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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面

2025-08-27 00:00:00譚鋼
科幻世界 2025年6期
關鍵詞:表妹電腦

1

五月份的一天,我一早就接到一個電話,對面是一個中年婦女,嘰里咕嚕說著些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出這是家鄉話,電話那頭是我兩三年沒聯系的三姨,一個靠出海電商賺了大錢,在深圳灣一號安了家的傳奇人物。家里人不讓我叫她三姨,叫余總。反觀我這個外甥,高考馬失前蹄,混了個大專學歷,現在在電腦城靠修手機修電腦湊合著過日子,如果不是親戚關系,實在難入她法眼。

搞清楚身份之后,語言終于通了,余總沒有對打斷我工作這事表現出什么愧疚。她很直白地說,表妹有點事情,你過來一趟吧。

如果她沒有及時談到表妹,那我可就要跟她談錢了。按往日經驗,余總可是有本事把重啟幾次就能搞定的問題,逐漸升級成非換主板不可的大毛病,不多講點價,到頭來白忙活的還是自己。表妹名字我忘了,只管叫她小溫,小我幾歲,長得可以,小美女,在學校里可定段為班花到級花之間,隔代遺傳了姥姥老照片里年輕時的美貌,完全沒有余總的影子。余總也有性情好的時段,那時大家還敢在她面前開玩笑說小溫并不像她,這時余總會順著閑人們的意思說,隨了她爸。只有我說,抱錯了也有可能。這是余總記恨我的原因。

余總家住大平層,廣式歐洲宮廷風裝修,一進門就聞到一股燒香燒紙、仙兒和神婆來過的味道,客廳鋪著觀音圖,電視上邊貼著“清凈隨和”的橫幅,神龕上放的是媽祖、三太子和關公,供臺上擺著塑料燒雞、點著兩根LED紅燭子,只要大亞灣沒海嘯,能供到天荒地老。早就聽聞余總信仰很雜,沒承想雜到這種程度,看起來她在東南亞真的很成功,得用這么多神佛才能解釋得通。

我提著大包小包上門,余總嫌棄極了,指定我在一鋪好塑料膜的沙發上就座,開始吐苦水。她唯獨對我有這樣一種表演出來的刻薄,也許是因為我曾經在許多親戚前讓她丟了面子。

“余總,有何貴干?電話里說不清?”

“是有一些事情。”

“不會還是兩年前電腦的事情吧?”

“什么電腦,你表妹不認我這個媽了,說非得找你來談。”

“談什么?有什么可談的?她不是高中了嗎,學校讓用電腦?”

“別提電腦了。表妹點你名,你去修好她吧。”

“到底是什么問題?”

“哎,不聽話,不聽話,每個人都不聽話。我生她養她,無動于衷,居然要你來。”

“啊?怎么不聽話了?”

“十幾年前,我和那個王總談生意的時候,三顧茅廬,程門立雪,尾生抱柱,都不在話下。你一個十六七歲小丫頭熬得過你媽?”她朝著某個房門喊道。

對話一來二去,我終于曉得發生什么事了。幾年前開始,小溫和余總相繼進入青春期和更年期,成績和事業都受到挑戰,關系一直很緊張,凳子摔爛過幾張,耳光打過一兩個,該互罵的下三爛臟話一句也沒落下。但這學期她突然性情大變,動作干練沉靜,話極少,而且成績開始往上躥,成仙了一樣。余總很敏銳地感覺到,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大事已經發生了,但小溫卻變成了木頭人,任憑余總怎么敲打,她都不說話。幾次長達數分鐘的對視,都以余總拂袖而去結束。正是這種沉默,讓余總感受到深深的蔑視,冷戰開始了,一道鐵幕在主臥和次臥之間降下。

