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層》中的代際創傷與政治意涵

[中圖分類號]I10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881（2025）20-0045-05

《第99層》（TheNinety-ninthFloor）是黎巴嫩女作家加娜·法沃茲·哈桑（JanaFawazElhassan，1985—）于2014年出版的長篇小說，敘寫了美國第二代巴勒斯坦難民馬吉德與黎巴嫩長槍黨家庭出身的海伊萊達的坎坷愛情故事。哈桑在《第99層》中以1982年貝魯特大屠殺和2000年的紐約為敘事背景，通過內外視角交替、人稱轉換，以及在紐約、黎巴嫩山、巴勒斯坦難民營等地的時空交錯，將馬吉德父親在黎巴嫩的戰爭創傷經歷與馬吉德當下遭遇的創傷幽靈兩條線索并行展開，打破過去與現在、生存與死亡、記憶與遺忘的界限，呈現出時空顛倒與混亂的敘事特征。創傷性歷史不斷重演，成為長期占據受創者意識與記憶的存在，作者從而立體地構建出戰爭創傷、代際創傷等多重創傷并存的網狀結構。

馬吉德作為巴勒斯坦人，在貝魯特大屠殺中失去母親，腿部受傷落下殘疾，之后隨父親移居美國。成年后的馬吉德事業有成，擁有高管職位，在美國帝國大廈第99層辦公室工作。盡管如此，父親因大屠殺中痛失妻子與未出生的孩子而承受深重創傷，常將悲傷與復仇情緒灌輸給馬吉德。遇見黎巴嫩長槍黨顯赫家族之女海伊萊達后，馬吉德無法自持地墜入愛河。然而，當他得知海伊萊達的家人在內戰期間參與實施對巴勒斯坦難民的屠殺時，沉痛的過往與殘缺的身體始終成為他追求浪漫愛情和平穩生活的障礙。

由此，哈桑在《第99層》中對戰爭罪行進行了深刻控訴，作品體現出作者深刻的歷史反思與強烈的現實關切。戰爭對個人的影響不僅限于身體傷害，更在于心靈創傷的持續作用，若此類創傷未能得到消解與修復，便會在受創者心中形成代際幽靈創傷，家族隱秘的創傷在后代心理空間中不斷重演，導致作為創傷間接承受者的后代產生心理分裂。幽靈般的創傷縈繞在下一代，使其自我分裂為兩個截然不同的部分：生活在熟悉真實世界的自我，與生活在隔離、隱秘、陌生世界的異質自我。創傷寄生在下一代的心理空間中，導致自我身份的紊亂或喪失{。正如哈桑在采訪中所言：“黎巴嫩內戰無疑是創作的重要主題，但它并非唯一的主題。我們這一代人不曾經歷過戰火，而今卻要背負戰爭的惡果?！?/p>

一、創傷記憶的代際傳遞

馬吉德作為定居美國的第二代巴勒斯坦難民，其身上銘刻著沉重的歷史傷痛。1982年駭人聽聞的貝魯特大屠殺，將年幼的馬吉德直接卷入災難。他不僅腿部被炮彈炸傷，成為殘疾人，臉部也有一道從雙眼至左臉頰的疤痕。這場歷史悲劇不僅在馬吉德身體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記，更在其心靈深處造成難以愈合的創傷，使其罹患嚴重的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醫學研究表明，這一病癥在20世紀60至70年代開始被認知與定義，指由生理或情感創傷導致的焦慮失調，引發病癥的創傷包括傷害、襲擊、強奸、戰爭經歷或重大傷亡事件等，患者會通過噩夢與閃回持續重現事件的意象或記憶，并伴隨失眠、孤立感、隔絕感、失望、負罪感、易怒、注意力渙散等癥狀[2]。那些創傷畫面以重復、閃回和噩夢的形式持續侵襲馬吉德的意識，他在移居美國前的兩年里，“不斷地想起死亡，想象著雙腳所及之處都是尸體，而其中一具就可能是母親”[3。這些大屠殺記憶不僅是馬吉德個人悲劇的延續，更是對戰爭災難延宕與反復的直觀呈現。正如馬吉德所言：“那個悲劇與所有的戰爭悲劇一樣，并未在?；鸬哪且豢探Y束，反而才剛剛開始，從那一具具破碎的尸體開始。”[3]

