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shù)墓适轮v了一百遍

“爺爺，你真去過沃野？”

“當然！我從來不騙人。

“再給我講一遍那個故事吧！

“什么？還要聽？門板上早做了標記，我給你講過九十九遍了。”爺爺坐在角落里，倚著斑駁的墻壁。陽光斜照在他長長的白胡子上，跳躍著細碎的金光。

“爺爺最好了！”我拽著爺爺?shù)母觳?，軟纏硬磨。

“好吧！”爺爺?shù)穆曇粝耧L 吹過，波浪般起伏的茶園，故事 正從中升起

那天，云隙間剛泛起大理石般的光暈，我就被一股酸臭的味道驚醒了。我一個鯉魚打挺跳下床，連滾帶爬地撲到裝茶的木箱上。糟了！茶的清香呢？為什么會酸臭？我抓一把茶葉放在鼻尖，心里頓時翻騰起巨浪般的恐慌

再過一個月，斗茶賽就要開始了。可無論我如何改進，制出的茶仍有股怪味。制了半輩子的茶，我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這怎么行呢？年年茶王非我莫屬，我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我得去沃野一趟。這個念頭像閃電一樣擊中了我。沃野是一個稀奇古怪的集市，據(jù)說那里什么都有。比如：心結鉤，可以用來打撈記憶；仙草燈，能預知未來；和和獸，會讓你不再跟人發(fā)生爭執(zhí)…然而，對于這些，我全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如何能讓茶恢復清香。

人人都想去沃野，但天下之大，誰知道它在哪兒？很多人窮盡一生都沒有找到。噓！我知道怎樣去沃野。我爺爺說過，去沃野的地圖是 蜘蛛的網(wǎng)。

太陽如一枚金果，緩緩浮出云層。我睜大眼睛，哈著腰，在山林里搜尋。迷路了，我就重新找路；摔倒了，我急忙爬起來；有野獸追趕，我便躲一會兒。我得盡快找到地圖，任何困難都無法阻擋。

棚蛛的網(wǎng)如棚，球腹蛛的網(wǎng)似籠，水蜘蛛的網(wǎng)像鐘，草蜘蛛的網(wǎng)則像一張吊床就是它了！塵土滿面的我停在一個山洞前。洞口右上方有只圓網(wǎng)蛛，漫不經(jīng)心地織著它的大網(wǎng)，網(wǎng)的形狀如同車輪。是的，我記得很清楚，車輪狀的蛛網(wǎng)才是真正的地圖。于是，我背靠石壁坐下來，出神地町著。

‘莫非，他在欣賞我的杰作？不！不！難道我哪兒織得不對勁？ 天吶！他不是要搶我的蛛網(wǎng)吧？”圓網(wǎng)蛛可能習慣了躲在角落里，突然間備受關注，它緊張得瑟瑟發(fā)抖，嘴里不停地嘟嚏。

請問…您…到底在看什么？”圓網(wǎng)蛛似乎猶豫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問。

“記網(wǎng)?！蔽胰阅坎晦D(zhuǎn)睛。

“您…也要學織網(wǎng)？”圓網(wǎng)蛛的話音剛落，便發(fā)現(xiàn)它問得非常愚蠢，不由得撲嚇一聲笑了。這笑聲緩解了緊張的氣氛，也讓我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

“對不起！ 我光顧著記，忽略了禮節(jié)….” 我連忙站起來，朝圓網(wǎng)蛛鞠了一躬。

“天哪！什么？沃野！”當圓網(wǎng)蛛得知它織的竟是一幅地圖時，連聲驚呼，“怪不得前輩們總告誡我，織網(wǎng)一定要照祖上傳下來的形狀織，萬萬不可改動。誰不想按自己的心意，把網(wǎng)織得別致些呢？為什么非得堅守千百年來的規(guī)則？這太枯燥了！我常常為此憤憤不平。幸好我一向膽小、謹慎，沒有貿(mào)然變換一根蛛絲。你看，左八圈，右八圈，中間再打個結。找到規(guī)律就好記了…”圓網(wǎng)蛛一高興，說話也流暢了許多。