余總是這個單親家庭里永恒的暴君,眼睛里噴射著黑色火焰,手執鋼鞭將你打,家里裝滿攝像頭,早請示晚匯報。表妹和我關系好也是因為余總。高中時有一年,我們親戚例行在老家舉辦年度批斗大會,我媽如同祥林嫂般講了三四次我復讀的消息,惹得我很不開心。那年余總也回來了,帶著小溫,她自然是來炫耀剛考上重點高中的女兒,而我好死不死當了靶子,被輸出了一輪。趁余總接電話的時候,我極低聲地罵了一句“傻逼”,被一旁玩手機的小溫聽見了,我很尷尬,但小溫跟了一句“我也覺得很傻逼”。這像投名狀,使我們原本疏離淡漠的點贊之交突然好了起來。之后每到周末,她就喜歡一股腦兒給我發排山倒海的消息,這是普通白板小孩和史詩紫裝小孩的友誼。

2

次臥。

小溫撩起長發給我看,腦后有一小塊金屬反光。我立馬就明白了,伸出手指捅了捅,問她痛不痛,她說沒有感覺。我問這是不是靈知網端口,她說是的。我放松下來,“表妹,這種算得了什么,我還以為哪個黃毛把你肚子搞大了,你們高中生小年輕玩點潮的不是很正常嗎?”她說:“是啊。”

靈知網是新興的腦機網絡,進入這個網絡的用戶可以直接分享“體驗”,我對此認識不深,只知道類似于“你痛我也痛,你樂我也樂”。目前靈知網的設備是入侵式的,用戶必須在腦后開一個接駁港,并在線下找到門店,給腦袋后面插根線才行,但這種門店目前多半是沒資質的。前幾年醫美行業大整頓,小溫腦后這植入手術多半是哪個下崗醫生給弄的。想想要是她在某個醫生那里割雙眼皮,消毒的時候被推銷一個腦機接口,顯然再符合商業邏輯不過了。

新設備哎,點卡錢不低吧?你哪兒來的錢?生活費里省下來的,還是偷的?我連珠炮似的問。雖然不知道靈知網是怎么收費的,但會員費、設備費林林總總加起來,肯定不是她能負擔得起的,余總又以軍事化管理著稱,生活費應該卡得很死。

“同學湊的。”她回答。

“要讓你媽知道,不得給你塞進那些網癮戒除所。不過你放心,你都高三了,余總不舍得的,最多覺得你這個腦機接口不衛生,又離腦子近,要是發炎就壞了,肯定會讓你做掉。”

“嗯。”

現在我看出余總的擔心了,我講了一堆,表妹的表情始終沒有變過,就像條死魚一樣。以往她至少會笑出來的,露出兩顆虎牙。

一個電話打來,余總匆匆趕往吉隆坡。臨走時她對我下命令,務必搞明白表妹最近到底發生了什么。我嗯嗯啊啊地應承了。

深圳的靈知網門店開在蛇口,叫“深藍海盜”,看得出門面是由KTV改的,里面用很低的音量放著沙寶亮的《暗香》,我看了一眼價格,嚇得縮回去了。一路往里走,大屏,大屏,還是大屏,這里是屏幕的海洋,時時刻刻充滿著暴富老板后代的荷爾蒙。黑暗,迷蒙,文藝詩人聚集地,空靈的電子樂宇宙音,色調曖昧的霓虹廣告,吸引著躁動不安的青年和掃黃的民警。這里出現得最多的兩句話,一句是“我中意你”,一句是“靠墻蹲下”。高中生闖入這里好比老頭樂進入機動車道,但他們不管這些,如果有什么能在卷子和題目之外提供一些安慰,那男男女女們似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你最開始是怎么找上這里的?”我好奇地問道。靈知網就像年前的情緒煙一樣,聽的人多,抽的人少,哪怕是我這種在行業里浸淫多年的職業精英,也沒聽說過華強北1會備它的貨。

“有人在作業幫上說,學霸可以用這個直接傳輸做題經驗。”表妹說。

我看了一圈室內設計這曖昧的氛圍,“不會是騙色的吧?”