隨父移居美國后，馬吉德竭力擺脫戰爭陰影，尋求平靜的生活。然而，馬吉德的父親是戰爭的直接受創者，創傷記憶在父子間形成了代際傳遞機制——父親的創傷經歷如幽靈般縈繞著馬吉德，成為他生命中揮之不去的陰影。1948年5月15日，第一次中東戰爭全面爆發，大量巴勒斯坦人被迫流離失所。馬吉德的父母亦在這場災難中逃難至貝魯特的巴勒斯坦難民營，并于1982年在貝魯特大屠殺中遭遇劫難。為拯救受傷的馬吉德，父親無奈拋下懷孕的妻子，自此深陷內疚之中。他拒絕接受妻子與未出生孩子已逝的事實，堅信能在巴勒斯坦故土與妻子重逢，這一信念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并被傳遞給馬吉德。父親時常向馬吉德講述巴勒斯坦的往事，描述村莊、土地與房屋磚墻的顏色，灌輸重返家園的堅定信念：“孩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巴勒斯坦的地圖留在家里，我要你對著《古蘭經》發誓，不管你去哪里，都要帶著這張地圖。”[3]

由此，貝魯特大屠殺不僅直接造成馬吉德的身體創傷與心理創傷，更通過父親的戰爭記憶間接強化其創傷體驗，形成代際情感與心理枷鎖。這種代際創傷傳遞深刻反映在他的日常生活中：馬吉德無意識地在美國家中復刻難民營場景，“深橄欖色和咖啡色覆蓋了家里的每個角落，仿佛是我昔日居所的影子，我好像無意中把難民營搬到了這里”[3]。此外，這種對過去的重建與再現行為在文化記憶中的特殊存在，構成下一代身份建構與自我認知的重要部分一一在記憶的歷史化過程中，創傷成為一代人或集體的共同記憶對象[4。父親的記憶重建在馬吉德心中留下深刻烙印，使他在從未踏足巴勒斯坦的情況下，仍將復仇與回歸的使命深植心底，深刻影響其自我認知、情感表達與社會融人能力。即便身處紐約并在科技行業取得成就，馬吉德始終無法完成身份建構，這一困境亦成為橫亙在他與海伊萊達愛情之間的巨大鴻溝。在馬吉德認知中，自己是巴勒斯坦的象征，而海伊萊達則代表著與巴勒斯坦有血海深仇的黎巴嫩基督徒群體。教派沖突與家國仇恨使他坦言：“我們之間有一段無法抹去的過去。不是我在乎，而是他們永遠不會接受我。對她而言，我是過去的一部分，她對我來說也一樣。”[]他甚至一度將海伊萊達視為復仇工具，試圖通過她“向基督徒宿敵、她的家族去證明，雖然他們正在一步步地消滅巴勒斯坦人，但是我卻從他們家族內部、他們的女兒心中卷土重來”[3]。馬吉德作為美國第二代巴勒斯坦難民的經歷，深刻揭示創傷代際傳遞對個人身份認同與心理狀態的深遠影響——歷史傷痛并未隨時間流逝自然消解，反而以更隱蔽復雜的方式在后代生命中延續。

二、創傷的祛魅與療愈

馬吉德深受創傷折磨，試圖切斷與過去的聯系以尋求解脫：“我總有一種沖動想忘記我從何處來，忘記只有在父親的講述和對母親的思念中才存在的祖國，忘記在我身上留下記號的戰爭?！盵3]為此，馬吉德移居美國，試圖通過空間隔離割裂與創傷的關聯：“我所做的，不過是試圖抵抗回歸故土，同時把過去從記憶中抹去，如同一切從未發生。然后忘記我的身份和國家，事實上我也并不了解那個國家，我拒絕承認自己歸屬于這世上任何地方?！盵3]

