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的《理瀹駢文》膏藥法用藥規律分析

[摘要] 目的 分析《理瀹駢文》中膏藥方的用藥規律，為臨床用膏藥方治療疾病提供參考。方法 收集《理瀹駢文》中所用膏藥方（包括配合膏藥使用的糝藥、敷藥等）進行系統分析，將數據錄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對處方用藥進行四氣、五味、歸經、用藥頻次、組方規律分析，并通過復雜系統熵聚類算法演化出新處方；另外，將收膏藥物、十八反、十九畏藥物等進行單獨分析。結果 在290首膏藥方及糝藥、敷藥處方中，涉及中藥580味，四氣以溫性、寒性為主，五味以辛、苦、甘味為主，歸經以脾經、肝經為主。運用聚類分析演化得到核心組合29個，新處方6個；糝藥方中排名前3的藥物分別為肉桂、黃連、丁香。158首膏藥方中有153首為黑膏藥，涉及十八反、十九畏藥對使用共76首。結論 《理瀹駢文》中用藥組合具有多樣性和用藥集中性，蘊含著內外治殊途同歸的理念，可為臨床在外治膏藥的應用提供新的診治思路。

[關鍵詞] 《理瀹駢文》；膏藥；用藥規律；數據挖掘

[中圖分類號] R249" " " [文獻標識碼] A" " " [DOI] 10.3969/j.issn.1673-9701.2025.22.014

Analysis of medication rules of plaster method in Li Yue Pian Wen based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heritance assistance platform

CHEN Fang， FAN Xiaoliang

Department of Pharmacy， Jiaxing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axing 314001， Zhejiang，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analyze the medication rules of plaster prescriptions in Li Yue Pian Wen and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clinical use of plaster prescriptions to treat diseases. Methods Collect the plaster prescriptions used in Li Yue Pian Wen， including the scattered drugs and application drugs used in conjunction with plasters for systematic analysis. Enter the data into the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Inheritance Assistance Platform to conduct analysis on the four natures， five flavors， meridians， frequency and formula composition rules of the prescribed drugs， and a new prescription was evolved through the complex system entropy clustering algorithm. In addition， separate analyses should be conducted on the plaster-condensing drugs， eighteen clashes， and nineteen incompatibilities. Results Among 290 plaster prescriptions and prescriptions for scattered drugs and application drugs， 580 kind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 were involved. The four natures were mainly warm and cold， and the five flavors were mainly pungent， bitter and sweet. The channel tropism were mainly the spleen and liver meridians. Through cluster analysis， 29 core combinations and 6 new prescriptions were evolved. The top three drugs in scattered drug prescriptions were Rougui， Huanglian， Dingxiang. Among 158 plaster prescriptions， 153 were black plasters， and a total of 76 prescriptions involved the use of drug pairs in eighteen clashes and nineteen incompatibilities. Conclusion It was found that the medication combinations in Li Yue Pian Wen had diversity and concentration in medication， and contained the concept that internal and external treatments lead to the same goal. It can provided some new diagnostic and treatment ideas for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external treatment plasters.

[Key words] Li Yue Pian Wen; Plasters; Medication rule; Data mining

《理瀹駢文》是清代吳尚先總結清代以前各醫家的外治經驗，并結合自身幾十年行醫經驗和臨床感悟編撰而成，是中國醫學史上一部內容豐富、經濟易行的外治全書。全書共總結和運用20余種外治方法，膏藥法是其應用最廣的外治療法，囊括內、外、婦、兒、五官等科。吳氏以膏為綱，藥為目，以熬而攤貼稱為膏，研而糝于膏中或敷于膏外的稱為藥，先列辨證，次論治，再用藥，每門以膏為主，附以點、?、熏、擦、熨、烙、糝、敷之藥佐之。本文基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對《理瀹駢文》中所用膏藥方（包括配合膏藥使用的糝藥、敷藥等）進行系統分析，并對收膏藥物，十八反、十九畏藥物等進行單獨分析，總結其用藥規律，以期為臨床用藥提供參考。

1" 資料與方法

1.1" 版本發展

《理瀹駢文》版本流傳較多，最初版本是同治三年（1864年）揚城南皮市大街武林云藍閣刊本，其內容充實，能反映作者學術思想全貌[1]。1977版由李超整理，又稱《中醫外治法簡編》[2]，將原書分上下兩篇，上篇按內、外、兒、婦等科為細目，分類編排；下篇記錄膏藥方。1984版由趙輝賢注釋，將原書正文劃分為若干段落，然后逐段加以注解和釋義[3]。2011版由孫洪生校注，比較接近吳氏原著。本文選擇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年出版的《理瀹駢文》[4]為基礎，參考《中華醫典》進行原文文獻檢索研究，并參考《中醫外治法簡編》中處方名稱，作為處方來源。

