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G634.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6(b)-0152-05
From Spiritual Worship to Realistic Metaphor: The Aesthetic Divide of the \"Concept of Nature\" in Poetry
—Taking Wordsworth and Gong Zizhen as Examples
HU Hanchuan, XU Yang (Schoolof International Studies,DalianUniversity,DalianLiaoning,,China)
Abstract:Thispaperaims toexplorethesimilaritiesanddiferencesofthenaturalviewsof theBritishpoetWilliam Wordsworth andtheChinesepoetGongZzhninthe8th-19thcenturies,aswellastheirsignificanceintherespectieeras troughcross-ulturalcomparsonBydoptingthetextnalysismethod,tispaperconductsanindepthinterpretationofthepoetryworksoftheo poets,andanalyzesthemfromthedimensionssuchasorevalueorientation,culturalcontext,andsocialrelations.Thestudyfinds thatbothof themusenatureasthecarierforexpressngemotionsandphilosophy.Wordsworthusesnaturetoresistthealienationof industrialcivilatiohileGongZnssaraliagstoeapoecialilsofoopcalfoudatioefo merintegratesreligiouspantheism,andthelatercombinesthTaoistcyclicideologyandtheConfucianspiritofactivelyegagngin society.However,Wordsworth'snatural viewtakes\"returnandhealing\"asthecore,fullof Westernromanticcolors,whileGong Zizhenpresents theorientalaestheticcharacteristicsof\"contradictionandstrugle\".Theresearchresultsshowthatthetwopoetsre flectonhumannatureandthetimes throughnature.Theirpoeticcreations notonlyhighlight theculturaldiferencesbetweenthEast and the West but also leave a precious spiritual heritage for future generations.
KeyWords:WiliamWordsworth;GongZizhen;Naturalview;Crossculturalcomparison;Industrialcivilization;Orientalae thetics;Romanticism; Spiritual heritage