“我剛開始也覺得是,但后來發現不是。”

“小溫,”我終于問出口了,“你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變得很冷靜、很冷漠、很遙遠,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以前的我是什么樣的?”

這話讓我毛骨悚然,在互聯網中交互的是信息,在靈知網中交互的是更神秘的體驗,我的表妹不會是在不經意間,被靈知網里流竄的什么神神鬼鬼給奪舍了吧?我看過一部電影,講的是網絡當中的殺人鬼附身到女主角身上殺人,電影中有一個名場面經常被UP主拿出來剪輯:女主騎在男主身上,手拿尖刀,兩人正在搏斗,遠處警察趕來,一槍把女主打死了。男主后來說,女主不是要殺我,而是要殺她自己,我握住她的手,是要阻止她捅自己。于是刀尖到底是朝上還是朝下,成了羅生門,吵了一整部電影。我對這個場景記憶深刻是因為覺得里面蘊含著一些報應不爽的味道,幾個電影UP主也拿出來分析,后現代、反抗、拉康、齊澤克云云。

“以前的你,雖然不甚婉約,但是也有溫柔時刻。”我唱了出來,是電影的主題曲。

“是嗎?”小溫不動聲色。

她把我帶進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很樸素,里面有一條又長又粗的光纜,我拿起來,觀察了一陣它的水晶頭,又回憶了一下小溫腦后的那個接駁港,它們似乎是嵌合的。

“那你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我忍不住又問她。

“我也不知道。但我現在既不會高興,也不會傷心,就是記東西記得非常清楚,考試只要提前一天翻翻書就可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沒干,突然就這樣了。”

“你不會真是抑郁了吧?”

“我也沒感覺低落,也沒想死。關于我現在的狀態,我也想了一段時間,已經有了些眉目。找你是想讓你判斷下情況。”

說罷,小溫展示了一封由十幾種語言寫成的郵件,其中中文部分如下:

你的認知已被鎖定![emoji][emoji]

[emoji][emoji][emoji][emoji]在解鎖之前,你的大腦將無法調用本地的認知結構。

三月十八日之前打款0.5BTC到以下賬戶[emoji][超鏈接]獲取解鎖密鑰[emoji]

這是好多年前風行互聯網的勒索病毒。勒索文件的我見得多,但在靈知網遭到勒索意味著什么,我一時也不清楚。

我認真看了一下,指著郵件說道:“這上面寫的截止日期是三月,早過去半個學期了啊!”

“那時候要考市一模,我沒工夫看。等到出分之后,我再來深藍海盜,才發現這封郵件,于是就想到要找你。但我媽把我手機收了,我沒辦法,只能說要跟你談談。”

“那現在怎么辦?頭七之后你才告訴我綁匪已經撕票,我沒辦法起死回生啊!”

“我也不知道呢。”她兩手一攤,無辜且決絕地說。

3

我去找姜哥。姜哥正在電競椅上扭動,很難想象他是怎么把自己塞進那個空間的。

“姜哥。”我說。

“滾。”

“我有個表妹。”

“請講。”

“中了勒索病毒。”

“雖然心疼妹妹,但賬還是要算明白的,收費標準在桌上。”

“是靈知網的勒索病毒。”

“靈知網是什么?”

“姜哥,靈知網就和腦聯網一個意思啊,腦白金你沒吃過,馬斯克腦機接口你總曉得吧?”

“太好了,這事怎么不早說?”

