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抗戰烽火到時代新聲：《沂蒙山小調》歷史探尋

【摘要】本文以《沂蒙山小調》為研究對象，深入探討其在抗戰時期及后續的發展歷程與重要意義。全面抗戰初期，山東文藝抗戰工作在相關機構組建后有序開展。《沂蒙山小調》前身《打黃沙會》于1940年6月誕生，旨在配合打擊反動組織“黃沙會”；隨后，其歌詞不斷更新。抗戰期間，其通過民間傳播掀起參軍熱潮；抗戰勝利后，其經修改定名為《沂蒙山小調》并走向世界舞臺。該曲不僅是抗戰宣傳、凝聚軍民的有力武器，還是沂蒙精神的重要載體，對研究山東革命史、抗戰動員工作及地域文化具有重要價值。

【關鍵詞】山東抗日根據地；紅色戲曲；《沂蒙山小調》

【中圖分類號】J642"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5）18-0087-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5.18.025

《沂蒙山小調》是山東革命老區臨沂市的市歌，更是中國革命樂曲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獨特的地域特色和文化內涵。它源于沂蒙山區，始創于1940年這一抗日戰爭的關鍵時期，又在隨著形勢的不斷發展被人們進行了充實、修改和完善，有著極強的時代特征，是了解臨沂地區的歷史、人文和社會背景的極佳載體。深入研究《沂蒙山小調》，不僅能加強對抗戰時期抗戰動員工作的認識和理解，更能體會抗戰時期沂蒙山地區的抗戰實踐以及其以愛國主義為核心的沂蒙精神。

一、《沂蒙山小調》誕生與發展的歷史語境

（一）全面抗戰初期的時代困境與轉機

全面抗戰初期，日寇攻勢兇猛，而且日寇采用一切方式“發展他的漢奸文化……想從思想上來滅亡中國”①。直到1940年前后，山東省戰工會和山東省文協成立，山東文藝抗戰工作才得以更有序地開展，《沂蒙山小調》就是在這些組織機構的統一領導下誕生的。

（二）山東省文藝工作領導機構的組建與運作

山東省戰時工作推行委員會（簡稱省戰工會）成立于1940年7月，負責領導全省的行政工作。省戰工會下設政治組、教育組等五個組，其中教育組負責管理山東的文化工作。1940年9月1日，山東省文化界救亡協會在沂南青駝成立并通過《組織總章》，旨在“團結全山東從事文化宣傳教育工作者，推動抗戰與新民主主義文化運動”②。該協會遵循民主集中制原則開展系列活動，是“推動文化運動全面開展的有力組織，是統一文化運動、開展文化統一戰線的中心”③，在其領導下，膠東文協、泰山區文協、魯西文協和魯中南文協等先后成立或完成整改，從此山東省文協各級組織更加精干完善，更好地適應了根據地文化發展需要。

（三）山東省文藝抗日的路線方針與實踐特點

1940年9月，山東省文化界救亡協會執委會通過的《山東文化界救亡協會工作綱領》提出了“堅持山東抗戰，爭取中華民族的徹底解放”“廣泛開展山東文化組織”“鞏固山東文化界的統一戰線”“開展新民主主義的文化運動”“推動國民教育之普及”“發展文化事業”“爭取文化運動的民主權利”“改善文藝工作者的生活”④八大綱領，這也成了山東省文藝抗戰的基本綱領。

在實際運作的過程中，山東省文藝抗日的顯著特點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鄭君里在《抗戰戲劇運動草案》指出：“觀眾的消費能力已銳減或消失……過去戲劇與觀眾間之純經濟的關系應該變更為工作上的聯系。”⑤可見，這是我黨綜合考慮實際的必然選擇。此外，《草案》中“抗戰的戲劇運動的開展首先應聯合各派的戲劇工作者，動員全國所有既存的劇目”⑥的具體路徑也被廣泛實施。

為加強與民眾的聯系，文藝創造者們開始了積極的探索。例如，魯中地區新戲劇多為以現實人物和事件為原型的文藝化改編，并在演出前“全體演員與舞臺技術工作同志也都住到該莊去，想盡一切辦法模仿……”⑦以求更真實地展現革命根據地的精神面貌和風物特征。

