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瀨隼子《愿能嘗到美味料理》中的飲食敘事研究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24-0007-05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24.002

在作品中反復描寫相關飲食，或者是以飲食為題材、主題的創作手法，我們稱之為飲食敘事。飲食敘事是一種通過食物和飲食習慣來反映文化、歷史和消費價值觀的方式。它不僅包括食物的制作和消費過程，還涉及食物在社會交往、家庭關系和個人身份認同中的作用。食物不僅滋養個體的生理機體，而且還構建其社會及文化身份；食物既標識食者所歸屬的群體，也定義其與其他群體的差異；食物造就食者，而食者也試圖通過進食來成就自己。不同的飲食方式將人們劃分至不同的群體，反過來，人們也可以通過對事物的選擇來表達自己希望歸屬特定群體的愿望。[2]

諸多日本作家對“飲食”主題表現出濃厚興趣，他們頻繁描繪飲食場景，甚至專門創作了以“飲食”為核心主題的文學作品。其中，日本女性作家吉本芭娜娜在其作品《廚房》（2011）中，講述了主人公美影在經歷親人離世后，選擇寄居于一個由變性人惠理子及其親生兒子雄一組成的“非傳統家庭”之中的故事。該作品的情節圍繞“廚房”這一核心場景展開，書中對烹飪場景的描繪占據了相當篇幅；而在1986年創作的《村上龍料理小說集》（也稱《孤獨美食家》）中，村上龍以東京、紐約、巴黎等世界聞名的城市為主要舞臺，將個人經歷通過飲食敘事這一表現手法，細膩地表達了作者對男女關系、對金錢和地位、對感官欲望的獨特解析。

第167屆芥川文學獎史無前例地出現五名候選者均為女性的情況，而獲獎作品《愿能嘗到美味料理》「おいしいはが食まように』在以別出裁的暖心封面吸引讀者眼球的同時，集結職場、戀愛與美食三大元素。透過食物這一意象，構筑出在同家公司工作的二谷、蘆川及押尾3人的生活日常及人際關系。從中我們或可發現“保持了女性主義自覺的同時又不局限于狹隘的性別立場，以更為廣闊的視角描繪了社會眾生相，表達了對時代陰影下所有鮮活個體都能體驗到的生存困境的關注與探究”[3]。

實際上，有關《愿能嘗到美味料理》這部作品，我國研究者的相關研究并不多，更多是從存在性焦慮，即一個人始終出于對未知的焦慮，以及擔心某種不可控的因素發生的可能性等角度進行闡釋，突出日本現代社會女性的生存困境這一問題。而這就為本文的進一步闡釋提供了可能。與此同時，國內徐靜波教授編著的《日本飲食文化：歷史與現實》一書詳細介紹了日本飲食的起源及不同時代的特點；肖明文教授編著的《英美文學中的飲食書寫》等則為本文提供扎實的理論基礎，故而，下文將從飲食與自我、飲食與他者、飲食的象征功能三個方面來進行論述。

一、飲食與自我：拉康鏡像理論下的異化主體

拉康（JacquesLacan）的鏡像理論指出，“自我乃是鏡像認同的結果，是一個構成物，自我將鏡中之像視作理想的‘我’的原型，殊不知這個理想形象只是‘我’的誤認，我們歸之于自我的那種統一性其實是一個幻覺，是自我加之于主體的異化盔甲\"[4]。個體的自我認同依賴于他者的凝視，而這一過程本質上是誤認的異化。

在《愿能嘗到美味料理》中，主人公二谷的“自我”正是一場鏡像投射的悲劇。他不只對進食這一日常行為興趣寥寥，對職場人際、婚姻關系也不抱有希望。在自我認同和尋找中，二谷間逐漸發現與“職場”這一小社會的“大眾意識”間難以調和的矛盾，他對飲食的抗拒表面上是對職場社交的逃避，實則是通過拒絕“他者期待”來維系虛假的自主性，恰如拉康所言一“主體通過摧毀他者符號，試圖重構理想自我”[4]，但這種反抗最終淪為對權力規則的變相臣服。

眾所周知，食物不僅是滿足生理需求的基本物質，亦承載著精神與心理層面的愉悅感。豐盛且美味的餐點為人們提供了一種安全感，而烹飪者在精心制作的菜肴中所傾注的愛與關懷，其情感的流露顯而易見。但對于討厭吃東西，甚至視進食之舉為浪費時間的二谷，無異于折磨，“一下班回來就立刻動手，花了快一個小時準備的飯菜，短短十五分鐘就消失無蹤。一天要吃三餐，要是天天都得這樣準備，簡直累死人。”[5]因此，二谷認為既然商超就有現成的可以買，何必費事自己做？