姜哥摩拳擦掌,做起了NASA精英的春秋大夢。他是行業內很有名的白帽子,雖然戰績草草,但做題能力無人能出其右,“題都被姜哥做過了”是對他最高的褒獎。他動了起來。我擔心地看著電競椅左右兩個扶手,指不定什么時候姜哥就會像主角爆衣一樣把它們爆掉。

小溫做題曾經也非常猛,她和姜哥應該會有共同話題。在高考丟人之前,我就聽聞我有一個初中的表妹是親戚內聞名的小神童,才藝就是做題,從幼兒園起就把九則運算倒背如流,回老家會被抓到臺前背誦課文、古詩詞,以及現場表演解小車碰撞題和季風洋流題。進入高中以后才突然垮了,原因好像是高中教的東西她早已在初中學完。某一天做題時,她突然發現有道題已經重復做過十次,頓時像比干一樣明悟了自己的心已被挖去,當晚就應男同學長期以來的邀請下載了《原神》和“崩鐵”。相比之下我就沒有這種禪機匯聚的時刻,我除了數學好一點,其他科目都像A股一樣早已跌破期望值,但凡有點起色,全家人都會圍著我敲鑼打鼓。

姜哥用他那六級都沒過的英語拼拼湊湊地終于查到了些什么。

接入靈知網的時候,你的大腦會接受來自接駁港的電刺激。按照行為心理學的理論,人可以通過一次次短期刺激來迅速扭轉自己的認知結構,如果長期暴露在一個惡意環境中,黑客確實可以通過電刺激,把人的認知扭轉到其他方向。

認知被勒索,顧名思義,就是人的性格沒有了。而人的性格有個很重要的功能,就是分辨出什么是重要的、有符號意義的事情,再讓大腦記下。小溫的性格被人鎖住了,她的大腦只能沒有選擇性地、一股腦兒地把日常生活的全部細節都記下。這就是小溫這半個學期以來記憶力特別好的原因。

但危機也近在眼前,因為大腦的容量是有限的,如果大腦不斷地、無止境地記憶所有細節,那么她以前積累下來的、對她有意義的記憶可能就會被迅速膨脹的無意義記憶覆蓋。所以,當務之急是幫小溫找回原本的性格,再不濟也要迅速給她塑造一個性格出來,“認知結構為空白”的情況如果持續下去,她離崩潰就不遠了。

“姜哥,我沒懂,但你能搞定嗎?”

“這個可難說,而且這個收費……”

“都什么年代了姜哥,還想著日做日結,你到三和掛著好了。這可是十年難遇的好題,做出來了,那不是你想加幾個零就加幾個,你不能說我不夠意思吧?”

“是好題,是好題。”姜哥的眼底泛起了被說服的光彩,喃喃了一陣,他在一個手辦前下了決心,終于煥發出“做題拿破侖”的光彩,準備跨上戰馬指揮他的炮兵集群了。

小溫說她找到個東西可能管用,約我在線下見面。我進學校去找她,幾個同學起哄,我說我是她親戚,他們又起哄。走廊上她遞給我一個本子,很舊,有幾頁紙發黃,同學們又一陣起哄。她還真有寫日記的習慣?表妹也過于復古了。她說這是放了很久的一個草稿簿,早就寫完該扔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會留著。她依稀感覺到里面有一股很濃的情緒,也許能有線索。

我翻了翻本子,里面就是一些普通的草稿,數學物理題、地球簡筆畫、花體英語、楷書練筆應有盡有。再翻,才看到一個大大的“hate”,我一驚,心想,就是這里了,再翻了頁,后面是“hated,hating,have hated,had hated,had been hating,will hate,will be hating,will have hated”。

“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問她。她說:“我不知道,時態嘛,應該是以前的作業。”我問:“在這個時間點附近還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嗎?”她明顯想了一下,說:“沒有。”我說:“再想想。”她說:“真沒有。”

“你怎么什么都想不起來。”我有些生氣。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給你聽,所有事情都沒有什么特別的。”她說道,“知道全部其實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一個很辯證的發言。我從沒想到她的記憶會以這種方式變得完全靠不住,只好換了個問法,“那余總和你有沒有吵架。”她想了一會兒說:“哦,你說兩年前二月十二。”我說:“你記得這么清楚啊?”她說:“是啊,她把我打了。”

