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語文整本書閱讀教學探究之文化傳承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年版2020年修訂）》指出：“文化傳承與理解是指學生在語文學習中，繼承和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革命文化、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理解和借鑒不同民族和地區的文化，拓展文化視野，增強文化自覺，提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自信，熱愛祖國語言文字，熱愛中華文化，防止文化上的民族虛無主義。”“傳承中華文化。通過學習運用祖國語言文字，體會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源遠流長，體會中華文化的核心思想理念和人文精神，增強文化自信，理解、認同、熱愛中華文化，繼承、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和革命文化。”文化傳承是語文教學的重要任務，教師應引導高中生在對文本的深度解讀中對課程知識進行深層次思考，在理解過程中強化知識體驗，在文化認同的基礎上實現文化傳承。基于高中生的學科能力與思維邏輯特點，語文教師需要思考怎樣在整本書閱讀教學中提高文化傳承的效果，重視通過整本書閱讀引導學生進行多層面的思考，從而幫助學生形成正確的文化認知和思維習慣。

一、《論語》的文學地位與在整本書閱讀教學中的窘境

《論語》是儒家思想的代表作品，被譽為“中國文化的百科全書”。從唐代韓愈、宋代蘇軾、朱熹，到明代王陽明、清代曹雪芹，再到近現代的梁啟超、魯迅、錢穆等名家，都對《論語》給予極高的評價，肯定了《論語》在中國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及深遠影響。北宋初年宰相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典故更是廣為人知。從影響力來看，孔子弟子三千、賢者七十二，其中最優秀的十位被稱為“孔門十哲”；全球分布著2000多座孔廟，中國就有1600多座，國內保存較好的孔廟有300余座，被列入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有21座，每年世界各地都舉辦祭孔儀式。

但是在當下的《論語》導讀教學中，真正主動去閱讀或者喜歡《論語》的學生有多少？真正理解《論語》智慧的又有多少？面對這樣的教學窘境，我們應該作何思考，又當如何應對？劉青文在《論語/國學誦中華傳統文化經典讀本》的前言中寫道：“傳統文化經典擁有濃厚的中國文化底蘊，每一位學子都應對其進行品讀、感悟、求索，做一個有文化底蘊、有學識素養的中國人。”教師應立足學生視角，引導他們在品讀“行為”“體驗”“變化”中理解《論語》，進而領會孔子的思想、境界、人格和智慧。

二、在“行為”“體驗”“變化”中解讀和感悟《論語》

《論語》開篇：“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翻譯為：學了知識以后按時（經常）溫習，不是很愉快嗎？但實際學習中學生的普遍感受是：“學而時習之”并不快樂，每天重復學習和復習，極其煩瑣和困乏。這一認知差異值得教師深人思考，如果學生初讀《論語》就覺得和自己的感受不一樣，甚至截然相反，或者覺得沒什么意思，又如何讓他們繼續閱讀下去，更談不上感興趣或者喜歡讀了。如果我們撇開語數英或數理化，以體育、音樂、美術或勞動課為例，比如老師教學生打籃球，帶學生到海邊畫畫等，這時“學而時習之”是不是不亦樂乎？其次，對那些學習能力強的學生而言，即使是學語數英、數理化，他們也是很樂意、很快樂的，因為能用所學的知識解決難題，獲得高分，得到褒獎，他們有獲得感、成就感。因此，理解“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這句話的關鍵，一是關注“學”的內容，孔子所說的“學”，主要是指學習西周的詩、書、禮、樂等傳統文化典籍，在他看來，學習詩、書、禮、樂非常重要，他是發自內心地喜歡和樂意學習；二是重視對“習”字的解讀，把“習”字簡單理解為“溫習”“練習”是不太準確的，它還包含“踐習”“實踐”的意義。最后，必須強調，所謂“不亦說乎”，無論是來自“學”“習”的本能還是其帶來的功效，孔子的終極目的是告誡、勸勉弟子要重視學習，以學習為樂事，現在看來還應該包括重在實踐、學以致用所帶來的感受，這正是一個“行為”“體驗”“變化”的過程。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翻譯為：朋友從遠方來，不也很高興嗎？初讀這句話，可能認為是在強調朋友來了要高興、要懂禮節，但這句話的內涵僅僅是這樣嗎？此處“朋”字的解釋，舊注說“同門曰朋”，即在同一位老師門下學習的人，也就是志同道合的人；另外“朋”字在甲骨文中的形象最初描繪的是兩串貝殼相并聯的樣子，發展到小篆形似鳳鳥齊飛，后來演變為兩個“月”并駕齊驅，意為“同類”事物。認真揣摩，這句話除了告訴我們要懂“禮節”，也在告誡我們要結交什么樣的人做朋友，什么樣的人來訪我們才應該高興。對當下對于學生而言，筆者認為更應該告誡他們，所謂“并駕齊驅”與人相交，那些能夠相互學習、共同提高、助力成長的人才是我們真正要結交的朋友。所以孔子這句話不僅僅是在講禮節，也包含著“擇友”之道。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翻譯為：別人不了解我但我不生氣，不也是道德上有修養的人嗎？意在強調君子應具備寬容的品質。講起來似乎很簡單，筆者曾經在課堂教學中讓學生講述自己生活中最惱怒的事情，有的同學就談到被同學誤會、被父母責怪、被老師批評等經歷，這說明“不慍”并非易事。教師要引導學生反思：我們是否已經成為君子，我們想成為君子嗎？我們能成為君子嗎？認真思考感受“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的深意。其實孔子是在用一種質樸、柔和的語言告誡我們，成“君子”之道是注重修養、嚴格要求自己的漫長的過程。

