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第一批登上《良友》的女藝術家之一,留日期間的畫展讓日本同行贊不絕口。一朝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她不惜主動“封殺”自己,深居簡出,不辦畫展,也不參加社交活動。新中國成立后,她的代表作《少女像》被文化部選中,參加在美國和西班牙舉辦的“中華五千年文明藝術作品展”,她因而成為作品參展的唯一女畫家。她便是一百年前的上海傳奇女畫家——關紫蘭。
在民國時期激蕩、開放的社會環(huán)境推動下,以關紫蘭為代表的女性畫家,走進學堂,走上社會,走出國門,尋求身心解放與自由,為我們貢獻了一幅幅色彩與筆墨交織的別樣畫卷。
2006 年歲末的一天,開在上的老字號“王開照相館”,地下室的一根自來水管爆裂,工作人員在緊急搶修時發(fā)現(xiàn)了一批塵封了半個多世紀的紙箱。紙箱里裝的全都是20 世紀二三十年代陳列于照相館櫥窗內的老照片,為此照相館專門登報尋找這些照片主人公的后人。其中有一張女子的側顏舊照格外引人注目,她面容姣好,氣質高雅,乍一看讓人誤以為是阮玲玉。眾人議論紛紛,這位女子的女兒不得已帶著證據前往照相館澄清,照片上的人是自己的母親關紫蘭,而非阮玲玉,照片出自王開當年的首席攝影師姚國榮之手。一時間,關紫蘭這位一生低調的中國第一代女油畫家的形象和經歷得以重新顯現(xiàn)在大眾面前……
登上《良友》封面的優(yōu)等畢業(yè)生
1903 年,關紫蘭出生于上海的一個富商家庭,祖籍廣東南海。父親關康愛在經營紡織業(yè)之外,還親自為棉布設計圖案,在實用藝術上頗有見地。因此,關紫蘭耳濡目染,從小便對美術表現(xiàn)出了興趣。十幾歲時,少女關紫蘭考入上海神州女校的圖畫專修科。
民國初年,女權運動方興未艾。女子學校是提倡男女平等、宣傳婦女解放的一個重要場所,上海神州女校實際上也是女性參與民主革命的一個搖籃。五四運動時期,神州女校高小以上學生二百多人和民生女校、中國女子體操學校的全體學生都積極參加各類社會活動,爭做新女性,積極倡導女性解放。這些都給關紫蘭的成長提供了相對開放、廣闊的空間。
在神州女校,關紫蘭所在的專業(yè)初期任教的老師有劉海粟、洪野等人,后來又陸續(xù)聘用了有留日經驗的關良、陳抱一等人。其中,陳抱一對關紫蘭的影響最大,這種亦師亦友的關系貫穿兩人的藝術生涯始終。
陳抱一比關紫蘭年長十歲,兩人是廣東同鄉(xiāng)。他1921年畢業(yè)于東京上野美術學校,回國后自創(chuàng)“抱一繪畫研究所”。1925 年12 月28 日,陳抱一與陳望道、丁衍庸等人創(chuàng)辦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一所綜合性藝術大學——中華藝術大學,并于1926年1月開始招生。
生源是辦學校最要緊的問題之一。于是,陳抱一等人開始說服一批政治思想上比較進步的學生轉校,關紫蘭便從上海神州女校轉學到了中華藝術大學。
1927 年,關紫蘭以優(yōu)異的成績從中華藝術大學畢業(yè)。6 月,該校舉行師生作品合展,共展出二百余幅畫作。當時,《良友》畫報的第三任主編梁得所和作家高長虹等應邀前往參觀畫展。
