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路徑研究

摘" 要：建筑領域是能源消耗和碳排放的主要領域之一。探索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的有效路徑，對促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意義。本文分析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現狀，深入剖析現實困境，從健全建筑綠色發展制度體系、深化綠色低碳技術賦能、強化建筑全生命周期綠色管理、加強供需雙側綠色政策激勵等方面提出對策建議，為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提供參考。

關鍵詞：建筑業" " "綠色發展" " "“雙碳”目標" " "建筑全生命周期

建筑業綠色發展是踐行綠色低碳發展理念的必然要求，是建筑業業態重塑與轉型的方向。2024年我國建筑業總產值達32.7萬億元，增加值近9萬億元。作為能源消耗的三大領域之一，建筑業具有產業鏈長、排放量大和碳鎖定特征。從全球看，聯合國環境規劃署發布的《全球建筑與施工狀況報告》顯示，2022年建筑行業的能源需求和排放量占全球排放量的1/5以上。從全國看，根據《2024中國城鄉建設領域碳排放研究報告》，2022年全國建筑與房屋建造碳排放總量為41.5億噸二氧化碳，占能源碳排放的39.1%。基于“雙碳”目標，探索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的有效路徑和制度，對推進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建設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中國式現代化具有重要意義。

一、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的現狀

隨著建筑節能和綠色建筑政策的出臺、標準體系的不斷完善，我國建筑節能水平持續提升，建筑節能和綠色建筑發展步伐不斷加快。

（一）綠色建筑發展規模不斷擴大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我國逐步重視并實施建筑節能措施。起初，建筑業綠色發展以提高建筑節能率為目標，隨著建筑技術的創新及可持續發展理論的實踐，綠色建筑應運而生，建筑節能不斷向綠色建筑、綠色生活、低碳城市等領域擴展。我國綠色建筑的發展歷程，也是其法規法律、政策標準等制度體系不斷發展、完善的過程。我國“十二五”規劃首次將綠色建筑發展列入國家中長期發展規劃，相繼出臺《綠色建筑行動方案》《關于促進建筑業持續健康發展的意見》《關于推動城鄉建設綠色發展的意見》《城鄉建設領域碳達峰實施方案》等文件，為綠色建筑的發展提供政策引領。自2006年頒布第一部有關綠色建筑的國家標準《綠色建筑評價標準》以來，我國已初步建立覆蓋新建建筑與既有建筑、單體建筑與區域建筑，涵蓋綠色辦公建筑、綠色工業建筑、綠色醫院、綠色校園、綠色生態城區等不同類型，涉及從設計、施工、運行、改造到評價的綠色建筑標準體系和技術規范。截至2023年底，全國城鎮累計建成綠色建筑面積約118.5億平方米，獲得綠色建筑標識項目累計2.7萬余個；城鎮新建綠色建筑面積約20.7億平方米，占城鎮新建建筑面積的94%。

（二）既有建筑節能改造持續推進

我國既有建筑體量大、碳排放量高，是建筑業節能降碳的重點和難點。結合城市更新、城鎮老舊小區改造、農村人居環境整治等工作，我國分類分批推進既有建筑綠色化改造：開展農村地區熱源清潔化改造和建筑能效提升，積極探索北方地區清潔取暖改造，推動國家機關辦公建筑和大型公共建筑能耗統計和綠色化改造，實施既有居住建筑照明系統、圍護結構等節能改造。近年來，我國既有建筑改造的政策支持力度不斷加大，工作推進機制和組織實施機制日益完善。在改造方式上，既有建筑由單一改造向集成改造轉變；在改造模式上，由依靠財政投入逐步向多元化投資建設模式轉變，BOT、EMC等改造模式在高能耗公共建筑節能改造項目中加快應用。

（三）建筑綠色技術水平不斷提升

隨著綠色技術的創新和應用，建筑的綠色化、工業化水平不斷提升。一是超低能耗建筑技術不斷發展，近零能耗建筑實現突破。二是建筑光伏一體化技術發展及應用加快，可再生能源替代率逐步提高。建筑太陽能光熱、地源熱泵和空氣能熱泵等應用不斷推進，農光互補、漁光互補等模式規模化建設加快。三是綠色建材評價認證和推廣應用不斷推進。政府采購支持綠色建筑和綠色建材應用試點持續深化，并在全國范圍推廣。四是建筑智能化、數字化技術應用加快，裝配式建筑快速發展。我國開展智能建造試點工作，大力發展建筑信息模型（BIM）、建筑機器人等，促進智能建造與建筑工業化協同，推進建筑全生命周期數字化管理。

