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舉國體制下的農業金融化改革

[摘 要]基于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方法論，系統剖析農業金融化進程中資本短期化傾向與農業戰略周期斷裂的結構性矛盾。研究發現：新自由主義范式下資本時間權力的異化導致發展中國家農業投資周期普遍短于現代農業轉型升級所需戰略周期，形成“戰略周期悖論”。習近平經濟思想創造性發展馬克思主義時間辯證法，通過新型舉國體制構建“政治規訓-倫理重構-技術治理”的三重賦能機制：在政治維度建立戰略周期與資本周轉的制度性錨定，在價值維度實現社會主義勞動倫理對金融化邏輯的嵌入轉化，在技術維度創新數字信用與生態核算的資本估值模型。這種制度創新突破新自由主義“時間商品化”陷阱，使農業資本運動呈現“戰略耐心制度化、資本運行倫理化、治理工具精準化”的中國特色，推動全球農業投資從資本霸權向戰略耐心轉型。

[關鍵詞]新型舉國體制;耐心資本;農業;習近平經濟思想

[中圖分類號]F832;F3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0461（2025）08-0072-08

在金融資本跨境流動規模持續擴大的背景下，農業投資短期化傾向顯著加劇：據國際機構研究，發展中國家農業資本存續周期普遍低于現代農業轉型升級所需的戰略性投入周期（10～15年），形成結構性矛盾。例如：世界銀行數據顯示，發展中國家農業部門5年期以上貸款占比僅為19.7%[1]。聯合國糧農組織（FAO）測算顯示，農業基礎設施與技術創新項目的平均回報周期為8～12年，但同期私營資本在農業領域的平均持有期僅4.7年[2]。傳統理論將這一矛盾歸因于市場失靈或技術約束，卻忽視了資本時間屬性的制度建構性。社會主義制度如何通過新型舉國體制重構資本時間權力，進而破解農業金融化進程中的“戰略周期悖論”？

中國共產黨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指出要“更好發揮政府投資基金作用，發展耐心資本”[3]。在黨中央領導下，國務院常務會議指出，“要推動國資出資成為更有擔當的長期資本、耐心資本”[4]。這里的“耐心資本”區別于新古典經濟學中“長期資本”的技術性定義，其本質是制度規訓下的資本形態躍遷。根據馬克思對資本二重性的分析，“資本不僅是物，更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5]。“耐心資本”在自然屬性上遵循價值規律，通過農業全產業鏈投資實現價值增殖。“耐心資本”社會屬性則是在新型舉國體制約束下，資本周轉時間被重新錨定于鄉村振興戰略周期，這使資本從“無限增殖的抽象運動”轉化為“戰略耐心”的物質載體。

一、問題靶向：農業金融化中耐心資本缺失的深層矛盾

（一）核心矛盾：時間權力異化與農業戰略周期的結構性斷裂

農業金融化作為鄉村振興的核心動力機制，其內在張力體現為資本時間貼現率的市場化霸權與農業戰略周期的制度性需求之間的根本沖突。然而，當前社會資本在農業領域的平均投資周期僅為3～5年，在高標準農田建設與種業技術創新領域，全球農業直接投資中約68%的資本存續期短于7年，且發展中國家這一比例高達75%[6]。這一矛盾在制度層面表現為：市場化金融工具通過期貨交易、土地證券化等短期套利機制，將農業再生產時間壓縮為“資本增殖的燃料”，導致種質資源保護、農機裝備研發等長周期領域陷入系統性投資不足。中國新型舉國體制的提出，正是要通過制度創新破解資本短期逐利性與農業戰略價值的根本張力。《鄉村全面振興規劃（2024—2027年）》提出的“堅持循序漸進、久久為功”[7]，正是對資本短視性邏輯的制度性矯正———通過新型舉國體制重構資本時間權力，將馬克思“時間是人類發展的空間”[8]的命題轉化為農業現代化的實踐方案。

