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傳天禹治水時,每治理一處水患,就要在水患處投下鑄造的銅牛一尊,意在鎮服水患,保一方平安。此后,民間就有鑄造神獸來鎮水的傳統。當遇到洪澇災害或者修建水利工程時,便會鑄造鎮水神獸,將其放置水中或岸邊以祈求平安。清代顧祖禹說:“鑄鐵犀于江岸,殺水勢而城之。”《臨川縣志·陂梁》中記載:“鐵犀一鑄走蛟龍,從此洪波循故道。安瀾不驚民永保,河東耕播歌康衢。”
不同時代的鎮水鐵犀
鐵犀,為鑄造的鐵質犀牛,民間也稱鐵牛。古代傳說,犀角可以避水,一般鑄鐵犀而置江河岸邊,犀角通天,避邪鎮水。
《爾雅·釋獸》白:“犀,似家。”郭璞注白:“(犀)形似牛,豬頭,天腹,痹腳,有三蹄,黑色,二角,一在鼻上者,食角也,小而不墮。”《南越志》曰:“嵩州平之縣,巨海有大犀,其出入有光,水為之開。”《蜀王本紀》曰:“江水為害,蜀守季冰作石犀五枚,二枚在府中,一在市南下,二在淵中,以厭水精,因曰石犀里也。”
不同時代所鑄鐵犀,形態各異。
明正統十一年(1446年),為鎮降黃河洪水災害,河南巡撫于謙督鑄開封鎮河鐵犀。此鐵犀坐南向北,面河而臥,渾身烏黑,獨角朝天,雙目炯炯,造型雄健。“百煉玄金,溶為金液。變幻靈犀,雄威赫奕。填御堤防,波濤永息。安若泰山,固若磐石”這段銘文就刻在開封鎮河鐵犀背上。
清康熙四十年(1701年),河道總督張鵬翮結合治河工程進展,在征得康熙皇帝同意后,在江蘇淮陰縣碼頭鑄鐵犀16頭,分置于黃淮運及洪澤湖大堤等險工要段。這16頭鎮水鐵犀形態相似,每只重三四千斤,總體造型古樸流暢,線條簡潔,體型龐大,呈臥姿狀,頭部略抬,角指天空,雙目注前,神態安詳,給人一種沉穩、威嚴的感覺,守護一方水域。
清乾隆十三年(1748年),為鎮壓水患,開封府鄭州記水主持、僧人性琳各出己財在滎陽廣武鎮孤柏嘴渡口鑄鐵犀。此鐵犀合金鐵鑄,伏臥造型,底座0.89一0.57米,長1米,高0.4米。背刻:“金牛金牛,蛇尾龍頭,鎮值芒山,河不南流。”臀刻:“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幾百年來,鐵牛一直在孤柏嘴上。不幸的是,在1981年的某一天,鐵牛忽被盜走,至今不知在何處。如今,矗立在古渡口邊上的鐵牛是當地政府于2000 年秋重新鑄造的。
河南蘭考縣紅廟村鐵犀,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所鑄,臥地,昂其首,角高于地者約0.733米,自首至尾,長不滿1.33米。
鐵犀之歌
謝啟琨《樹經堂詩初集》(卷七)中,專門介紹清康熙四十年鐵犀鑄造時間。
謝啟琨在注釋鑄造時間后,有《鐵犀歌我昔揚帆泊清口,但見一犀鎮河壖。
朅賴河儲搜掌故,鑄鑲十六窺其全。
五行厭勝古有法,聚金恰用辛金年。
吉諏午月鑄鏡節,造化為爐火云煎。
重逾九鼎不易范,重陽蕨事陽氣宣。
年命支干各相配,處以人道非偶然。
豪筋雋骨四體具,除民昏墊宜仔肩。
緬維仁廟四十載,文端銜命拯顛連。
九州一錯董安國,攔黃壩筑海口湮。
馬家港開害更大,長楗難下茭誰搴。
折壩塞港災用澹,功成鑄象銘詞鐫。
夏家橋逮邵伯埭,險工幾處甲乙編。
九十年來荷奠定,碧繡角脰苔花圓。
洪澤湖三河閘鎮水鐵犀
江都邵伯鎮水鐵犀
目前,淮河洪澤湖大堤和里運河堤防上遺存的鎮水鐵犀共有7頭,其中,洪澤區三河閘南首2頭、高良澗進水閘1頭、高良澗船塢廣場1頭,淮陰區高家堰1頭,高郵市馬棚灣運河東堤1頭,江都區邵伯鎮斗野亭1頭。7頭鐵犀中,高良澗進水閘、高家堰、馬棚灣和邵伯的4頭,安放位置基本沒有移動或移動后又恢復到原位附近。
現三河閘的2頭鎮水鐵犀,1頭來自周橋北約1.5千米處的鐵水牛灣,此處清康熙年間稱“清水潭”,是歷史上重要險工之一;另1頭來自夏家橋北約1千米處的茆家圩壩,此處是
“唐埂六壩”遺址之一。高良澗船塢廣場的1頭,來自高良澗南約1.5千米處的龍門大壩,也是歷史上的險工之一。
現在的7頭鎮水鐵犀中,2頭犀牛頭向左,5頭犀牛頭向右。4頭被焊接了牛角和耳朵,另外3頭的牛角和耳朵缺失,其中高郵的1頭受損嚴重。這些鎮水鐵犀,系生鐵鑄造而成,澆鑄孔在牛屁股的上方。鎮水鐵犀長1.73米、寬0.83米、高0.8米,昂首屈膝伏臥在厚0.07米的鑄鐵底座上,身體與底座連成一體,銘文均刻于肩部。文獻記為“鐵犀”。
高郵馬棚鎮水鐵犀
原來黃河沿線的7頭鎮水鐵犀和運河中的2頭鎮水鐵犀(仲莊、新天墩)伴隨著1855年黃河北徙,與故黃河同
黃淮運的7頭鎮水鐵犀
時消失,昔日被神化的鎮水驅邪神物,或沉埋于黃沙河道之中,或毀于烽火戰亂之時,或被人們拋棄,或化為廢品鐵水,淡出了人們的視線。
清康熙四十年鑄的16頭鎮水鐵犀保存了7頭,這7頭鎮水鐵犀之所以能夠保存下來,應該是與它們所在的地理位置有關。一是這些鎮水鐵犀貼近洪澤湖邊或高郵湖、邵伯湖邊,二是幾座鐵犀遠離城市,不易毀壞。這7頭保存下來的鎮水鐵犀承載著明清治水,特別是清康熙、乾隆時期治理黃淮運過程中蘊含著非常豐厚的歷史文化內涵,是不可多得、不可復制、極其珍貴的文化遺產。
作者簡介:吳旭,中國水利學會水利史與水利遺產專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