身上的傷痕與周遭的人與事，持續喚醒他的身份意識與責任。表弟穆罕默德在信中描述難民營的慘狀，反復提醒他勿忘祖國親人及其苦難。馬吉德的朋友穆哈辛的經歷，亦揭示試圖掩埋過去的徒勞一穆哈辛為擺脫巴勒斯坦難民身份，通過健身、美牙、蓄發、改名等方式，企圖說服自己“穆哈辛”已不復存在，然而破產后不得不重拾舊我。創傷扭曲了穆哈辛的心理，他通過宣泄身體欲望的方式尋找存在意義，最終導致與伊凡的愛情悲劇。事實表明，馬吉德無法真正割斷與過去的聯系，反而在創傷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當向海伊萊達傾訴塵封往事時，他驚覺自己竟銘記著諸多細節：“海伊萊達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她用豐盛的愛，撕下我的層層偽裝，讓我赤身裸體地置身于一個掛滿鏡子的房間。我回到家中看向鏡中的自己，卻只看到了碎片?！盵3]

哈桑通過塑造海伊萊達的形象，向讀者呈現了創傷療愈的可能路徑。美國心理創傷研究專家朱迪思·赫爾曼（JudithHerman）指出，心理創傷的核心體驗是自主感的喪失（disempowerment）與社會聯結的斷裂（disconnection）。因此，創傷治愈的基礎在于重建患者的自主掌控權并重構社會聯結[5。馬吉德的命運充滿了悲劇性—-他同時承受直接創傷與代際創傷的雙重沖擊。而海伊萊達的出現，為其創傷療愈提供了可能性。對馬吉德而言，海伊萊達如穿透陰霾的一束光：她對馬吉德的愛超越種族身份范疇，試圖以愛彌合其創傷，“她愛的只是馬吉德，我作為馬吉德這個單獨的個體與所有這些身份都沒有關系”[3]。海伊萊達的愛逐步消解了馬吉德心中的仇恨，甚至顛覆了他根深蒂固的敵對認知，促使他反思仇恨的根源：“她改變了我的樣子，讓我覺得那些與我戰斗了多年的敵人們，將不再是敵人。”[3]

海伊萊達曾提議馬吉德通過手術去除身體疤痕，以掙脫過去的枷鎖并與現實重新聯結。但馬吉德認為疤痕是其身份屬性的象征：“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醫治我的小腿。我有足夠的錢，但是我覺得這種痛是我身體的一部分。”[3海伊萊達既不愿做過去的逃兵，也不甘成為其奴隸，她拒絕以遺忘規避戰爭殺戮的陰影。在她看來，與過去的僵化聯結具有毀滅性：這種機械聯系不僅意味著與現實的斷裂，更會導致記憶的異化?！斑z忘是一種抽象行為，因為所有在過去積累的人事物的回憶，都長久地留在你心里，如果不能辨認這些記憶，那它們會以另外的形式存在，成為過去的延續，但我不想這樣。我要回去，找到它另外的含義，至少要試一試?！盵3]

因此，海伊萊達鼓勵馬吉德親自了解巴勒斯坦，而非禁錮于他人的記憶敘事：“你知道外族侵占，你知道你的同胞被迫遷徙到其他遙遠的國度，你嘗試成為他們中的一分子。但是如果你在那里，你的想法就會完全不同?！盵3]為此，海伊萊達不顧馬吉德反對，毅然重返黎巴嫩，開啟探尋歷史的救贖之旅：“我對我的祖國、家鄉和家人的了解跟別人一樣，所以想要從另一個角度去發現她。”3]她試圖通過此舉為雙方被禁錮的情感探尋出口，助力馬吉德完成自我救贖，掙脫創傷編織的精神桎梏。