1.2" 納入與排除標準

研究對象為《理瀹駢文》所記載的與膏藥法相關的原文和方藥，即有具體的藥物通過膏藥貼敷或糝入膏藥中、敷于膏藥外的方式作用于人體，從而達到治療疾病目的的方劑和藥物，包括吳氏引用和原創方劑。納入標準：①21個主膏，包括清陽膏、散陰膏、金仙膏等；②與膏藥配合使用的糝藥、敷藥中有熬膏收膏步驟者，如犀黃散、紫雪丹、大黃末子、紫金錠等；③涂法、貼法中有熬膏收膏步驟者，如絲蠟膏、托毒拔膿膏等。排除標準：①不使用藥物的外治方法，如推拿、針刺等；②僅有方劑名稱而沒有具體藥物；③藥物組成不全或使用方法、主治病癥不明確。

1.3" 處方錄入與核對

為避免中藥別名對統計分析造成影響，依據2020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典》[5]、《中藥學》[6]、《中藥大辭典》[7]對中藥名稱進行規范化處理，如“生白芍”“酒白芍”統一為“白芍”，對未收錄的藥物名稱均使用統一名稱，蔥白、炒蔥、生蔥、蔥汁、蔥涎、大蔥統一為“蔥白”。錄入時排除目前已不再使用的藥物如雞糞、白馬糞等；排除基質藥物如小磨麻油、香油等。將上述符合納入標準的方劑錄入中醫傳承輔助平臺（V3.5），在完成錄入后再由雙人進行審核，確保數據源的準確。另外，將收膏藥物、十八反、十九畏藥物等進行單獨分析。

1.4" 數據分析

通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數據分析系統”統計其四氣、五味、歸經、功效，通過“方劑分析”模塊統計其藥物頻次、關聯規則、聚類分析，產生組方規律及導出核心組合進行新方分析。

2" 結果

2.1" 藥物的性味歸經及功效分析

經整理共獲得方劑290首，包含膏藥方158首，糝法70首，涂法15首，敷法20首，貼法27首。共涉及580味中藥，用藥總頻次5100次，四氣以溫、寒為主，五味以辛、苦為主，歸經以脾經、肝經為主，功效類別以補虛藥、清熱藥為主，見圖1、表1。

2.2" 用藥頻次

對涉及的580味中藥進行“藥物頻次統計”，可得藥物頻次從高到低的排序。使用頻次≥45次的藥物有30味，見表2。

2.3" 基于關聯規則的組方規律分析

在“關聯規則”分析中共獲得置信度≥0.9的關聯規則5條，其中“川芎、羌活→防風”置信度最高，見表3。按照藥物組合出現頻次從大到小的順序進行排序，出現頻次≥40次的組合共29組，見表4。處方中藥物之間的關聯規則網絡圖見圖2。

2.4" 基于復雜系統熵聚類的新方分析

基于改進的互信息法的藥物間關聯度分析，根據方劑的數量，設置聚類個數為6，通過無監督的熵層次聚類算法提取相關組合，發現新組方，實現網絡化展示，進而演化出6個核心組合新方劑，見表5。

2.5" 其他分析

對70首糝藥方進行分析發現，排名前6的藥物分別是肉桂、黃連、丁香、麝香、吳茱萸、朱砂。對158首膏藥方中涉及的收膏藥物進行分析，以麻油為基質，共有153首為黑膏藥，其中137首由黃丹收膏，16首由黃丹、鉛粉等兩種以上藥物收膏，3首為白膏藥，2首未標明收膏藥物。敷法與貼法中有3首為軟膏藥，2首為松香膏藥，1首以麝香收膏，具體膏藥種類見表6。吳氏應用膏方藥物中涉及較多十八反、十九畏藥物。在158首膏藥方中含有十八反的膏藥方50首，十九畏膏藥方26首，其中涉及甘草反的17首，為接骨膏、大戟甘草膏、溫陽膏等；涉及烏頭類相反的共33首，包括其與半夏配伍的處方28首，分別為回陽救急膏、除溫膏、金仙膏等；巴豆與牽牛子同用的共11首，分別為金仙膏、溫肺膏、健脾膏等；丁香與郁金同用共5首，分別為開膈膏、陽痧救急膏、云臺膏等；肉桂與赤石脂同用共6首，分別為養心安神膏、散陰膏、五養膏等；芒硝畏三棱3首，為勇氏散、行瘀膏、清肝膏；硫黃與芒硝同用1首，為麻風膏。

