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白駒過隙,轉眼之間,朱立元老師已是八秩華誕,而我也逾耳順之年。從年輕的時候開始讀朱老師的著述,到學術會議上見到朱老師,算起來已有近四十個年頭了。1992年我負笈復旦,師從蔣孔陽先生攻讀博士學位,到今天也有三十三年了。這三十三年來,朱老師的種種幫助和提攜,總是歷歷在目,每每思之,感懷不已。
我讀本科時正趕上美學熱,當時在《復旦學報》等學術期刊上看到朱老師的美學論文,深受感召,也認真地閱讀黑格爾《美學》的中譯本第一卷,積極投身美學。碩士期間我著手寫的《中國藝術哲學》,后來于1997年出版,書中引用了朱老師發表在《文藝理論研究》1986年第3期上的文章《略論藝術鑒賞的社會性——關于接受美學的一點思考》。朱老師的若干著述是我案頭常備,曾經反復拜讀過。
第一次與朱老師見面,是1988年10月7日—11日中國社科院哲學所在北京昌平愛智山莊舉辦的中華全國美學學會第三屆年會上。不過當時會上人很多,我未能有緣單獨請教朱老師。真正有機會與朱老師近距離接觸,是1991年4月22日—29日青年美學研究會(簡稱“青美會”)在廈門召開的“中國當代美學研究前景展望”學術討論會,參加者主要是一批青年美學學者。時年46歲的朱老師作為學界中堅被邀請來指導我們這批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一同受邀的還有李澤厚、王朝聞、劉綱紀、閻國忠等先生。在會上我找到朱老師,向他表達打算報考蔣孔陽先生博士生的愿望,朱老師當時溫言勉勵的話語至今猶在耳邊。
1992年我進入復旦大學中文系攻讀博士學位,朱老師時任中文系副系主任,后又繼任系主任,對我多有關照和指導。我碩士期間主要做中國古代美學思想研究,蔣孔陽先生開始也希望我繼續做中國古代美學思想研究。蔣先生自己晚年曾經計劃寫一本《中國美學史》,因諸事繁雜和健康原因,最終未能完成。我本來很樂于繼續做中國古代美學思想研究,但后來一位前輩學者提醒我說,研究中國古代美學,如果沒有西方美學的訓練,研究的深度和理論性會受影響。我遂決意在博士期間精讀康德著作,寫康德美學思想研究的博士畢業論文,以訓練思維,改良自己的知識結構,為今后的美學研究打下扎實基礎。這一決定得到了蔣先生和朱老師的理解和支持。朱老師后來在拿到我的畢業論文打印稿的時候,加以贊許,覺得我從做中國古代美學轉而研究康德美學,寫出這樣的論文頗難得,還推薦給他的研究生看,這對當時的我是莫大的鼓勵。他后來還多次讓我參加他西方美學專業博士研究生的論文評審和答辯,使我受益良多。
朱老師對我的知遇和提攜之恩,我銘記于心。他讓我參與編寫他為高等教育出版社主編的《西方文論教程》,又讓我參編全國自學考試《美學原理》教材,包括參加教學大綱和復習資料的編寫以及自考命題。他所籌劃的“實踐存在論”美學叢書,我也得以全程參與。我和我的學生王懷義合寫的《從實踐美學到實踐存在論美學》也列入其中。我參與《蔣孔陽全集》前后兩個版本的編輯出版,每當遇到疑難問題,我都向朱老師匯報,有賴他做最后的定奪。朱老師擔任上海市美學學會會長期間,我做了三屆副會長,在他的領導下與上海市美學界的同仁一起,積極從事美學研究,參與上海市的各類美學活動。從三十三年前入蔣先生門下讀博以來,朱老師對我亦師亦友。我不僅在學業上蒙朱老師的指導,在工作和生活上也得到了他的許多幫助。當我遇到挫折和困頓,找到朱老師傾訴時,他總會為我指點迷津,施以援手。個中情誼,實非言語可以表達。
朱老師為人謙和,如春風拂面;處事正直,又如松柏凌霜,確實是我輩的楷模。朱老師對美學事業的虔誠、對學術的敬畏,乃至治學之勤力、用功之深厚、成果之輝煌,令人景仰。他當年讀研究生時每天在圖書館看書寫作,總是最晚一個離開。在擔任系主任和國際文化交流學院院長期間,他每天堅持秉燭著述直到半夜,并不因為行政工作而影響做學問。功夫不負有心人,積跬步以至千里,他的黑格爾美學思想研究是國內學術界無人逾越的豐碑;在與各種流派的激烈論爭中,他把實踐美學研究推進到一個嶄新的高度,使實踐存在論美學成為中國當代美學的制高點。
能有幸認識朱老師,結緣朱老師,是我莫大的榮幸。朱老師對我視若己出,以至有的朱門同學會有幾分嫉妒。從初入復旦的青澀學子到如今的花甲教授,我學術成長的每一程都印有朱老師提攜獎掖的痕跡。人生能遇此良師益友,何其幸哉!我誠摯地向朱老師表示感謝!
值此八十華誕,唯愿朱老師福壽永駐,學術之樹常青。銘感五內,書不盡言,謹以寸心,恭祝遐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