（二）理論批判：新自由主義范式的時空壓縮陷阱

西方金融化理論以“股東價值最大化”為元敘事，將資本時間偏好簡化為市場自發的均衡過程，其理論貧困性體現為雙重悖論。其一是空間掠奪性。資本通過時空壓縮將農業生態時間轉化為可交易的金融衍生品，過度追求農業產業鏈中的流通環節套利，形成“重流通、輕生產”的畸形結構。資本套利行為導致農業產業鏈“中間帶缺失”，表現為流通環節金融化與生產環節空心化的結構斷裂，農產品流通領域杠桿率較生產環節高出多倍。其二是金融資本通過土地證券化等工具加速農村資源外流，與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強調的“防止資本擠占農民利益”[9]的要求背道而馳。這種理論范式無法解釋中國實踐中的“制度型耐心資本”現象，凸顯新自由主義理論在解釋制度性變量時的失效。新自由主義將“耐心”視為外生變量，忽視國家通過制度設計對資本時間屬性的能動重構。大衛·哈維（DAVIDHARVEY）的“時間-空間修復”理論雖揭示了資本通過地理擴張轉移危機的邏輯，卻未能解釋中國如何通過政治規訓與倫理內化促進法重塑資本的時間權力。

（三）思想坐標：歷史耐心方法論的政治經濟學意義

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保持歷史耐心，堅持穩中求進、循序漸進、持續推進”[10]，為重構資本時間屬性提供了哲學基礎。這一論斷包含雙重理論創新：其一，突破新古典經濟學“時間偏好原子化”假設，將資本周轉周期錨定于國家戰略時間尺度。例如《全國高標準農田建設規劃（2021—2030年）》要求社會資本“完善投資周期與項目建設周期銜接”使資本從“自行增殖的價值運動”[11]轉化為戰略耐心的物質載體。其二，在方法論層面，通過新型舉國體制將“歷史耐心”轉化為可操作的制度設計。例如，《國務院辦公廳關于促進政府投資基金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2025年）明確要求“發揮基金作為長期資本、耐心資本的跨周期和逆周期調節作用”，強調通過政府投資基金引導社會資本投向需長期投入的領域。這正是將戰略定力轉化為資本耐心培育機制的具體實踐，以制度剛性將“歷史耐心”轉化為資本時間紀律，實踐了馬克思關于“時間是資本運動的社會尺度”的論斷。

二、制度突破：新型舉國體制重塑耐心資本的三重機制

（一）政治賦能：耐心資本生成的制度錨定

新型舉國體制的本質是通過政治權力對資本時間屬性的制度性重構，將馬克思主義關于“時間是人類發展的空間”[8]的哲學命題，轉化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農業現代化的實踐方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保持歷史耐心和戰略定力，一張藍圖繪到底，一茬接著一茬干”[12]，這一論斷從時間政治學的高度揭示了中國共產黨對資本邏輯的規制能力———通過政治規訓將資本的短期逐利性納入國家戰略周期的制度框架。

《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進一步深化農村改革扎實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的意見》明確提出“必須堅持不懈把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夯實五級書記抓鄉村振興政治責任”[9]。這一要求通過責任型政治倫理的構建，將農業投資的長期性嵌入地方治理的政績考核體系。其理論創新在于：突破新自由主義將資本時間偏好視為“自然秩序”的迷思，運用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制度，將農業再生產周期轉化為資本運行的剛性約束，證明“資本不是物，而是一定的、社會的、屬于一定歷史社會形態的生產關系”[13]，社會主義國家能夠通過政治賦能使資本從“增殖工具”升華為“戰略耐心載體”。新型舉國體制通過制度創新破解資本時間偏好的技術難題，將農業投資的長期性納入政治責任體系，從制度層面遏制資本的短期逐利傾向，推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更好結合”[14]。如圍繞糧食安全戰略，國家統籌推進種業振興行動，通過設立國家種業基金、實施種業企業扶優計劃，引導資本向育種研發等長周期領域集聚，破解了市場機制下研發投入不足的難題。這種協同機制既遵循資本增殖規律，又確保其服務于國家糧食安全的根本目標，實現了“有效市場”與“有為政府”的辯證統一。在政策創新上，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發揮政府投入的主體和主導作用，創新鄉村振興投融資機制，加快形成財政優先保障、金融重點傾斜、社會積極參與的多元投入格局。”[15]這一要求直接推動了“財政-金融-社會資本”協同機制的建立，通過中央財政貼息、政策性銀行中長期信貸等方式，引導資本流向種業振興、高標準農田建設等長周期領域，有效破解了市場失靈問題。