3" 討論

3.1" 四氣、五味、歸經及藥物功效分析

吳氏遣方制膏用藥眾多，一膏之中往往寒熱補瀉之品兼備，五臟六腑兼顧。四氣主要集中在溫、寒兩性。溫能溫經通絡，與辛味配伍后可起到行氣活血、散寒除濕、扶助正氣使血脈流通的作用，其認為“貼溫膏敷涼藥、貼補膏敷消藥”是用膏藥者要牢記的要訣。藥味主要集中在辛、苦、甘三味。辛能行能散，苦能燥能泄，甘能補能緩能和，與吳氏所言“膏中用藥味，必得通經走絡，開竅透骨，拔病外出之品為引，必得氣味俱厚者方能得力”相呼應。出現頻次最高的前10味中藥中辛味藥5味（當歸、肉桂、川芎、乳香、沒藥）、苦味藥3味（黃連、大黃、白芍）、甘味藥2味（甘草、生地黃）。歸經主要集中在脾、肝、肺經，膏藥處方中用藥一般較多，可涵蓋各經藥物，與吳氏所言“膏主通治，統六經，用藥百病一方，月才一合，故其數廣而多”相對應。藥物功效主要集中在補虛藥、清熱藥、活血化瘀藥這三類。吳氏認為外治者，氣血流通即是補，不藥補亦可。補虛藥用于扶助正氣，清熱藥、活血化瘀藥用于祛除外邪，聯用體現吳氏外治法中的扶正以逐邪之義。

3.2" 用藥頻次及常用藥物組合分析

吳氏膏藥方用藥藥味少則兩三味，多則上百味，又因膏藥方專注外治，需經由皮膚吸收藥物進入臟腑、經絡，故膏中用藥須用藥味“厚”者方能發揮作用。此厚味藥主要包括生猛藥、溫熱藥、芳香藥、活血藥等。重用味厚力大之藥的同時合用攻補兼施的藥物可改善氣血流通，其中用藥頻次分析中最高的為當歸、肉桂、甘草。當歸自古被運用于創面的治療，《本草崇原》[8]記載“治諸惡瘡瘍者，養血解毒也。治金瘡者，養血生肌也”。肉桂外用可補火助陽，引火歸原，散寒止痛，溫通經脈，《本草綱目》[9]記載“桂猶圭也，宣導百藥，為之先聘通使”。肉桂與當歸配伍可活血止痛，治閉合性創傷，達到行血消腫、通經活絡、溫經解凝的功效。甘草可增強解毒潤燥功效，具有抗菌、抗感染等作用，起到調和諸藥的作用，故其用藥頻次較高。

常用藥物組合分析結果顯示，29個常用藥對組合中有18個涉及當歸，以當歸與補虛藥、活血化瘀藥的配伍居多。當歸辛香走竄，有耗氣之弊，配伍補氣藥，使其補氣、行氣而不傷氣；同時，也可推動其辛香走竄之性，增強其養血、生血的作用。《得配本草》[10]記載：“當歸，言血之當歸經絡也。正使血之有余者，不至泛溢于外。惟得生地、白芍以為之佐，亦有活血之功”。當歸與川芎配伍共同起到補血活血之功。當歸與生地黃配伍，活血同時兼能養陰血，又可防止活血時耗血之弊。乳香、沒藥皆為臨床常用的活血散瘀、消腫止痛之品，兩藥配伍用于外治膏藥，最早見于華佗《中藏經》[11]的大圣通神乳香膏，外用治諸毒瘡腫，發背癰疽。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中與乳香、沒藥相關方藥多達22首，二藥合用，一氣一血，共奏活血祛瘀、消腫止痛、斂瘡生肌之效[12]。由用藥頻次及藥對組合分析可見外治法與內治法的用藥區別并不大，兩者只是給藥途徑不同，外治法使藥物直接作用于皮膚和黏膜，通過局部吸收，達到治療目的[13]。

