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以載道：論宋代汝窯瓷器中的道家美學精神

為了預防唐代末期和五代以后藩鎮割據、軍閥混戰的再次發生，宋朝的統治者實施了一項重文抑武政策，使得整個社會彌漫著崇文尚雅的風氣。北宋時期，到宋徽宗統治時，社會局勢不穩，政權內部腐敗現象滋生，階級之間的矛盾變得尤為明顯。為緩解社會矛盾、穩定社會秩序，宋徽宗大力推崇道教，使其在北宋的文人中廣泛傳播，道家的哲學思想在潛移默化中影響了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宋瓷是我國古典美學的經典呈現之一，汝窯瓷器在宋代瓷器藝術中占據重要的地位，其簡樸內斂的藝術風格，直接體現了宋代工匠對道家美學的高度推崇和喜愛。汝窯所承載的美學思想，恰如其分地反映了社會大眾的精神追求，展現出沉穩高雅、內斂深邃且物質與心靈而相融合的審美特質。

一、汝窯瓷器形而下的外在美

宋代汝窯瓷器具有溫文爾雅的藝術風格，以質樸的造型取勝，少有繁縟裝飾，釉色純潔簡約，被視為單色釉陶瓷的典范。其展示的釉色美學與中華民族的文化精髓緊密相連，使得它在中國古代陶瓷史上成為獨特的典范，充分體現了“道器合一”的美學理念。汝窯瓷器的整體藝術風格可以概括為典雅、質樸、清雅、嚴謹和含蓄。瓷器以其獨特的藝術風貌，在中國藝術史中占據了不可忽視的地位。

（一）“光而不耀”的釉色美

老子曾在《道德經》中提出過“光而不耀”[11284 的思想命題，在老子看來，人在順境得意之時，要學會保持平常心低調做事。既不過分展示自己的輝煌，也不用強烈的光芒來照亮他人，懂得收斂自己，沉穩靜練，光明而不耀眼。這樣一種“大智若愚”的高尚特質，不僅是人生智慧的一種具體表現，也是后代眾多人極力追尋的審美目標。汝瓷作為宋代官窯的代表，汝瓷的流行和繁榮與道家的“光而不耀”理念相契合，這也間接展現了宋代對于道家人格之美的深厚追求。

縱觀整個宋代的汝瓷，其釉色均為單色釉，相較于華麗璀璨的彩繪瓷器，汝窯單色釉瓷器呈現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典雅樸素之美。瑩潤純凈、素樸內斂的釉色特質，是宋代審美文化的重要體現，它不僅彰顯了宋代高度發達的制瓷技術，更被不同的審美主體賦予了多元的審美價值。汝瓷以“一色勝萬彩”的特質，直觀地顯現著宋瓷的藝術之美。

宋徽宗推崇道教，而道教“尚青”，朝廷因此規定青色為無論貴賤均可使用的顏色，這使得青釉瓷器在宋代的物質生活中得到廣泛應用。正是在這樣的社會文化背景下，青釉瓷器深度融入了宋代人的物質生活。汝瓷有天青（如圖1）、豆綠（如圖2）、月白（如圖3）、松煙黃等釉色，瓷色以天青色為主，但從不同的光線和視角來看，其顏色會呈現出各種差異。在明亮的陽光照耀下，汝瓷釉色會從青色漸變至黃色，就像雨后天晴、云霧散去時，清澈的藍色天空上升起的金黃色陽光；在光線較為昏暗的區域，其顏色呈現出青中帶藍的色調，宛如清亮的湖泊。汝瓷更以享有“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的特質，享有盛譽美譽。

汝瓷的呈色與胎土中的鐵元素有關。在燒制過程中，由于窯內溫度的變化，鐵元素發生還原反應，瓷器表面會發生不確定的自然變化。豆綠色的釉層猶如豌豆莢中的嫩豆，翠色欲流，煞是好看，瓷器胚體中含鐵量高，而釉層中含鐵量較低，其色澤由兩個部分相互影響而成。月白本為古代紡織物的顏色名稱，顏色介于淺藍與深藍之間。在宋代時期，月白釉成為形容汝窯瓷器釉色的一種稱謂，其釉色乳濁，猶如皎月，具有朦朧之美。松煙黃似琥珀松煙黃色，又稱“茶葉末釉”，釉色溫潤古樸，是汝瓷中唯一的暖色調釉色。

