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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有威望的士紳家庭有必備的三件套,即家班、園林、藏書樓。
明朝皇帝從朱元璋開始幾乎個個都是戲迷,甚至朱元璋的第十七子朱權、孫子朱有燉就直接推動了雜劇和散曲的發展。周憲王朱有燉(1379-1439)至少創作了包括《黑旋風仗義疏財》在內的三十多種雜劇。寧獻王朱權(1378-1448)生得白皙,神姿朗秀,博古好學。中年的朱權傾心于道教,還撰寫了八卷《天皇至道太清玉冊》。他不僅創作了二十多種雜劇,還搜集了元代以來數百部雜劇和散曲。
據統計,明代雜劇有500多種。單是萬歷年間刊刻的雜劇就有300多種,傳奇(明清時期以演唱南曲為主的一種戲曲形式)140多種。天啟、崇禎年間,刊刻的雜劇有六七十種,傳奇100多種。
雜劇主要有朱權的《私奔相如》、朱有燉的《仗義疏財》、康海的《中山狼》、徐渭的《四聲猿》、王衡的《郁輪袍》、孟稱舜的《桃花人面》、馮惟敏的《僧尼共犯》、徐復祚的《梧桐雨》、陸世廉的《西臺記》等。
傳奇當中的代表性作品有《琵琶記》《荊釵記》《白兔記》《殺狗記》《拜月亭》《鳴鳳記》《千金記》《寶劍記》《浣紗記》《紅拂記》《曇花記》《明珠記》《燕子箋》,其中最具影響力的當屬湯顯祖的“臨川四夢”(《牡丹亭》《紫釵記》《邯鄲記》《南柯記》)。
張岱摯友陳洪綬還參與了《徐文長先生批評北西廂記》《節義鴛鴦冢嬌紅記》《張深之先生正北西廂秘本》的版畫、插圖的設計、制作以及刊刻。
明代中后期,以南曲演唱的傳奇逐漸成為主導,以北曲演唱的雜劇發展已經遠不如從前。商業、都市以及規模化的刊刻業的發展也推動了包括雜劇、傳奇在內的大眾娛樂文化,民眾的識字率也大大提高。
上若好之,下必效之。戲曲繁榮也帶動了官宦人家和巨商富賈蓄養家班的風氣。
明末清初之際,家班中男伶和女伶已經能同臺演出,各盡才能,平分秋色,甚至角色反串的現象已非常普遍。一些買來的十幾歲的女子或妓女作為小妾之后又成為家班當中的一員。此外,還有一種情形就是小妾或女伶被賣到青樓成為妓女。
有一位朱云崍先生,對于調教女戲頗有心得。他并不急于教戲,而是先教授她們各種樂器的彈奏之法,比如琵琶、提琴、弦子、簫、管等。朱云崍癡迷于教戲,非常在意朋友對他排演劇目的評價。此老性格多疑且好美色,把十多個侍妾鎖進深宅大院,他每天夜里都要一一巡視、點名。有時侍妾憎恨他,故意集體躲藏起來,這老頭必然在庭院中氣急敗壞地大聲呵斥。
劉光斗,字暉吉,江蘇武進人,天啟五年進士,曾任紹興府推官、屯田閬中,明亡后降清。他別出心裁,與一般女戲的徐緩、艷冶不同,他所悉心調教的自家女戲以剛健、英武著稱。此外,劉光斗對舞臺、布景、燈光設計都進行了大膽改革。
張岱身邊有諸多的戲曲界朋友。