關紫蘭在這次畫展中展出的是一幅名為《幽閑》的油畫作品,該作品大受好評。她的畫作旁邊還附有自己的照片,配有文字說明 “關紫蘭女士(本屆優(yōu)等畢業(yè)生)”。照片中的她左手托著下巴,眉清目秀,神態(tài)溫婉,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無限憧憬。
展覽結束后,關紫蘭的《幽閑》連同她的照片被選中,一起發(fā)表在當年《良友》畫報的第十七期上。作為時尚刊物,《良友》非常看重社會性、文化性和娛樂性,所以關紫蘭這樣如明星一樣的女藝術家很受讀者歡迎,從她們身上,可以看到當時上海中上層女性的時髦生活。比如關紫蘭,她不但會畫畫,還會彈琴、騎馬、游泳、開車,屬于老上海典型的名媛做派。
畢業(yè)后,成績優(yōu)異、家境良好的關紫蘭想去美術生心中的“圣地”法國留學。老師陳抱一卻說,學習西洋畫,不一定都要去法國。陳抱一便是去日本留學的,他在日本還有不少熟人,可以照顧關紫蘭。于是,在陳抱一的引薦下,關紫蘭決定前往日本東京文化學院深造。

留學日本,備受矚目
1927 年6 月,關紫蘭乘亞細亞皇后號從上海出發(fā),到達日本。令人驚訝的是,一個剛畢業(yè)的留學生在海外竟已擁有極高的人氣。中國公使張元節(jié),日本外務省岡部子爵、警視廳外務課長、神戶關稅官西貞吉,日本著名女畫家龜高文子、畫家各川中間等,都對關紫蘭的到來表示熱烈歡迎。日本的《大阪朝日》《大阪每日》《每夕》等報紙和新聞社都刊發(fā)了有關關紫蘭行蹤的報道。
在日本,關紫蘭研讀了翔實的美術史料,欣賞了印刷精美的洋畫片和歐洲油畫原作的臨摹手稿。更令她贊嘆的是,日本時常有西方大師的原作畫展。在日期間,她跟著油畫家有島生馬和中川紀元學習油畫創(chuàng)作。兩人均是留學法國的著名野獸派畫家,有島還是當時日本二科會(日本知名美術團體)的中心人物,陳抱一也認識他。有島途經上海去法國時,陳抱一和關紫蘭曾一起接待過他,幾人的合影還登上過《良友》。
在野獸派作品筆觸奔放、用色大膽的啟發(fā)下,關紫蘭將理論化為實際,創(chuàng)作了一批新作。
1927 年8 月10 日至12 日,在中國公使館和日本東亞藝術協(xié)會的支持下,關紫蘭的首次個人畫展在神戶舉行,多家媒體爭相報道。展覽共展出近五十幅作品,其中多數(shù)為油畫,另有木炭畫、水彩畫和鉛筆畫。據統(tǒng)計,從早上8 點到晚上9 點,參觀者達千人之多,活動方不得不加開晚場。
日本內務部能勢氏說關紫蘭筆觸宏偉,女畫家龜高文子亦嘆關紫蘭有藝術天分,稱贊中國人的頭腦“特具美術性”。兩個月后,日本著名藝術月刊雜志《婦人——女士造型》對關紫蘭及其作品進行了詳細介紹,給予高度評價。
在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前,中日間的文化交流是密切和友善的。年輕又才貌雙全的關紫蘭,無論是在個人形象還是藝術造詣上,都契合當時文化交往的需求,從而成為交流盛事中備受矚目的對象。
在日期間,關紫蘭還先后參加了日本的“二科”美術展、上野美術展、兵庫縣美術展。中川紀元盛贊她“堪比中國名花——牡丹的麗人”。1930 年,她的油畫作品《水仙花》被日本政府印在明信片上在全日本發(fā)行,使她成為家喻戶曉的畫家。
關紫蘭在日本的超高人氣,讓國內的刊物也不時報道她的近況。1927年10月12日的《北洋畫報》第一百二十八期上刊發(fā)了關紫蘭的寫真:她坐在榻榻米上,穿著一套學生服,白上衣,黑裙子,頸脖上戴著項鏈,面帶微笑,右手擱在小桌上,桌上散放著一些書。照片說明是:“女畫家關紫蘭女士旅日攝影(女士之作品頗為東瀛人士所贊賞并曾公開展覽)。”