18世紀的英國社會在工業時代中探索前路。美國獨立戰爭(1775—1783年)與法國大革命(1789—1794年)這兩場革命浪潮,強調“平等、自立與反抗漠視平民的舊社會秩序”,貫穿了英國浪漫主義詩歌巨匠威廉·華茲華斯(1770—1850年)的整個青春歲月。而在世界的東方,伴隨著中國改良主義先驅、清代詩人龔自珍(1792-1841年)從少年走向青年時,正值中國封建社會日漸衰微,西方列強開始入侵的嚴峻時代。
1華茲華斯與龔自珍的自然觀闡釋
1.1華茲華斯的自然觀
華茲華斯詩歌創作中的意象選擇、情感表達與哲理闡述蘊含著“萬物有靈,與神共鳴\"的觀念,構建起獨特的自然敘事體系。他善用比喻與象征手法將自然生物抽象化為神秘的精神符號,這種處理凸顯出自然生物超越物質形態的靈性本質,展現了自然對萬物的庇護與警示。詩人注重自然的視覺描繪與滋養心智的哲理闡述,展現了“平等、德性與崇高\"的自然觀。可是,自然也隱匿著危險性。例如:華茲華斯在野外見過露西·格瑞,“孩子里就數她甜蜜溫柔,山上的小鹿也沒有她活潑可愛,可大風暴奪走了她的生命,爹娘尋了她一夜,只發現雪地上陡然中斷的腳印。華茲華斯作詩《露西·格瑞》:“直到如今,她還活在人間,唱著一首寂寞凄清的歌曲,她那美麗的形影出沒在這幽靜的荒原。”自然具有不可抗拒的力量,人類務必始終對自然保持敬畏之心,遵循自然規律,以謙遜的姿態與自然和諧共生,徹底摒棄人類中心主義[2-3]。華茲華斯以清新質樸的語言,將“道德”與“情感\"融入自然景致中,營造出深遠的意境。他借自然的“閉塞性”啟示世人,若一味地隱蔽于山林,就可能導致人類自身的故步自封。例如:華茲華斯邂逅一女子,“她像巖石邊上半隱半現的紫羅蘭,像夜間螢螢閃閃的星光,她活著無人留意,無人欣賞,死去又有幾人聞知,如今,她已躺進墓里”。自然本就存在閉塞特質,一生隱匿在塵世之外,縱有傾國之色、驚鴻之姿,恐怕迎來的將是無人問津的局面。此外,與一般意義的自然相比,華茲華斯尤為強調“故土自然\"的獨特價值與意義。詩人筆下的自然是生命不同階段的映照與象征,不同的季節各有其特點與魅力,人不同的生命階段都有其獨特的價值與美感,例如:“靜默無聲的傍晚\"與“再再西沉的夕陽\"是詩人年輕時常見的創作景致,時過境遷,詩人懷著沉靜的憂思久久凝望著夕陽褪下華服,默默消失。人生不可避免地是年老時的境遇悲戚,體魄、才智和榮光逐一從頂點下降,消沉,隕滅。與夕陽不同,人再也沒有明日重燃的光焰,但華茲華斯認為中年是豐饒而壯麗的,冬季比夏季更具莊肅深意,秋天的歡愉不遜春朝,人生七十比青春更美、更圣潔4
1.2龔自珍的自然觀
龔自珍以自然景色為敘事線索,借用精妙的比喻自然地勾連起個人的情感與哲學性思考。自然是詩人審美追求的對象,是汲取力量與啟示的源泉。例如:在《己亥雜詩·其九十七》中,詩人云:“小樓青對鳳凰山,山影低徊黛影間。今日當窗一奩鏡,空王來證鬢絲斑。\"鳳凰山山頂平曠,風景優美,如今詩人的親人辭世,重訪故地時他內心的悲思難以釋懷。于《已亥雜詩·其二○八》中,當年于花之寺與友人歡聚賞花的情景歷歷在目,“女墻百雉亂紅酣,遺愛真同召伯甘。”自然之景成為情感記憶的載體。詩人善于賦予自然以人格化特征,展現獨特的藝術視角。例如:在《己亥雜詩·其二○五》《己亥雜詩·其二○六》中,詩人圍繞芍藥與海棠展開想象,既以“麗情還比牡丹奢\"贊美芍藥的艷麗,又通過“北肥南瘦二分差”探討南北花卉差異,將植物特性與審美趣味相融合;《己亥雜詩·其三一三》的“惠山妝成要妝鏡\"更是以擬人手法,將惠山比作梳妝待照的美人,盡顯生活藝術化的審美情趣。其筆下既有婉約細膩的情感抒發,也不乏豪放灑脫的意象呈現。例如:《已亥雜詩·其二二二》中“秋光媚客似春光,重九尊前草樹香”,以柔美筆觸描繪秋景明媚,寄托對美好時光的眷戀;而《己亥雜詩·其二二三》中“三秋不隕芙蓉馬,九月猶開窅窳花”,則以豪放之筆,贊頌荷花、桂花在深秋時節的蓬勃生機,展現自然生命力與堅韌品格,剛柔交織中深化了對自然的哲思。