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算法工業美學的類型學之維

伴隨電影工業美學概念不斷深入到影視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底層邏輯，由算法技術帶來的便捷式生產和沉浸式體驗愈來愈受到電影作者青睞，以“真實記錄”為基本理念的紀錄電影，在算法技術加持下不斷創新視聽語匯、探索多樣風格、展現新式審美，形成電影算法工業美學的類型學之維。

近年來，電影算法工業美學將問題意識貫穿在本體論、認識論、敘事學、倫理觀等理論視角當中，并展開了相關反思；而值得關注的是，由算法所滋生的技術偏見、審美同質和利益至上等問題，在紀錄電影這一類型中亦顯著存在。從這個意義上看，如何看待紀錄電影的算法技術實踐，算法工業賦能紀錄電影的審美標準出現哪些變化，以及對紀錄電影產業發展產生怎樣的影響，本文將聚焦在技術、美學和產業三個方面，探討電影算法工業美學視域下紀錄電影的發展現狀與未來可能。

一、電影算法工業類型學的技術思辯

技術的發展為電影帶來了深刻變革，即便是在膠片時代，隨著上色、錄音技術的發展，電影也經歷了從黑白默片到彩色有聲片的發展過程；到了信息技術時代，數字技術在紀錄電影領域的廣泛應用，改變了紀錄電影的制作方式、敘事語言、表現形式與傳播方式。例如《海豚灣》（美國，2009）、《海洋》（法國，2009）、《哈勃望遠鏡》（加拿大，2010）、《浮生一日》（英國，2011）等紀錄電影在高清拍攝技術、IMAX3D技術拍攝、特效技術、數字分發和放映等加持下，以更低成本、更靈活的創作方式，擴展紀錄片的想象力邊界與發展空間。隨著算法技術的進場，紀錄電影在生產、傳播和宣發方面出現新的變化，主要表現為以下兩個方面。

一是以算法技術推動紀錄電影智慧生產。紀錄電影通過算法技術中基于生成對抗網絡的預訓練模型等，在根據輸入的信息或指令等條件，對大量數據進行分析學習后，生成與之需求相關的影像內容，具體可應用在前期策劃和內容制作兩個階段。在紀錄電影的前期策劃階段，往往需要對拍攝對象所涉及的專業知識進行文獻調研、專家訪談、觀眾研究等，以此進一步確立選題，完成劇本或腳本制作，以及提案工序。而經算法對大量數據與信息的整理后，創作者能在更短的時間收集到拍攝對象信息，為選題做出更精準的判斷和評估；劇本或腳本創作則可借助CreativeAI、ScriptBook、AIScriptGenerator等生成劇本的算法輔助工具，在分析市場反應、規避可能存在風險的同時，也能給創作者反饋更多的創意靈感，從而提高效率與質量；提案環節則可借助文生圖或圖生視頻等算法工具，讓傳統“文字+圖片”的提案報告變得可視化與形象化，能更為準確地傳達作者的想法和意圖。在紀錄電影的內容制作階段，聲音方面如可以通過算法技術來創作配樂，為大多數預算拮據的紀錄電影節省開支；同時還能最大程度復原歷史人物的配音，完成聲音補充，例如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和科大訊飛在紀錄片《創新中國》（中國，2018）中通過算法生成工具讓已故配音員李易的聲音在影像中重現。在畫面呈現上，則可以通過算法技術來增強畫質、完成畫面修復，而圖生視頻的算法升級，還可以讓歷史物件“活”起來，豐富影像的藝術表現力。在后期剪輯上，RunwayML等智能剪輯應用，可以讓拍攝完的紀錄鏡頭先整合起來，完成對影片的初步架構。

二是以算法技術賦能紀錄電影智能傳播。憑借數據收集、分析和處理的強大優勢，算法技術能夠精準定位觀眾、培養觀眾和服務觀眾，完成紀錄電影宣發營銷環節。從精準定位上看，通過深入了解目標觀眾的觀影需求、興趣和行為習慣，通過算法技術對觀眾畫像進行細致劃分，為紀錄電影找到適合的觀眾群體，例如美食類紀錄電影的觀眾人群大多數以美食愛好者為主，自然類紀錄電影的觀眾人群大多數以自然環境興趣者為主。從精準營銷上看，則主要應用在物料制作和策略調整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通過如Midjourney、Runway等算法軟件應用，高效率高質量地完成文案、海報、視頻等宣傳物料的制作，并且可以通過分析觀眾的喜好，制定個性化的宣傳內容，強化宣傳效果；另一方面，算法技術在對觀眾數據進行有效分析的基礎上，還能及時對宣發數據進行收集和整理，了解哪些影像內容備受歡迎、哪些渠道效果更好，以此及時調整推廣策略。同時能根據市場變化和觀眾需求變化，持續優化紀錄電影的推廣策略，保持題材和內容的生命周期與競爭力。