二、《沂蒙山小調》的初創

（一）創作背景：應對打黃沙會戰斗的文藝策略

《沂蒙山小調》是結合沂蒙山區抗戰實際情況對山東省文藝抗日路線與觀點的生動演繹。百團大戰后，意識形態領域的斗爭形勢更加嚴峻。在頑強抵抗日軍侵略的同時，共產黨還要對國民黨反動勢力“大肆詆毀共產黨，以抗日為名，行反共之實”⑧的行動進行斗爭。而在沂蒙山區，反“黃沙會”斗爭則成了反對國民黨反動行動的第一線。費縣地區的“黃沙會”原本為1939年創立的迷信的民間組織，后被國民黨頑固派張里元等人利用而成為散布謠言、阻礙我軍實施抗日活動的反動組織。該組織散布的誹謗共產黨的謠言使得很多農民或上當受騙，或被迫參加該會，在社會上產生了惡劣影響⑨。在與黃沙會成員數次周旋而未果的情況下，我軍不得不改變策略，選擇以武力抗爭解決問題。

1939年11月，抗日軍政大學一分校文藝工作團隨校向山東挺進，其首要任務就是“配合部隊開辟建立沂蒙山區抗日根據地……為抗日根據地的廣大工農群眾服務”⑩。在革命實踐中，抗一大文工團積累了豐厚的戰斗經驗，并創作出了一系列反映革命的生動篇章，其中就包括了《沂蒙山小調》的前身——《打黃沙會》。

“為宣傳抗日，教育群眾，鼓舞斗志，配合抗日軍民痛擊‘黃沙會’”?，1940年6月，抗日軍政大學一分校文藝工作團的阮若珊、李林在改編山東民間傳統曲調的基礎上創作了《打黃沙會》，以此作為動員群眾、輔助打黃沙會戰斗的文藝宣傳武器。其依據歷史情況編入的特定歌詞揭露了國民黨反共行動的實質，因此這首歌也成了激勵軍民與國民黨頑固派斗爭的“戰歌”：“自從（那個）起了哎黃沙會，大家（那個）小戶哎遭了殃……光吃（那個）軍糧，不抗戰。一心（那個）一意，要投降……八路軍（那個）神兵哎從天降，要把（那個）害人蟲哎消

滅光……”?

（二）創作初成效：助力打黃沙會戰斗勝利

《打黃沙會》實際推動了打擊黃沙會戰斗的順利進行，充分體現了抗戰文藝工作之成效。1940年夏，經八路軍徐向前等人的部署，由抗大一分校、八路軍、沂南縣大隊和多個分隊民兵協同作戰的打黃沙會戰斗打響。其中，“徐光仁、朱勤修、支付堂等八個民兵做向導”?，并主動要求部隊配給槍支，與八路軍一同奔赴前線。經過十余天的戰斗，軍民合力擊潰黃沙會，會首劉乃全等人被俘，張里元頑軍出逃蒙山，打黃沙會最終取得了勝利。

三、《沂蒙山小調》的演進與影響

（一）抗戰期間的歌詞更新與廣泛傳播推動參軍熱潮

《打黃沙會》歌詞內容經過了多次修改、充實和完善，又增添了許多時代內涵的新內容，才慢慢演變為如今看到的《沂蒙山小調》。1940年8月中旬，面對日益嚴峻的抗戰形勢，《打黃沙會》的歌詞加入了有關抗日的內容：“自從（那個）來了哎日本鬼，家家（那個）戶戶哎遭了殃……”?歌曲更名為《沂蒙小調》匯編入《垛莊戰斗組歌》。

這一時期，《沂蒙山小調》主要通過口口相傳和眾多活躍在民間的基層劇團進行傳播，并成功推動了民眾參軍衛國熱潮的到來。以1943年元宵節沂南縣舉行的“沂蒙鄉村劇團”聯合匯演為例，其“觀眾達4000多人”“演出從上午開始一直持續到深夜方才結束”?；而《沂蒙山小調》創作者阮若珊和李林所在的抗大一分校文藝工作團則將這首“曲調優美，膾炙人口”的歌作為了“文工團的保留節目”?，與其他劇目的配合演出使得群眾“熱情極高”“時過午夜仍興致勃勃”?。此外，膠東人民抗日救國軍第三軍籌建的國防劇團演員在演出結束后借劇中人物之口演唱感人至深的紅色歌曲，并進行激情澎湃的講演，鼓勵年輕人參軍保家衛國。在一次演出后，有“13個小伙子扔下扁擔、筐子，跟著國防劇團的演員們參軍去了?。

在《沂蒙山小調》為代表的眾多紅色樂曲、戲劇的宣傳下，越來越多的民眾主動參軍，成為我黨軍隊的重要力量，在山東抗日根據地的戰斗中發揮了不可忽視的重要作用，并對整個中華民族抗日戰爭的勝利都有著相當大的影響。