（二）價值重構：耐心資本的倫理轉向與共生邏輯

新型舉國體制以黨的全面領導為根本保證，通過制度創新賦予資本“人民性”和“長期性”，推動資本從“增殖優先”向“共生發展”的倫理躍遷。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既注重保障資本參與社會分配獲得增殖和發展，更注重維護按勞分配的主體地位，堅持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16]這一論斷表明，社會主義條件下的資本運行必須遵循“發展為了人民”的根本宗旨，實現資本邏輯與人民立場的辯證統一。

新型舉國體制通過制度性賦權重構資本分配關系，將馬克思主義“勞動創造價值”的基本原理轉化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實踐方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遏制資本無序擴張，不是不要資本，而是要資本有序發展”[17]，在農業農村領域具體化為“聯農帶農”機制的創新實踐。通過“保底收益+按股分紅”的分配模式，既承認資本作為生產要素的增殖權利，又賦予農民對產業鏈增值的共享權利，實現了馬克思所揭示的“剩余價值分配的社會化”與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促進農民農村共同富裕”[18]任務要求的深度融合，在理論上突破了資本獨占剩余價值的傳統范式。新型舉國體制的本質是黨的集中統一領導對資本邏輯的主動駕馭。在“龍頭企業+合作社+農戶”的產業化聯合體模式中，資本與農民形成風險共擔、利益共享的共生關系，在這一框架下，資本收益的分配從“零和博弈”轉向“增量共享”，農民不僅能獲得土地流轉的固定收益，還能分享產業鏈增值紅利，充分體現了社會主義資本“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本質特征，呼應了習近平總書記“構建工農互促、城鄉互補、協調發展、共同繁榮的新型工農城鄉關系”[19]的戰略要求。

這種制度創新其一是重構資本時間偏好。通過土地經營權入股、產業鏈利潤分成等機制，將資本短期逐利性轉化為長期投資動力，體現了“歷史耐心”方法論對資本時間屬性的政治規訓。其二是強化社會主義屬性。農民不僅獲得土地流轉的固定收益，更參與級差地租分配，實現了馬克思“重建個人所有制”[20]理論在鄉村振興中的創造性運用。此外，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10]11的科學論斷，為資本生態化轉型提供了根本遵循。《關于建立健全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的意見》要求“探索生態產品價值實現的路徑模式”，通過碳匯交易、生態補償等制度創新，將生態保護的代際價值轉化為資本可量化的長期收益，推動資本從“掠奪性開發”向“可持續投資”轉型，將馬克思“人與自然物質變換”理論轉化為生態資本化的中國方案。這一實踐重塑資本估值邏輯，將生態保護的代際價值納入資本循環體系，破解了市場機制下“竭澤而漁”的發展困境。也彰顯社會主義優越性，通過GEP核算、生態產權交易等工具，使資本從“空間掠奪”轉向“時間修復”，實現了習近平總書記“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21]的辯證思想。

