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瑤宗教文書形制研究

中圖分類號：G127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4110(2025)06(b)-0046-07

A Study on the Format of Religious Documents of the \"Tu Yao\" Ethnic Group

LUO Zongzhi， YANG Xueqi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 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4020， China)

Abstract:Thereligiousdocumentsof theTuYaopeopleareimportantmaterialsforstudyingtheirhistoricalandculturalheritage.Theirunique structural featuresandtextualconstructioncarytheculturalcodeandbelief systemoftheethnic group.Thepaperconductsasystematicstudyfromthedualdimensionsofmaterialfoandtextualfeatures，revealing thesignificantethiccharactersticsofTuYaoreligiousdocumentsintermsofarrertypes，bindingtechiques，andwritingtechniques.Thepapedeeplyanalyzesthetypesofarestextbidingwiingcarrs，witingtoolsnfosofuYoeligiousdocuments.htofca aremainlydividedintotwocategors:writenolumesandboks.Writenvolumesaremostlydocumentsintheformoftablets，hile booksareclasicsgenealogies，ndsoon.Tetextbindingisichinculuraliformationadnatioalcharacterstis，teoverdesigncoversthetitleandthenameof theauthor，andthebindingismostlyintheformofthreadbinding.The writig mediumhas evolvedfromnaturaltotificial，withicepaperbecomingthainwitingmaterial.Tewritingtools，cluingpens，ik，dpint embodyhewisdomandhistoricalandculturalinformationoftheTuYaopeople.Thewitingstyleischaracterizedbydistictivefeatures，icludingistictivetitlesombinedtransiptios，traditioallinupndextoder，andfexibleadaridsetenestructures.

eyWords: Tu Yao; Religious documents; Format; Carrier types;Writing media; Script layout則達410多種。土瑤是瑤族眾多支群中，自稱為“投勉”，他稱為“在地瑤\"或“土瑤\"的一支，總人口8000多人，主要散居在廣西壯族自治區賀州市沙田、鵝塘兩鎮交界處的明梅、大明、槽碓、金竹、新民、獅東六村的24條山沖里。這里溝壑縱橫，山巒起伏，交通極為閉塞，為土瑤傳統文化筑起了堅實的保護屏障，使之得以留存并世代傳承，宗教文書就是其中之一。宗教文書是記錄宗教知識與宗教信息的一切載體，包括譜牒、碑刻、歌本、經文、神像畫，以及表、章、疏、牒、札、奏、啟、申、關、文、咒、符、訣等。最早發現土瑤宗教文書的是黃淑娉和龔佩華，她們發現土瑤經書保藏在師道公和一些群眾家中，世代珍藏著；后來韋浩明與王萬程也發現土瑤師公使用的神唱本，主要是漢字的手抄本如《鬼腳科》《紅樓大會科》《盤王神唱》等。這些信息雖然只是片言只語，但表明了土瑤地區遺存有經書是確定無疑的。

筆者先后于2014年7月、2014年12月、2015年3月、2015年7—8月、2024年7月5次進入土瑤村寨調查。截至2024年7月，筆者總共搜集到土瑤手抄文獻403部、榜文2份、神像畫523張。抄本中，最早時期為乾隆五十年(1785年)，最晚時期為2019年。這些古籍文獻類型豐富多樣，有經書、醫書、歷書、歌本、蒙學讀本等。宗教文書是土瑤古籍文獻的主要類型，收集的403部文書中，有390部為宗教文書，宗教文書占比高達 96.77% 。土瑤宗教文書均用土俗字和漢字混用書寫而成，記載了土瑤的歷史、文化、宗教等方面的信息，是研究其傳統文化的重要文獻。目前，有關過山瑤和藍靛瑤宗教文書的成果相當豐富，但關于土瑤宗教文書的研究尚屬空白，留下了廣闊的探討空間，亟待挖掘和填補。