（二）抗戰之后的歌曲定名并走向世界舞臺

抗戰勝利后，《沂蒙山小調》加入了反映新時代的內容。1953年秋，山東軍區政治部文工團的副團長李廣宗、研究組組長王印泉、樂隊隊長李銳云懷著進入中國歷史新紀元的喜悅對這首歌曲再次進行了修改和記譜，將歌詞主題由抗日改為歌頌家鄉，在保留原歌詞前兩段的基礎上續加了“高粱那個紅來哎豆花香，萬擔那個谷子哎堆滿倉。咱們的共產黨哎領導得好，沂蒙山的人民哎喜洋洋”?兩段歌詞，最終將其定名為《沂蒙山小調》。

《沂蒙山小調》的歌詞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曲調源于在沂蒙山地區傳唱率極高的傳統調子“十二月調”。因此，它能迅速從蒙山腳下響徹山東乃至華北抗日根據地，受到廣大軍民的喜愛，最終成為“歌頌沂蒙山秀麗風光和中國共產黨領導下沂蒙人民幸福生活的民歌”。在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的最能代表中國特色的兩首民歌中，一首是能代表江南風貌的《茉莉花》，另一首就是唱出了北方人民愛國愛家鄉熾熱情感的《沂蒙山小調》。

如果說書籍報刊等文字宣傳是針對知識分子的鼓舞與啟發，那么戲曲動員做到的就是把軍民一心、團結抗日的抗戰意識真真正正地傳遞到了基層人民群眾的心中。總而言之，以《沂蒙山小調》為代表的眾多紅色戲曲在民間的廣泛傳唱，將黨和人民之間的魚水情唱遍大河南北，鼓舞激勵著無數群眾保家衛國的信念與決心，直到今天還作為紅色經典為人們所熟知。而“黨群同心、軍民情深，水乳交融、生死與共”的沂蒙精神，也將作為持久的精神底色永駐人民心中。

注釋：

①《展開山東的文化運動》，《大眾日報》1940年2月16日，第1版。

②《山東省文化界救亡協會組織總章》，載《文化藝術志資料匯編》（第一輯），山東省文化廳1984年版，第23頁。

③《山東省戰工會教育處、山東省文協發出關于開展文化運動的通知》，《大眾日報》1943年3月17日，第1版。

④《山東省文化界救亡協會工作綱領》，載《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5輯），山東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340頁。

⑤鄭君里：《抗戰戲劇運動草案》，《抗戰戲劇》1938年第1卷第5期，162-165頁。

⑥《展開山東戲劇運動》，《大眾日報》1941年6月7日，第1版。

⑦《魯中戲劇創作的新方向》，《解放日報》1944年8月23日，第4版。

⑧張廣翔、鄭肖辰、丁衛平：《山東抗日根據地的文藝“特種兵”》，《炎黃春秋》2020年第10期。

⑨阮若珊：《沂蒙探親記》，《新文化史料》2000年第3期。

⑩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在敵后的抗大一分校》，原子能出版社1993年版，第144頁。

?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在敵后的抗大一分校》，原子能出版社1993年版，第214頁。

?阮若珊：《沂蒙探親記》，《新文化史料》2000年第3期。

?《〈沂蒙山小調〉與打黃沙會》，https：//www.toutiao.

com/article/7002801273514852903.

?阮若珊：《沂蒙探親記》，《新文化史料》2000年第3期。

?郭廣闊、鄭玉強：《抗日烽火中的沂蒙鄉村劇團》，《沂蒙晚報》2020年4月14日。

?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在敵后的抗大一分校》，原子能出版社1993年版，第146頁。

?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在敵后的抗大一分校》，原子能出版社1993年版，第151頁。

?張廣翔、鄭肖辰、丁衛平：《山東抗日根據地的文藝“特種兵”》，《炎黃春秋》2020年第10期。

?阮若珊：《沂蒙探親記》，《新文化史料》2000年第3期。

參考文獻：

[1]展開山東的文化運動[N].大眾日報，1940-2-16（1）.

[2]山東省戰工會教育處、山東省文協發出關于開展文化運動的通知[N].大眾日報，1943-3-17（1）.

[3]山東省文化界救亡協會工作綱領[A]//山東革命歷史檔案資料選編（第5輯）[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1982.

[4]鄭君里.抗戰戲劇運動草案[J].抗戰戲劇，1938，（5）.

[5]展開山東戲劇運動[N].大眾日報，1941-6-7（1）.

[6]魯中戲劇創作的新方向[N].解放日報，1944-8-23（4）.

[7]張廣翔，鄭肖辰，丁衛平.山東抗日根據地的文藝“特種兵”[J].炎黃春秋，2020，（10）.

[8]抗大一分校校史研究會.在敵后的抗大一分校[M].北京：原子能出版社，1993.

[9]阮若珊.沂蒙探親記[J].新文化史料，2000，（3）.

[10]郭廣闊，鄭玉強.抗日烽火中的沂蒙鄉村劇團[N].沂蒙晚報，2020-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