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管理是發展低空經濟的核心問題

為探討低空經濟背景下的安全管理挑戰，建立適應多場景、廣覆蓋的空域治理與風險控制體系，本文通過對我國低空經濟發展現狀的梳理，分析當前管理機制存在的主要問題，提出了優化空域管理、構建監管平臺、完善準入機制、強化應急響應等優化策略，從而為全國范圍內構建覆蓋飛前審批、飛中監控、飛后處置的安全管理閉環體系提供參考。

低空經濟發展現狀

空域資源開放與產業機遇的疊加隨著低空空域的逐步開放，我國低空資源的戰略價值日益凸顯。低空空域覆蓋范圍廣、空間豐富，是未來通用航空、物流無人機、空中交通（UAM）等新興產業的重要承載空間。低空經濟的興起不僅是交通運輸體系的重構，更與制造、能源、旅游、通信等多產業協同關聯，具備顯著的乘數效應。在高質量發展導向下，低空空域的產業化開發正成為區域經濟增長的新引擎，帶動上下游產業鏈形成規模集聚。然而，這一過程對空域資源的安全管理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尤其是在低空密集運行的環境中，空域分配的合理性、調度的及時性、風險的可控性成為各方關注的焦點。

通用航空與無人系統技術快速發展當前，通用航空裝備技術持續進步，涵蓋有人直升機、輕型飛機、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等多種形態，同時，無人系統在智能感知、自主導航、通信鏈路等方面取得重大突破。尤其是物流無人機、巡檢無人機與低空安防設備的大規模部署，使得低空飛行密度顯著上升。另外，飛行平臺的智能化趨勢增強，對傳統的飛行審批、路徑監管和沖突預防機制帶來了挑戰。例如，無人系統與有人系統混合運行的復雜環境，使得安全風險更加多樣化，且對空域管理與風險管控提出了系統化、智能化要求。因此，如何在技術推動產業發展的同時，構建與之匹配的安全管理體系，成為低空經濟可持續發展的關鍵。

政策支持與區域試點不斷推進近年來，國家層面密集出臺支持低空經濟發展的政策文件，明確將其列為新質生產力的重要方向。多個省市已啟動低空經濟試驗區建設，推動低空基礎設施建設、空域改革試點及產業配套政策協同推進。例如，通過“軍民融合空域協調機制”“低空空域分類使用標準”等制度安排，為試點城市的飛行活動提供政策保障。同時，在部分地區探索設立“空域精細化管理平臺”，實現了空中運行實時調控。政策與試點實踐的持續推進，為低空經濟的商業化落地營造了良好的制度環境。然而，不同地區在空域劃分、標準制定與監管技術層面仍存在不小差異，需要在統一規則與地方特色之間尋求平衡，從而推動構建全國一體化的低空經濟安全管理框架。

當前低空經濟安全管理存在的主要問題

空域管理機制不健全，運行秩序不清。當前，我國低空空域仍處于分級試點與區域推進階段，尚未形成統一協調的國家級空域管理框架。首先，軍民航空域協調機制復雜、審批流程冗長，加之空域劃分缺乏精細顆粒度，使得低空飛行活動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灰色地帶”，引發沖突與管控真空。其次，空域動態調整能力不足，無法有效應對多飛行器同時運行的突發情形，易造成飛行路徑重疊、沖突規避失效等問題。這種空域管理的碎片化狀態制約了運行秩序的建立，也成為當前低空經濟發展中的核心安全短板。再次，低空空域的基礎數據更新機制尚不完善，缺乏覆蓋全國范圍的動態空域數據庫，導致調度與運行指引無法滿足多場景、多任務的現實需求。此外，由于信息傳遞不暢，空域使用單位之間的協調效率偏低，進一步加劇了空域資源的錯配和管理真空。

運行主體多元，監管難度加劇。首先，低空經濟的發展帶來了飛行主體的快速擴張，既包括傳統的通航企業、科研單位，也涵蓋大量使用無人機的新興行業主體如物流、電力巡檢、農業植保組織等。這些主體在技術能力、安全意識、運營合規性等方面差異顯著，導致整體運行水平參差不齊，且由于運行范圍廣、作業時段不固定，監管力量常常難以覆蓋，呈現出“點多、面廣、頻繁”的典型特征。再次，一些小型企業缺乏備案與培訓機制，易形成監管盲區，進一步加大了安全管理的復雜度與風險不確定性。具體而言，部分新興市場主體對飛行安全規范的理解程度不深，合規意識淡薄，尤其在商業化推進過程中，存在將運行效率置于安全管理之上的傾向。同時，目前尚缺乏跨行業、跨領域的運行登記與數據共享機制，導致監管部門不能及時、全面掌握運行主體的數據信息，從而難以實現動態監管和精準治理。此外，監管體系的分散性與信息滯后，將進一步削弱對多元主體的有效覆蓋能力。