（三）工具創新：資本時間屬性的國家治理實踐

新型舉國體制以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時間辯證法為理論根基，通過政策工具與技術手段的雙重創新，破解資本短期逐利性與社會再生產長期性之間的結構性矛盾，推動資本時間屬性從“市場自發”向“國家治理”的范式躍遷。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明確要求“完善要素市場制度和規則，推動生產要素暢通流動”[3]，為資本時間屬性重構提供了制度保障。習近平總書記“要依靠科技和改革雙輪驅動加快建設農業強國”[22]的論斷為重構資本時間偏好提供了方法論指引，彰顯了社會主義制度駕馭資本邏輯的治理效能。在此思想的指引下，探索形成了一批成熟定型、管根本、利長遠的制度成果，農村資源要素活力全面激發。農業農村部推出“農業全產業鏈開發”模式，通過土地經營權信托、農產品期貨期權等工具，將短期流動性轉化為長期穩定性。例如，糧食主產區推行的“訂單農業+期貨保險”機制，通過鎖定遠期價格對沖市場波動風險，使社會資本投資周期從3年延長至7年以上。通過延長社會資本投資周期，推動資本收益與產業發展形成良性互動。

在金融工具設計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金融要為實體經濟服務，滿足經濟社會發展和人民群眾需要”[23]。基于這一原則，國家開發銀行創新推出“鄉村振興中長期專項貸款”，實行“前五年只付息、后十年分期還本”的還款方式，精準匹配農業項目的投資回報周期，體現了社會主義金融體系對資本時間屬性的駕馭能力。這一制度設計重構資本時間貼現率，通過政策工具干預資本的時間偏好曲線，破解了馬克思所指出的“資本周轉時間與剩余價值率的反向關系”。中央財政設立鄉村振興專項基金，通過貼息、擔保等方式引導金融機構提供中長期貸款。例如，四川省創新“財政+金融+產業”聯動模式，對符合條件的農業項目給予50%的貸款貼息，推動金融資本與農業產業鏈深度融合。在土地制度改革領域，廣東自貿區試點“標準地”出讓制度，明確投資強度、產出效益等指標，引導資本投向高附加值產業。針對資本下鄉可能面臨的市場風險，多地探索建立“政府+企業+農戶”的風險共擔模式。如江蘇省推廣的“農業產業鏈保險”，將自然災害、價格波動等納入保障范圍，保險費率由政府補貼30%，有效降低了資本長期投入的風險預期，這種制度創新既保障了投資者權益，又維護了農民利益，實現了資本與勞動的共贏發展。強化社會主義再生產邏輯：將資本循環納入“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的社會化大生產體系，實踐了習近平總書記“增強經濟社會發展創新力”[24]的戰略部署。

同時新型舉國體制主動嵌入技術革命進程，以數據要素市場化配置重構資本的時間估值模型。習近平總書記提出，“推動數字經濟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25]，在農業領域具體化為智慧農業基礎設施的統籌布局。國家實施的“數字鄉村戰略”，通過建設農業農村大數據平臺、推廣區塊鏈溯源系統，將農業生產周期轉化為可追溯、可驗證的數據資產。運用數字技術壓縮資本決策的時滯效應，破解了馬克思“商品驚險的跳躍”中蘊含的時間風險。這種技術賦能不僅降低了資本對長周期投資的信息不對稱風險，還創造了“數據信用”這一新型資本形態。例如，農業經營主體憑借生產數據鏈獲得的“數字信用積分”，可優先獲得金融機構的長期低息貸款，實現了資本耐心從被動約束到主動構建的升級，符合習近平總書記加強社會信用體系建設的改革思路。

耐心資本的本質是社會主義制度對資本時間權力的再政治化，新型舉國體制對資本時間屬性的重塑，本質上是將黨的宗旨、國家意志和人民利益嵌入資本運動規律的過程。這一實踐突破了兩大理論桎梏：一是超越新自由主義“時間商品化”陷阱。通過政治引領和價值重構，將資本從“時間貼現競賽”中解放出來，形成與國家戰略同頻共振的時間尺度。二是創新社會主義資本治理范式。在農業金融化領域具體化為“戰略耐心制度化、資本運行倫理化、治理工具精準化”的復合型制度體系，實現了資本從“增殖工具”向“共富媒介”的轉型，響應習近平總書記“健全資本市場功能、發揮現代資本市場積極作用”號召[26]，為發展中國家破解資本短期逐利難題提供了中國方案。