天光漸漸暗下去，鳥兒嘰嘰喳喳返回樹上的巢。

我記住了每一根蛛絲的走向，雙手抱拳向圓網(wǎng)蛛致謝，圓網(wǎng)蛛?yún)s連聲感謝我。

“每天都織網(wǎng)，我早頭昏腦脹了。如果不是你，我可不知道堅守有多重要。嘿嘿！原來換個角度去看，世界就會大不相同。圓網(wǎng)蛛扯下一根蛛絲送給我。

你瞧！就在昨天，它還想扔掉所有蛛絲，再也不織網(wǎng)了?，F(xiàn)在，它織得比誰都帶勁。去沃野的地圖是它織出來的，這是多么令人驕傲的事！剛開始，它曾動過跟我一起去沃野的心思。但它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如果它去了，誰來織地圖呢？說不定以后還會織出更大的驚喜。它興沖沖地織著，等待著。

‘堅守？換個角度？”我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起來，把制茶的過程又回想了一遍。攤青、殺青、炒青、揉捻、干燥，這些工序我一道也沒落。十大炒青手法，我同樣運用得游刃有余。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堅守的背后是什么在等我？這么一想，我更急著去沃野了。我收好蛛絲，告別圓網(wǎng)蛛，踏著碎銀似的月光，連夜出發(fā)。

“你走得太慢了！找閃電馬要一撮紅鬃毛，就能健步如飛。圓網(wǎng)蛛沖著我的背影喊。

它用盡力氣，聲音仍然又細又小。還好，我聽見了。

月光下，山路成了一條朦朧的銀絲帶。我沿路奔去，遇坡爬坡，逢坎躍坎。翻過兩個山頭之后，我的腳沉得跟灌了鉛一樣。閃電馬時刻在奔跑，并且它跑起來風馳電掣，想找到談何容易。

我望著遠處層層疊疊的山影，跟跟跗跪向前走。走到一棵高大的毛櫸樹下，“砰！”一個黑影猛地撞了我一下，我摔個仰面朝天。

“誰這么不小心？”我疼得直冒冷汗，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聽到一陣沙啞的叫噻聲。

‘對…對不起！”我倒吸一□冷氣，強忍著疼痛道歉。

“閃電馬？”我一抬頭，借著月色，認出了它。

閃電馬渾身潔白如雪，脖子上的那排長鬃毛卻像炭火一樣紅。

“是我又怎樣？快讓開！”閃電馬一臉的不耐煩。

能送我一撮紅鬃毛嗎？我要去沃野。”我低聲問。

閃電馬像沒聽見似的，四蹄 騰空，奔跑起來。我趕緊拼盡全 力追上去。我哪能跑得過閃電馬？ 很快我便被遠遠拋在后面。閃電 馬一邊跑，一邊回頭，它沒留意 前面有個懸崖，徑直掉了下去。 幸好，有棵木桶粗的松樹攔住 了它。

我站在懸崖邊干著急，想救，又沒辦法。我胡亂一摸，摸到口袋里的那根蛛絲。沒想到，頃刻間，蛛絲變成一根銀光閃爍的繩子。顧不上尋思太多，我用力一甩，把繩子的一頭扔給閃電馬，另一頭系在一棵粗壯的柏樹上。就這樣，我拽著繩子把閃電馬救了上來。

閃電馬躺倒在平地上，大口喘著粗氣，脖子上和肚皮上都是巖石磨出來的血口子。

“唉！你干嗎一直跑呢？”我嘆了口氣。

事實上，作為一名制茶師，我不也是一直在研制各種茶品，從不肯停歇嗎？

‘種莊稼，我總嫌熟得太慢；運送貨物，我常常弄丟；拉動石磨磨碎糧食，我又煩轉(zhuǎn)圈太枯燥……但我又想有所作為，只能日夜奔跑。停下來我會…覺得不安?！遍W電馬尷尬地咳了兩聲。