4

余總打人并不是什么新聞。她年輕時在東南亞闖蕩,我第一次被家里人帶去見這位三姨,她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副壯碩的中年婦女形象,像是掠食動物般佝僂著,目光如炬,驚狼般易怒。后來我才知道,這種體態的養成是因為她公司的高周轉模式,每分鐘出入的流水有“暗黑破壞神”那么長的八九位數,第二天的去處始終在行業盛典和今日說法之間切換。打女兒也不是什么新聞,小溫爸很早就沒了,留給這個家庭的記憶只有小溫的姓氏,余總一邊給小溫洗衣服、做飯、接送上下學,一邊罵小溫下賤和廢物。

就著黃昏的氣氛,我鼓起勇氣,在歡樂港灣的摩天輪下面打電話給余總。潮水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像極了戰前的擂鼓。

電話通了。我說:“余總。”

“招了沒有?”

“招了招了,全招了。”

“是不是有文身?”

“差不多這個意思。”

“是不是去夜店扭壞了腦子?”

“是有這個過程。”

“有沒有交社會上的男朋友?”

“這沒聽說過。”

“那好,我知道了。你給我看住她,等我回來看我怎么收拾。”

“小溫說兩年前二月十二你打她。”

“這個她倒記得清楚,那一模考試歷史怎么丟了那么多分?我打她不是天經地義?幾巴掌,算得了什么。你小時候你媽打你比我狠多了,偷錢,吊到電風扇上,用電線抽,你現在不照樣能走能跳?”

“余總,有個預防針我得給你打一下。小溫這個情況,無論是抑郁也好躁郁也好,她生活環境中的心理因素都很重要,我雖然答應你弄明白這事,但我打不了包票。你如果天天給她壓力,小溫遲早復發的,到時候你可別像當年那樣追到電腦城把我罵一頓。”

“抑郁個屁,打游戲打得昏天黑地的時候怎么不見她抑郁。人這種生物就是賤,壓力越大越有勁,你不要給她當說客了,我不也這樣過來的。沒什么東西是一出生就帶來的,每個人想成功都很不容易。”

“余總啊,你聽我講!有個概念叫灰電平衡,電腦有時會積灰,你看著這些灰礙眼,但你真要把它吹走,搞得干干凈凈,電腦反而不跑了!你懂我意思吧?”

我講完緩了一會兒,忙音,余總不知什么時候把電話掛了。遠處的巨輪好似眾生緩緩流轉,把一對牽著手的阿哥阿妹帶上來,把一對坐到一起的阿爺阿奶帶下去,我在這西西弗斯一樣的運動里少有地感到釋然。這個時候應該有一根煙被裊裊地點燃,可是兜里沒有華子也沒有銳刻,只有一個寫著加油的紙團子,記不清是什么時候寫給自己的了,也許是上個月月光那天吧。

“咱可能得啟動PLAN B了。”姜哥給我發了條信息。

我驚了,“怎么回事?”

“我查到,那勒索團隊上個月已經在北非被抓了,還擱那兒被ICPO審著呢。你想那邊的辦事效率,等到有什么消息出來,或者等他們聯系受害者,妹妹人都已經傻掉了,直接轉精神病院,還用得著你我出手?”

“還是個團隊啊,現在好像都已經好多年沒聽過黑客了。”

“想什么呢,只是更隱蔽了而已。你去花幾十塊租個最垃圾的服務器,隨便掛個網頁試試?你會發現每天都會有源源不斷的無數來自全世界各地的IP把你后臺數據庫翻來覆去地弄,靈知網這種安全保護還沒成熟的新互聯網,一個完全沒有安全保護意識的用戶被殺進去,太正常不過了。小時候媽媽教不要給大灰狼開門,現在看到端口也不要亂插!”