書中多次出現二谷吃泡面的情景，第一章中提到二谷選擇吃泡面也不選擇與大家一起“外食”；第十四章“明明胃很撐了，蘆川回去以后，二谷還是無法克制要煮開水泡杯面吃的沖動”[5]213。作者更是在第三章就點明二谷對食物的悲觀，他害怕飯桌上的交往，正是由于他的精神層面無法與他人建立良性的溝通，他對人的恐懼恰恰是因為極度缺乏安全感和歸屬感，實質上是對愛的期待和對幸福的渴望，表現出來就是他不敢真實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為獲得大眾認同不得不拋棄真實的自我。[6]“問題是只吃泡面，會引來不健康的批評，要是飲食條件進化到一天三餐都吃泡面，照樣可以獲得健健康康就好了。或是發明一天一顆就能攝取足夠營養和熱量的藥丸也行，只要服用那種藥丸便能健康存活，飲食就當成非必要的奢侈活動保留下來。如同茶酒，想品嘗的人再去品嘗就行了—”[6]6。

二谷還采取了其他策略以抵制強加于其身的“大眾意識”，例如在獨自加班時，他秘密地將蘆川所分享的點心碾碎并丟棄于垃圾桶中，“在無人監視的時候，二谷邊拿起留待加班享受的蘆川的甜點丟掉。有時會用手捏碎，有時丟進塑料袋扔到辦公桌底下，用皮鞋踩爛。”[5]95，二谷的“反抗\"本質上是鏡像階段的延宕，正如嬰兒拒絕承認鏡像中的“理想自我”，試圖通過否定他者來維持虛假的主體性，“完全明白，也感同身受。不希望別人覺得自己軟弱，更不想被認定為無能。希望每個人都覺得她和別人一樣水準，或是比別人能干一一他不覺得這種想要得到肯定的需求是沒有意義的。[5]14然而，這種反抗最終淪變相臣服一一他仍需隱藏真實想法，扮演“合格員工”“合格兒子”的角色。

正如他在求學階段選擇經濟系而非喜歡的文學系，理由是：“比起自己的愛好，我選擇了感覺更有利的人生\"[5]113，以至于現在看到身邊的前輩或同輩出身文學系而郁結于心。另一方面，對他來說，戀愛和工作都只是為了“活著”，除此以外沒有更多的意義。從“村社會”到“企業社會”，曾經的日本人有很強的社群意識，而現代居住習慣和雇傭結構的改變讓個體失去了社群關系的固定錨，在社會中找不到確切的位置，因而產生了二谷那樣的虛無感和社交恐懼。[3]二谷在人生選擇和婚姻觀上都更傾向于滿足現實需求和家庭期望，某種意義上是對“社會期待”的妥協。作者通過對飲食敘事這一角度的書寫，生動地展現了二谷在自我誤認中不斷建構自身，構建出的主體人格實則是對自我的奴役這一中心。具體到飲食中的身份困境，一個人的精神如同他的胃口一樣，“處于一種無法彌合的張力狀態”。[7]從該視角審視，二谷的身份焦慮不僅源于“應采取何種進食方式”，更深入至其對“自我身份”的探索。換言之，意識形態化的飲食話語對身體產生影響，持續加劇認同焦慮與存在危機，在二谷一系列表現中得到體現。

二、飲食與他者：“小他者”與“大他者”的雙重規訓

飲食不僅是個人身份的基礎，也是集體身份和他者性的基礎。個體間的界限日益模糊化，致使每個人都轉化為“開放的主體”。在該飲食社群中，成員不僅共享食物，個體身份亦被社群所“吸納”，從而實現與社群的融合。正如拉康所說：“自我與他者是一體共生的，自我中包含他者，他者中包含自我，二者并非簡單、清晰而又自主的范疇，不是二元對立中能夠完全對立的存在。”[9主體的存在依靠他者而存在，強調一個人只能在他人身上才能“認出自我”。自我認知的確立需要他者的認同與肯定，同樣他者的質疑將引起自我的身份認同的危機與焦慮。這也意味著，隨著自我意識的建立，主體的認同與歸屬感受“他者”這一外部的影響的程度逐漸加深。

根據拉康的理論，他者又可細分為“小他者”和“大他者”，“小他者”指的是“鏡中的形象，父母和其他親人的面容以及小伙伴的行為和游戲”[9]，即具象化的他者形象，如鏡像、親屬或同輩群體，其凝視直接作用于個體的欲望投射。在本文中，二谷的“小他者”包括職場同事（蘆川、押尾）與親屬（祖母、妹妹）；“大他者”則是由社會規則、法律等社會現實構成，小說中的“大他者”體現為日本企業社會的科層制與男性中心主義。