“可世上那些了不起的事，大多是由耐心堆積而成的??！”我若有所思地說。

可能這種心情就像我種茶、制茶時，想盡辦法加快進度，盼望著早點成功一樣。難道是因為我缺少耐心，茶才會變味？我的腦海里閃過一抹亮光，隨即又消失了。

“也許吧！我是急性子，什么都不愿等?！遍W電馬茫然地望向前方。

“不過，到沃野更需要耐心。還沒有幾個人能通過大風鳥的考驗。上次，我走到一半就放棄了?！遍W電馬抖了抖身子，留下一撮紅鬃毛，晃晃悠悠消失在叢林深處。

這一次，它并沒有拼命奔跑。

有了紅鬃毛，疲勞頓時煙消云散，我腳底生風，疾步如飛。

翻過六十六座山，跨過六十六片田野，螳過六十六條河，我來到一片沙漠的邊緣。烈日如火焰般烘烤著滿地的黃沙，一陣陣熱浪撲面襲來，令人無法呼吸。

難道我還得橫穿沙漠？地圖上可不是這樣標的。這一路也沒見著大風鳥，它什么時候才會出現(xiàn)呢？我癱倒在沙堆上，嗓子干得直冒煙。

這時，一股旋風卷起漫天的黃沙，像一棵旋轉(zhuǎn)的大樹，陀螺一般，從南邊呼呼啦啦旋過來。會不會跟著風就能找到大風鳥呢？要知道，大風鳥掌管所有的風。忽大忽小的陣風、霸道無理的龍卷風、隨晝夜交替而變換方向的山谷風…一個絕妙的主意“啪”的一下冒上心頭。

可是，我追著旋風跑了很遠，差點被沙子淹沒，也沒見著大風鳥。我快要被曬焦了，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緊接著，又一股旋風刮過來。

‘對了！還有一個口訣?！蔽覠岬妙^昏腦脹，差點忘了。

‘旋風旋風刮來了，唏哩哩，嘩啦啦，大風鳥不怕它。跳，跳，跳，跳進來，跳，跳，跳，跳出去！”我激動地爬起來，迎著旋風，念著口訣跳了進去。

旋風停止時，我被重重摔到沙堆里。一只巨大的黑鳥從高空中俯沖下來，落到我面前。

‘你也想去沃野？膽子可不小！我是幫過無數(shù)人，那又怎樣呢？很多人找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回去以后，又習慣地重復之前的生活。沒過多久，又鬧著要再去。怎么可能？每個人一生只能去一次。我真是不堪其擾。大風鳥彎彎的嘴巴像個大鉤子，眼神似冰凌的閃光，尖利，寒冷。

若是你不肯幫忙，我便一次次跳進旋風，直到你答應?！蔽覈樀脙赏劝l(fā)抖，依然固執(zhí)地堅持著。我不確定自己算不算貪心的人，我只想制出更多的好茶，守住茶王的稱號。

‘馴服了旋風，再來找我吧！大風鳥扇動翅膀，利劍般沖上云霄。

馴服旋風？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毫無頭緒。這種沮喪感讓我記起初學制茶時，我常常想不通為什么一片苦澀的葉子，能調(diào)制出千變?nèi)f化的茶與香。在翻炒時，我也感受不到最細微的變化，把握不好結束殺青的最好時機。后來，我懂了，看似單調(diào)的動作，其實蘊含著萬千機變。茶跟人一樣，你越了解他，制出來的茶越好。只是成為遠近聞名的茶王之后，我忙得不可開交。茶成了我致富的法寶，我早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感受它的品性了。難道旋風跟茶一樣，需要懂它的人？