創傷的復現恰為創傷療愈創造條件：受創主體若能主動直面創傷，以敘事記憶重構創傷記憶，將無意識中難以言說的創傷經驗提升至意識層面，便可與創傷的過往達成和解，重新直面生活[。作為黎巴嫩顯赫的馬龍派基督教家族成員，海伊萊達自幼被灌輸為馬龍派信仰抗爭的家族信念。她在追溯家族史的過程中，逐漸揭開了家族隱秘的歷史帷幕。她勇敢踏入兒時便充滿好奇的“地獄深處”——家族地下室的骷髏博物館。在那里，她目睹了叔叔以人類尸體及身體碎片創作的雕塑作品，有“沒有四肢的，沒有手指的男人，沒有耳朵的人，一只乳房被割掉、另一只乳房牽拉到腹部的女人，以及很多沒有頭或者沒有腿的男人。還有大炮的塑像，一些人體四肢的雕塑等”[3]。在海伊萊達眼中，這些作品是殘酷戰爭與家族歷史罪行的見證；而叔叔的創作初衷卻是為銘記傷痛，并將其作為家族不屈精神的象征：“曾經奪走了我們的一切，我們只能反擊和戰斗?！盵3]

“在破碎的利益關系中，真相總是缺失的，既沒有講述者，也沒有聽眾。這里所有的人都認為戰爭是不可避免的，他們是必須戰斗的，以致把殘忍視為美德。”[3追溯家族史不僅是喚醒記憶，更是對過往罪行的祛魅過程。海伊萊達最終揭開伯父死亡的真相，其自殺被父親偽裝成對抗巴勒斯坦人的“英雄事跡”：“原來這段故事從頭到尾都是假的。而馬吉德也被卷入我伯父的悲劇里，我們殺了他的母親，他們欺辱了我伯父，虐待了他。我們的罪行都是一樣的。但犯罪的不是我和馬吉德，我們沒有殺任何人。只是因為憤怒，我才會把那么多年前的錯誤強加到我們自己身上?！盵3]

擺脫創傷的核心在于自主權的重構，這一過程涉及對創傷幽靈的祛魅，即正視并認識過往的創傷經驗。唯有當個體能夠正確認知并接納創傷，才可能恢復主體的完整性。此外，社會聯結亦是受創者建構自我價值的根本路徑。創傷常造成情感疏離，故療愈的有效途徑在于喚醒麻木的情感體驗，通過愛的力量深入理解創傷本質，并逐步重構與周遭世界的聯結。海伊萊達通過重返故鄉追溯歷史真相，呈現了創傷療愈的具體實踐路徑。小說結尾處，她在父親當選部長的禮炮聲中離別黎巴嫩，這一開放式結局既為海伊萊達的創傷解脫提供了可能，也為她與馬吉德擺脫歷史束縛、走向自由愛情的前景開辟了路徑。

三、對中東暴力循環的審視

作為黎巴嫩青年女作家的代表，哈桑的創作深植于中東地區的動蕩現實與民眾苦難經驗。盡管《第99層》未直接觸及政治議題，卻通過迂回的敘事策略，以普通個體馬吉德的創傷經歷為切入點，深刻揭露了戰爭對中東民眾造成的長久身心創傷。