算法技術的深入應用，也難以避免帶來如使用費用高、依賴性強、漏洞缺陷、監管難等問題，這對于紀錄電影而言仍存在挑戰。從影像內部來看，算法技術所帶來的倫理美學問題值得關注，并主要聚焦在真實性、道德性和藝術性問題的觀照上。一是真實性問題，真實作為紀錄電影的創作原則，算法技術的應用卻以仿真形態滋生了對客觀的質疑，譬如在部分紀錄電影中生成的虛擬歷史人物出現面部表情、輪廓塑造、光影透視和動作軌跡等不合理現象，都會對影像呈現造成不同程度的損傷；二是道德性問題，隨著算法技術的日益革新與廣泛應用，所帶來如深度偽造（deepfake）等道德思辨愈加增多，曾有紀錄電影《流浪者：一部關于安東尼·波登的電影》（美國，2021）采用算法技術模仿主人公聲音等等，而觀眾紛紛認為角色虛構、聲音合成等是一種誤導和欺騙；三是藝術性問題，算法技術所帶來的沉浸式視覺體驗，不斷彰顯著紀錄電影中的文化涵養和藝術雅韻，但由于技術、成本等現實局限，有的作品不乏出現拼湊式和模糊處理等情況，甚至有的作品在虛擬人物、環境建造上出現細節模糊等缺陷。

從影像外部來看，算法技術在紀錄電影的應用也帶來版權、勞動力等社會層面的挑戰。首先是版權問題，算法技術在深度學習和數據訓練時，是根據已有的作品內容進行推演；但由于相關法律法規未盡完善，影像生成或傳播就涉及版權爭議，譬如2024年2月被稱為“全球AIGC平臺侵權第一案”即“奧特曼案”在廣州互聯網法院作出判決，認定被告人工智能平臺侵犯了原告對案涉奧特曼作品所享有的復制權和改編權，并判令賠償權利人的損失。其次是勞動問題，生產力的發展導致生產關系的變化，算法技術的革新與應用也帶來社會就業層面的變化。在紀錄電影中，算法技術能輔助完成語音文字轉換、素材收集、初步剪輯等需要耗費時間且操作低難度的工作內容，這將導致一些速記、剪輯助理等工種將會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且開始陷入失業危機。2023年5月，好萊塢演員包括編劇、導演、演員等就人工智能生成的“數字復制品”威脅等在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區的泛太平洋公園開展罷工運動，這種失業危機對于總是面臨巨大預算壓力的紀錄電影中更容易凸顯，而減少人力是縮減預算的一個有效途徑。

二、電影算法工業類型學的美學變遷

算法技術以智能化、便捷化和多元化推動了電影算法工業類型學的美學變遷。在紀錄電影中，多元的藝術形態讓觀眾在數據運算與視覺沉浸的交匯中獲得全新的審美體驗，并體現在審美觀念、審美實踐與審美理論的變化。

