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旅融合視域下非遺耍老虎的發展策略研究

2024年7月，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審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以下簡稱《決定》）。《決定》在指出必須增強文化自信、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同時，還指出健全文化和旅游深度融合發展體制機制。耍老虎是河南省的國家級非遺，是焦作地方文化的代表。近年來廟會、節俗的逐漸消失、沒落，生存載體的不斷縮小，使得耍老虎面臨著傳播和傳承的雙重困境。為此，如何解決耍老虎的發展困境與發展路徑已經迫在眉睫[1103。河南省焦作市是中國優秀旅游城市，擁有3個國家5A級景區和眾多4A、3A級景區，同時焦作近年來也非常重視文化和旅游的融合發展。因此，研究文旅融合背景下的非遺耍老虎發展策略是一條值得探索的路徑。

一、文旅融合視域下耍老虎的發展現狀

（一）焦作地區文旅融合發展狀況

焦作市是河南省米字型高鐵網的重要節點，交通發達，是太極拳的發源地，坐擁云臺山、神農山、青天河3個5A級景區，以及眾多的4A級景區。其自然資源豐富，北靠太行，南臨黃河；文化資源多樣，有國家級非遺項目13項，省級非遺項目87項；曾獲“中國優秀旅游城市”稱號。

2021年9月中國共產黨焦作市第十二次代表大會作出了乘勢而上打造高能級文旅、建設“山水富城·文武福地的戰略部署，明確了把文旅文創深度融合作為新的增長極、在全域旅游中作典范的發展路徑。2023年9月焦作市人民政府辦公室印發了《深入推進文旅文創融合戰略打造高能級文旅若干政策措施》，其中提出了支持縣域文旅產業發展爭先創優、實施文化旅游品牌提升戰略、豐富充實文化旅游業態等二十五條政策措施。政策上看，焦作市特別重視文旅融合，在文旅品牌提升、豐富業態上都有相應措施，最終目的是打造高能級文旅、將城市旅游品牌更好地推廣出去，這也為當地的代表性非遺耍老虎提供了新的發展機會。

（二）王堡獅虎舞的發展狀況

“王堡獅虎舞”屬于“耍老虎”的一個流派，發源地是焦作市博愛縣王堡村。據王堡村王氏家譜記載：“明末清初，王堡槍自成名以后，常有身懷絕技和習武之人來到本村切磋、學藝，為了表示歡迎，清乾隆四十六年，王堡槍第八代傳人王順文和第九代傳人王霖倉，經過認真研究，將王堡槍和十三式拳套路成功改編獅虎表演”。目前“王堡獅虎舞”屬于縣級非遺，市級非遺正在申報中，每年表演20余場。王堡獅虎舞的獅子和老虎各有性格特點，再加上節奏明快、觀賞性強，近年來在焦作博愛地區極受歡迎 （如圖1）。

1.人員組成

王堡獅虎舞傳承人員主要由村內村民組成，傳承方式屬于村社式傳承。截止2024年隊內人數由2016年的25人左右發展到55人左右，6年間人數增長了 30% 。雖然人數增長趨勢明顯，但是表演期間仍會出現獅虎表演人員替換緊張的情況，如有獅虎表演人員因事請假，整場表演都會受到較大影響，這主要是因為主力年輕傳承人員的缺少。

傳承人具有明顯的外流性特點，這種外流性指耍老虎傳承人向外流動，大多數時間不在村莊、社區集體單位內。按職業劃分，目前耍老虎的成員由本地務農人員、務工人員、學生三大類組成，除了當地務農人員外，學生和務工人員皆具有外流性。同時按照主力表演人員年齡段在35歲以下來計算，王堡獅虎隊中處在這個年齡段的隊員 75% 以上外出務工或異地上學，剩下 25% 的隊員是當地務工、務農。多數隊員常年離家也使耍老虎逐漸成為只屬于春節的“節慶活動”，很多場景（如廟會、非春節期間的節慶）逐漸沒有了耍老虎的熱鬧場面。