圖1天青色汝窯 圖2豆綠色汝窯 圖了月白色汝窯

圖4汝窯蓮花溫碗

圖5淡天藍青釉弦紋三足樽式爐

汝瓷之所以是五大名窯之魁，不僅在于精湛的工藝，造型秀麗，瑪瑙入釉；更在于其所獨具的天青之色，呈現出汁如堆脂、面若美玉的高雅氣質。正如汝瓷“蓮花溫碗”（如圖4），瓷釉的基礎色調通常是一種淡雅的天青色，這種顏色通俗地被稱為“鴨蛋殼青色”。隨著蓮花碗形狀的復雜變化，釉層的顏色也會呈現出不同的濃淡和深淺層次變化，釉色勻凈而溫潤，飽含“光而不耀”的素雅釉色美。這既體現了宋代工匠們對平淡內斂的審美風尚的追求，也在色彩上確立了以素為美的審美理念，為后世的簡約美學觀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二）“形殘神全”的缺陷美

莊子認為生命是由形、神組合而成，曾描述過許多“形殘神全”的人物，以及形殘或形陋的動植物，并對其加以贊揚與肯定，強調“可以形殘而不可神殘。這是他對人生、人性以及美與丑的看法的形象化表達，他的觀點顛覆了世俗化的貴賤美丑論，對后世的美學觀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在宋代，缺陷也可以為美，汝瓷的美便凝結于其裂紋之上。由于在燒制過程中溫度過高，冷卻時胎釉受到的收縮速度不同，釉面便會產生縱橫交織、錯落有致的片紋，俗稱“開片”。這雖然是燒制過程中的缺陷，卻意外增添了美感。趙文軍曾提到“汝窯燒成過程中無意識的缺陷（由于胎、釉膨脹系數不一致而產生的缺陷）變成了有意識的裝飾。”[3汝瓷具有多種形態的開片，宋代的文人根據裂紋的不同形態，為其賦予了如蟬翼紋、冰裂紋、魚鱗紋、水波紋等生動的命名，各式各樣的裂痕都是天然形成的，令人贊嘆不已。

蟬翼紋形如金蟬翅膀上的脈紋，深淺不一，紋路自然優美，呈現出與眾不同的天然藝術視覺效果。冰裂紋的紋理形態與薄冰裂縫相似，紋片的兩端細如針尖，呈現出斜直、直曲、弧曲等不規則的紋路，其中以長紋最為常見。無論釉層的厚度如何，紋片在視覺上都是清晰可見的，但在手觸上則不明顯。蟹爪紋是因器物施釉后釉質變厚而下垂，形成一種類似流淚的痕跡，故而得名。魚鱗紋被認為是最美麗最罕見的開片紋，陶瓷的釉被斜開片一分為二，當被光線照射后，銳角的尖端就會形成一道無色透明的白邊面，多條斜開片形成近似魚鱗的多邊形紋路，故稱為魚鱗紋。

在古代，裂紋的形成不受人為控制，且在制瓷工藝中是一個明顯的缺陷，但宋代的工匠們卻能夠將腐朽轉化為奇跡，將形態的不完整轉變為獨特的美感，使得瓷器上的裂紋成為了他們匠心獨運的標志。現存于河南博物院的汝窯“天藍釉刻花鵝頸瓷瓶”，通體為天藍色，瓷器表面遍布著碎紋，疏密有致，仿佛葉子的經脈，素雅含蓄，自然而不做作。紋片雖有裂紋但無凸起，自然地融入到釉層之中。汝瓷把開片的特色美發揮到極致，具有強烈的美學特點，體現了道家“形殘神全”的美學理念。

（三）“大道至簡”的造型美

“大道至簡”在美學上體現為“少而精”、化繁為簡，通過摒棄繁雜的外表來表現事物的外在美。田自秉在其著作《中國工藝美術史》中闡述了，宋代陶瓷之所以能夠在千百年的歷史長河中受到人們的高度評價，其根本原因在于“恰當比例和尺度，減一分則短，增一分則長”[4。宋代瓷器在造型和裝飾上，展現了器物形態與簡約美學的和諧統一。與唐代奔放華麗熱烈的審美意趣不同，宋代更忠于含蓄簡約素雅的審美。

汝窯作為宋代五大名窯之首，汝瓷的出現是宋代道家美學的極致體現。由于審美觀念的改變，大道至簡、追求和諧的社會風氣的推動，促使工匠們轉變設計風格，并使他們在工藝上精益求精。瓷器造型更加世俗化、生活化，創造出了簡潔、優美的工藝形象，如梅瓶、玉壺春等樣式。這一時期的陶瓷藝術傾向于化繁為簡，避免過度的雕刻，轉而追求簡樸自然的美感。宋代汝窯瓷器以盤、碗、瓶、洗等器型為主，此外還有三足樽、水仙盤、鵝頸瓶、盞托等，常被文人雅集用作茶器、花器、香器。汝瓷的設計通常采用最簡練的線條，搭配上獨特的釉色，造型簡潔卻不失和諧的比例與美感。