蘆川作為“小他者”，被二谷物化為滿足其支配欲的客體。書中反復出現“軟弱”“嬌弱”“柔弱”等關鍵詞，如：“二谷說著，伸手觸摸蘆川的肩膀。他從來沒有摸過這么纖細單薄的女人肩膀，柔弱無力，仿佛鏤空。”[5]39“喜歡感覺柔弱、不可靠的溫柔女子…嬌弱之中又帶有理所當然應該要備受呵護的厚臉皮，就更加莫名吸引他。\"[5]47二谷本身對婚姻不抱有任何期待，但要是結婚的話就要找蘆川這類的女人以滿足內心私欲，“說穿了，自己就是想和蘆川，或是像蘆川這樣的女人結婚吧？\"[5]6“…凈是注意到她軟弱的一面之后，發現她比想象中更顯撩人。腦中的她，總是用或許不曾聽過的聲音哭泣著，愈哭就愈讓人興奮。”[5]34她的“柔弱”特質契合了二谷對“理想女性”的鏡像幻想，二谷選擇與蘆川交往甚至結婚，實則是通過支配“柔弱他者”來填補自我認同的匱乏。

押尾作為反抗者，短暫成為二谷的“鏡像盟友”。兩人通過吐槽同事“就算是超級棒的對象，要是工作能力爛到家，也會覺得很幻滅。就是這樣對吧？”[5]87建立表面共鳴，但這種聯盟本質脆弱。拉康強調，主體常通過“想象界”的共謀逃避象征界的壓迫，二谷默許押尾的“整蠱計劃”，卻時時給押尾“有種無所謂、心不在焉的感覺。對，心不在焉，他把心丟在哪里了”[5]95的感覺，暗示了二谷“小他者”關系中的虛偽性。押尾最終因反抗規則被驅逐，反襯出小他者聯盟在“大他者”前的無力。

談及職場其他男性人物角色與蘆川、押尾的相處模式，原田將蘆川物化為“好媳婦”模板，藤借“喝茶”實施性騷擾，二者通過飲食行為強化女性客體地位。押尾因拒絕配合“啦啦隊”玩笑被邊緣化，揭示男性群體對“不順從者”的排斥。由此可見，小他者的互動實為“大他者\"規則的縮影——女性需以甜美順從（蘆川）或沉默（押尾）換取生存空間。

“大他者”通過職場規則滲透至個體生活的每個細節。飲食除了具有約定俗成的行為模式，本身還是意見交換的場所，這也意味著它同時開辟著階級流動的縫隙和階層認同的苦悶。8在本書開頭，分店長邀請大家一起去吃蕎麥面，蘆川“因為配合分店長用餐的速度，吃得太急，結果腸胃不舒服了”[5]3職員們仍舊要迎合科長，連連稱贊道：“蕎麥面超好吃的。分店長買單喔！”“大家一起吃飯，果然特別好吃呢！”“真慷慨！”[5]9而二谷的反應則是：每次都很驚訝，這樣真的吃得飽嗎？[5]4分店長的蕎麥面聚餐并非單純團建，從中我們可以一窺飲食空間的象征性權力及其潛移默化的運作機制。正如埃利亞斯指出的那樣，“在社會行為的形成過程中，向主導作用的圈子所指定的模式看齊的社會動機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10]實則權力展演的儀式，二谷的冷漠與蘆川的被迫配合，暴露了個體在“文明化”進程中的異化。

小說通過飲食這一“日常儀式”，揭露了“小他者”與“大他者”的共謀關系：“小他者”通過人際互動中的支配與偽裝，構成權力網絡的毛細血管；“大他者”表現為企業社會的隱性規則，成為吞噬主體性的黑洞。二谷的掙扎證明，反抗與妥協實為同一權力結構的正反面——個體只能在“象征界\"的牢籠中，完成從“被規訓”到“自我規訓”的閉環。二谷的自我意識的塑造從始至終伴隨著周圍的影響，他渴望拉近與社會的距離，消除在職場和家庭上的隔閡。然而重歸職場和家庭的渴望本質上來自于自我身份的缺失，在一次次失敗的體驗中迷失自我。當他者為自我提供參考時，主體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進而確認自我身份和價值。因此，回歸群體，找回他者的信任和肯定就成為尋找自我的唯一途徑。[1]

三、飲食的象征功能：食物的權力象征與性別政治

通過對上述文學文本分析發現，《愿能嘗到美味料理》中象征體系的建構主要依托飲食敘事范式，系統性地強化了食飲符號與人類主體之間的意義關聯。基于主體性哲學框架，這種符號指涉關系呈現出雙重維度：在主體認知層面形成自我認同機制，在交互關系層面建構他者認知模式。具體而言，當飲食符號作用于主體內部時，其通過味覺經驗的重構完成主體性確認；當延伸至主體間性范疇時，則演變為文化認同的具象化實踐。