彭天錫,江蘇金壇人,因為癡迷于戲劇,不事經營,最終耗盡萬貫家財。他曾帶著戲班五次來到紹興,在張岱家串戲達五六十場之多。每次出演的劇目也都不同,可見彭天錫及其家班在戲劇方面的非凡造詣。彭天錫擅長丑角和凈角,尤其是他所扮演的奸臣賊子活靈活現,不是口蜜腹劍就是陰森可怖,令觀眾不知不覺中已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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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代中后期開始,北京、南京、蘇州、杭州、揚州等地都出現了蓄養聲伎的現象,比如浙江地區的紹興、杭州、嘉興、寧波、臺州、溫州。在當時這些所謂的“戲文子弟”是良家子女所不屑甚至不恥的。
明末,南京城內數十個戲班中最有名的是興化部和華林部,戲班子主要集中在水西門、淮清橋一帶。劇作家則主要來自士紳階層,比如湯顯祖、李開先、王世貞、屠隆、梁辰魚等。
明清之際紹興家班盛行,這與本地戲曲的繁榮有密切關系,比如紹劇、越劇、新昌調腔、諸暨亂彈、平湖調、蓮花落等。因為戲曲盛行,紹興各地古戲臺林立,諸如廟臺、祠堂臺、會館戲臺、街臺(路臺、亭臺)、草臺、水臺(河臺)等。明末,紹興本地涌現出幾十位著名的戲曲家,比如張岱、祁彪佳、徐渭,流傳下來的作品眾多。王陽明特別強調戲曲的教化作用,徐渭對當時的戲曲頗多關注,比如弋陽腔、余姚腔、海鹽腔、昆山腔。徐渭還親身實踐戲曲創作和評論,創作了雜劇《四聲猿》,提出“本色論”的戲曲主張。
張家祖上三代有蓄養聲伎、家班的傳統。
從張岱的祖父開始,張家的戲班子就有可餐班、五陵班、梯仙班、吳郡班、蘇小小班、茂苑班等六班,梨園子弟多達數十人,張彩、王可餐、何韻士、高眉生、李岕生、馬藍生、王畹生、楊嘯生、馬小卿、潘小妃、李含香、應楚煙等奇人輩出。這也從側面印證了明代戲曲(雜劇、傳奇)的繁榮。家班甚至成了聚集娛樂、社交、新潮、聲望等多種功能于一體的文化資本。
家班之中往往是男性和女性同臺演出,像朱楚生這樣的名伶、女優,已經頻繁出現在張岱的社交圈之中。
朱楚生擅長紹興地區的調腔戲,而作為紹興人的張岱,自然更能懂得她的唱腔、音色、動作和道白的獨特之處。盡管身份差別懸殊,但他們算得上是知音之交。在張岱眼中,這位朱楚生已經不能用世俗的美貌來形容了,即使是絕世佳人也沒有她那般獨特的風韻。朱楚生樣貌殊異,舉止舒緩端莊,性格冷傲,其孤高在眉頭,其深情在睫毛,其美麗在眼眸。
朱楚生喜歡獨坐沉思,她把唱戲視為卿家性命一般重要。她對張岱的感情是很特殊的,甚至可以用一往情深來評價。有一天,張岱與朱楚生在定香橋附近游玩、閑聊。不知不覺間天近黃昏,面對張岱,這位女優忽然沉默不語。張岱問其緣由,她悲從中來,低下頭去掩飾且一言不發,但仍止不住地淚如雨下。
一代江南女優終日憂心忡忡,最終竟以情死。
以戲生,以情死,這是當時諸多女戲的悲劇命運。