圖6天青釉葵瓣式盞托

汝瓷“蓮花溫碗”造型如綻放的蓮花，俯看如十曲花瓣，端莊而靜雅。口微外移、深弧腹上豐下斂、圓底高圈足、釉面布滿細密開片，裂紋走向如同蓮花瓣上的脈絡，碎而不亂。其造型生動地表現出了蓮花盛開的特征，集觀賞與實用為一體，不僅具有藝術欣賞價值，還富有浪漫主義情調。玉壺春瓶的設計特點是鼓腹削肩和長頸直口，其線條既流暢又具有很好的彈性，小巧玲瓏的造型與柔軟溫和的曲線給人以端莊秀美之感。“淡天藍青釉弦紋三足樽式爐”（如圖5）是世上僅有的三件“汝窯三足樽式爐”之一，造型簡潔優美，直筒三足、直壁平底，附三獸蹄形足。這件瓷器是仿漢代青銅器“樽”而制，口沿下及近底處有兩道凸起紋，器壁中部還有三道凸起紋，其它無任何紋飾彩繪裝飾。瓷器通體施淡天青釉，釉面細碎冰裂紋增加獨特的質感，是汝瓷的代表作品之一。

在莊子看來，“樸素而天下莫與之爭美”[5]66，樸素簡約的美才是真正的美。汝瓷之型勝在簡約含蓄，器物表面不以刻花、印花、彩繪等方式進行繁雜裝飾，器型周正樸素、比例精妙和諧。它避免過于復雜的線條和形狀，注重整體的協調性和自然的統一感。器物形態流暢，輪廓充滿曲線的柔和感，具有極高的審美價值，展現了中國古代瓷器藝術中的純粹和高度審美追求，深受諸多藝術品收藏者的喜愛和推崇。

二、汝窯瓷器形而上的內在美

宋朝是我國陶瓷業發展的黃金時期，是中國瓷器的鼎盛時期。在制造上打破了唐代“南青北白”的傳統模式，進而推出了青瓷、白瓷、青白瓷和黑瓷這四大系列的產品，同時出現了“汝、哥、鈞、定、官”五大名窯。汝窯在五大名窯中名列前茅，它在中國的陶瓷歷史中被譽為“汝窯之最”。汝窯之所以是五大名窯之魁，不僅在于其獨具的天青之色外在美，更在于其素雅內斂的氣質。

（一）“非玉似玉”的溫潤美

中國自古有君子佩玉比德的文化傳統，以此用來象征內在的美好品格。宋代尚玉之風盛行，玉材的可開采量持續下降，對于替代性玉器的需求也在不斷上升。在相似的經濟與文化環境中，宋代的單色釉陶瓷逐漸受到歡迎。汝窯特有的玉質感與內斂的寶光契合文人的審美標準，有“青如天、面如玉”[5]666之譽，一經問世便為歷代皇室珍藏，成為宋代瓷器釉色美的標桿和典范。無論是北宋還是南宋，瓷器制作上無不透露出優雅細膩的藝術美感——顏色瑩潤靈動，裝飾風格清新雅致，具有“似玉非玉而勝玉”的特點。瓷器的釉色是由表面的金屬元素與窯中火焰的相互碰撞和融合所創造出的自然之美，同時也是藝術與大自然之間的精妙結合。瓷胚的鐵含量相對較高，這使得其燒制完成后呈現出一種溫潤如玉的觸感，這與宋代“君子如玉”的審美觀念相呼應，體現了當時簡單而純真的審美取向。

宋代時期汝瓷兼具收藏與實用價值，其釉色如“雨過天晴”天青、“朦朧月光”的月白，特殊質感深受宋代民眾喜愛。“汝窯青天釉盤”，釉質瑩潤，其質感似美玉般溫潤柔美，通體內外皆施天青色釉，釉面開細碎片紋。因采用“裹足支燒”工藝，外底留有5個細小支釘痕。宋代汝窯青瓷盡管在色調上深淺不一，但都離不開“淡天青”這個基本色調。這種冷暖適中的色調以其素雅清逸，適應了北宋時期上層社會所推崇的“清淡含蓄”的審美情趣，使汝瓷成為宋代諸瓷之首，備受宮廷青睞。由此可見，宋代人對玉器細膩美觀的審美追求，在汝窯瓷器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進而催生了新的色彩經濟模式。