“那你拿主意吧。”

“聽我的,你把所有能找到的她的社交平臺賬號全部拿到,我統統給爬下來,再找個做學習算法的外包,模擬出一個人格,再轉成電刺激反應譜,給妹妹安上。”

“天啊,你怎么說得像落街買生蠔,這里頭每一步都不是小事,把大象塞進冰箱也比你這個簡單多了。”

“他媽的,別這個時候縮卵啊。管他難不難呢,做了再說,一看你就不懂做題,第二問太難,不會先做第一問嗎?第一問也不會做,至少也寫個解字啊,解字也有一分呢!”

我點開小溫的頭像,在對話框里打了幾句又刪掉。這話該怎么說?說表哥有一個不情之請,能不能把你所有社交平臺的賬號密碼發給我?她現在這個什么都無所謂的無民事行為能力狀態,我問她要,她肯定給。但我擔心的是,萬一她之后恢復了認知結構,報警說我竟然乘人之危對她的隱私進行精神猥褻,那怎么辦?

雖然近期脾氣變好了,但小溫絕對不是什么溫柔可人的純良學生妹,而是實打實的小太妹。從高中開始,她便如鐵筆判官般在朋友圈頻繁掛人,用詞豐富多彩,語文尖子生。她參加過一個AI故事征文比賽,所有參賽者都是和AI共創,只有她全程實打實親手寫,果然拿了獎,對外說起,寫得好的部分就說是自己寫的,寫得爛的部分自然就是AI手筆。

所以,我對她真實的評價是:功利的、自尊的、敏感的、多疑的、富裕的、嬌生慣養但是很容易過敏的、無法排解的、希望內爆的。余總帶出來的女兒,不會是善茬,我是她的樹洞,并不代表我有豁免權。

“好了沒?”姜哥催我。

“急什么!”我說。深呼吸。手指抽動,打字快如瀑布。

一天后,豐巢提醒我有一個包裹,我去樓下拿了。是小溫的手機,以及一張紙條:開機密碼六個零。

5

見面地點約在大沙河公園旁邊一家星巴克二樓,很安靜。大沙河公園是婚紗照圣地,一眼望去白色婚紗比白垃圾袋還多,每年有成百上千的新人在這里被蚊子咬得苦不堪言。無人機不斷地起飛降落,快門聲在風中隱隱地傳來,有一種諜戰片的氛圍。

姜哥已經做了一個小溫的人格模型,他用她社交平臺上的全部發言析出了語言意義上的LORA1,基底模型調的是GPT42的API3,倫理越獄已完成,意圖是先把小溫的人格特征覆蓋到一個通用大模型上看看效果。

在等咖啡的間隙,“小溫二號”部署好了,是一臺平板電腦里的簡陋對話窗口。

“講話啊!”姜哥看我們。

我看了一眼小溫,她沒有表情,眼睛直勾勾盯著屏幕,在茫然和沉思之間切換,這是考生遇到題的目光。

“溫凝。”我端起冰美式提了一句,這是表妹的名字,多年以來我第一次喊她真名。

“誰在狗叫?”平板電腦說。

“要是你發現有人看過了你的社交媒體上的所有發言,你要怎么辦?”我問。

“那只能殺了。”

“怎么殺?”

“男的女的?”

“男的吧……”

“一刀。”

“要是女的呢?”

“兩刀。”

“這有什么區別嗎?”

“問,再問第一個殺你。”

“要是你,你會怎樣?”我轉過頭問小溫。

“收點錢吧。”她想了一會兒,“殺人是犯法的。”

“你現在很嚴肅。”姜哥評論道。

“喪失了以前的幽默感。”我補充說,懷念起過去口無遮攔的小溫來。

“你狗叫什么?”平板電腦說道。

“你有什么想問的,要不你問一下?”我對小溫說。

“溫凝這個名字,是怎么來的?”她對著平板電腦問。

“2015年老爸老媽在靈隱寺,老和尚給取的。”

小溫沉默了一陣。

我望向小溫,“難道信息有錯嗎?”