又一股旋風搖擺著沖過來，我學著旋風的樣子旋轉(zhuǎn)起來。旋風毫不理會我的友好示意，飛一般旋走了。我緊跟其后，看著它掠過低矮的駱駝刺叢，向沙柳林沖去。

旋風喜歡沙柳林？我急忙折了一些沙柳枝綁在身上。

“旋風，旋風，停下來。旋風，旋風，是朋友”我一邊旋轉(zhuǎn)，一邊念念有詞。

不知哪句話說動了旋風，它緩緩停了下來。

沃野里的東西應有盡有，你只能選一樣，否則，你將永遠出不來?！卑肟罩袀鱽泶箫L鳥尖利的笑聲，旋風再次加快速度，順時針旋轉(zhuǎn)起來。我也被卷入其中，暈頭轉(zhuǎn)向地跟隨著，沖進茫茫沙?！?/p>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處草木蔥籠的河岸。河水像飄動的綢緞，緩緩流向遠方。耳邊忽然傳來粗重的呼吸聲，我心里一驚，猛地轉(zhuǎn)過頭。

一頭高大的駱駝，正靜靜地望著我，眼神似一汪清澈的湖水。

這是哪兒？我為什么會在這兒？”我迷迷糊糊地問。

我記下的蛛網(wǎng)地圖上，是有一條河、一片綠洲，但并沒有明確指明是不是沃野。

“你要去哪兒？”駱駝的聲音柔和深沉。

“沃野。

孩子，我就是沃野?！?/p>

“沃野是一個稀奇古怪的集市，沃野上什么都有…”我語無倫次地解釋。

“是的！它在我肚子里幾百年了，我是一只永生的駱駝。你相信，就能到達。不相信，就無法前往。你信嗎？”駱駝低下頭，兩個假山一樣的駝峰微微顫動著。

“我相信！”駱駝的眼神讓人不容置疑，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去吧！日落前必須回來！駱駝張開大嘴，等待著。

一道亮光閃過，我仿佛墜入一個長長的甬道，甬道的盡頭是熱鬧非凡的集市。

“沃野最美味的飛餅，吃一口能讓你樂得飄上云端！”兩個頭的豪豬用食指頂著飛餅，一圈一

圈快速地旋轉(zhuǎn)著。

‘人人必備的神奇印章，幫你把美好的東西刻在心里?！遍L著人身的棕熊晃著腦袋，打開一盒印章，給路過的顧客展示。

“你做噩夢嗎？你害怕嗎？來！消夢水可以助你高枕無憂。有兩對翅膀的錦雞尖著嗓子高喊

我匆匆走過大大小小、琳瑯滿目的店鋪，漫無目的地搜尋著。

記憶之坊？”走到街角的紅房子前，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

“快進來！能看到我的隱形店鋪的，都是有緣人吶！”九尾狐搖著九條尾巴，熱情地拉著我。

“我不是來找記憶的，我是來”我直往后退。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九尾狐意味深長地笑著，像是洞悉了一切。它不由分說，將我推進屋內(nèi)。

滿屋色彩斑斕的葉子，像蝴蝶一樣飛舞著。空氣中隱隱流動著淡淡的茶香。一陣微風吹起，房間的一角汨汨流淌出乳白色的薄霧。葉子飛來飛去，組合成山的形狀。霧氣漸漸籠罩了整個房間。屋子里的一切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翠的茶園。一排排整齊的茶樹從山底盤旋而上，像一座綠色的堡壘。畫面中的我瞇著眼，滿心歡喜地兩手翻動，采摘嫩綠的葉芽……

“那時，茶，如同你的生命…”葉子組成的山微微晃動著，像是在跟我說話。神奇的是，我竟然聽懂了葉子的語言。

接著，葉子們又在空中組成一個長方形，片刻之后，如破碎般四散飄飛。霧氣漸濃，場景切換成我奔忙的身影。精心準備斗茶賽、舉辦訂貨會、參觀茶廠、考察新品種…我急于提高產(chǎn)量，急于賣更多的茶聚斂錢財，早忘了凡是自然的東西都是緩慢的。太陽一點點升起，一點點落下，茶樹一天天生長，葉芽一天天萌出，都慢得很。