標準規范缺失，操作風險上升。在低空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相關技術規范、安全標準和操作規程的制定滯后，尚未形成具有行業適應性和可操作性的系統標準體系。首先，不同類型飛行器的性能指標、運行要求、維保規范等缺乏統一標準，導致企業依據自身理解進行低空飛行，增加了操作失誤發生的概率。其次，標準缺失不僅制約了行業健康發展，也使得監管執行缺乏統一尺度，從而影響安全責任的劃分和事故處置效率。例如，缺乏系統的飛行操作指南及行業標準，使得各類低空飛行活動在具體執行中存在較大的自主裁量空間，增加了安全邊際的不確定性。此外，相關人員的技術培訓體系尚未普及，操作技能認證體系尚未形成閉環，且未設置統一的人員上崗資質認定標準，進一步加劇了因人為因素導致操作風險的可能性。

信息系統薄弱，應急能力不足。現階段，許多地區尚未建立面向低空經濟的高效信息化監管平臺，且空中運行數據無法實時采集與共享，導致監管反應滯后。尤其在混合運行場景下，缺乏可視化的空域動態監控系統，使得飛行沖突預警、路徑調整與指令下達難以高效完成。另外，應急預案普遍不足，缺少專門的低空飛行事故處置機制與應急資源儲備。一旦發生飛行器失控、墜落、通信中斷等突發事件，往往面臨響應慢、處置亂、協同差等問題，從而嚴重威脅公眾安全與社會穩定；監管部門在低空飛行風險預測與決策支持方面技術手段有限，缺乏融合雷達數據、飛行器監控與環境監測的綜合性平臺，且應急聯動機制未實現跨部門、高效、常態化運轉，導致信息上傳下達存在層級多、響應慢等問題。

優化低空經濟安全管理的相關策略

健全低空空域精細化管理體系推動分級分類動態管理制度建設。當前低空空域使用呈現“高密度、跨場景、多主體”特征，單一的空域劃分與靜態的管理模式已無法適應現實需要，因而要根據空域用途、風險等級、飛行器類型及運行特性，構建科學合理的空域分級分類體系。在此基礎上，動態管理機制是關鍵支撐，即通過信息系統實時監測空域負荷與運行態勢，按需動態調整空域使用權限與邊界。該機制不僅可緩解空域資源緊張問題，還能提升空中運行的調控靈活性與預警響應能力。另外，通過全國統一的空域規則制定與地方平臺聯動運行，確保空域管理標準化、程序化、智能化，是創造低空飛行有序環境的根本保障。

引入智能審批與飛行限制區域系統。傳統的飛行審批程序嚴重依賴人工審核，存在流程長、響應慢、信息不透明等問題，不利于應對大量、頻繁的低空飛行活動。為此，應積極引入基于GIS地圖服務的智能審批系統，將地理圍欄、限飛區、機場保護區、重要設施保護帶等區域數據與審批系統高度集成，實現對飛行計劃的自動匹配、智能反饋與實時警示。其次，飛行限制區域應具備彈性調整功能，便于應對臨時封控、突發事件及大型活動的需要。飛行單位通過系統申報后可即時獲得審批結果及飛行建議路徑，有效提升運行效率、降低人為誤差。總體而言，智能審批系統的引入不僅提高了管控效率，更為監管機構提供了實時可視化的數據支持，是未來空域數字化管理的基礎設施之一。

構建飛行全流程監管平臺建設統一監管平臺，整合飛行數據。低空飛行監管目前存在數據孤島現象，信息分散在各地平臺、運營單位、空管部門之間，缺乏統一入口與集成處理機制。為實現全流程閉環監管，必須構建國家級統一的低空飛行監管平臺，統一接入飛行器注冊信息、運行軌跡、操作人員信息、審批記錄等關鍵數據，實現從“飛前審批-飛中監控-飛后分析”的全過程覆蓋。平臺應具備數據分析與預警功能，自動識別超限飛行、路徑偏移、違規操作等風險行為，且在第一時間推送給相關監管部門處理。另外，平臺還應支持與民航、應急、軍方等多部門系統的數據共享與業務協同，從而實現多源信息交匯與多角色聯合執法，以提高監管協同性和應急反應速度，為飛行安全提供堅實支撐。