她解釋道:“沒錯。但我到今天還記得這個信息,所以它對我一定很有意義。”

姜哥補充道:“這個特征應該是從你聊天記錄里面來的。”

我問:“會不會和你父親有關?”

“有可能。”她說,“但他很早就去世了,我對他沒有記憶。”

“兩年前二月十二日,你媽為什么要打你?”我問電腦。

對話框停滯了一會兒,顯然是在思考。“關你屁事。”它說。

“這就是以前的你,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苦笑,“這樣一個人格,你滿不滿意?”

“我沒有滿意不滿意的情緒。”她說,“既然你認可她是我,那我沒有意見。”

“不不不。”我趕緊說,“我不行,我說了不算,我不算是你親近的人。”

“你是最近的那個。”

“啊?”

“你是的。”

“噢。但無論如何,監護人的意見也是很重要的。”我也不矯情,她和余總的關系之差我有所了解。她選了我這個日常只在線上溝通的表哥作為銀色子彈,而不是學校里的小姐妹或閨蜜,可見平日里人際關系也很緊張。

圖靈測試開始,兩臺設備在桌上面對面。電話開始撥打,它正在試圖和位于吉隆坡的同類取得聯系。外放的忙音像末日審判到來前震徹天地的巨鐘,在星巴克空曠的二樓回蕩。我抬眼四望,二樓沒有其他顧客。現在是下午六點半,三人一AI坐在27號臺等待遲遲未上的太妃榛子奶咖和可麗餅,不對,應該是兩人一人質一AI,也不對,應該是三人,小溫和“小溫二號”加起來就算一個完整的人了。

電話接通了。沉默。雙方都在等待對方開口。

“喂?”余總率先沉不住氣,這是人比不過機器的又一證明。

“喂!”“小溫二號”回道。

沉默。

“喂——”

“喂。”

“我聽表哥說,你跟他說,我兩年前打你了。你一直記恨我。”

“是又怎樣?”“小溫二號”說。

“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大,生你養你,你一點兒都不體諒。我要怎么和你溝通,你才能理解我有多難,別跟我搞對抗,啊,啊?”

“你教育失敗了,是你失敗。”

“升米恩,斗米仇。你讓媽難過,你也不要好過。”

“當初為什么不讓我玩電腦?你也不讓我好過。”“小溫二號”說。

“我為你好!你第二天就要上學,玩到三更半夜,大的那臺電腦被我關了,你就偷了筆記本在被窩里玩,我怎么不生氣?”

“你知不知道我剛考完二模,連續做了五六天的卷子,就想放松一下!半個鐘時間你都不肯給我!非要十二點睡覺,軍隊一樣,我要自由!”“小溫二號”的調子高了起來。

“批評你幾句怎么了,你以為你的自由是怎么來的?這世上誰的債都能還清,唯獨母愛是還不清的!”

“我從小就沒有爸,這個債你又怎么還?如果他還在,你敢打我?”

電話另一邊突然沒了聲音。我暗叫不好,姜哥臉色無比凝重。余總就要爆了。吉隆坡上空迎來熱帶超高壓,臺風在太平洋上火速形成。這不是小溫會說出口的話,我知道早逝的父親是這個家庭的窗戶紙,現在它被“小溫二號”捅破了,以小溫的口吻。

很快,余總還是說話了,聲調低了很多,“你總算跟我說透了。但你也應該知道,那臺老電腦里存著你爸的照片,你摔它,還要用水澆它,我也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后來我是找你表哥恢復的,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

“你在那邊注意安全。”平板電腦明顯算了一會兒,才又開口。

“好好好,好好好,我回來就帶你喜歡的千層糕,你好好學習,好不好?”

余總一連說了不知道多少個好,我似乎聽出她的語氣帶有一絲哭腔,她的心在迅速融化。冰的密度是水的百分之八十,那么大一座冰山,該會是多么洶涌的心潮?吉隆坡會因為這位中年企業家的解凍而淹沒嗎?