1.1 寫卷

“寫卷”指的是古代以手寫方式完成的宗教經典、經文、咒語、儀軌及其他宗教內容的卷軸式文獻。這些寫卷具有極高的歷史、文化和宗教價值，是研究宗教歷史、教義、儀式及當時社會文化等方面的重要資料。敦煌藏文文獻大量使用此類寫卷形式。土瑤文書中也存在類似寫卷，常見有公據、榜文、牒文等類別。這些寫卷為深入探討相關歷史時期的宗教與社會文化提供了重要依據(見圖1)。

1.2 書冊

土瑤宗教文書收藏中，書冊是最主要的載體類型，涵蓋了經書、文表、法術、雜占、族譜等多種文書。這些書籍普遍采用紙質材料，并以線裝方式裝訂成冊，僅極少數采用布面裝幀。由于它們均屬民間抄本文獻，因此在書口魚尾、邊欄界隔等方面缺乏顯著的特征。在收集的土瑤文書中，大部分書籍無藏印，但少數書籍封面書名處加蓋有小型“造記\"方印，如“蘇煥佳印”，作為抄書人的獨特標識。這種印記類似于現代簽名，能夠明確表明書籍的歸屬和抄書人身份。同時，通過抄書人私印，還可以辨別書籍真偽，證明書籍來源及抄書人的真實性(見圖2)。

筆者在整理土瑤宗教文書過程中，發現這批宗教文書的載體類型、文本裝幀、書寫載體、書寫工具與書寫形式極具特色。為此，筆者決定深入剖析這些特征，以期為土瑤歷史文化研究提供新的見解，進一步推動這一領域研究的深人發展。

2土瑤宗教文書的文本裝幀

土瑤宗教文書裝幀富含文化信息與民族特色，采用柔軟耐久材質以適應當地濕熱環境，內容含書名與書主姓名，反映土瑤信仰傳統。裝訂多采用線裝形式，包括多種訂線方式，既牢固美觀又便于翻閱與傳承，滿足土瑤文書保存需求。

1土瑤宗教文書的載體類型

土瑤宗教文書主要分為寫卷與書冊兩類。寫卷多為牒式文書，具有極高的宗教價值。書冊則為經本、族譜等，采用紙質材料線裝，部分加蓋“造記\"方印以表明歸屬與作者身份，兼具辨別真偽的功能，是研究土瑤歷史文化的寶貴資料。

2.1 封面

土瑤宗教文書封面文本的裝幀設計，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和宗教內涵及鮮明的民族特色。鑒于土瑤居住的大桂山潮濕的氣候條件，文書保存環境相對惡劣，封面材質的選擇尤為重要。理想的材質需兼具良好的耐久性與對當地氣候的適應性。此類宗教文書多以手抄本形式傳承，封面常采用柔軟裝幀材料，并增設護頁，以有效保護文書內容免受損毀，確保宗教文書得以妥善保存與傳承。

土瑤宗教文書的封面設計內容構成主要涵蓋書名與書主(亦稱“置主\"或“集主\")的姓名兩大核心要素，這一布局深刻反映了土瑤獨特的宗教信仰體系與文化傳承脈絡。書名的呈現方式存在兩種典型模式：一是書名緊隨書主信息進行編排，如“隨緣玄妙通真靈應壇三戒弟子盤法官、盤法潮立置，花王神目斬關煞書一卷”；二是書名位于書主信息之前，如“掛燈、佛路、抽燈引光、度水槽、戒度科，玄妙通真靈應壇二戒弟子盤法官、盤法潮、盤法生、盤法保、盤法傳手置”。這兩種封面示例都清晰展現了置書人為盤法官、盤法生、盤法保、盤法傳等人。此外，書主以“玄門弟子”自稱，這一表述揭示了該宗教文書與道教之間存在的密切關聯，進一步彰顯了其深厚的文化底蘊與宗教特色(見圖3)。