首先是審美觀念從真實“再現”“表現”到“創造”變遷。紀錄電影緣起于約翰·格里爾遜在看完羅伯特·弗拉哈迪的影片《莫阿納》（美國，1926）后賦予“DocumentaryFilm”這一稱謂并對該詞的指稱范圍作了進一步說明，特指“對現實進行了創造性處理”的影片，而“自然、生活素材的使用”是“至關重要的區別標準”，一般被認為是對紀錄作品的經典定義。可以說，最初紀錄影像的審美理念是基于真實的再現考量，而紀錄作為一種手段，它主要是刻錄真實的生活流動，讓觀眾在這種真實中享受和沉浸美感。誠然，由于時間原因，有的紀錄影像無法在現實中呈現真實，特別是對于歷史事件的探索，場景再現等表現的方式為紀錄影像增添了新的審美范式。從《北方的納努克》（美國，1922）、《細細的藍線》（美國，1988）、《走鋼絲的人》（英國，2008）的搬演，到《邊境之地》（美國，2014）、《羅克珊路》（加拿大，2018）等交互式紀錄片的誕生，再到《史前星球》（美國，2022）、《我們星球上的生命》（美國，2023）等紀錄作品，通過虛擬制作技術還原早已滅絕的古老生物，又或是《饑餓的洛杉磯》（美國，2012）、《希德拉》（美國，2015）、《徒手攀巖人》（英國，2022）等VR紀錄作品的問世，由數字技術所帶來的表達技能，讓紀錄電影實現了多重表現的可能，在審美上做到真實再現與表現的統一。算法技術則為紀錄電影帶來前所未有的視聽體驗，目前能在科幻電影或新媒體頻道中看到智能換臉、配音等技術，也逐漸進入紀錄影像中，并形成一種創造性的真實美感。例如紀錄電影《來龍去脈》（中國，2024）通過算法技術全流程賦能完成對不同語言的翻譯，同時還可以對聲音進行識別和聲線克隆；優酷將推出的紀錄作品《中國史》（中國，2025），創作團隊還將奔赴全國各大遺址遺跡、博物館和考古發掘現場，應用最新的數字人技術建立人物模型，通過算法技術最大程度還原歷史名人和歷史名場面。2隨著文生視頻大模型Sora橫空出世，由算法技術帶來的虛擬影像以超逼真和符合現實物理定律，在數字賦能的基礎上實現了影像的再創造，更新了紀錄影像的寫實方式，一種創造性的真實美感正在通往模擬現實可感的物理世界中不斷孕育。

其次，審美實踐從“觀察式”“劇情化”到“經驗式”變遷。紀錄電影的內容審美最初是以作者為主體開展觀察式的記錄，僅依靠自然素材來完成影像敘事，如最初的《水澆園丁》（法國，1895）、《火車進站》（法國，1896）等電影開山之作，延續至20世紀60年代的《危機：總統之諾》（美國，1963），再到21世紀的《第十區法庭》（法國，2004）等被稱為“直接電影”的紀錄作品，以及近年來中國紀錄作品《喜馬拉雅天梯》（中國，2015）、《我的詩篇》（中國，2015）等，均最大限度地挖掘了自然素材的真實美。正所謂“藝術美彌補自然美的缺陷”[3]，劇情的進入似乎模糊了紀錄電影中真實與虛構的界限，但故事化讓紀錄電影獲得了更多想象空間的同時，也進一步豐富了紀錄影像的說服力。當然紀錄電影中的劇情設計來源于作者的創意靈感，是通過再現或虛構人物、心理或事件等闡述現象、描摹現實，例如紀錄電影《殺戮演繹》（英國，2012）運用真實記錄與故事劇情相糅合的表現手法，讓觀眾在非虛構與虛構的交匯中獲得一種詩意真實。當算法技術進入紀錄電影中，技術賦能絕非天馬行空的偽紀錄，而是在通過攝像機記錄真實的基礎上，以數據挖掘、機器學習、自然語言處理等算法方式來進一步增強或豐富真實，由此降低制作難度、提升效率。例如在阿南德·帕特瓦汗導演的紀錄電影《天下本一家》（印度，2023）中，由于多年前記錄的家庭錄音品質不佳而通過算法技術來進行生成替換，為觀眾提供更優質的視聽效果。從這個意義上來看，算法技術的“擬真現實”并未超越紀錄影像的真實邊界，賦能生產所帶來的經驗真實似乎更加精準與奏效。

再次，審美理論從“紀實美學”“戲劇美學”“電影工業美學”到“電影工業算法美學”變遷。吉加·維爾托夫（DzigaVerta）在20世紀20年代提倡的“真實電影”，主張“無演員、無布景、無劇本、無表演”的電影創作，為紀實美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而真正意義上紀實美學的興起可以追溯至20世紀60年代前后以法國真實電影和美國直接電影為開端，作為一種美學觀念，紀實美學的審美形態是以紀錄生活為目的、還原客觀真實為目標，極力反對虛構，如《夏日紀事》（法國，1961）、《推銷員》（美國，1969），還有中國的《彼岸》（中國，1995）、《八廓南街16號》（中國，1997）等紀錄電影均以強調真實感，為觀眾還原了生活現實。而《漂網漁船》（英國，1929）、《夜郵》（英國，1936）等紀錄電影通過情景再現為戲劇美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隨著電影市場化改革的推進和技術的發展，戲劇美學開始深度進入紀錄電影當中，與紀實美學相得益彰。紀錄電影的戲劇美學則是以表現生活為目的，拍攝時注重影像質感，如《圓明園》（中國，2006）、《外灘軼事》（中國，2010）等紀錄電影采用情景再現、擬人化旁白等方式講述歷史，又如《歷史那些事》（中國，2018）、《風云戰國之列國》（中國，2019）等紀錄作品完全按照劇情片方式進行敘事，其中戲劇沖突和視覺效果所帶來的新審美觀感備受青睞。[5]新世紀以來，基于院線電影技術標準的特種攝影、特效應用和CG動畫等所帶來的視覺奇觀，讓紀錄電影在紀實質感、聲畫質量和詩意美感的探尋中獲得新的技術美學形態，如《遷徙的鳥》（法國，2001）、《帝企鵝日記》（法國，2005）、《我們誕生在中國》（美國，2016）、《地球：神奇的一天》（中國，2017）、《徒手攀巖人》（英國，2022）等紀錄作品創造了極致視聽奇觀，為觀眾帶來了沉浸式審美享受。