張岱對家班中的伶人非常關心、照顧。其中吳郡班有一位昆曲伶人名叫夏汝開,蘇州人,工丑角。每當他粉墨登場,其高超的演技和高亢的唱腔都會贏得滿堂彩,至于夸張的滑稽動作更是讓觀眾笑得前仰后合。夏汝開為人憨厚、爽直而又跋扈。張岱覺得此人很可靠,于是將他的父母、弟弟、妹妹都接到了紹興府中,其妹妹以四十兩的價錢賣給張岱為婢。沒過半年,夏汝開的父親死了,張岱典當衣服為其下葬。崇禎四年(1631),在張家唱了四年戲的夏汝開亡故,張岱將其安葬在紹興敬亭山下。張岱準備了舟楫和盤纏,派人將夏汝開的母親、弟弟、妹妹送回了蘇州,還為夏汝開的妹妹找了一個好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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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興社戲一直很繁盛。
紹興本地目連戲主要在中元節時演出,因此又稱“鬼戲”,用以祛除邪祟,最受歡迎的《目連救母戲文》主要分為“男吊”“女吊”“無常”各折。關于目連戲,張岱的叔叔張燁芳曾在戲臺兩側書寫了兩副對聯,一聯是“果證幽明,看善善惡惡隨形答響,到底來哪個能逃;道通晝夜,任生生死死換姓移名,下場去此人還在”;另一聯是“裝神扮鬼,愚蠢的心下驚慌,怕當真也是如此;成佛作祖,聰明人眼底忽略,臨了時還待怎生”。
萬歷四十一年(1613)中元節,張岱的叔父親自操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目連戲演出。邀請來自徽州旌陽的戲班,他們在紹興的演武場上搭建戲臺,連演三日三夜目連劇的經典劇目,比如《招五方惡鬼》《劉氏逃棚》。技藝精湛的戲子們令人眼花繚亂的唱念做打給張岱以及觀眾帶來極大的沖擊和震撼,喝彩聲此起彼伏。戲子們一個個身懷絕技,諸如走繩索的,翻跟斗的,蹬壇子的,鉆火圈的。戲子們在舞臺上扮演著天神地祇、牛頭馬面、鬼母喪門、夜叉羅剎等各種陰森恐怖的角色。
在紹興,甚至連祈雨這樣的重大儀式和祭神活動都與戲劇有關。
崇禎五年(1632)七月,紹興大旱,連月無雨。于是,村村都在祈雨,爭先拜祭河神、海神、潮神、龍王爺等。為此張岱覺得還不夠,特意花重金尋找與《水滸傳》中的36位英雄人物長相相近的人,比如頭陀、胖和尚、大漢、矮子、美婦人、壯婦人、高婦人、美髯公、黑臉公、紅臉公等。如果城內沒有尋到合適的人選,就到郊區、農村、山里去找,最后終于湊足了人數。每個人扮相、裝飾之后,列隊而出,簡直與小說中的人物如出一轍,活靈活現,威武異常。這一眾特異形象,引得圍觀者前呼后擁,水泄不通。張岱的五叔父還拿出諸多名貴的錦緞給雷神、觀音以及龍王予以裝飾,更顯華貴壯麗。
張岱的二爺張汝懋(萬歷四十一年進士,曾任大理寺丞)對《水滸》人物與祈雨存在什么關系充滿疑問,并且很是擔憂,因為當時各地的盜匪已經開始增多了。張岱最終想出了應對之法,特意制作了六個大牌子,上面分別書寫“奉旨招安”“風調雨順”“道息民安”“及時雨”等。六個壯漢擎著六塊牌子走在隊列最前面,圍觀者無不滿心歡喜,張汝懋也偷笑而去。
張岱是名副其實的一代戲曲家。
崇禎立志肅清閹黨,在1627年8月繼位后的第一時間就展開了行動。魏忠賢于該年11月被流放,12月11日懸梁自盡,閹黨敗亡。
在史書《石匱書》中張岱對王振、汪直、魏忠賢、馮保、劉瑾等閹臣、巨奸予以尖利抨擊,“天下之巨奸大惡,力能誅則誅之不移時,力不能誅,則寬其路以伺之。逼墻打狗,奈何不防其反噬也?”