1928年9月30日的《良友》畫報第三十期的第一頁上,也直接刊出了關紫蘭的一張側面大幅照片,稱:“女士粵人,畢業(yè)于中華藝術大學,擅西洋畫,在日本開個人展覽會,大受美術界贊許。”照片中,關紫蘭燙著短發(fā),戴著項鏈,輕輕搭在胸前的左手手腕上還戴著一塊小巧的女士手表。
諸如此類的公開報道,使關紫蘭被貼上了“閨秀油畫家”的標簽。這個帶有明顯舊社會意味的詞無形中貶低了作為畫家的關紫蘭,接受新式教育的她無疑不只是一位“閨秀”。
戰(zhàn)時更要表現(xiàn)出一個中國女人的端莊與優(yōu)雅
1930年,關紫蘭學成歸國。恩師陳抱一為她創(chuàng)作了著名的肖像畫《關紫蘭像》。男畫家筆下的女畫家,雖然身著理性的藍衣,頸戴保守的白色珍珠項鏈,頭上卻別著一朵造型相當夸張的頭花,與她紅色的唇脂和胭脂一同,彰顯著關紫蘭的獨特之處——她有一個熱烈的靈魂。

之后,在陳抱一的邀請下,關紫蘭前往上海晞陽美術院任教。這家私人美院是陳抱一1929 年在陳家花園開辦的。
在教學的同時,關紫蘭沒忘記自己的創(chuàng)作。她將西方的野獸派風格融入中國傳統(tǒng)文化。那些裝飾性紋樣使她的作品極具特色。國內刊物爭相刊載她的作品,尤其是“老朋友”《良友》,用了兩期介紹關紫蘭,稱:“固然,《水仙》是幅美麗而瀟灑的靜物,是她初期的代表作。但和近作《L女士像》《提琴》一比,就可以看出近期作品表現(xiàn)力更沉著,色調更美致清純,內容表現(xiàn)得更充裕而有可味,這也足證明近年間女士是如何努力而進步了。由于這些作品,誰也不難想象她藝術前途底進展是無限的。”
1930 年夏,關紫蘭在上海華安大廈(今上海金門大酒店)舉辦個人作品展,展出《彈曼陀鈴的姑娘》《湖畔》《執(zhí)扇少女》《秋水伊人》《葡萄》等七十余幅畫作。展覽上,名流云集,宋子文出席了開幕式并給予贊譽。評論家金冶在《時代》雜志上著文稱:“關女士的畫,富有色彩而不辨輪廓,完全用直覺去表現(xiàn)圖象,所以在關女士的畫風中,只有一種很簡單的形式,就是幽秀華麗,大方新鮮。她的用筆奇特得很,是近代的浪漫派,實在的內容,離我們當下所要求的相差甚遠,可是她是遠處的一盞明燈。”
只可惜,動蕩的時局容不下歲月靜好。關紫蘭在神州女校讀書時的美術系老師洪野就遭到了厄運。洪野是一名自學成才、對學生極為關愛的老師,另一位民國女畫家潘玉良也是他發(fā)現(xiàn)后收為徒弟的。1932年“一·二八”淞滬抗戰(zhàn)爆發(fā)后,洪野舉家逃難到松江天馬山一帶,奈何不久便貧病交迫而去世,只活了四十多歲。關紫蘭得知后,一直資助著師母和老師留下的年幼子女,后來還資助洪野的兒子上大學。

在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前,狼子野心的日本人已三番五次地來找關紫蘭。每次,她都嚴詞拒絕,拒不奉獻藝術才能。故全面抗戰(zhàn)初期,關紫蘭深居簡出,不辦畫展,也不參加社交活動,不惜用主動“封殺”自己的方式來抵抗侵略者,是為藝術家的風骨。
三十五歲那年,“大齡才女”關紫蘭終于覓到了如意郎君。一天,她在母親的陪同下去診所拔智齒,認識了一位姓梁的醫(yī)生。兩人墜入愛河并喜結連理,后來他們有了女兒梁雅雯。有了幸福家庭后,關紫蘭再次投入創(chuàng)作。