可見《己亥雜詩》是漫漫歸途中詩人流動、跳躍的心跡的記錄。在詩人筆下,生活中的各類綠植不僅是純粹的自然之美,還是詩人恬淡情感的投射。例如:1826年,35歲的龔自珍在京郊湖畔邂逅一女子,從而作詩《紀游》:“春小蘭氣淳,湖空月華出。未可通微波,相將踏幽石。\"將與女子的不期而遇融于自然景色之中,“光景不少留,群山媚暝色。城闌催上燈,香輿仁煙陌。溫溫懷肯忘,暖暖昀靡及。\"彌漫淡而有味、純而不艷的情愫[I24-125。三日后重游此地,作詩《后游》:“破曉霜氣清,明湖斂寒碧。\"再尋此女卻不見蹤影,“疏梅最淡冶,今朝似愁絕。”想念卻無言可陳,“持以語梅花,花頷略如石。”自然也是詩人對人生思考的媒介,承載其人生追求、理想憧憬與生命哲思,以及對時光、命運的慨嘆。例如:1829年,38歲的龔自珍任內閣中書,職位卑微,奔波于科考路途,作試帖詩《賦得春色先從草際歸》,就算有幸生長在仙境瀛洲成為一株小草也不敢因自己孤零渺小而抱怨。“黛色千薌絢,香心一雨肥。西郊初試馬,南浦莫侵衣。拾芥談何易,披榛采正稀。\"詩人希望被朝廷重用卻無奈事與愿違。自然寄托著他的隱念,借助自然緩解郁懷,得以自怡。例如:1827年創作的《秋夜花游》中,詩人以“云何學年少”寄寓身處困境依舊樂觀自怡[78。在詩人眼里,人與自然是相互關聯、彼此影響的有機整體,二者在不斷變化與轉化之中,既體現出道家對生命循環往復的哲思,又蘊含儒家積極入世、奉獻社會的精神內核。
2華茲華斯與龔自珍的自然觀的相同點
2.1將自然作為情感與哲學表達的媒介
華茲華斯通過自然元素寄托了對生命的敬畏與對工業化的反思。例如:1798年,28歲的華茲華斯隱居于英格蘭西北湖區尋求自安與平和,構建既清新樸素又深刻雋永的“第三度自然”—藝術處理后滌蕩心靈的詩句。在《時運反轉》中他闡明:“自然的豐饒饋贈可滋養心智。春日林木的律動勝過一切先賢的教誨,指引人類明辨善惡,指引生命的正道。\"在《早春命筆》中,他慨嘆“人把人弄成了這樣”,塵世方物應和諧共處,享受世界本真。在其《丁登寺旁》中,詩人表示:“自然是心靈的乳母、導師及家長,是精神生活的靈魂,是純真信念的依托。”
龔自珍借自然景物抒發了個人情感與仕途失意,感嘆命運無常,對社會現實進行批評。例如:1818年,27歲的龔自珍參加浙江鄉試,作《賦得蘆花風起夜來潮》,其“隱逸與進取\"映現于“莽莽扁舟夜,蘆花遍水隈。潮從雙峽起,風剪半江來\"β。在《才盡》中,詩人靈感難尋,詩才已盡,“青山有隱處,白日無還期”,難悟自然之美唯有研習佛經得以慰藉。詩人作詩《京師春盡夕大雨書懷曉起柬比鄰李太守吳舍人》,“春風漫漫春浩浩,生人死人滿春抱”,他內心悲苦閉門三日,“山桃海棠落皆半,東皇漓然下春霰”,思念舊友讀書遣懷,“歸來春霰欲成雨,春城萬家化洲渚”,字里行間滿是壯志未酬。在《春日有懷山中桃花因有寄》中,詩人執筆寫信給妻子:“長安桃李漸漸明,何似春山此時好。春縱好,山寂寂,清琴玉壺罷消息,蠟燭彈棋續何夕?安能坐此愁陽春,不如歸侍妝臺側。\"桃花盛景是“仕途不順,心生歸隱\"的映射。同年秋,“海棠與江離,同艷異今古。我折江離花,間以海棠嫵。\"在《己亥雜詩·其一三八》中,詩人云:“今日閑愁為洞庭,茶花凝想吐芳馨。\"葉昶音信全無,夢斷青山,未在洞庭山置地歸隱就不復相見的約定至今未能兌現。同年,龔自珍遭受朝廷頑固勢力的排擠與摧殘,在《己亥雜詩·其三》中以“終是落花心緒好,平生默感玉皇恩”自喻飄零淪落。在《已亥雜詩·其二一一》中,他于羽岑山館隱居時寫定詩作全集,“萬綠無人嘒一蟬,三層閣子俯秋煙。\"以“蟬”自喻“潔身自好”,以“樓層之高\"喻示“與世隔絕”。
2.2借自然關照社會問題