3.3" 新方分析

組方1由活血化瘀藥加清熱解毒藥組成，這類藥物可促進穴位內的血液流通，加速其他藥物滲入和運行，使有效成份易透過人體屏障；組方2由芳香走竄類中藥與辛辣溫熱類中藥組合而成，這類藥對皮膚有較強的刺激作用，能直接刺激穴位增加皮膚滲透性，助其他藥進入機體發揮疏通經絡、調節氣血的作用；組方3由較多的補虛藥物構成，當歸、黃芪、黨參補氣養血，白術、白芍、甘草調和肝脾，共同發揮調節氣血、扶正祛邪的作用；組方4由活血化瘀藥加解表散寒藥組成，兩者共同作用可祛除外邪；組方5由解表藥與清熱燥濕藥物組成，可起到清熱利濕、散結消腫的功效；組方6由六味地黃丸加五味子、黨參共同組成，可起到滋補肝腎、益精填髓的功效。幾乎每個新方都體現調節氣血、消腫止痛、活血化瘀的治療原則。

3.4" 其他

3.4.1" 糝藥分析" 糝法，指將一定的藥物研成粉末糝于膏藥上并貼于患處的用藥方法，糝于膏藥上的藥物統稱為糝藥。吳氏指出“膏包百病，如大營主將，坐鎮中軍……糝藥乃其參謀，敷藥乃其環衛。”吳氏用冰片、麝香、丁香等香藥開竅；胡椒、肉桂、白芥子、干姜等辛藥破結；白芥子、花椒、冰片、麝香等為引藥拔病外出。糝藥可在膏內摻合，在收膏時加入，在膏藥臨用時撒入膏藥表面，也可將藥粉撒在病變部位或經穴上，可大大提高療效，防止煎熬過程中被破壞。

3.4.2" 收膏藥物分析" 吳氏所制膏藥以硬膏藥居多，在158首膏藥方中共153首為黑膏藥，不同煉膏原料具有不同的作用。黃丹是常用的煉膏原料，其味辛、咸，微寒，有毒，外用可治瘡瘍腫毒、創傷出血、燒燙傷等；鉛粉外用可研末干撒或調敷，或熬膏貼，有祛濕、消腫敗毒的功效，可用于治療癰疽惡瘡、杖瘡腫毒、黃水膿瘡、血風臁瘡；黃蠟即為蜂蠟，常作賦型劑及油膏基質，其味甘，微溫，可收澀、斂瘡、生肌、止痛，用于潰瘍不斂、臁瘡糜爛、創傷、燒燙傷等；松香可入膏藥或研末敷患處，其味苦、甘，溫，有小毒。功擅祛風燥濕、生肌止痛，適用于癰癤瘡瘍、濕疹、外傷出血、燒燙傷；麝香調涂或入膏藥中敷貼，可起到開竅醒神、活血通經、消腫止痛的作用。

3.4.3" 十八反、十九畏用藥分析" 吳氏所用膏方涉及十八反、十九畏藥物較多。田頤等[14]研究認為“十八反”不是絕對的配伍禁忌，并在一定條件下存在宜忌轉化關系。吳氏膏藥方中將這些相反、相畏藥物浸之以清油，熬之以烈火，使燥入之而潤，毒化之而芳，主要取其相反而相應之意，并可相激為用，又可與他藥配伍起到攻補兼施的作用，使峻藥緩消，漸增其效，以防藥過傷正。相反相畏藥物在外治膏藥中的使用有一定的探索研究價值。

吳氏應用膏藥方外治可“拔病外出，截斷病邪”，其組方原則可概括為調補五臟、重視肝脾；調和氣血、貴在流通；補瀉結合、攻補相宜。吳氏膏藥不止用于跌打損傷、風濕痹痛，也廣泛應用于內、外、婦、兒、五官等各科疾病。通過中醫傳承輔助平臺，對吳尚先膏藥法用藥規律進行分析研究，提示其用藥組合的多樣性和用藥的集中性，蘊含著內外治殊途同歸的道理，可為臨床在外治膏藥的應用提供新的診治思路。

利益沖突：所有作者均聲明不存在利益沖突。

[參考文獻]

[1] 曾昭鐸， 劉小斌. 吳尚先《理瀹駢文》版本考[J]. 廣州中醫學院學報， 1985， 2（4）： 3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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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南京中醫藥大學. 中藥大辭典[M]. 上海： 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 2006

[8] 張志聰. 本草崇原[M]. 北京： 中國中醫藥出版社， 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