1941 年,女畫家重出江湖,再次舉辦個展。人們發(fā)現(xiàn),關紫蘭的繪畫有了新的面貌。之前野獸派的夸張風格,已轉變?yōu)閭鹘y(tǒng)寫實,她內心的孤寂不知不覺被溫馨與平和所取代。值得一提的是,關紫蘭此次展出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描寫祖國大好河山的風景畫,表達對美好家園的熱愛。面對媒體時,她也總穿著中式服裝。關紫蘭表示:“越是在這個時候我越要表現(xiàn)出一個中國女人的端莊與優(yōu)雅,我不怕,因為我是一個中國人。”當年6 月出版的《永安月刊》第二十六期上,美術教育家溫肇桐在《女畫家關紫蘭》一文中寫道:“蟄伏已過十年的中國女畫家關紫蘭,今年將在孤島畫壇,把十年來沉默中的苦索與研究,重予觀者以新的興奮,這是一個絕好的消息吧……”
1945 年,抗戰(zhàn)勝利,普天同慶。7 月27 日,戰(zhàn)后一直蟄居上海的恩師陳抱一卻病逝了,享年五十二歲。之前,他也是因為不愿為日本人工作而陷入經濟危機。可是他沒有豐厚的家底支撐,所以關紫蘭一直悄悄在經濟上資助著陳老師。
1946 年秋,關紫蘭突然接到一個日本人打來的電話。此前,她在溧陽路的家被日本人“借用”,一度回到家鄉(xiāng)避難,患病后不得已又返回上海,這時她已經和女兒從延安路上的康樂新村搬去了巨鹿路的景華新村。彼時日本戰(zhàn)敗投降,要歸還資產,那位日籍高級工程師要把虹口溧陽路的房子還給她。于是,關紫蘭帶著女兒搬回了溧陽路的住所清源里。
淡泊晚年
新中國成立后,關紫蘭一直住在溧陽路,如今那里已經掛上了“關紫蘭舊居”的牌子。
關紫蘭熱愛生活,擅長烹飪美食,端午節(jié)會自己包粽子。因為祖籍在廣東,所以她在餡料里會放烤鴨肉、蛋黃、干貝、香菇、蝦米等,煮粽子時飄出來的鮮香味,整條弄堂都能聞到。同時,關紫蘭也保留了之前的精致生活態(tài)度。她喜愛在天井和曬臺上種花養(yǎng)草,會到南京路上的德大西餐館回味老字號的滋味,再去銅仁路上的上海咖啡館喝咖啡,或者到長春路拐角上的斯維美理發(fā)店做頭發(fā)。
1958 年,關紫蘭的丈夫病逝,讓她對人生和繪畫有了新的認識。此后,她一直與女兒一家住在一起。
1963 年,花甲之年的關紫蘭被聘為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同時又成為上海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和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在美協(xié)的組織下,關紫蘭積極參加采風活動,參與描繪紅色歷程與新中國的建設風貌。
她曾前往中共一大的會址之一——嘉興南湖寫生,當場畫了很多幅鉛筆速寫,又在現(xiàn)場畫好了油畫底稿,回滬后便完成了油畫《南湖紅船》。
關紫蘭還去過尚在建設中的工人新村——蕃瓜弄。當年,“一·二八抗戰(zhàn)”和“淞滬抗戰(zhàn)”兩次戰(zhàn)役破壞了這一帶的城市基礎設施,蕃瓜弄形成了老閘北著名的棚戶區(qū)。進入20 世紀60 年代后,政府開始著手拆除舊社會遺留的棚戶區(qū)并將其改造成工人新村。關紫蘭就此創(chuàng)作的油畫《蕃瓜弄》參加了當年美協(xié)舉辦的油畫展,得到業(yè)界的好評。此外,《上海街景》《靜安寺》等城市風貌作品,表現(xiàn)了上海這座城市在解放后所具有的親切務實氣度。
