美術家畫論·作品·生平顏文樑［M］.顏文梁，講述.林文霞，記錄整理.上海：學林出版社，1982：13.

[3」張輝，耿紀朋，藍玉清.顏文樑繪畫藝術研究[J」.藝術品鑒，2019(17):35-38.

[4］顏文梁.色彩瑣談［M］.上海：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78：1，9.

[5」金冶.顏老夫子：記我國著名畫家和美術教育家顏文樑先生［J].新美術，1981（2):37-49，101-103，114.

[6］王驍．顏文樑［M］.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9：100，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