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作家朋友根據自己的文學知見斷言文學應該是什么樣子,作品應該怎么寫。比如,有作家認為寫作要純粹,不可言利,尤其要警惕商業化。再如,有作家認為作品要關注社會民生,反應時代精神,表現歷史變遷。又如,有作家認為文學的第一要義在于描寫永恒的人性,刻畫復雜的情感。
這些觀點各有其理論依據和價值維度,并因此而有眾多擁。但若自奉為圭桌,認為不如此便不足以稱作家,不足以稱佳作,則就失之武斷。以寫作謀生或逐利并不可恥,許多名著——比如《西游記》《水滸傳》《紅樓夢》——最初無非投市場所好的類型小說,但它們在傳播中經受住了時間和文學的雙重檢驗,于是成為傳世經典。而在寫作中放棄社會敘事和宏大主題,也并不必然等而下,諸如《浮生六記》《城南舊事》《人間草木》之類記錄個人生活、抒發一己情懷的佳作,同樣令人銘記不忘。對于文學是否只應描寫人性與情感,就更是見仁見智,反例俯拾。
所以,如何看待文學,只是觀念分野,如何進行寫作,則是作家的自我選擇。作家既可以追求宏大敘事,也可以表達個人情懷;既可追求藝術之純粹,也可探索商業之價值。至于作品之佳否,自有專業評判,而不取決于重質還是重文,尚群還是尚己。
文學的標準從來不是一維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既是我們的文化傳統,也是我們的文藝方針。我們要允許別人與我們不一樣,尊重別人在文學之路上有其他的取向,做不同的選擇,讓不同風格、不同追求的作品都有自由生長的空間。借費孝通先生之言以概之: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文學大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