更為關鍵的是，哈桑借馬吉德的代際創傷敘事，揭示了中東暴力沖突循環往復的內在機制。馬吉德身體的傷疤成為連接個人創傷與巴勒斯坦集體創傷的隱喻性載體，他坦言：“如果沒有保留臉上的傷疤，我恐怕會忘記我的祖國每天都在遭受的屈辱。如果沒有腿上的舊傷，我可能會忘記那些在暗中凱觸著巴勒斯坦的敵人們，其實仍在那里。其他的巴勒斯坦人則正遭受著折磨、囚禁，被迫對敵人唯命是從。這一切，每天每時每刻都在發生。”[3這段表述凸顯了創傷記憶的祛魅與消解對打破暴力循環的關鍵意義。馬吉德父親從教師到戰士的身份轉變，進一步揭示了巴勒斯坦人被迫成為“殘忍的戰士”的殘酷現實：“那些在自己的土地上被驅逐的人，不論是否自愿，變成殘忍的戰士是他們的命運，這不是因為破壞欲，而是因為當毀滅發生時，他們也被憤怒點燃了…現在，如果你不拿起火藥，你都不配說自己是一個巴勒斯坦人?！盵3這一轉變是憤怒與絕望的產物，也正因如此，巴勒斯坦人被固化為攻擊性標簽，任何罪名都可輕易加諸其身。

哈桑在《第99層》中不僅深刻剖析了離散個體的代際創傷體驗，更將這種創傷置于社會與意識形態層面的批判性審視。海伊萊達父親掩蓋伯父死亡真相的行為，恰是媒體與主流意識形態對創傷扭曲建構的典型寫照一一他將伯父的自殺偽造成英雄事跡，聲稱其在執行軍事任務時被三名巴勒斯坦人殺害，向幼年的海伊萊達灌輸對巴勒斯坦人的仇恨偏見。而貝魯特大屠殺這一反人道主義暴行，亦被身為黎巴嫩長槍黨要員的海伊萊達父親詮釋為保衛祖國的“正當防衛”，以此煽動群體對立：“我們夢想中的‘大黎巴嫩帝國’，只是希望國家屬于我們自己。陌生人蜂擁而至，好像一切都是合情合法的。如果你看到陌生人來到你家門口，你會怎么做？你會乖乖地給他們開門嗎？”[3這種對真相的系統性歪曲，不僅加劇了民族間的仇恨隔閡，更阻礙了歷史真相的揭示與和解進程。

哈桑借馬吉德之口探討巴勒斯坦的未來困境：“我們懷著希望創造‘新的過去’，但我們的記憶依然懸而未決。因為巴勒斯坦人不愿放棄回家的希望?！盵3]若巴勒斯坦人始終沉溺于創傷記憶，將永無出路。哈桑以隱晦而有力的敘事策略聯結現實世界，“借助敘事的力量復活并清除創傷，建構起創造生命、延續生命、更新生命的文化轉化空間”。她強調認知真相、重構歷史敘事對打破中東暴力循環的關鍵意義。正如黎巴嫩女作家伊曼·胡梅丹所言：“在我們的社會和文化結構中，需要有了解真相的權利。這和復仇無關，相反，這是我們擺脫怨恨的唯一途徑。真相未解，仇恨就不會消散。查明真相的目的在于使我們對解決爭議重建信心，從而走出痛苦的過去?！盵7]

四、結語

《第99層》不僅是一部解構個體創傷與集體記憶的小說文本，更是一部深刻反思中東暴力沖突根源及破解路徑的力作。哈桑以獨特的敘事策略與深邃的歷史洞察力，構建了一個交織苦難與希望的中東世界圖景。她既未為任何政治勢力伸張正義，亦未鋪陳戰爭的來龍去脈與演進歷程，而是立足人文關懷立場，以馬吉德與海伊萊達的愛情敘事為主線，從個體創傷經驗切人，回溯黎巴嫩內戰與巴以沖突，旨在觀照中東現實局勢，警示戰爭暴力對人類文明可能造成的創傷性毀滅。這種從個人、家庭、社會到歷史的多維審視，有助于超越集體沉默與記憶遺忘，促使人們直面創傷，走向未來。對巴勒斯坦及中東民眾而言，唯有直面創傷記憶，以積極的生命姿態重構生存意義，方能掙脫歷史重負，走出戰爭陰霾，擁抱未來可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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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陸曉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