二、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的現實困境

（一）建筑業綠色轉型壓力持續增加

作為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一環，建筑行業承擔著節能減排、綠色低碳發展的重任。當前，我國建筑業從增量擴張模式向城市更新的存量優化模式轉型，既有建筑存量大且能耗強度高。從建筑全生命周期來看，碳排放集中于運行階段，該階段的碳排放量遠大于建筑建造階段產生的碳排放量。建筑運行的能源需求近年來仍呈增長態勢，節能減排壓力持續增加，建筑業綠色轉型迫在眉睫。從建筑類型看，公共建筑與城鎮居住建筑能耗和碳排放增速均高于農村居住建筑。據測算，全國存量建筑中仍有近40%為非節能建筑，既有公共建筑中使用壽命超20年的建筑占比在30%以上。但由于既有建筑綠色化改造具有復雜性和多樣性，在落地過程中受到技術層面、體制機制等因素的束縛。

（二）建筑綠色技術創新與應用不足

目前，建筑綠色技術與綠色建筑的需求尚不匹配，技術支撐力不足，節能技術推廣緩慢。受市場化、標準體系、激勵機制等體制機制制約，我國建筑領域低碳技術創新與應用存在明顯短板，如超低能耗建筑、近零能耗項目、建筑光伏一體化的開發與應用進程有待加快；綠色建材產品應用與傳統建材技術標準的對接存在障礙，且市場認知度差。此外，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物聯網的數字化、信息化、智能化等技術在建筑運維管理、能效提升等方面的推廣不足，智慧化技術與建筑綠色發展的融合力度需加大。例如，我國BIM技術在設計階段應用較為廣泛，但在施工和運維階段應用較少，全生命周期應用仍有較大提升空間。

（三）建筑業綠色發展制度有待健全

一是尚未形成建筑綠色發展的系統性法律布局，法律法規對建筑節能的規定較為籠統，約束性不強，缺乏綠色建筑的上位法。同時，有關建筑節能的法律制定較早，可適用性亟待提升。二是標準體系有待完善。綠色建筑領域仍以評價標準為主，驗收、運維、改造、可再生能源等應用技術標準存在缺失，細化配套標準與實施細則等還需完善。此外，由于建筑數量大、業態多、涉及面廣，建筑全生命周期碳排放的統計和核算體系在實踐推進中進展緩慢。三是建筑全生命周期管理機制有待建立。相對來說，我國對建筑設計、施工的綠色化監管較為重視，但對綠色建材開發使用、建筑運營維護以及拆除回收等環節重視不足，且各環節在技術標準、管理機制等方面是割裂開來的。另外，非正式制度體系發展相對滯后也制約了建筑業綠色發展。

三、推進我國建筑業綠色發展的路徑

（一）健全建筑業綠色發展制度體系

一是加快推進法律法規體系建設。進一步完善現有建筑節能和綠色建筑法律法規條款，并形成一套涵蓋新建建筑能效提升、既有建筑節能改造、建筑運行節能、可再生能源利用、建筑垃圾再利用等領域的系統性法律法規制度體系。針對效力層次較低的法律法規，需結合國內法律法規的制定統籌考量，為其提供上位法依據。二是健全建筑節能和綠色建筑標準。推動綠色建筑評價標準細化、量化，建立建筑節能標準與評價的動態調整體系。三是推行建筑能效標識與管理制度。搭建建筑碳排放及能源消耗等數據公示平臺，推進建筑碳排放交易機制建設。基于能效標識數據，從大型公共建筑入手，逐步開展建筑能耗與碳排放限額管理。四是建立建筑碳排放統計制度。推進建筑能耗和碳排放的核算和統計工作，建立建筑全生命周期碳排放全過程、全方位核算與監測體系。