三、范式超越：習近平經濟思想對資本時間屬性的理論重構

（一）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守正創新

習近平經濟思想創造性發展了馬克思關于“資本周轉時間”的理論，將資本的自然屬性與社會屬性統一于中國式現代化實踐。習近平總書記指出，要為資本設置“紅綠燈”[27]，依法加強對資本的有效監管，防止資本野蠻生長。在農業農村領域，這一論斷轉化為“時間-價值”辯證框架：而三權分置改革通過產權制度創新，激活農村土地要素的長期價值，將資本的生產時間嵌入土地可持續利用的維度。

一方面，通過土地三權分置改革，將馬克思“資本的生產時間不僅包括勞動過程期間，還包括勞動過程中斷時自然力獨立作用的時間”[28]的經典分析轉化為土地可持續利用的制度設計。三權分置改革通過產權制度創新，激活農村土地要素的長期價值，將資本的生產時間嵌入土地可持續利用的維度。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強調“堅持‘大穩定、小調整’，有序推進第二輪土地承包到期后再延長三十年試點”[9]，使資本周轉周期從短期套利轉向長期價值沉淀。

另一方面，依托新型農村集體經濟組織，將資本增殖目標與共同富裕的社會價值創造相結合。例如，“萬企興萬村”行動通過資本下鄉與農民利益聯結機制，使資本周轉周期從經濟周期擴展為“產業培育—農民增收—鄉村善治”的社會價值周期。這一轉化既遵循馬克思“資本是運動的主體”[28]1的論斷，又通過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實現了資本社會屬性的歷史性重塑。“萬企興萬村”行動通過構建“企業+合作社+農戶”利益聯結機制，將資本流通時間從市場交換環節拓展至“產業培育—技能培訓—治理提升”的社會再生產全過程，實踐了習近平總書記“把產業增值收益更多留給農民，讓農民挑上‘金扁擔’”[22]的要求，使資本運動規律與共同富裕目標實現歷史性統一。這一轉化既遵循馬克思“資本作為自行增殖的價值，不僅包含著階級關系，還包含著建立在勞動作為雇傭勞動而存在的基礎上的一定的社會性質”[28]121的辯證判斷，又通過社會主義制度優勢將資本的社會屬性提升為主導維度，實現了從“時間剝削”向“時間共生”的范式革命。

（二）制度性耐心的理論突破：時間偏好的集體理性升華

習近平經濟思想提出“制度性耐心”范疇，突破了新古典經濟學“時間偏好理論”的個體理性假設，構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時間治理范式。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保持歷史耐心，堅持穩中求進、循序漸進、持續推進”[29]。這一范疇通過三重機制重構資本時間屬性。①政治規訓機制。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銜接的“五年過渡期”政策，將資本短期逐利空間壓縮，強制其與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同步。這實踐了習近平總書記“對脫貧縣要扶上馬送一程”[30]的戰略部署，使資本周轉周期服從于政治時間表。政治規訓機制將“五年過渡期”等政策工具制度化，約束資本短期套利沖動。②風險共擔機制。通過《農業保險條例》構建的財政補貼、風險共擔、市場化對沖三大機制，農業領域的系統性風險被轉化為社會公共品（如財政補貼、再保險、期貨市場風險分散），資本得以擺脫短期價格波動的束縛，專注于長期價值創造，踐行了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的“健全要素保障和優化配置體制機制”要求。③倫理嵌入機制。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堅持農民主體地位”[31]，《中華人民共和國鄉村振興促進法》明確將“堅持農民主體地位”作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原則，在法律意義上確認了農民群體在農業農村發展中的主體地位，將社會主義倫理轉化為資本運行的制度硬約束，回應了馬克思“時間是人類發展的空間”[11]的價值命題，通過制度設計將資本的時間偏好從個體理性升華為集體理性，實現了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的時代化發展。