花王神目斬關煞書一卷 隨五炒通真廳理 首 1 玄應盤法手置 拍引光度法宮男法立置

2.2 裝幀

土瑤宗教文書通常采用線裝作為訂聯方式，這是土瑤宗教文書中較為普遍的裝幀形式。線裝書的裝訂流程精細，需將印頁沿中縫對折整齊，確保書口對齊，隨后加裝封面，打孔穿線以固定。其特點是線痕完全顯露在封面及封底外側，以線束脊，增強穩固性。依據訂線技巧的不同，線裝書可分為四目騎線式、太和式、宋式四目式、堅角四目式、龜甲式、唐本式、麻葉式等多種類型，既牢固又美觀。此外，線裝書便于翻閱，且線材不易銹蝕，即便線斷可重新裝訂。這種裝幀方式既實用又兼具審美價值，極大程度上滿足了土瑤對宗教文書保存與傳承的要求。

3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載體

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載體經歷了由天然至人造的演變，紙的發明為其發展帶來了新契機。紙寫本書籍憑借輕便、高密度、低成本、易流傳閱讀等優勢，逐漸取代舊材料，成為土瑤宗教文書的主要載體，促進了宗教文化的廣泛傳播與保存。

土瑤在宗教活動中對紙張的需求量頗大，主要用途涵蓋抄寫經書、書寫儀式所需的疏狀及制作各類祭品，而這些紙張大多選用宣紙。宣紙的制作原料主要為植物纖維素，這些纖維素源自多元化的植物種類，如桑樹、油松、苧麻、大毛竹及黃桷皮等。宣紙具有韌性好、光而不滑、質地稠密、搓折無損及潤墨性強等特點。由于宣紙具有強大的吸水性，加之王瑤聚居地位于大桂山東段，屬于亞熱帶季風性濕潤氣候，這一區域光照充足、熱量豐富，而且常年云霧繚繞，空氣濕度較大。尤其在每年春季，會出現“回南天\"現象，導致空氣更加潮濕。因此，對土瑤的宗教文書采取妥善的保護措施尤為重要。土瑤人利用宣紙詳盡記錄宗教經典、儀式流程、祭祀咒語等內容，以便在各類宗教活動中加以應用。這些紙質載體上的宗教文書，不僅是土瑤人宗教信仰的直接體現，還深刻反映了當時社會的文化習俗、價值觀念及思想體系，具有重要的歷史與文化價值。

隨著時間的推移，印刷技術的引入對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載體產生了顯著影響，促使其發生了轉變。印版宗教文書普遍采用標準化紙張，這一變革帶來了紙張規格的相對統一。然而，為了尊重并延續閱讀習慣，這些印版本仍保留了傳統豎排，可見于《大通書一卷》等文獻中。在此基礎上，這些宗教文書的尺寸設計與裝幀方式也得到了優化，不僅更加注重實用性，如便于攜帶、翻閱與保存，而且在美觀性方面也有所提升，從而促進了文書的廣泛傳閱與長期保存。

4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工具

土瑤宗教文書書寫工具中的筆墨和顏料，不僅體現了土瑤人的智慧和創造力，還承載了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這些書寫工具的使用，確保了土瑤宗教文書的傳承和保存，為探究土瑤文化提供了寶貴的資料。同時，這些書寫工具也反映了土瑤人對書寫藝術的追求和尊重，體現了他們對文化傳承的高度重視和深切熱愛。

4.1筆墨

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工具，根據肉眼觀察判斷，多數呈現出毛筆書寫的特征，采用楷體墨書，展現出古典書法的韻味與規范，而硬筆書寫的情況則較為少見。此外，亦存在少量純印刷文本。這些不同形式的書寫方式共同構成了土瑤宗教文書豐富的書寫面貌。在毛筆書寫工具中，楷體竹筆以其獨特的制作工藝和書寫效果尤為引人注目。楷體竹筆制作工藝精細，原料多選用質地堅韌、韌性良好的竹子，經過風干、削制等多道工序打造而成。其筆尖被削制成鴨嘴狀，正中間留有細縫，這一獨特設計使得竹筆在書寫時能夠流暢地運筆，剛柔并濟，既保證了書寫的力度，又兼顧了字跡的細膩與美觀，且經久耐用。使用竹筆進行楷體書寫，對書寫者的技藝與功底提出了較高的要求。書寫者需具備良好的書法基礎，掌握楷體的書寫規范，同時在運筆過程中需注重力度與節奏的控制，以確保文字書寫的規范性與藝術性，從而展現出土瑤宗教文書獨特的文化韻味與審美價值。