制定協同運行規范，防范空中沖突。隨著不同類型的飛行器在同一空域頻繁交會，空中沖突風險發生的概率顯著增加，需要通過制度建設規范運行秩序。首先，制定統一的協同運行規則應成為制度體系核心，這包括明確飛行優先級劃分（如有人機優先于無人機、固定航線優先于自由飛行等）、空中避讓原則、路徑調度機制及通信應答規范等。其次，對運營單位、飛行人員應開展協同操作培訓，確保他們理解和遵守相關規范。再次，在技術層面，鼓勵通過平臺設置自動避讓邏輯、臨空預警機制及飛行路徑動態調整程序，實現“人防+技防”雙重保障。此外，協同機制應覆蓋跨區域、多主體、多平臺運行情境，推動空中交通智能協調系統（UTM）標準建設，為未來大規模低空飛行業務的開展提供運行基礎和制度保障。

完善運行標準與行業準入機制構建低空飛行安全與技術標準體系。現有標準多為行業自設或局部試點，難以滿足快速發展的產業需求。為此，應以國家標準為核心，逐步構建涵蓋飛行器制造、運行、維護、安全保障、人員培訓等全鏈條的標準體系。首先，針對不同類型的飛行器（如無人機、電動垂直起降飛行器等）制定差異化技術參數、飛行環境適應性指標及應急處置標準，提高運行技術門檻。其次，推動標準數字化轉化與平臺集成，確保監管系統能將標準自動轉化為監管邏輯與約束條件，實現標準“嵌入式”執行。統一標準體系不僅可提高行業運行一致性與透明度，也為安全責任判定、事故處理與行業評價提供制度依據，是實現安全治理體系現代化的基礎工程。

強化企業、平臺及相關人員的準入與退出管理。低空經濟發展初期門檻相對較低，部分主體存在資質不齊、管理松散等問題，易成為事故風險的來源。因此，必須強化對運行各方的準入管理，通過設立完整的企業登記、資質審核、飛行計劃備案與設備檢測制度，確保運營主體在合法合規的基礎上開展業務。首先，飛行人員應納入統一培訓、考試與執照體系，嚴控無證操作與違規飛行。其次，建立退出機制，對長期違規、不具備持續安全運營能力的運營單位和平臺予以清退。此外，監管平臺應集成企業信用記錄、運營表現、事故責任等信息，構建全生命周期動態監管機制與信用懲戒體系。通過嚴格的準入與退出機制，推動行業優勝劣汰、運營規范化，有效遏制低端無序擴張，為低空經濟發展奠定良性生態。

構建立體化感知與應急響應體系建設“空-天-地”一體化數據系統。首先，為應對高密度、異構化低空飛行場景，必須突破單一感知手段的局限，構建多源融合的立體化感知網絡；該系統應整合低空雷達監測、北斗/GNSS定位系統、ADS-B廣播技術、地面通信基站、衛星遙感系統及飛行器自攜傳感設備，從而實現對飛行器狀態與空域環境的全天候、全方位感知。其次，數據系統還應接入AI算法平臺，對飛行數據進行智能識別、行為分析與風險預判。例如，通過部署邊緣計算節點提升感知反應速度，形成區域級飛行態勢圖，實現可視化調度與風險預警聯動。同時，應確保感知系統具備高可用性和數據冗余能力，避免系統癱瘓帶來的監管盲區，此為提升空中運行透明度與治理水平的關鍵一環。

完善應急預警機制與響應聯動機制。低空飛行事故往往突發性強、影響面廣、鏈條復雜，傳統“事后應對”方式效率低下。因此，構建“預測-預警-聯動”閉環機制是提升應急管理能力的核心。首先，應基于飛行軌跡歷史數據、氣象條件、設備可靠性等要素建立風險建模系統，實現潛在風險的提前識別與動態預警。其次，設立統一指揮平臺，明確應急流程、職責分工與資源調度機制，確保預警信息可直達責任單位并快速響應。再次，推動應急隊伍多部門聯合配置，進行跨行業、跨區域演練，從而提升現場處置的協調性與專業性。此外，應急機制應涵蓋公共安全影響評估、信息公開機制與事后溯源審計，從而構建起高韌性、快響應、智能化的低空突發事件治理體系。

作者單位：北京汽車研究總院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