2.表演模式

王堡獅虎舞現在的演出模式主要有兩種：義演、商業演出，兩種演出模式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王堡獅虎舞目前的生存境地和發展狀況。義演這種形式與耍老虎的祈福祭拜的功能有著密切的關系，如已知的數十個豫西北地區耍老虎隊伍，在每年正月十五圪檔坡“朝坡”的習俗已流傳數百年，所謂“朝坡”便是在這一天豫西北老虎隊都要齊聚博愛縣圪巧坡藥王廟祭拜藥王孫思邈，在高臺上獻藝競技[1103-104，廟會、行水、轉會也是其重要的生存土壤。那時的表演并沒有以金錢為報酬，各個村落和社區組成的耍老虎隊伍進行公益演出，不以盈利為目的，目的是拜神祈福、文化交流、文體娛樂、慶祝節日等原因。商業演出的出現是由于改革開放以來經濟的迅速發展、居民消費能力的提升。加上耍老虎能夠營造出極為熱鬧的氛圍，所以一些商演機構、村集體會與獅虎隊達成商演合作。由于隊伍規模等原因目前只能承接少量商演，但值得肯定的是：王堡獅虎隊正是通過這些商業演出極大的緩解了自身的生存問題。幾年來依賴商演，每年掙下的表演費，除去團隊集體開銷和購置必要表演道具外還有一定剩余。

義演和商演兩種形式共同構建了王堡獅虎舞的表演模式。義演是耍老虎傳統表演模式的一種延續，而商業演出的重要意義是使得隊伍能夠從“被動輸血”向“主動造血”轉變，這種轉變也揭示了一條可行的路徑：將耍老虎與當地旅游產業進行融合，對其商業價值進行開發，能使旅游更顯地方特色并為耍老虎構建新的生存環境。

3.習練動機

文旅融合中，旅游資源作為文化的承載體，對于文化要體現出保護和發展價值，這就要求盡可能的使文化內容原汁原味。在融合發展過程中要重點挖掘地區文化資源的內涵，賦能地區旅游發展，提升旅游的文化內涵[2]。對習練動機的調查能展現出參與者的價值追求，對該價值的理解是在旅游中保護文化原汁原味的前提。

圖1王堡獅虎舞 （圖源網絡）

筆者在王堡獅虎隊內和附近村民發放了相關調查問卷，得出習練動機主要是強身健體、文化傳承兩個。“強身健體”的動機體現出表演人員對健康的追求，年輕人缺乏體育鍛煉、中老年人開始注重養生觀念是主要原因。眾多受訪者都非常看重耍老虎的運動、娛樂價值，因此大多數習練者也會得到家人的支持，使得舞虎活動能夠在王堡村依然有一定的吸引力。排名第二的是“文化傳承”。一方面前輩對于此活動投入的熱情對新人的感染、激勵很大。另一方面王堡獅虎舞曾經輝煌的一面通過歷史敘述的方式在隊伍中構建起了一種集體認知，比如隊伍的王隊長在隊伍訓練間歇曾提到“民國初期，咱們村老虎多次受邀赴疙瘩坡朝拜領羊，疙瘩坡還為王堡獅虎隊設立三間房屋提供休息”，類似帶有榮譽感的歷史事件能夠塑造出集體的身份感和歸屬感，使得每個參與者帶著榮譽感和責任感去維護王堡獅虎舞的形象，希望傳播該活動的文化價值。個體上也生出了“文化傳承”這個習練動機。綜上可知耍老虎活動中的健康價值和文化價值是支撐該活動能夠維持下去的主要原因。

二、文旅融合視域下耍老虎的發展問題

（一）名氣有限，融合較低

隨著文化旅游的興起“國潮”一詞變得極為火熱，舞獅表演中的獅子形象經過文化創意設計，已經成為“國潮”一詞不可或缺的視覺符號，帶動的經濟價值不可忽視。市面上相關文化產品中用到的舞獅形象大概率是嶺南獅舞形象，這也間接體現出嶺南獅舞的巨大知名度。但是同樣作為國家級非遺的耍老虎只在河南部分地區有一定的名氣，其它地區少有人知道這項非遺。耍老虎與嶺南獅舞有許多相同點，又各有特色，耍老虎如果經過像嶺南獅舞一樣地保護、開發都能進一步產生巨大的經濟、文化價值。不過與嶺南舞獅相比，耍老虎的知名度極低，也就導致了兩者生存和發展境況的迥然不同。目前耍老虎亟需走進更多人的視野以增加社會的關注度，才能進一步改變其生存現狀。

而在文旅融合方面，耍老虎與焦作市旅游業的融合太淺，大多停留在以政府為主導的非遺展演活動上，如2017年組織“耍老虎”舞團隊參加的第35屆中國洛陽牡丹文化節“河洛歡歌·廣場文化月”非遺專場演出，還有在節慶期間在影視城、東方紅廣場等的表演[3。這樣的演出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宣傳耍老虎的作用，但只能是與旅游資源的簡單碰撞，未能形成穩定的宣傳效果，也難以發揮其在旅游中的價值。在耍老虎和旅游融合方面，政府需要制定特定的政策、提供相應的啟動資金，以建立試點增加融合程度，改變耍老虎與旅游融合較低的現狀。