土瑤宗教文書中所使用的墨料，依據顏色可分為黑色墨汁和紅色墨汁兩大類。黑色墨汁是中國古代常見書寫材料，由墨塊加水研磨而成。墨塊以炭黑、松煙及天然膠等為原料，歷經研磨、燒制與調和等工藝精心制成。此傳統工藝承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彰顯了古人對書寫材料的精湛技藝。書寫時，書寫者用竹筆蘸取適量墨汁，在紙張上流暢書寫。土瑤人在繪畫、書寫或使用印章時，對紅色墨水需求突出，便從圩市上大量購買。在土瑤宗教文書中，紅色墨水常用于長短句的斷句標點標識和封面私章加蓋，既增強了文本的視覺美感，又賦予了特殊儀式意義（見圖4)。墨汁的濃淡與書寫者水平，共同影響文字呈現效果，既影響文字美觀，又決定了文字的清晰度，從而在宗教文書中留下了土瑤人獨特的文化印記。

A 二戒方陽 國

4.2 顏料

土瑤宗教文書中的書寫顏料，蘊含著其獨特性與文化價值，是研究土瑤宗教與藝術的重要一環。傳統上，這些宗教文書可能采用較為原始的顏料，如由天然礦物或植物提煉而成，這些顏料不僅色彩斑斕，具備高度的視覺表現力，而且展現出良好的耐久性，能夠歷經歲月洗禮而色澤依舊。然而，隨著時代的演進與文化的交融，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顏料逐漸吸納并融合了其他民族的元素與技術。例如，土瑤人在顏料的制備過程中，可能引入了更為精細的研磨技術與復雜的混合配方，以創造出更為豐富多樣、細膩入微的色彩層次與視覺效果，這一變化不僅提升了文書的審美價值，也反映了土瑤文化在傳承中不斷創新與發展的態勢。在書寫實踐中，土瑤人巧妙地運用特制的畫筆或竹筆等書寫工具，將精心調配的顏料細膩地施加于載體之上。這一過程對書寫者的技藝水平提出了極高的要求，不僅需要熟練掌握各種書寫工具的運用技巧，還需深人了解顏料的物理特性與化學性質，以及其在不同載體上的表現規律，從而確保書寫效果的精準與美觀。

5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形式

土瑤宗教文書書寫形式特征顯著，包括特色文書標題、普遍采用合抄本、遵循傳統行款文序及靈活多變的章法句式構造，展現了土瑤獨特的書寫文化。

5.1 文書標題

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名多位于封面，并且經常在多處標注以備受損時參考。其書名裝飾富含文化傳統、宗教信仰和審美觀念，以自然物為主，字體較大且多為繁體字，便于研究者學習使用。這些特征共同展現了土瑤宗教文書的獨特價值。

5.1.1 書寫位置

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名通常被置于封面的顯著位置。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書籍不僅封面寫有書名，在第二頁乃至第四頁亦會重復標注，同時，此書籍的書名還會在寫本的結尾題跋部分再次出現。這種在多處(如封面及內頁或題跋)標注書名的做法，其優點在于為后續的文本研究者提供了便利，即使封面或封底中的任意一處因故受損遺失，研究者仍可通過其他位置的標注輕松識別書籍的名稱。

5.1.2書名裝飾

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名字體尺寸偏大，書寫順序遵循從上至下、從左至右的規范。書名多采用繁體字，旨