（二）強化建筑全生命周期綠色管理

一是強化綠色建筑規劃和設計引領。建筑業普遍運行周期長，其整體性能對長期能耗的影響較大，而建筑能耗在設計階段已基本確定。應樹立建筑綠色發展理念，注重建筑與環境的有機融合和精細化設計，降低建筑能耗需求，實現從源頭減碳。鼓勵新建高星級綠色建筑，支持超低能耗建筑、近零能耗建筑及零碳建筑項目建設，分階段、分類型、分區域逐步提高新建建筑的星級等級要求。二是依托新技術推動裝配式建筑有效發展，提高新型建筑工業化技術集成水平，實施工程建設全過程綠色建造，加大建筑施工及驗收階段的節能監管力度。三是強化既有建筑運維管理，推進建筑運行節能提效。完善公共建筑能耗統一監管平臺建設，提升公共建筑運行能耗實時分析、評價與預警等服務功能。科學合理制定居住建筑整體性、系統性改造指導策略。積極推進PPP、合同能源管理等模式，完善節能改造市場機制。推行綠色物業管理，創建綠色低碳物業管理星級評價標準體系和標識制度。四是加強綠色建材應用，推廣住宅定制化裝修。推進建筑廢棄物減排與回收利用，形成建筑節能降碳的完整閉環。

（三）深化綠色低碳建筑技術賦能

一是支持建筑領域關鍵綠色技術創新和應用。積極開展基于建筑全生命周期碳足跡的零碳材料、負碳技術等碳中和技術研究，制定和更新綠色建筑推廣使用的低碳技術和產品目錄。加強BIM、CIM、裝配式建造節能、綠色建筑材料等技術創新與應用，構建建筑被動節能、主動增能和健康智能的技術體系。二是推進可再生能源建筑技術創新和規模化應用。大力推廣光伏發電與建筑一體化應用，支持建設“光儲直柔”建筑。加強建筑與蓄能、節能技術及負荷管理技術等與運營的集成，建設社區微網和虛擬電廠，提高建筑用能柔性。在大型公共建筑、工業廠房、農村建筑等場景建設分布式光伏發電系統、儲能技術設備系統。三是促進數字化、智能化技術與建筑深度融合。推進建筑業數字化轉型，提升建筑企業信息化技術體系。充分利用智慧運維技術，推進智能家電與智慧住宅產業融合發展。推廣智能能源管理系統、樓宇控制系統、智能照明系統、智慧停車等智能建筑技術的多場景應用。鼓勵整合物聯網、云平臺、先進傳感器等先進信息技術和節能減排設施，實現對建筑能耗的實時采集、監測、分析與診斷，為建筑節能提供解決方案，并輔助區域建筑節能減排目標制定、分配和成效管理。

（四）加強供需雙側綠色政策激勵

一是在供給側，加大建筑綠色發展的政策支持力度，完善市場機制。加強對新建節能建筑、既有建筑節能改造、高星級綠色建筑的稅收減免、財政補貼和綠色信貸等支持，強化對綠色建筑企業的政策扶持，提高綠色建筑市場供給主體的主動性與積極性。對綠色低碳技術建設項目給予優先審批、簡化程序及納入政府投資項目招標條件設置等間接激勵。鼓勵地方創新市場激勵手段，推進建筑碳交易和碳稅機制建設。二是在需求側，實施綠色消費激勵政策，引導綠色消費需求。切實提升公眾對綠色建筑的感知度和獲得感，引導消費者購買綠色住宅、綠色建材等產品。建立對節能環保產品設備的政府優先采購和強制采購制度。通過實施補貼、以舊換新、獎勵綠色積分、發放綠色消費券等激勵政策，鼓勵使用高效暖通空調、照明燈具等節能設備及智能家電和智能家居。三是加強宣傳教育，健全社會參與機制。大力開展建筑節能和綠色建筑宣傳，提升全社會對建筑節能和綠色發展的認知。積極引導并鼓勵綠色消費觀念和生活方式，倡導行為節碳，制訂節碳行為目錄。建立建筑用水、用電、用氣、用熱等多部門、各領域數據共享機制及協同推進與聯動工作機制。進一步發揮行業協會、聯盟在行業標準與自律、綠色產品技術推廣、低碳理念宣傳等方面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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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安徽省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

責任編輯：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