習近平經濟思想對資本時間屬性的重構，本質上是社會主義制度與市場經濟在時空維度上的辯證綜合。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下，資本是帶動各類生產要素集聚配置的重要紐帶，是促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重要力量，要發揮資本促進社會生產力發展的積極作用。”[16]一方面時間權力的制度性重置，通過國家發展規劃將資本周轉周期從市場短視性中解放，轉化為社會再生產的時間協同機制，實踐了馬克思“時間經濟”構想。另一方面空間正義的價值性統合，生態產品價值實現機制將資本的地理擴張轉向空間修復，碳匯交易、跨區域生態補償等工具使“自然時間”進入資本循環體系，既落實了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又創新了馬克思“物質變換”理論的實踐形態。

（三）制度性耐心的實踐效能：中國式現代化的資本治理方案

1.雙重價值錨定：三維評價體系的制度創新

習近平經濟思想突破西方單一經濟效率標準，構建“經濟-社會-生態”三維價值評價體系。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整體謀劃、系統布局，使各方面改革相互配合、協同高效。”[32]在資本價值領域，這一思想具化為“資本回報率（ROI）-聯農帶農率（RPL）”復合指標。①經濟維度。構建“風險可控+收益穩定”的投資回報體系。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的“運用再貸款、再貼現、差別化存款準備金率等貨幣政策工具”，以超長期特別國債為流動性支撐、鄉村振興債券為市場化載體、產業基金為風險緩沖的復合型融資架構，有效彌合農業投資周期性與收益穩定性的結構性矛盾。該模式通過政策工具的風險定價功能重構，能夠顯著改善農業項目的現金流可持續性，為資本下鄉提供更具彈性的收益實現路徑。這種制度設計將傳統財務計算中的短期資本套利轉化為與農業生產周期相匹配的長期投資，破解了資本逐利性與農業弱質性的矛盾，也落實了習近平總書記“確保國家糧食安全，把中國人的飯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中”的戰略要求。②社會維度。農業農村部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和服務主體高質量發展規劃》強調“保底分紅、股份合作、利潤返還”等利益聯結方式，要求新型經營主體與小農戶建立緊密合作關系，共享產業鏈增值收益，讓農民更多分享產業增值收益，將新型經營主體帶動農戶能力納入高標準農田建設項目績效評價體系，重點考核聯農帶農機制的實際成效。自然資源部辦公廳印發的《深化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試點工作方案》規定土地增值收益的50%以上用于“反哺”農業農村發展，確保資本投入與農民增收同步。這種機制將資本增殖鏈與農戶收益鏈深度綁定，使資本在追求利潤的同時必須承擔社會責任，實現了從“資本剝削”到“共同富裕”的范式轉變。③生態維度。通過試點“生態價值核算體系”，將碳匯增量、水土保持等生態效益納入資本回報周期。例如，在“三北”工程、長江禁漁等生態項目中，通過GEP（生態系統生產總值）與GDP雙考核，允許資本將生態修復產生的碳匯收益用于抵扣投資成本。這種機制將生態環境的外部性成本內部化，使資本在追求經濟利益的同時必須兼顧生態效益，實現了從“資源掠奪”到“綠色發展”的價值重構，回應了習近平總書記“綠水青山既是自然財富、生態財富，又是社會財富、經濟財富”[33]的科學論斷。