在通過字體的美化與裝飾，提升封面的藝術效果。

5.2 共本現象

“共本”是指將兩種或兩種以上內容大致相似的文本合并抄寫于同一本書中的做法，亦稱為“合抄本”。民間出于節約紙張的考慮及保存使用的方便，常將內容相近的文書合并抄錄于一冊之中，這樣就產生了“共本\"現象[]。土瑤\"共本\"常以\"共一卷”“共卷”“合卷”“一應共訂\"\"一應在內\"“共訂一卷”“共科\"“共訂\"等術語來標示這一合并的特點，并且一般會在書名中顯示。例如，《閭梅靈寶南昌佛規目錄共一卷》《沐浴度橋送靈安位辭佛三獻共卷訂》《度人經引亡魂酆都懺三獻科完經科送懺文合卷》《引亡度人完經關懺一應共訂》《安龍雜意一卷分龍表續脈表一應在內》《揚播叩圣科共訂一卷》《起籌倒籌散花干別共科》《安龍蘸妥宅掛燈疏度師普職充壇共訂》等，均是將兩種或兩種以上內容相近的文本合并抄寫于一本書中的實例。以抄本《度人經引亡魂酆都懺三獻科完經科送懺文合卷》為例，書名表明該書涵蓋了“度人經\"“引亡魂”“酆都懺”“三獻科”“完經科”“送懺文\"等6個部分的內容(見圖5)。

太上正張古聽經完繡送 言詠通真大法增趙集 方義

5.3 行款文序

王瑤宗教文書的行款文序嚴格遵循中國古代文獻的傳統格式，書寫由上而下、從右至左，彰顯傳統瑤族書寫習慣。手寫方式賦予其獨特個性，加之開篇明旨、宗教元素標識及結尾祈愿，共同構建了土瑤宗教文書完整且神圣的結構體系。

5.3.1 行款

土瑤宗教文書寫本行款與文序為中國古文獻常見格式。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形式中，行款特征顯著且獨特。其書寫方式多由上而下，從右至左，體現了傳統瑤族文獻的書寫習慣。文字排列整齊，行距清晰，便于閱讀。同時，由于土瑤宗教文書多使用手寫方式，因此在行款上往往帶有書寫者的個人風格，如字體的粗細、大小等，這使得每一份文書都獨具特色。此外，部分文書中可能還保留了古老的標點符號或斷句方式，進一步彰顯了其獨特的書寫形式和行款特征(見圖6)。

教喜來天 惠膚天 趙通法完

5.3.2 文序

封面行款自右向左依次為書名、所有者名、書寫年代等。寫本頁面行款自上而下，豎行書寫、文序自右向左。小楷每頁書寫12行左右、中楷則7一8行，繁體楷書毛筆墨書。土瑤宗教文書的書寫形式中，文序特征鮮明。其書寫遵循傳統豎排方式，從上至下，自右向左展開，體現了瑤族獨特的文字排列習慣。在內容組織上，土瑤宗教文書往往開篇即點明主旨，隨后逐步展開敘述，條理清晰，層次分明。同時，文書中常穿插有咒語、經文等宗教元素，這些部分往往以特定的格式或符號進行標識，以便讀者能夠迅速識別并理解其宗教含義。此外，土瑤宗教文書在結尾處通常會進行總結或祈愿，以體現其宗教儀式的完整性和神圣性。

5.4 章法句式

瑤族宗教文書涵蓋了三言、四言、五言、六言及七言等多種句式，這種既多變又相對穩定的句式結構，展現了瑤族民歌句式錯落有致的獨特語言風貌。這一特色與瑤族民歌通過口頭傳唱的形式緊密相關。在瑤族民歌中，“套句\"的作用類似于歌引與副歌，為歌手提供了即興創作的基礎，使得歌曲能夠循環往復地被詠唱。此外，瑤族歌體在譽錄過程中，統一采用了上下句對應的豎行排列方式，即從左至右豎行書寫，這種排版形式增強文本的規范性和可讀性[10]14。土瑤經書中也會穿插一些歌體形式，給枯燥刻板的宗教儀式增添幾分生動氣息，易于師公們喃唱，并方便記憶。這些經文喃唱有相對固定的套路，具有瑤族歌體的語言特征。例如：