伴隨算法技術的出現及其發展，由大量的數據運算完成前期選題策劃、腳本創作，乃至于后期剪輯、特效制作以及宣傳發行等全流程的應用讓紀錄電影的審美形態進入電影工業美學的觀照當中，即在弱化感性、私人體驗，以標準化的工作方式，折中美學和工業[的基礎上，提倡“算法內導演”“算法內生存”的電影算法工業美學形態，是為面向新技術生產與算法工業電影制作實踐的“理論的缺席”提出新的現實話語與現實邏輯，構造算法工業式電影生產的新生產意識和算法作者主體思維，等等。例如通過AdobePremierePro、RunwayML等算法應用輔助紀錄電影剪輯，又或是通過Deep Art、Algorithmia、DeOldify等算法應用提升紀錄電影畫質等，探尋以“折中”思維和“作者-算法”[8共創意識來推動工業體系下算法技術與紀錄電影的審美“對話”，是為更好地推動電影算法工業時代下紀錄電影的高質量發展。

三、電影算法工業類型學的“類型-產業”觀

當下，由算法所帶來的全方位技術革命，對紀錄電影生產、傳播和審美等方面均產生了巨大影響，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和提升質量，形成算法工業實踐思維。從紀錄電影類型來看，算法技術或將改善紀錄電影常見的叫好不叫座、排片量低、票房低等困境，而不可避免的算法邏輯缺陷卻呼喚著紀錄電影類型本體與產業發展的價值思考。

一般來看，紀錄電影有兩種表達方式，一種是縱向以順時代次序來進行敘述，另一種則是橫向以專史專題的方式，對不同時期不同觀點進行紀錄表達。在當前影視產業環境下，算法技術賦予紀錄電影新的“寫法”，這種“寫法”涉及人文藝術與市場利益關系，即以滿足創作需求和觀眾審美為前提，進行影像的創新生產與傳播，并由此形成紀錄電影人文與利益的辯證關系。從1895年盧米埃爾兄弟記錄工廠大門打開的那刻，到1922年世界誕生首部真正意義上的紀錄電影《北方的納努克》（美國，1922），到1941年獲得第14屆奧斯卡金像獎的《丘吉爾的島嶼》（加拿大，1941），再到當下眾多國際獎項中開設了紀錄電影/紀錄片獎勵單元，《美國工廠》（美國，2019）、《西西弗斯》（墨西哥，2019）、《達荷美》（法國，2024）等優秀紀錄作品紛紛獲獎。可以說，紀錄電影正是以一種探索自然未知、觀照社會現實、展現人文關懷的本體意識，通過鏡頭表達作者對世界的宏觀思維與微觀思考，并備受全球觀眾所關注。隨著紀錄電影登陸院線、進入市場，當中不乏高口碑佳作卻未能實現市場的“破圈”，資金的流轉成為紀錄電影生存發展的難題；而人工智能技術的入場，這不僅能在前期策劃、劇本創作、特效制作等方面助力于紀錄電影的創作生產，還能通過精準推送、宣傳策劃等完成高效的傳播營銷，讓紀錄電影收獲市場推力，形成產銷的良性循環。值得關注的是，盡管算法技術能將客觀事件講述得鮮活生動，但真實的生存狀態和文化意蘊卻可能被一場場奇觀沉浸所折疊甚至改寫，成為市場偏好的一種數據符號。