2.時間共生化范式突破時間共生化：代際正義與空間均衡的范式突破

時間共生化范式是指在資本治理中，將不同時間段的利益和需求進行整合，形成一種跨期合作機制。這種機制不僅關注當代人的利益，還兼顧后代的需求，從而實現真正的代際公平。同時，它強調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的協調發展，打破以往以城市為中心的發展模式，促進資源的合理流動和共享。習近平經濟思想開創了代際公平與空間均衡相統一的資本時間治理新范式。首先是代際契約的建立。在2025年中央一號文件中，進一步強調了“穩定和完善農村土地承包關系”，擴大整省試點范圍，確保絕大多數農戶承包地總體順延、保持穩定。這不僅體現了對農民權益的尊重和保障，也標志著對耐心資本的應用。耐心資本注重長期價值沉淀，鼓勵投資者關注長遠利益而非短期回報，從而實現真正的代際公平。多地建立了碳匯收益權質押融資機制，允許企業將未來30年的碳匯預期收益進行貼現，既保障了資本回報，又確保了黑土地生態修復的持續性。這種制度設計標志著我國在資本治理領域實現了從“外部約束”到“內在激勵”的范式轉變，為破解生態危機提供了中國方案。其次是城鄉時間融合。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鉤政策從“土地財政工具”轉型為“城鄉要素交換媒介”，資本周轉周期從城市擴張周期（3～5年）轉向城鄉融合發展周期（10～15年），實踐習近平總書記“推動城鄉融合發展見實效”[34]的改革部署。最后是文明時間躍升。浙江“千萬工程”通過20年持續投入，將資本積累轉化為生態文明與共同富裕的雙重紅利，實現了韋伯“工具理性”向“價值理性”的范式躍遷，印證了習近平總書記“一張藍圖繪到底，一任接著一任干”[35]的執政方法論的科學性。

四、全球金融治理的耐心資本重構：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實踐方案

（一）習近平經濟思想對全球耐心資本重構的理論指引

當前，國際金融體系深陷新自由主義范式下的結構性矛盾，短期資本主導的逐利邏輯加劇了全球金融市場波動，導致農業等長周期產業面臨融資困境。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全球金融市場需要增強抗風險能力，而全球金融治理機制未能適應新需求，難以有效化解國際金融市場頻繁動蕩、資產泡沫積聚等問題”[36]。這一矛盾在農業金融化領域尤為突出：跨國投機資本通過期貨市場、土地證券化等工具對農產品定價權和農業產業鏈形成隱性控制，導致發展中國家農業戰略周期被割裂，耐心資本在全球化競爭中被迫邊緣化。因此，重構以耐心資本為核心的全球金融治理體系，既是破解農業金融化深層矛盾的關鍵路徑，也是踐行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必然要求。

習近平經濟思想立足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方法論提出了全球金融治理的“中國方案”。其一，強調“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主張改革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世界銀行等機構，增加新興市場國家代表性和話語權，為耐心資本參與全球農業投資掃除制度壁壘。其二，以“正確認識和把握資本的特性和行為規律”[17]5為原則，倡導資本治理的“紅綠燈”機制，通過國際協調機制抑制短期資本無序流動，引導長期資本服務于糧食安全、綠色轉型等全球公共目標。其三，提出“一帶一路”倡議中的金融保障體系構想，要求“構建穩定、可持續、風險可控的金融保障體系”[37]，為農業基礎設施、數字農業等長周期項目提供跨國耐心資本支持。這些論述從理論層面揭示了全球金融治理從“資本霸權”向“資本共生”轉型的可能性。

（二）人類命運共同體框架下的實踐路徑創新

1.制度共建：全球金融治理的規則重構

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AIIB）的治理創新為全球農業金融倫理轉向提供了制度載體。其“糧食系統韌性基金”通過將糧食安全貢獻度與資本配額掛鉤，不僅重構了國際金融機構的“資本權力分配規則”，更重要的是為“三維評價體系”落地創造了制度接口：當成員國以生態治理成效折算資本份額時，實質上已將代際正義和生態價值內化為資本定價要素。這種制度設計打破了新自由主義范式下“資本-權力”的單向支配關系，使習近平提出的“共商共建共享”全球治理觀轉化為可操作的金融治理工具。而AIIB與印度NIIF（印度國家投資基金）合作的“主權擔保+私營資本杠桿”模式，使農業項目融資周期從傳統5～7年延長至10～15年，匹配農業戰略投資需求，實現了資本時間偏好的制度性矯正，為后續“農業戰略周期再貸款”等工具創新提供了風險管控基礎。這種模式可通過三項機制推廣：一是設立專項農業耐心資本基金，允許成員國以糧食安全貢獻度折算資本份額;二是創新“代際信用”評估體系，將生態效益、減貧成效等納入項目評級;三是建立南北國家聯合出資的“風險緩沖池”，降低農業投資的跨境政治風險。