三、《論語》在智慧中彰顯人格魅力、文化自信和理想追求

重新審視《論語》開篇，不難發現，孔子是帶著一種商榷、探討的語氣表明自己的觀點。答案看似非唯一性但又隱匿其中，體現了孔子好學、重禮、謙遜的秉性，這種質樸的語言甚至讓我們感覺到其缺少點底氣，那么孔子是不是總是這樣謙遜柔和呢？其實不然，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翻譯為：幾個人同行，這其中一定有人可以做我的老師；選擇別人的優點學習，看到別人的缺點，反省自身有沒有同樣的缺點，如果有則加以改正。按文言文語法，這是表示肯定的判斷句，觀點明確，沒有商量的余地，強調不恥下問，虛心向別人學習。但我們需要思量：第一，人要真正做到“謙虛”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當一個人擁有才華、走上高位、掌握一定權力時，還能保持謙虛嗎？此時的謙虛還是發自內心的嗎？恐怕就會在自覺與不自覺中忘卻初心，迷失方向；第二，現實生活中甚至有反其道而行之的現象，看到別人做得好，不是學習，而是嫉妒；此外，“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中是否有孔子自己的身影？從這句話的“必有”兩個字中，我們還能感受到孔子謙遜的另一面，那就是自信，應該包含著孔子對理想及人格追求的自信，那就是相信自己一是有才德的，二是自己也一定能做到“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類似的肯定句在《論語》中還有很多，比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后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智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等等。

2500年前，已經50多歲的孔子帶領弟子周游列國，推行他的治國方略，這一過程困難重重，他曾遭人暗算，險象環生，但他沒有退縮，面對生死抉擇，他大義凜然，沉著冷靜，對自己的事業與信仰沒有絲毫的猶豫。例如，公元前492年，孔子途徑經宋國，在一棵大樹下給學生上課，演習周禮的儀式。宋國大夫桓聽說后，讓人砍倒大樹，還要殺害孔子。孔子在學生的保護下離開宋國，逃跑途中，他說：“天生德于予，桓其如予何？”這是孔子的文化信仰自信。又如，“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不知禮，無以立也；不知言，無以知人也。”孔子對君子提出的三點要求，即知命、知禮、知言，這是君子立身處世的關鍵。這是《論語》一書最后一章談君子人格的內容，表明此書之側重點就在于塑造有理想人格的君子，培養安邦治國的“仁”者，這是孔子對事業、理想的自信。還如《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中，孔子說“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體現了孔子平等、柔和、謙遜的秉性，當曾皙談到自己的理想“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孔子點頭道“吾與點也”，這也是孔子的理想情懷一一天下太平，和諧自由，類似于今天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

四、在閱讀《論語》中傳承最“質樸”的圣哲

孔子思想的核心內容是“仁”與“禮”，儒家思想以“仁學”“禮學”最為突出。“仁”是處理人際關系的核心思想，是一種道德規范，強調人與人之間相愛相交。而“禮”則是一種社會秩序表達，涉及政治、經濟、道德、文化等層面。孔子強調，沒有禮，君、臣、長、幼的地位就難以區分，可見禮對于社會政治極其重要，是劃分社會等級的一種標準。其次，在孔子看來，仁和禮密切相關、相得益彰：“仁”是“禮”的心理基礎，“仁”是一個人的德性、價值追求和道德追求的表現，也是維系人類生存、發展的倫理準則。仁是人的根本，其核心內涵是“愛人”，即以人為本，尊重人，關心人。“禮”是“仁”的社會約束。孔子的儒家思想確立了“仁”與“禮”的關系，終極目標是建立“禮”和“仁”的社會約束。從“仁”的角度來看，“仁”同樣受到“禮”的制約。“禮”雖以人為內容，但作為國家規范典范，它仍滲透在“仁”的義理中。在孔子心目中，真正的仁者既要有內在自覺的“仁”，又要在做任何事時講究禮義，這才是一個正直的仁者。所以，“仁”必須用“禮”來規范。

隨著時代的發展，“仁”與“禮”的交融有了新的時代意義。在當下和未來，我們建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譜寫人類命運共同體華章，雖然與孔子生活的時代不同，階級統治不同，但我們仍然可以從“仁義禮智”的思想內容中傳承精華。追求理想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我實現了理想，一種是理想通過我得以實現。孔子則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其實他對這兩種追求理想的形式都進行了嘗試。只是孔子的質樸，讓他的智慧顯得不張揚、不震撼，他堅守最質樸的秉性，用最質樸的語言，以最質樸的方式，抒最質樸的情懷，追求最質樸的理想。因此筆者認為孔子是最質樸的圣哲，《論語》在最質樸的文字中彰顯著最偉大的智慧，不僅世代相傳，而且還能散發與時俱進的魅力。

[本文系河池市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2023年度學科核心素養專項課題“偏遠山區高中學校基于語文學科核心素養的教學實踐研究”（批準文號：河教科（2023）5號，立項編號：2023ZB087）成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