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演到文化：侗戲藝術特色初探

【導讀】侗戲是中華文化的瑰寶，以“說”“唱”為主要表現形式，在表演中融匯了多元的民族樂器。它既展現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禮贊，又體現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傳統信仰觀念。在今天，侗戲的保護工作顯得尤為重要，需要社會各界給予更多關注。

引言

侗戲起于清嘉慶道光年間，由侗族歌師吳文彩創立，后漸漸成熟，富有侗族特色。侗戲先發源于貴州，后又入廣西、湖南，至今貴州黎平縣仍然是侗戲的重鎮。侗戲有別于傳統戲曲的賓白、曲詞等固定程式，它融合了說唱藝術與傳統戲曲元素，在舞臺呈現上常以“二人”或“三人”的形式，通過聲情并茂、歌舞結合的展現方式，吸收其他劇種的長處，不斷完善自身的表演體系。

的“不好啦！不好啦！”“嗚嗚…嗚嗚嗚嗚…”等便是如此。

在表演的過程中，侗戲既注意戲劇的沖突性、曲折性、形象性，又注重通俗性、簡易性、廣泛性，是雅俗共賞的劇種。其作為非遺文化中的一顆明珠，極具民俗學價值。

幽默的話語富有地方特色，因而可以拉近與觀者的距離。主角除了“自說”與“他說”之外，還常常以“問”的形式與觀眾進行互動，譬如“這可怎么辦”，使觀眾也參與到戲劇的表達過程之中，這也是侗戲得以長久發展的一個重要原因。侗戲的語言有時還顯得很“潑辣”，比如“辣子把把”“小娃仔”“臭屎”等，選取生活中的事物，逗笑觀眾。

（二）唱

一、語言與呈現

侗戲的“唱”，并沒有山歌那般大聲，也不講究一唱必有一答，可以自唱，也可以對唱，其形式較之于山歌更為靈活。但對比漢族傳統戲劇，其步驟更加簡化，唱腔多用民族語言，這對于古語傳承極有意義。比如《梁祝》就以純粹的山歌來表現純摯的愛戀之情。再如《甫寬》中一些有趣的唱段，“畫眉養久也聽喚，人長大來自然明”。唱的時候尾調比較長，表演者從右邊走向左邊，對著觀眾唱。侗族人善歌，所以唱也拉近了表演者與觀眾的距離。表演者唱的時候，一般會有侗族特有的琵琶伴奏，唱詞則有白話與書面化語言兩種。

（一）說

“說”的元素是侗戲的重要部分。以三江侗戲《甫寬》為例，男主角在舞臺上身著侗族傳統服飾，先唱再說。“說”有“自說”“對話”兩種。“自說”以“說”的形式展現內心獨白以及旁白，“對話”則是一人問，一人回答，或者一說，多人答，其間常穿插幽默的話語，形成喜劇性效果。比如《甫寬》中，伴隨著擦擦的聲音，兩個戴頭巾的男人隨之上臺，以動作行為、裝扮、語言等逗笑觀眾。有的“說”比較平穩，也有一些“說”的聲音較大，常常伴隨著情緒的起伏，《甫寬》中

二、角色塑造和道德傳遞

（一）表演形式

侗戲以說唱作為主要表現方式：有演員的自說自話，也有與他人的對白；既有悲苦訴說，也有喜悅表達。在演唱方面，侗戲融合了山歌唱腔，有女聲獨唱、男聲獨唱、男女對唱等多種形式，唱詞中常穿插幽默詼諧的話語，帶給人豐富的體驗感。

表演程式上，侗戲有獨特的身段步法：當舞臺出現三人以上時，主要演員以“一字步”行進，其余配角則保持不動。在角色劃分上，侗戲還未形成嚴格的行當體系，只是大致有生、丑之分。譬如《甫寬》中包頭巾的二人，就是以扮丑的形式生成的丑角。

侗戲時常采取二人轉的形式，劇目題材多以婚戀愛情為主線，饒是那些冤假錯案的故事，當中也離不開愛情，生動展現了侗族的民俗傳統和婚戀觀念。侗戲有時候也會設置跌宕起伏的情節，如《丁郎龍女》《珠郎娘美》采用“福一禍一福”的敘事模式，《二度梅》則以“禍起福結”的方式展開，雖然最終還是大團圓結局，但也體現了侗戲對傳統戲劇的理解與發展。

戲劇是一種雅俗共賞的表演形式，其演出主要依托鼓、鑼、竹笛、琵琶、蘆笙等傳統民族樂器，其中琵琶作為主體樂器貫穿始終。在表演過程中，唱段起時音樂隨，說白處則音樂停。尤其在劇情關鍵之處，音樂往往適時停下，以突出戲劇感染力。

（二）道德傳遞

侗戲既有《珠郎娘美》《丁郎龍女》等本民族的劇目，這些劇目傳遞出侗族人民對夫妻和睦、生活美滿的向往，也有依照漢族戲劇改編而來的作品。

傳統劇目的傳承依賴于口頭流傳，鮮能看到紙質文本，凝聚著侗族人民的集體智慧，是真正的民間眾創藝術。傳統劇目《珠郎美娘》被稱為是侗族的《梁山伯與祝英臺》，內容大致是：侗族姑娘娘美在勞作中與青年珠郎相識相戀，卻遭遇母親逼婚。娘美的母親要將娘美許配給別人，且想將之強行完婚，珠郎很氣憤，二人便決定遠走他鄉，但波折又至，財主銀宜對娘美起了歹心，想搶占娘美為妾，并設計使珠郎身死，娘美痛不欲生，后用智謀為珠郎報仇。此劇的結尾雖看似悲劇，但娘美最終手刃仇人，實則也表現了娘美的智慧與勇敢。