華茲華斯在詩作中通過對比“自然原野\"與“工業化都市”,批判現代文明對人性的異化。例如:1800年創作的《邁克爾》:“在格拉斯密谷地里,牧羊人邁克爾和妻子伊莎貝的小屋孤零零立在高地上,屋內燈光在附近一帶出了名,是老兩口所過勤儉生活的象征。他們對兒子的愛勝過一切。日子本是安穩,但他于多年前給侄兒當了保人,債務抵得上他半個家業,他們不希望家業落到外人手里,但這地方人人都窮,父輩祖輩全是這樣,本指望路克繼承,可回首這一生也就積攢了這點家業。父親要路克離開家鄉前往城市。他父親可囑他要經受住歪門邪道的引誘,可在荒淫浪蕩的城市里他終于陷進了泥潭,最終只得逃到海外。之后整整7年,父親斷斷續續地砌著家里那座羊欄,沒完工就去世了。母親獨自面對生活,在她離世時,家業已落到外人手里。周圍樣樣都變了,只剩下門外的橡樹還立在原處。\"詩中“自然原野”與“工業化都市\"相對,承載著簡單、純粹、勤勉、安分、知足的鄉村生活。人一旦沖破了“自然庇佑的天地”,就容易走向墮落。
龔自珍在詩作中以自然意象隱喻腐朽的朝廷與人才困境,揭露社會制度的弊病。例如:在《己亥雜詩·其二十四》中,詩人云:“誰肯栽培木一章?黃泥亭子白茅堂。新蒲新柳三年大,便與兒孫作屋梁。\"揭露了清政府選賢草率,并且對人才培養的重視不夠[954在《己亥雜詩·其二二一》中,他欣賞枯樹的倔強與偉岸:“西墻枯樹態縱橫,奇古全憑一臂撐。\"體現詩人堅持社會政治變革的志向[9]55
2.3二者自然觀都具有哲學底蘊
華茲華斯的自然觀融合宗教與泛神論,將自然靈性與上帝意志相統一。例如:在《綠山雀》中,他稱贊山雀是“自然的指揮官,導演著五月的狂歡。\"于同年創作的《詩人和籠中的斑鳩》中,他回應了鳥兒的誣枉:“崇高的愛才是貫穿他全部篇章的主旨。\"在他看來,鳥兒是“無形的精靈,是音波,是一團神秘。\"如其所言“靈慧的生物往往能平緩我們心智所不能療救的悲辛。\"于1807年創作的《水仙》中,詩人自述喜歡像山谷上空的白云那般獨自漫游原野。盛放的金黃水仙瀟灑地隨風搖曳與漣漪共舞。每當詩人帳然若失,水仙便在心中閃爍。
龔自珍的自然觀融合了道家的循環哲學與儒家的入世精神,強調人與自然的相互依存與轉化。例如:在《己亥雜詩·其二二六》中,詩人云:“人生宛有去來今,臥聽檐花落秋半。\"他聽到檐上秋花落地切實感到“到去來今\"的存在。在《己亥雜詩·其五》中,詩人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自喻身世的悲戚,但自己并未一蹶不振。詩中表露了詩人即便化作了春泥仍可獻身維護新生力量,仍然愿意極力回報朝廷[10]
3華茲華斯與龔自珍的自然觀的不同點
3.1核心價值取向
華茲華斯的自然觀以“回歸與療愈”為核心,自然為精神的庇護所,是道德的指引,能從中獲得心靈安寧與生命啟迪。例如:詩人在《無題》中所感嘆的那樣:“這塵世拖累著人們,得失盈虧耗盡畢生精力,對所享自然知之甚少,為了卑污的利祿,將心靈出賣。”
龔自珍的自然觀則以“矛盾與掙扎”為底色,自然是隱念的寄托,是事與愿違苦悶情緒的投射,展現“出世\"與\"入世”的雙重張力。例如:因喜愛荷花,他在《雜詩》中寫道:“荷葉黏天玉蛺橋,萬重金碧影如潮。功成倘賜移家住,何必湖山理故簫。\"設想自己將來不必隱居于故鄉杭州,此處的荷花已足令其陶醉。除了荷花,在《題紅蕙花詩冊尾(其三、四)》中,詩人云:“人生合種閑花草,莫遣黃金怨國香”,描繪紅蕙的顏色,醉心紅蕙的美,起了隱念。
3.2 自然意象文化語境
華茲華斯的自然景致源自英國鄉村與湖區,具有西方浪漫主義特點。例如:當詩人年輕時遠走他鄉,心中懷念的還是故鄉的山丘、晨光與夜幕,心上人去世時眼里望見的仍是英格蘭的青碧草原。詩人常將愛人的美比作皓月好懸,照亮了下界的靜靜山坡,照亮了滔滔流水,“如今的她漠然無感于歲月的侵尋,與巖石和樹木作伴,隨著地球旋轉運行”。在《未訪的雅魯河》和《已訪的雅魯河》中,詩人渴望童年在此綻放,青春在此嬉游,盛年在此縱情,暮年在此流連。雖一生游歷歐洲,故鄉風物始終是他最深的眷戀,他不羨拉丁姆的幽林,不慕波斯的奇卉,也不貪戀阿爾卑斯的雷鳴激流,唯有達登河獨得他的傾心。年老的詩人對遠行失去興致,在精神荒原中感到迷失,可即便歲月在陰沉的天空下延伸出蒼茫的前路,但人間仍有美景可尋。