可以說，一味地人文輸出難以維持行業運轉，偏向于市場利益的算法技術應用則可能會導致人文失語，因此，電影算法工業視域下的紀錄電影產業發展應是人文與利益的齊驅并進。一方面，出于社會責任感和自身藝術追求，紀錄電影作者們將鏡頭對準社會生活，通過豐富的敘事手法與細膩的情感觀照人類世界與文化韻味，將人文精神予以多元呈現；另一方面，大多數紀錄電影成本不高、受眾面窄，院線排片量、上座率、市場份額等均較為黯淡，直接影響了紀錄電影的生存發展；而算法技術在提升生產效率的同時，還能進一步節約支出，通過精準調研、輔助創作、有效營銷等激活市場，這無疑成為推動紀錄電影產業發展的新動能。

由此，算法技術的迭代升級正深刻改變著紀錄電影的生產方式、經營模式和市場策略，一種嘗試建構在人文與利益平衡的“類型-產業”觀得以“顯現”。面向未來的紀錄電影“類型-產業”觀主要強調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加強技術應用。近年來，隨著算法能力愈加增強，Sora、Veo2等視頻生成模型相繼涌現，不斷有電影新作通過新興算法應用大放光彩，收獲不俗的關注度與票房成績。從紀錄電影類型來看，當前適用算法應用領域相對局限，覆蓋面較窄，在紀錄電影的策劃、發行等重要方面實踐更為稀缺。由此，紀錄電影“類型-產業”觀首先要強調技術應用，一方面是提升算法技術的應用水平，如通過不斷完善算法邏輯和加強電影數據集語料庫建設來提高算力效能，進一步滿足生產與傳播需求；另一方面是擴大算法技術的應用范圍，提升算法技術應用的普適性，如在紀錄電影中實現題材評估、腳本寫作和精準營銷等多功能算法技術應用，全方位賦能產業發展。

二是提升管理效率。紀錄電影“類型-產業”觀強調行業規范，一方面要提升電影管理的外部效率，可通過相關政策法規等，推動算法技術在紀錄電影產業的規范實踐。對于紀錄電影而言，算法技術仍存有一定的應用風險，需要在實際操作過程中加強外部的監管和規制，例如在電影旁白生成中，可通過抽檢方式對算法語料庫的信息進行管理，避免在影像中出現失真、越軌或意識形態安全等問題；同時，還要加強對各環節算法技術應用的審核與監管，提升隱私保護意識和法律維權意識，對影像抄襲、侵權等進行技術鑒定，保障創作者的合法權利；另一方面，要提升電影管理的內部效率，可通過算法技術的精準分析、推薦、引流和投放等，實現紀錄電影產業的全流程管理。具體來看，基于大數據模型的算法技術能深入了解目標觀眾的行為、興趣和需求，建立精準的觀眾畫像，為后續紀錄電影發行與營銷等奠定基礎，使之有效完成對（潛在）觀眾的個性化推薦，提升營銷效率；同時，可通過算法技術來實時監測紀錄電影的宣發情況，不斷優化排片和宣發策略，增進影片的關注度和上座率。

三是注重內容質量。紀錄電影“類型-產業”觀強調內容為王，形成了高思想性、高藝術性和高觀賞性有機統一的高質量要求。高思想性是從意蘊層面對算法技術應用進行觀照，是對紀錄電影立意的考量，涵蓋思想引導、時代關切等方面指標，讓算法技術應用能在題材策劃、表達主題中形成一定的價值引導作用；高藝術性是從審美層面對算法技術應用進行觀照，是對紀錄電影制作的衡量，涵蓋真實性、戲劇性、創新性等方面的指標，讓算法技術應用能保證視聽方面品質且有所突破；高觀賞性是從效果層面對算法技術應用進行觀照，是對紀錄電影傳播的衡量，涵蓋對觀眾需要、社會和市場需求等方面的指標，讓算法技術應用能捕捉社會和市場情緒，以及提升觀眾心理快感。可以說，高思想性、高藝術性、高觀賞性相得益彰，讓算法技術成為提升內容品質的新質影像力，從而推動紀錄電影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結語

算法技術的快速發展，促使從業人員結構、內容生產及智能化管理流程等方面不斷提升與變革，無疑為紀錄電影產業的工業化、產業化進程帶來了新的機遇。誠然，算法技術并非一種影像輔助生產工具，它以強大的數據庫與運算能力獨立完成影像生產，但作為智能的運算邏輯，卻與人類的情感力和想象力所無法比擬。面向未來，作為應用類型的紀錄電影將會在算法邏輯下不斷增加題材的多樣性、內容的豐富度和視聽的沉浸感，并且在跨文化交流中發揮著更為重要的紐帶作用，而這也就呼呼人們在合乎藝術創作規律和審美邏輯的基礎上，以更包容的心態和更廣闊的視角來推動算法技術與電影工業的共生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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