2.價值重塑：全球農業金融的倫理轉向

習近平提出的“三維評價體系”為跨國資本注入倫理內核：在經濟效益維度，建立農業投資的“雙重錨定”機制，既錨定糧食產量等物質指標，又錨定小農組織化程度等社會效益;在生態維度，將碳匯增量、生物多樣性保護納入投資回報核算;在代際正義維度，探索“土地銀行”制度，將當代農業投資收益按比例轉化為未來糧食安全儲備基金。當“三維評價體系”要求跨國資本同時錨定糧食產量（經濟）、碳匯增量（生態）與代際儲備基金（社會）時，實際上構建了資本流動的“三重引力場”：在AIIB的“代際信用評估體系”中，小農組織化程度提升產生的社會效益被量化為“減貧乘數”，直接降低項目融資成本。這種轉向在數字金融領域已有突破，如中國推動的“數字普惠金融”項目，通過區塊鏈技術實現農業產業鏈融資的可追溯性，使資本回報與減貧效果直接掛鉤。這種價值-工具互動機制印證了習近平經濟思想中“正確義利觀”的實踐效能：當資本的時間偏好被集體理性重塑，短期套利邏輯就被壓縮為資本運動的“次要矛盾”，而糧食安全、生態保護等戰略目標則通過工具創新上升為“矛盾的主要方面”。中國“產業政策白名單”升級為“全球農業投資指引”的可行性，正源于這種價值共識的制度化表達。

3.工具協同：國家治理能力的全球轉化

中國式現代化孕育的耐心資本治理工具，本質上是通過“國家理性”介入資本時間屬性的歷史性方案具有全球適配性。當“政治-金融”協同機制從國內種業振興擴展到全球農業投資指引時，實質是將中國“戰略規劃能力”轉化為全球公共產品。這種轉化包含三重時空整合邏輯：一是南南合作框架下的空間整合（如鹽堿地改造技術），通過技術收益與金融風險的跨期平衡，將中國農業現代化的時空經驗轉化為發展中國家“壓縮式發展”的可行路徑。二是“時間偏好”調節工具，借鑒中國人民銀行設立的“結構性貨幣政策工具”，國際金融機構可創設“農業戰略周期再貸款”，對10年期以上的農業投資給予流動性支持，將中國人民銀行的流動性管理智慧轉化為國際金融機構的長期資本供給機制，使農業投資的代際價值，如30年氣候適應規劃獲得跨期信用支撐。三是風險共擔，將中國在雜交水稻、鹽堿地改造等領域的技術優勢轉化為“知識資本”，通過南南合作框架實現技術收益與金融風險的跨期平衡。南北國家共建的“風險緩沖池”不僅是政治風險對沖工具，更是習近平總書記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的具象化———當發達國家以技術轉化基金參與風險分擔時，全球農業投資的負外部性，如糧食危機引發的難民潮就被轉化為集體行動的“正和博弈”。

全球耐心資本重構的本質是對資本時間屬性的再解放。馬克思指出“時間經濟形態就是利用時間因素，使之在經濟發展中發揮更大作用”，而新自由主義范式通過金融衍生工具制造的“時空壓縮”陷阱，使農業價值創造過程被異化為投機套利的工具。習近平經濟思想提出的“制度性耐心”理論實現了雙重突破：在時間維度上，建立“代際正義”導向的資本評價體系，將投資周期從企業財務年度擴展至聯合國，2030可持續發展議程的15年跨度;在空間維度上，通過“一帶一路”產能合作推動農業價值鏈的區域整合，使東南亞的種植優勢、中國的加工能力、非洲的市場潛力在跨時空協作中釋放協同效益。這種“時間共生化”范式超越了西方中心主義的治理邏輯，推動人類命運共同體理念在農業領域的具象化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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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蔡曉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