1963 年,中國美術館發(fā)起現(xiàn)代畫家作品的征集活動。經上海美協(xié)初選和專家組復選,關紫蘭的油畫作品《少女像》《西湖風景》《慈菇花》等油畫被中國美術館收藏。這對一位20 世紀初誕生的老畫家而言,是堪比“終身成就獎”的榮譽。
“文革”時期,關紫蘭放下了自己的畫筆。當時,經常有人找她調查其他畫家的社會背景,她選擇閉口不言。為防止畫作被毀壞,全家人將關紫蘭的舊作分散保存在家中不顯眼處。她家的墻壁是板條墻,內層是空的,于是不少畫作被密封后放進隔墻。


“文革”結束后,關紫蘭重燃希望,還鼓勵外孫葉奇去參軍。她經常寄書籍雜志到外孫所在的部隊,豐富其文化精神生活。葉奇入伍后的第二年春天,七十六歲的關紫蘭親自到位于浙江山區(qū)的野戰(zhàn)軍某部駐地看望他。聽說葉奇的外婆是位畫家后,不少愛好繪畫的戰(zhàn)士都來求教。關紫蘭熱情地指導他們說:“要想畫得好,石膏像訓練素描是基礎。”她為戰(zhàn)士們講解色彩搭配,教授風景寫生,還輔導戰(zhàn)士們如何出好軍營的黑板報。關紫蘭回上海時,首長破例批給葉奇四天假期,讓他護送外婆回家。
1981年,關紫蘭從杭州西湖游覽回來后,有了歸去的預感。她覺得人死了,什么都沒了,開追悼會,既要別人請假,還要送花圈、送花籃,都要人家花錢,這不好。所以她過世后,這些東西一概不要,骨灰就撒在西湖里,因為那里是自己最喜歡的地方,況且離上海不遠,誰想她了就隨時去西湖邊走走。
1985年6月30日,關紫蘭因心臟病突發(fā)于上海寓所去世,享年八十二歲。
佳人已去,畫韻留存。
1995年關紫蘭作品《民國婦人》參加上海油畫回顧展。1998年3月,關紫蘭的作品參加北京“世紀女性藝術展”。同年,關紫蘭創(chuàng)作于1929年的油畫《少女像》被文化部選中,參加在美國和西班牙舉辦的“中華五千年文明藝術作品展”,這是中國早期女油畫家在這次標桿性展覽中入選的唯一作品。關于這幅作品,中國美術館有過這樣的評價:“畫作中透出東方女性的端麗和大方的氣質,畫家具有把復雜造型簡約、純化的能力,筆觸粗獷、簡樸、洗練,色彩明麗且多施原色,可看出她在日本留學時受到了法國后期印象派和野獸派的影響,兼具中國民間藝術的色彩和造型。《少女》為畫家的代表作之一,畫面洋溢著溫馨親切的氣氛。畫家所作以人物肖像為主,亦有靜物、風景,且善于運用裝飾性紋樣,增加作品的節(jié)律感。”
2010年6月30日,關紫蘭去世二十五周年之際,梁雅雯和兒子葉奇遵從關紫蘭的心愿,將她的畫作以及包括中華藝術大學畢業(yè)證書在內的相關資料共五十余件捐贈給了上海市歷史博物館。
作為我國第一代女油畫家之一,《良友》稱關紫蘭為油畫家中的“佼佼者”。她與潘玉良、方君璧、蔡威廉、丘堤、孫多慈并稱“民國六大新女性畫家”,是中國新女性文藝運動史上一位非常重要的藝術家。但畫家陳丹青說,關紫蘭“和我同在一座城市,買菜做飯上街,可是上海美術界沒人說起她,她也不讓人知道她,記得她”。
從初出茅廬便在中外畫壇成名,到后來的默默無聞,關紫蘭始終低調畫畫、低調做人,她沒有迷失自己,走出了一條獨屬于自己的繪畫之路、人生之路,守護著心中最純粹的藝術。在女兒梁雅雯心中,母親關紫蘭到老都沒想過要遵循別人的樣子去生活,活著的時候開開心心,死的時候瀟瀟灑灑。
或許,當人們屏息駐足在像關紫蘭這樣的女畫家的作品前而非被一張照片吸引,愿意去了解她們的技法風格而不是個人形象和情感故事,才是關紫蘭們希望得到的尊重與賞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