（二）創新不足，亟需外援

耍老虎表演主要以視覺和聽覺的形式向觀眾呈現，對于背后內涵的理解都建立在對表演劇情、形式的理解之上。但是這項非遺仍然以傳統為主、一成不變的表達方式已無法向觀眾準確傳達內涵，這使觀眾難以理解甚至錯誤理解其寓意。筆者跟隨王堡獅虎隊外出演出期間曾觀察到：除了一部分大齡觀眾，有很多較為年輕觀眾無法理解演出表達的故事情節、角色等，會有很多錯誤的理解。這種現象可以稱為文化斷層，會對耍老虎的文化認同、傳承發展等多方面造成負面影響。應對這個問題需要創新，單純“你看我演”的表達形式如今已經脫節，因此以王堡獅虎舞為例，耍老虎應該在表達形式上有所創新，以與觀眾產生更加完整有效的溝通。

表演內容也應該創新，以王堡獅虎舞為例，其表演內容主要為高山虎、平地虎兩種類型，節奏明快、觀賞性強，但是與其他耍老虎隊伍相比內容較為單一。比如焦作溫縣西周耍老虎還有單桌盤虎、群虎盤桌、虎上高塔等套路，盡管各個耍老虎隊伍的風格不同，但是在一定程度上都有內容上缺乏創新的問題。將非遺舞蹈融入到旅游中，提供豐富且有質量的表演內容才是根本，才能應對觀眾“挑剔的胃口”，這種情況下，王堡獅虎舞和其他隊伍都應該根據自身風格，借鑒彼此甚至其他地區優秀獅舞（例如梅山獅舞）的優秀點進行創新。

調研期間發現隊內成員是普遍認可創新對隊伍發展的正向作用的，“創新”在隊內一直被熱烈討論，隊員也在日常訓練中去嘗試開發新的技術招式。但是總體上講，這是一種低成效的自我探索階段，隊伍的執行能力、規劃能力上也有所不足導致收效甚微。這種現象體現出的問題是“隊伍自我創新能力的不足”，這是由于隊員自身的文化水平、眼界、專業能力有限，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專業的人員指導，制定詳細的目標計劃來幫助隊伍根據自身特點進行有效創新。隊伍目前缺乏專業人員的指導，同樣需要政府起到主導作用，調動如高校等的專業力量提供相關幫助。

（三）人才外流，傳承乏力

由于經濟、環境等的諸多因素變化，當下耍老虎表現出傳承人才減少和傳承方式落后的問題。首先是傳承環境發生變化，因為耍老虎組織形式以農村村落和城鎮街區為主，流派傳承往往在一個固定的集體單位內，而如今眾多復雜因素導致傳統村落單位內的傳承人才外流嚴重，嚴重地阻礙了要老虎的傳承發展。“流派傳承往往在一個固定的集體單位內”也會導致每個流派的傳承人的挑選受限于單一集體內，因而每個耍老虎流派難以進行更大規模的傳播。針對這一問題只有少部分隊伍進行了改變，將傳承人的招收范圍擴大以應對該問題。同時耍老虎的傳承方式上具有“口授心傳”的特點，這種傳統的方式盡管有很多的優點（如傳承過程具有直接性、互動性等），但是如今也有很多的限制。當傳統的傳播環境不在，“口授心傳”的傳播方式使得傳承的范圍受到限制，傳承的成本也會變高，這進一步增大了傳承的壓力。

三、文旅融合視域下耍老虎的發展策略

（一）走進景區，多面宣傳

隨著新時代文旅融合轉向高質量發展，非遺與旅游的融合發展契合度越來越高，非遺進景區便是文旅融合發展的關鍵一環，是活化非遺的生動體現[4。焦作市有眾多優秀的景區，如云臺山、青天河、神農山、焦作影視城等，這些景區每年會有大量的游客。經過政府、景區、要老虎藝人或團體主導達成系列合作，如傳承人進景區展演教學、現場答疑等，增強游客體驗；耍老虎團隊節日期間定時進景區進行表演，或政府牽頭培養全職的耍老虎隊伍，將其打造成特色項目，助力打造高能級文旅項目。其中需要注意的是，開發過程需要保護耍老虎的原真性，要避免過度商業化失去原有內涵。