班科（1977）提道：“食物的準備、攝入及選擇等行為本質上是主體在多元社群中的身份坐標建構過程。”[12]這一觀點與批評家彼得·帕洛林（2005）提出的“食物承載著象征的權力，構建出一種表達文化與個體身份的語言”[13]。形成互文性關聯——食物作為文化符碼，實質上構建了包含權力關系的身份表征語言系統。換言之，飲食的價值遠遠超越了滿足口腹之欲，其核心是潛意識層面的、深植于情感之中的關于自我與世界的關系。

弗洛伊德認為人類的性意識與人類的進食功能關系密切，即“進食這一過程的第一層象征意義即剝奪與壓迫，這其中最簡單、最原始的表達之一便是‘客體被利用‘”[14]。小說中的人物既是食客又是食物。食物不再充當權力關系的中介物，而是作為失權者功能的表征。也就是說，失權者本身成為強權的食物，“食用”象征著失權者被剝奪和被壓迫的過程。當這種權力關系被置于性別領域中予以審視時，食用就意味著父權暴君對女性在性方面的侵犯和掠奪。

男性將女性視為“所有物”，蘆川的形象集中體現這一邏輯—“性情婉約、廚藝好、性事合拍”[5]69。她的身體與廚藝被簡化為男性欲望的消費品，正如分店長聚餐時對蘆川的騷擾被二谷默認為“祭品”儀式[5]221。蘆川熟譜“弱者立場”，擅長為同事提供情緒價值，即便受到職場性騷擾，也一笑了之，“盡管如此明快地表現出喜怒哀樂，卻從來沒看過她不耐煩的樣子而是以一貫唇角上揚的表情，甚至帶著驚嘆號似的明亮回應：‘是'”。[5]56通過扮演“柔弱服低”的角色[5]47，將自已轉化為職場中“可食用”的符號，以此換取生存空間。簡言之，女性不僅渴望通過滿足男性的胃口來換取他們的愛情，有時她們就連自身也成了父權、夫權社會中男性的“食物”。最終，蘆川的柔弱和善于人情世故，使她得以留在比較舒適的職位，而能干的押尾因為不懂得像二谷那樣隱藏自己的心思和想法，成為與公司文化格格不入的“邊緣人”，最終必須離開公司。

另一方面，卡特表示：人類學研究發現，世界各地的原始部落普遍存在這樣一種認識，即“吃動物或人的肉，除了可以獲得該動物或人體質上的特性據為己有”。[15]由此，他進一步指出食用實質上成為權力譜系延續與主體身份建構的表征方式。盡管將人類客體化為食物符號的認知模式仍具延續性，但其功能性指向已產生質性轉變。當客體化對象為女性時，該符號系統呈現權力消解的特征；反之，男性作為被攝食對象時則隱喻著制度性權威的內化過程。具體而言，后者包含三個遞進層面的意義建構：首先實現權力結構的代際傳承，繼而完成身份標識的再生產，最終導向主體完整性的形塑機制。

一開始，二谷厭惡飲食，他認為進食只是保證生命體征的必要程序。隨著劇情的推進，他也曾將蘆川親手做的糕點弄碎扔進垃圾桶，甚至直接將糕點放到蘆川的工位上，但這些舉動都是在“沒人”的前提下。大學放棄自己感興趣的專業，轉而選擇更有利于就業的專業；面對蘆川、押尾等女同事受到性騷擾，雖面有不虞也不會替她們說些什么；默默接受蘆川的爛攤子而調去別的分公司；萌生與蘆川“結婚”的想法，以上種種做法，無不意味著二谷對現實的妥協，對權力話語體系的繼承，在被同化的過程中對身份同一性的完善與探尋。他的轉變過程，從最初的反抗到最終的妥協，暴露了個體在權力結構中的無力性。無論他選擇拒絕還是接受，實際上都是對同一規則的重復確認，無法真正擺脫權力結構的束縛。

綜上所述，在《愿能嘗到美味料理》這部作品中，作家試圖刻畫主人公對“吃”的看法，將現代人形而上的存在性焦慮具象化，啟發讀者對自身存在意義的思考。為了揭示這樣的主題，作家所采用的主要創作方法之一就是上述的飲食敘事。通過飲食敘事，將日本企業社會的隱形暴力具象為“食物一權力”的共生關系：二谷的自我異化、蘆川的“討好式”生存、押尾的放逐命運，共同構成對現代職場性別壓迫的批判。未來研究可進一步探討日本“飲食書寫”與職場身份建構的關聯，或橫向對比村上龍《孤獨美食家》中的男性飲食敘事，以揭示食欲書寫的性別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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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杜佳穎，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日語語言文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本近現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