龔自珍的自然意象則富含中國傳統文人雅趣與歸隱情結,具有東方美學特質。例如:1820年春,29歲作《發洞庭,舟中懷鈕非石樹玉、葉青原昶》,于洞庭西山與友人告別兩袖間梅香縈繞。船行中已看不見小龍渚卻能聽到隔洲傳來的鐘聲,河中荇葉泛白,船尾茶花艷紅。“仙境杳然杳,酸吟雨一篷。\"懷念過往相聚的時光。遲暮之年著《哭洞庭葉青原昶》,以悲涼的山景表達對友人的哀思。在《此游·其二》中,“云和風靜里,已度萬梅花。\"他沿蜿蜒小路探尋如煙云般美妙的幽靜景致。在《春晚送客》中,長亭里遠行之人即行,“更折梨花寄暮愁”,托付詩人飽含思念的家書。1839年,《己亥雜詩·其二九三》中的“此是森森闕里花\"令詩人聯想到了梅嶺的梅花和黃面的佛像,心生歡喜[6]119
3.3 自然與社會關系
華茲華斯對自然的禮贊暗含對工業社會的對抗。例如:詩人在《鹿跳泉》中告誡世人:“人的歡情豪興里,萬萬不可,入任何微賤生靈的不幸。\"在《永生的信息》中,詩人表示:“唯有沉浸于自然的懷抱,受其哺育,才能瞥見不朽的彼岸,感知永恒世界對塵世生命的輕撫。”
龔自珍則通過自然意象批評政治腐敗與人才的凋零。例如:在《棗花寺海棠下感春而作》中,詩人由海棠花聯想歷史上的文人消逝于時間的花叢,由海棠花聯想到自己“大隱于朝廷”的命運,如今獨自前往幽靜的寺院追憶流逝的年華。
3.4語言風格與藝術手法
華茲華斯追求清新質樸的語言風格,以細膩的感官描寫與哲理思辨見長。例如:詩人瞧見彩虹高懸,他說:“我一世光陰自始至終貫穿著對自然的虔誠。\"這一年,華茲華斯32歲,留意生活細處的他“偶然瞥見過居室旁綠葉濃蔭里藏著一窩青青鳥蛋,他驚恐不安,仿佛在窺視別人隱秘的眠床。\"這有趣的日常記錄在《麻雀窩》中。于《威斯敏斯特橋上》,他遙望倫敦的晨光,感嘆大地再也沒有更美的風貌,若有誰對此無動于衷,那便是靈魂麻木。在《孤獨的刈麥女》中,盡管春日杜鵑啼鳴,劃破海的沉靜,卻不及刈麥女的歌聲令人動情,她凄婉的歌聲是世間喜樂哀愁、往昔征戰及如今平常小事的集大成,是客觀存在的無限延續,是心靈深處那無休止的回響。
龔自珍的詩歌則兼具豪放與婉約,善于運用隱喻、典故與連續比喻。例如:龔自珍因科舉考試失敗于《琴歌》感嘆:“美人沈沈,山川滿心。落月逝矣,如之何勿思矣。美人沈沈,山川滿心。吁嗟幽離,無人可思。\"詩人將美人背影的意象投射于山川景色中,細膩地映現出內心的憂愁。在《杭州龍井寺》中,“紅泥亭倒客來稀,鐘磬沉沉出翠微”,他并未坐禪反倒破了戒律,偷偷地從寺院里摘了一朵花回去,狂態盡顯。在《西郊落花歌》中,詩人將與友人一同癡迷的落花比作夜間涵涌澎湃的錢塘江潮、昆陽之戰中敵軍的紛紛潰敗及天女傾倒下的胭脂。詩人聽說西方凈王的落花積深有四寸,他閉上眼晴想象,心生向往,雖不能親達仍可書就“花開不盡\"的海棠樹。在《己亥雜詩·其二二五》中,詩人描繪秋雨,“銀燭秋堂獨聽心,隔簾誰報雨沉沉?”氛圍平淡安靜,“明朝不許沿溪賞,已沒溪橋一尺深”,突兀而起,寫出雨水的危險性。
4結束語
兩位詩人于18—19世紀的東西方詩境中映現各自的自然觀。華茲華斯與龔自珍都是以自然為敘事線索,串聯起個人的心境與時代的命題,使自然超越了單純的審美,使其承載了更深層次的人文意義。華茲華斯于工業喧囂中,將自然奉為神圣,以“回歸自然\"反抗現代文明的異化;龔自珍則在王朝沒落與列強侵擾下,借自然寄托家國情懷與濟世之志,在出世與入世間反復求索。華茲華斯的自然書寫浸潤著西方浪漫主義的泛神論思想與田園牧歌傳統,龔自珍詩歌則植根于中國\"天人合一\"哲學與\"托物言志”詩作傳統,二者藝術表現的差異,折射出東西方詩歌傳統的審美分野。無論是華茲華斯筆下超越物質的靈性自然,還是龔自珍詩中承載現實焦慮的意象世界,都展現了文學如何通過自然觀照人性、反思時代,為后世留下了豐富的精神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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