耍老虎和景區融合宣傳時要找準方向，清晰的定位、明確的項目特色是在宣傳中被游客記憶的關鍵。在明確特色上，要強調該民俗活動的獨特性和內涵。獨特性上，與大眾所熟知的舞獅子不同，耍老虎是更加具有神秘感的舞老虎，以差異化內容為重點開發宣傳。內涵方面，對耍老虎的文化價值進行提煉，注重展現活動背后的文化價值。目的是耍老虎有了清晰的定位、明確的項目特色，再利用景區資源進行保質保量的宣傳，達到雙贏的目的。多面宣傳是一個長期投入的過程，在宣傳手段上多種形式進行，首要以政府為主導形成固定的展演方式，避免游客不怎么何時能看到這項非遺的情況；其次可以結合現代科技，跨界融合舉辦活動產生影響力；最后利用電視、廣播、雜志、媒體、網絡定期定量宣傳。

（二）專注創新，多方合作

耍老虎隊伍要專注創新。首先要在表演技術內容上改進更多觀賞性強的動作，圍繞獅子、老虎的特點增加新的情節內容，并對傳統技術內容予以完善。其次是表演形式上創新，如增加互動體驗，將傳統的“我演你看”的形式進行改變，特地設計能和觀眾互動的游戲，鼓勵觀眾參與，增加現場的趣味性和參與感。還可以融合現代科技，利用數字媒體技術，比如利用在燈光和音樂上做相應的設計，為觀眾提供沉浸式的觀賞體驗。在保留完善耍老虎項目原真性的基礎上，這些創新是對傳統表達語言的現代轉化，使其保持活力和生命力。

耍老虎的流派眾多、特點各異，政府依據四級名錄體系對各個耍老虎隊伍的扶持力度不同。所以對各流派耍老虎隊伍來說，“尋求合作”很重要。積極尋求合作對象，如政府、景區景點、街區、高校、企業等。需要積極主動爭取地方政府的支持，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資金，參與政府組織的文化節慶活動，借助官方渠道提升項目的影響力。同時與周邊知名旅游景區、城市中的歷史文化街區或新興商業區合作，舉辦文化節、夜市等活動，通過如今流行的街頭表演的形式增加曝光度，促進文化交流與經濟收益。

（三）建設IP，多元開發

旅游中存在豐富多樣的文化消費，而主題IP的建立是一項非遺順利參與其中的重要前提，而且地域性的文創產品是地方文化、民俗風情的重要直接載體，是發展文化創意產業的最顯性且回報比最高的路徑之一[5]。要老虎主題IP的建立有助于產生品牌效應、產生衍生品，科學合理的要老虎IP也能將其融入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進而增加文化認同。首先要認識到非遺主題IP的創新、轉型和升級，亟需在保留原有內核基礎之上來展開。應當從傳承和弘揚的角度出發，整合非遺自身的地域性、文化性、歷史性和發展性的特點。目前應該借助專業人員的力量，提煉耍老虎文化符號為其建立主題IP，之后圍繞耍老虎IP多元開發，增加影響力、打響名氣。如設計特色化旅游線路，將歷史遺跡、傳統村落與非遺項目串聯起來，形成一系列具有地方特色的旅游產品。政府主導推動耍老虎IP與時尚、設計、教育等行業跨界合作，針對不同消費人群設計制作與耍老虎相關的文創產品，如紀念品、服裝、玩具等，以挖掘其的經濟空間、豐富品牌內涵。

四、結語

文旅融合為非遺耍老虎的發展提供了新的機遇與挑戰。通過對焦作地區文旅融合、王堡獅虎舞發展狀況的分析，可以從文旅融合的視域下發現耍老虎當前的問題。針對這些問題，本文提出了“走進景區，多面宣傳”“專注創新，多方合作”“建設IP，多元開發”等發展策略。耍老虎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保護與傳承不僅關乎文化多樣性，更是地方文化軟實力的具體體現。未來，隨著文旅融合戰略的不斷深化，耍老虎有望迎來更加廣闊的發展空間，為傳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促進地方經濟發展作出更大的貢獻。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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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丁芯，孫超法.地域非遺文化符號融入文創產品的設計策略研究——以汨羅龍舟文化為例[J].湖南包裝，2024（5）：164-167.

[6]張召林.非遺主題IP：傳承、活化與當下年輕受眾群體之間的共生關系[J].美術研究，2020（6）：122-125.

作者簡介：褚豪杰，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工藝美術專業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工藝美術。

通訊作者：黃建標，碩士，桂林理工大學藝術學院工藝美術專業副教授。研究方向：工藝美術。

編輯：王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