與傳統戲劇《梁祝》不同的是，《珠郎娘美》中并沒有殉情的結局，體現了侗族“生命可貴”的價值觀。《珠郎娘美》至今依然是侗戲的代表作，它傳遞出為愛獻身、勇于抗爭的精神，以及鄉鄰之間的純樸情感。劇中雖有財宜這樣的惡人，但善良終將戰勝邪惡，彰顯了侗族人民對于真善美的不懈追求。

經典劇目《丁郎龍女》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龍女以紅鯉魚的形態外出游玩，不幸被捉，丁郎見其可憐，便將之買回來放生，龍王因此心懷感恩，便讓龍女與之結親，日子原本美滿，但丁郎后來為表妹所吸引，將之娶回來，并虐待龍女，龍王得知后懲罰了丁郎，并將女兒接了回來。

《丁郎龍女》同樣是“福-禍-福”的敘事結構：以幸福生活開始，繼而出現波折，再之后解決問題。該劇的悲劇意味并不足，情節充滿了神話色彩，借助非自然的力量，丁郎和表妹受到懲罰，觀眾感到大快人心。該劇傳達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價值觀，同時告誡人們要懂得珍惜所擁有的幸福，否則終將失去。戲中改編自漢族傳統戲劇的《陳世美》劇目，其情節主線與《側美案》基本一致：陳世美原本與秦香蓮生活幸福，但進京趕考之后被招為駙馬。秦香蓮帶著孩子找到陳世美，陳世美不僅不肯與他們相認，還派人暗中追殺。殺手不忍下手而自盡，秦香蓮卻被誣陷為殺人兇手，被送進了監獄。陳世美動用手段將秦香蓮發配邊疆，但在途中被展昭所救并找到了證據，將陳世美送上了龍頭側。

該劇運用侗族語言進行演唱，并融人侗族琵琶琴的獨特演奏技藝。通過這一改編作品，侗戲再次彰顯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永恒主題，深刻揭示了背棄倫理者終將自食惡果的道理。這不僅體現了侗族文化對家庭倫理的高度重視，更展現了侗族人民對真善美價值的不懈追求。在表演形式上，該劇使用侗族語言演唱，并融人了侗族的琵琶琴演奏。該劇同樣突出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主題，也表現了侗族人民對于家庭與倫理的重視。

侗戲對《梁山伯與祝英臺》進行了改編。

故事中，梁山伯與祝英臺相識相知，形影不離。但是祝英臺的父親反對他們的愛情，想讓女兒嫁給馬英才。得知此事后，二人選擇私奔，在被發現后被迫分離，只能以歌傳情寄托思念。后來，祝英臺的父親還將梁山伯流放到了偏遠的地方，即便受盡折磨，梁山伯依然思念著祝英臺。直到祝英臺的父親病逝，梁山伯才趕回去尋找祝英臺，但是祝英臺已經在三年前去世了。最后二人化為相思鳥與連理樹。

在傳統戲劇中，梁祝化蝶本屬悲劇，但侗戲的改編弱化了悲劇色彩，將其轉化為相思鳥與連理樹的意象，傳遞出侗族人對美好情感的守護。相較于蝴蝶，相思鳥與連理樹的象征更為長久，因此侗戲的結局更偏向喜劇。侗戲版《梁祝》同樣是以幸福開頭，中間遭遇了一系列挫折，最終仍以相守收尾，對純真愛情的歌頌力度更大。

此外，侗戲還改編了《梅良玉》（又稱《二度梅》）。該劇以悲情開始，中間雖然有很多的挫折，但是挫折之中又有機遇，劇中用超自然的力量給梅良玉以鼓舞，結局仍然是夫妻團圓、沉冤昭雪。這一改編展現了侗族人對美好未來的期盼，也體現了他們對自然的崇拜之情。

三、精神內核與文化自信

從劇目的內容與改編傾向來看，侗戲往往以大團圓結局。雖然部分情節帶有悲劇色彩，但最終都會以觀眾易于接受的形式沖淡悲傷之情。在郎情妾意之外，侗戲還傳遞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觀念，對社會現實具有教化意義。

侗戲雖多以愛情為主題，但在沉冤昭雪、對抗邪惡勢力的過程中，也展現了人物的淳樸與剛毅。它謳歌了女性的智慧，也贊頌了男女追求純真愛情的勇氣，同時告誡人們：若不珍惜真情，終將失去。侗族戲劇還強調忠誠品質，在改編《陳世美》的故事時，更強化了忘恩負義者必遭報應的主題。

侗戲的傳承雖然受到口頭傳播形式的限制，但在傳承中也多有創新。例如在對《梁祝》的改編中，就添加了歌唱的形式。當梁山伯被流放邊疆或者祝英臺被囚禁時，劇中人物通用山歌抒發內心的情感。不僅如此，侗戲在傳承過程中保留了古語特色，成為民族文化的重要載體。在數字化發展迅速的今天，侗戲的傳承與發展充滿著機遇和挑戰，如何去保護與傳承這一非物質文化遺產，仍需要更多有益的探索與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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