當時,以魏忠賢為素材的傳奇劇有十幾種,張岱于百感交集中刪改、創作出了以魏珰為主角的傳奇《冰山記》。
《冰山記》的首場演出在紹興的城隍廟,觀者數萬人,幾乎所有的地方都圍滿了觀眾,甚至有踩踏的情況發生。每當忠烈之士為閹黨所害,臺下觀眾就群情激奮,怒氣沖天,吶喊之聲不絕于耳;每當閹黨被罵被懲處,臺下觀眾無不拍掌稱快,喝彩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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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二年(1629)初秋,張岱攜家班北上,前往兗州給家父祝壽。壽宴之上,演出的正是轟動一時的《冰山記》。當時,任山東首道的劉榮嗣在場觀戲。
劉榮嗣(1570-1638),字敬仲,號簡齋,別號半舫。劉榮嗣幼為神童,萬歷四十四年進士,曾任戶部主事、吏部主事、工部尚書,還是著名的水利專家、畫家、詩人、文學家。此人生性耿直,政聲卓著,與左光斗、楊漣、鹿善繼等忠臣極力反對魏忠賢等閹黨,于山東任職期間他拒絕為魏忠賢建立生祠。
觀看痛擊魏忠賢的《冰山記》,劉榮嗣自是感同身受,慨嘆頗多,曾數次落淚。劇演完之后,百感交集的劉榮嗣對此劇評價很高,也提出了一些具體的意見,認為可以進一步改進、提高。張岱仔細傾聽并讓人悉數記下。當天晚上,張岱重新增補、填詞了七八出,并緊急排練。次日,張岱一行人往劉榮嗣的道臺衙署中重新演出《冰山記》,非常成功。觀看過程中,劉榮嗣大驚并連連鼓掌。一問才知道,這些改編出自張岱之手,于是引為至交。
劉榮嗣對張岱的為人、才華以及史學方面的成就評價很高,在給《古今義烈傳》所作的序文中他不吝贊美之詞,“宗子來,望其風采,軒軒若朝霞舉,商古論今,如數家物。余方驚其言似河漢之無極,出一卷見視,乃其所著義士傳,自商迄今,得四百余人,各為論贊。余得卒業,奇古靈雋,蓋統腐史、世說合而成一家言者。”
崇禎六年(1633),劉榮嗣奉命總理河道,節約費用二十多萬兩,但居然遭人構陷而入獄達五年之久。出獄后不久,憂憤、郁積日久的劉榮嗣卒于途中。
在家班訓練和演出中,張岱往往身兼導演、編劇、編曲、藝術總監數職。張岱對唱曲演戲要求極為專業、嚴苛,哪怕是一個咬字一個唱腔他都會倍加留意,以至于那些伶人對他既尊重又忌憚。
有一年,秦淮河的一些名伶、名妓聚在一起串戲,其中不乏董小宛這樣的“秦淮八艷”。這些伶人中居然有張岱原來家班中的馬小卿、陸子云。她們見到舊主人之后百感交集,當然更多的是忌憚張岱對戲曲藝術的精深見解,所以演出的時候她們顯得非常膽怯、緊張,甚至有失往日水準。有旁人上臺探問其中緣由,才知道了內里底細。在張岱反復鼓掌的激勵下,這些伶人才重拾信心,展現出真正的唱功和技藝。
張岱有時還帶著家班在各地為官宦和商人唱堂會。其中最為驚心動魄的戲劇性一幕發生在金山寺。
崇禎二年(1629)中秋節的第二天,在清朗的月色中張岱帶著家班乘船經過金山寺山下,他此行目的是往兗州拜見正任魯獻王右長史的父親——天啟七年張耀芳到此任職。
金山寺始建于東晉,又名龍游寺、澤心寺,位于大運河與長江的匯合處。運河之上,每隔35公里或45公里處設置驛站。
月圓之夜,滿江如雪。
