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天,我從以往的孤獨中逃離,
圍困我的那些墻倒塌之后,我失去依靠。
雖然這個世界有無數(shù)的門,
但我仍然恐懼新的墻從大地上長出。
夜晚,從墻里傳出的窸窣聲使我受到驚嚇,
仿佛有老鼠、蛇,流浪的靈魂在其中聚會。
如果它們成群結(jié)隊現(xiàn)身于我的眼前,
我應(yīng)該欣喜,還是哭泣?
如果墻里有密密麻麻的眼睛,
它們懷著不潔的目的凝視我——
我一直沒有跟上隊伍,一直沉溺于悲傷,
它們會不會變成利箭,或大火。
偶爾,我貼緊一堵墻,
小聲朗誦濟慈的詩歌,
那時,它仿佛一個值得信任的溫和的情人。
偶爾,我遠(yuǎn)離它們,
到海邊,聆聽巨石拍水的聲音。
酢漿草仿佛天賜的禮物
三月的最后一天,
我吃掉一碗洗干凈的酢漿草。
它們翠綠油亮,纖細(xì)又新鮮,
有人以為它們是四葉草,
但我早已不再等待幸運女神的眷顧——
她們或許不存在,
或許更加偏愛卓越且富足之人。
如果一根一根地細(xì)細(xì)品味,
就好像你獨自走在寂靜冷清的林間小徑之
中。
如果團一把,像饑餓時獲得一塊面包那樣咀嚼,
你將獲得豐滿的野蠻如激流的快感。
仿佛天賜的禮物,
酢漿草從種著茉莉、月季、千年木的花盆里長出。
我曾把它們拔出來扔掉,
如今,我咽下它們,
仿佛咽下最初的歡樂——
孩提時,我曾依憑它們慰藉味蕾。
一個老人在春天死去
陰歷二月廿八,凌晨一點,
漆黑……
月亮沒有變成天使迎接他,
他孤獨一人。
上路之前,他閉上嘴巴,陷于恐懼,
逝去的親人已經(jīng)在外面的田野中聚集,等待。
在充溢著冷氣的長方形盒子里,
他不動,不笑,不暴躁,不思考。
一個遙遠(yuǎn)的嶄新的村莊向他發(fā)出邀請,
他從沒到過那里,但無需指引。
之前的日子正在消失,
大地之上,許多條溪流、許多物種也正在消失。
他的一切,對的,錯的,善的,惡的……
將被遺忘,連一個逗點也不會留存。
案幾上的香燭一秒也不會熄滅,
凌晨兩點,天幕深沉,群星遁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