6

從星巴克出來之后,小溫靜靜地捧著平板電腦坐在公園長椅上,夕陽的光照射下來,顯得她朦朧而典雅。我沒出聲打擾她的沉思,剛才也許是她們母女之間十多年來求而不得的辯白。緊繃,放松,空虛,一群鳥從上空飛過,進入大沙河公園。

“一切都挺好的,就是可惜不是本人,隔了一層AI。”我嘆氣,悶了一口電子煙。

“可以是本人。”姜哥低聲說,“數據已經有了,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完全可以利用靈知網重建她的人格。現在就差把幾個關鍵矩陣的數據轉成電刺激反應譜,我已經托人去做了。”

“姜哥,你又請外援啊?”我說,“題不都是自己做才過癮嗎?”

“你懂個屁,好題就是要一起分享的。”姜哥目視遠方,義氣,偉岸,宏大。

我知道他這時又想起了那個完全看穿他、眼神猶如長矛的女孩。對姜哥而言,她是一道永恒的、再也解不開的題,徒留姜哥在原地懊悔:如果我當時怎樣怎樣,像極了對答案的考生面對低級錯誤時錘自己腦袋。但不可能的,生活不是做題,姜哥的性格決定了他當時就是會讓我頂替,正如余總和小溫的性格,決定了就是會有一場龍虎之戰在深圳灣一號上演。

“這個我想拿走。”小溫終于開口,對著平板電腦說。

“之后重建人格還要用到這個AI的。”姜哥說。

“不必麻煩了,我覺得維持現狀會更好一些。這幾天真是謝謝你們。”

“你還在恨你媽?”我皺眉。

“我只是覺得它比我干得好,如果是我親自上,只會吵得更厲害,我們兩個人到底是無法互相理解啊。”小溫撫摸著平板繼續說,“我現在找到原因了,當時我會去試靈知網,不是因為傳輸做題經驗,而是希望我媽也能接進來,那樣我們就能體驗到對方的情緒了。”

“這個想法太草率了,無論是靠AI還是靠靈知網,生活只能你本人來經歷,怎么能外包給數字電子呢?”姜哥也勸她。

“不,我覺得生活就應該這樣。在十八歲之前,我們把應該思考的問題都思考好,把該說的話都說好,把我們的性格特征固定下來,成年之后我們就選擇一個面具,讓靈知網把自己的認知結構給清空掉,把溝通工作全部外包給AI模型,本體就當好一個海馬體就好了,不帶任何偏見地感受世界。我覺得以后就會這樣的。”

“你真成仙了。”我喃喃地說。

“我真是這么想的。”她說。

我和姜哥都不擅長勸人,眼睜睜看她離開。

我看著“小溫二號”,腦中浮現出一個畫面:他媽的,深圳灣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我該一個大步流星沖上前,把電腦搶過來,扔到深南大道上去讓哪輛車碾碎它。但我克制住了,因為另一個畫面浮現出來:余總回到深圳后,發現她只能和一個代表著小溫的AI進行夢想中的和解,和解的基礎始終是有的,命運也曾經給予她們機會,但已經不再可能達成了。

她能接受現實嗎?以一名叱咤風云的企業家的心性,這種挫折應該不入法眼吧。

太陽落入山的彼端,我現在拒絕思考更多。

廣東的五月確實是炎熱的季節。新人陸續從大沙河公園里走出,發膠過量的新郎和小腿起疹的新娘,以及急著下班的攝影師,許多事情和許多命運像一個個隱形的氫氣球系在他們腰上,等待升向高空,然后引爆。

指廣東省深圳市福田區的一個綜合性商業區,以電子產業為核心。

LORA:Low - Rank Adaptation,是一種用于微調大型語言模型的低秩適應技術。一般用來獲取某個事物的特征。

GPT-4:最新的大模型。

API:模型的網絡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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