張岱的衣襟被江風吹起。此時,大江如練,水波吞吐,山林幽邃,夜鳥偶爾發出幾聲鳴啼。張岱想起當年11歲的王陽明在金山寺寫下的驚艷四座的詩:“金山一點大如拳,打破維揚水底天。醉倚妙高臺上月,玉簫吹徹洞龍眠。”張岱也不甘示弱,在飄蕩的船頭口占一首:“長江萬里性,直得一山沖。扼水扶鰲立,噓云借蜃封。潮憑升降月,舟渡往來鐘。煙語聲何雜,州城已暮舂。”
于是興之所至,張岱一行人停船靠岸,沿著山路登上了金山寺大雄寶殿。仆人在大殿內將攜帶的幾盞大燈點亮——張岱是燈具收藏專家,大戲就緊鑼密鼓地開演了。
夜深人靜,寺里很多僧人正在夢鄉沉睡,哪料到突然之間響起鑼鼓鐃鈸之聲。和尚們于睡眼朦朧之際走出僧寮,登時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也沒有人敢去詢問這些人的底細。待大戲演罷,不覺天已破曉。一行人收拾好行當,又趕著下山登船去了。復歸寧靜的金山寺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至于剛才到來的一幫人是人是鬼是怪已經分不清了。
張岱之所以敢在大半夜到寺廟大張旗鼓地演戲“作妖”,也并非完全是一時興起和胡作非為,實則對應了其時僧俗之間深入互動的社會風氣。
實則,張岱已經不是第一次到金山寺了。
早年,叔父張聯芳在瓜洲任職,他就在此常住,基本走遍了附近的焦山、金山寺、妙高臺、瘞鶴銘、水晶殿、焦先祠等各處名勝。更是在月夜泛舟,于山高月小之際目睹了長江之險之奇。印象最深的是往江里拋撒食物,立刻會有海豬、海馬游過來搶食。
明亡四十多年后,已過古稀之年的冒辟疆在觀看完阮大鋮的劇作《燕子箋》之后題詩一首:“燕子箋成極曼殊,當年看罵動南都。非關舊痕銷亡盡,細數同聲一個無。”
張岱與奸臣阮大鋮曾為好友。
阮大鋮(1587-1646),字集之,號圓海、石巢、百子山樵,安慶府桐城人,萬歷四十四年(1616)進士,官至兵部尚書、右副都御史、東閣大學士。
阮大鋮為人奸詐卻詩文俱佳,著有《和簫集》《詠懷堂詩》《詠懷堂詩外集》。其有詩曰:“星占處士山中臥,影弄嬰兒世上名。但使榆關銷戰斗,何妨花塢有深耕。”阮大鋮是明代著名的戲曲家,創作有傳奇《燕子箋》《春燈謎》《雙金榜》《忠孝環》《桃花笑》《井中盟》等十余種。可見,阮大鋮屬于才華頂流,但人格極其卑劣。他先是依附東林黨,之后又極力打壓之,最終還投奔了閹黨魏忠賢。南明亡后,他又主動降清,接受內院職銜,屬于典型的佞臣賊子。魯迅評價過阮大鋮之流,“阮大鋮雖奸佞,還能作《燕子箋》之類,而今之叭兒及其主人,則連小才也沒有,‘一代不如一代’,蓋不獨人類為然也。”(《1935年2月4日致楊霽云》)
戲曲是張岱與阮大鋮共同的愛好,對于阮大鋮在戲曲上所展現出來的才華張岱贊譽有加。阮大鋮蓄養的家班,在當時很有名望,影響甚廣。阮大鋮還自制了很多代表性的劇目,非常講究每場劇的情節、細節以及轉折,還格外注重服飾以及舞臺的設計,所以每場演出都極其成功。張岱曾經在阮大鋮的府上觀劇,諸如《燕子箋》《十錯認》《摩尼珠》等,連他這樣的戲曲大家也為之傾倒。但是,對于阮大鋮的為人,張岱是十分瞧不起的。對于阮大鋮劇作中對東林黨人的詆毀,對魏忠賢閹黨的辯護,他更是嗤之以鼻,予以唾棄。lt;O:\pic\bt\wxg\wxgbt13.tif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