土公土母山神，土子土孫山神，東方甲乙山神，南方丙丁山神，西方庚辛山神，北方壬癸山神。

《掃墓科全卷》以“山神”二字結尾，其歌句保持一致，又稍有變化，這一手法有如《詩經》重章疊句中的核心句子，起到了強調主題、引領全篇的作用。

安龍、送怪用宗教文書《送船科乙卷》中“又到船頭歌起唱\"的一段唱詞：

唱歌便唱歌有意，便唱龍船歌有連，立起船頭高萬丈，立起船尾下廣州。唱歌便唱歌有意，便唱龍船歌起頭，立起船頭高萬丈，立起船尾下廣州。

唱詞“唱歌便唱歌有意\"與“立起船頭高萬丈，立起船尾下廣州\"這兩句被多次重復，構建出了鮮明的節奏感和韻律美感。這種重復手法不僅增強了詩歌的感染力，還促進了歌者的記憶與傳唱。此外，歌句中的對仗結構也十分明顯，如“唱歌”與“便唱\"相對，“船頭”與“船尾\"呼應，“高萬丈\"與“下廣州\"在意義上形成對比，這些對仗使得詩句結構更加工整，內容更加易于理解和接受

五言與七言句式的交替穿插是唱詞中常見的句式結構。以《花王神目斬關煞書一卷》為例，該書中采用了前一句為五言，緊接著后三句為七言的句式布局。

一送虛花子，因何乃到我壇中？今日吾師送你去，虛花去了永無蹤。二送虛花子，因何乃到我壇中？今憑圣力送你去，虛花去了落人鄉。三送虛花子，因何得到我玄中？今日吾師送你去，虛花去了不相逢。

以“一送、二送、三送虛花子\"這一系列五言歌句作為開頭，通過反復詠唱的方式引出后續的七言句。在整體布局中，通過靈活轉換句式與調整呼吸節奏，巧妙地融入了錯落有致的變化，營造出一種回環往復、跌宕起伏的藝術韻味。

又如打齋宗教文書《祭食科書壹卷》中“又是親家奠酒文\"的一段唱詞：

哭哀哉！

哭哀哉！

庭前生草路生苔，

前門不望你回鎖，

后門不望你回開。

罷了休！

罷了休！

一條絲綠掛長州，

莫把風吹絲綠段，

兩頭去了斷宗(蹤)由。

這組五句結構的歌段，開篇以三字句引入，隨后是三字句的重復，再銜接七言句，展現了章法句式的靈活多變。其中，“三字頭\"句式在唱詞中作用明顯。它既是起興與押韻的巧妙設計，賦予唱詞獨特的韻律美感，又如同橋梁般巧妙劃分唱詞段落，確保結構清晰連貫。同時，“三字頭”句式能有效推動情節發展，使故事脈絡層層遞進，更以精練語言直擊心靈，深刻傳達唱詞豐富的情感內涵。

土瑤宗教文書的章法句式風格獨特，主要以整齊的七言句式為主，同時巧妙地穿插三言和五言句式，這種結構與漢語七言詩相似。在韻律方面，這些文書同樣呈現出規律性，并且常融入瑤語詞匯，從而構成了獨特的宗教文學表達形式。

6 結束語

土瑤宗教文書作為土瑤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其形制特征反映了土瑤獨特的宗教信仰體系、文化傳承脈絡及歷史文化信息。通過對土瑤宗教文書的深入剖析，人們更加全面地了解土瑤的歷史文化、宗教信仰及民族特色。這些文書不僅為學術研究提供了寶貴的資料，也為人們認識土瑤文化提供了重要的依據。因此，人們應該加強對土瑤宗教文書的保護與研究，以更好地傳承和利用土瑤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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