無論是種茶，還是制茶，不同的人依據(jù)自身的體悟和細微的感覺來操作，會散發(fā)出不同口味的茶香。最好的工藝背后是制茶人對茶、對自然玄機的尊重與珍惜啊！”葉子們快速變換造型，娓娓訴說。

“我懂了………” 我夢游般喃喃自語。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真正的茶王不是斗茶賽上評出來的，而是與茶深深融合在一起，真正理解茶，并能以最細膩的方式，將這種理解表達出來的人。每一片葉子都要帶上土地與手掌的溫度，才能算好茶。是我太貪心了，茶葉們才會生氣，散發(fā)出酸臭的味道。我需要更多的堅守、更多的耐心??！

最后的場景是一片暗香浮動的茉莉花田，一朵朵花苞從綠葉中探出頭，仿佛在等待什么

“茉莉花？我有辦法了！”我 拍了拍腦門，瞬間明白了葉子們 的苦心。

隨后，所有的場景消失，葉子們像我來時一樣，各自翩翩飛舞。

“我只能幫到這兒，剩下的靠你自己了！不用報酬，托大風鳥捎來每年的新茶即可?！本盼埠⑿χλξ舶?，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沃野的時間過得太快，走出“記憶之坊”，夕陽已經(jīng)搖搖欲墜。要是能再多待一會兒該多好！我一步一回頭，戀戀不舍地離開了。

我猜，圓網(wǎng)珠到現(xiàn)在還趴在洞口，專心地織網(wǎng)呢。如果你去討要去沃野的地圖，它一定會邀請你喝一杯我送的“茉莉飄雪”。

而閃電馬肯定就守在山洞不遠處，笑瞇瞇地盯著一杯新泡的茶，等待下一個去沃野的人。茶似一潭碧水上漂浮著朵朵白雪，煞是好看。喝了茶，又有所期待，他會有足夠的耐心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要是你到了沃野，遇見九尾狐，說不定會看到它也在喝茶。我早就托大風鳥給它捎去了當年的新茶。當然，長生駱駝也有一份。

不用說你也知道了，從沃野回來后，我調(diào)整心態(tài)，把茉莉花與綠茶混合在一起熏制，引花香入茶，讓茶葉吸附花的香氣，徹底去掉了酸臭味。最終，與花香充分融合，制成茉莉花茶。我稱它為“茉莉飄雪”

“好啦！故事講完了！”爺爺起身燒水、燙杯、泡茶。潔白如玉的瓷碗中，茶芽朵朵，似片片翡翠起舞，空氣中彌散著清逸的茶香。

我像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一樣，久久回不過神來。

爺爺老了，他的許多記憶都變成樹枝上的麻雀，眨眼間就飛遠了。

有一天，爺爺用顫抖的雙手捂住眼晴，哽咽著告訴我，他丟了一個閃閃發(fā)光的故事。他看得很清楚，那只麻雀朝沃野的方向飛去了。

我決定幫爺爺把那個故事找回來。于是，瞞著爺爺，我放棄了今年的斗茶賽，帶著我花了二百零一道工序精心研制的新茶，偷偷去找圓網(wǎng)蛛借地圖，并求閃電馬送我一撮紅鬃毛，又在大風鳥那里馴服了旋風，才進入藏在長生駱駝肚子里的沃野集市，從九尾狐那里，換回了爺爺?shù)墓适隆Ｈ绻麪敔斈苤v到一百遍，這段記憶就再也不會變成麻雀。

真好??！爺爺?shù)墓适虏粫w走了，爺爺講了一百遍呢！而且，像品茶一樣，每一遍都講出了不同的味道。

發(fā)稿/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