（二）“返璞歸真”的自然美

道家美學追求自然無為，認為人的本性應該表現為崇尚自然、返璞歸真、簡約樸素、平淡實用，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120]，表明“道”創造了萬物，美也由此自然而生，“自然”“無為”就是美的本質所在。因此道家更注重“真”，莊子說“無以人滅天，無以故滅命，無以得殉名，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7]“真”就是“道”的體現，是保持事物本質的特征，沒有“真”，就沒有所謂的美和善，恰如汝窯純潔明凈的釉色、古樸典雅的裝飾，以及完美和諧的造型。

汝窯瓷器的釉色以及造型多種多樣，其中不乏創新性代表性作品，但無論是何種樣式，都是在尊崇自然的前提下，力求還原材料的本質[8。汝瓷造型以簡單自然為主，將仿生觀念融入造型中，如荷葉式、花瓣式、葫蘆式等植物模仿，葵瓣式的盞托、蓮花式的溫酒器等。不同于唐代絢麗多彩的瓷器顏色，汝瓷的釉色之稱也是源于自然，如朦朧皎月的月白色、瑩潤豆莢的豆綠色、雨后晴天的天青色等。

汝瓷注重真實，重視器物與天地融合，在制造創新中保持天性，以簡潔明快、流暢自然的線條勾勒作品。現藏于大英博物館的“天青釉葵瓣式盞托”（如圖6），盞托托口形似小碗，托盤為展開的五曲花瓣形，花瓣重疊、釉面開片。其設計靈感來源于五瓣錦葵，雖為人工所作，但宛若天成，這種藝術表達方式高度契合道家所倡導的“返璞歸真”的造物理念。

在“瓷都”景德鎮，許多藝術巨匠都積極地與自然親近，他們在大自然中進行寫生，通過觀察自然的美景來為自己的創作提供更多的靈感和素材，將情感融入每一個景色中。無論古代還是現代、東方還是西方，所有充滿生命和靈性的創作都源于大自然的生活。中國的傳統文化具有深遠和廣泛的影響，其中道家美學觀點作為文化的核心組成部分，至今對中國的各個領域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和啟示。道家哲學的核心觀點至今依然是瓷繪藝術家創作的靈感來源。將“道”的哲學思想融入瓷繪藝術，可以進一步賦予陶瓷藝術繪畫作品更強的生命力和感染力。

（三）“超以象外”的意境美

唐代司空圖曾在《二十四詩品·雄渾》中寫道：“超以象外，得其環中，持之匪強，來之無窮。”這強調了作品意境的雄渾和超凡脫俗，充分展現了意境的微妙之處。

據傳宋徽宗曾做過一個夢，夢到過雨停后天空放晴，遠處的天空呈現出天青色。醒來后宋徽宗便要求制造出“雨過天晴云破處”的瓷器。從那時起，世界上出現了一種被傳承下來的瓷器——汝窯瓷器，而天青色釉也被視為汝瓷的標志性特點。意境是一種內心對物、情延伸思考的反映，天青的釉色的盛行正代表了宋徽宗引領的宋代質樸內斂的意境美。汝瓷造型多以蓮花紋飾為主，如“蓮花溫碗”、“蓮花宮燈”。蓮花圖案被視為禪宗文化中凈土的標志，它蘊含了寧靜之美、純凈之意以及生死輪回的哲學內涵。蓮花圖案所散發出的生命力與汝瓷的翠綠釉色相輔相成，這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道家哲學中“于相而離相”的美學理念。同時，汝瓷幽靜深邃的釉色一天青、豆綠、月白等，與道家高潔的心靈息息相關，象征著生生不息的生命哲學，傳遞出返璞歸真的自然之感。

道家始終尊崇宇宙間一切事物的自然生成過程，汝窯瓷器是用靈動的線條、溫潤的釉色、簡約的造型體現神韻，給人凈化心靈之美感，實現了人與物、物與自然和諧相融，通過溫文爾雅的外形向世人傳達心物合一的美學典范。鄧廣銘先生也曾表述過：“兩宋期內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所達到的高度，在中國整個封建社會時期之內，可以說是空前絕后的。”汝瓷高貴而典雅、含蓄且自然，不僅展現了宋代制瓷的高超技藝，其超以象外的意境美，極具東方文化韻致。

三、結語

宋代汝窯瓷器的造型在整個中國陶瓷藝術發展史中有明顯的時代特征。一方面延續歷代陶瓷的優秀造型風格不斷前進，一方面結合時代審美的需要不斷創造出新樣式和新風格，為后世陶瓷藝術的造型設計提供了非常有益的參考和幫助。在當今社會流行的審美潮流中，許多人對多巴胺配色、莫蘭迪色系如數家珍，卻鮮少有人意識到，中國傳統美學早已在全世界美學風潮中獨樹一幟。宋代汝窯瓷器簡潔大方、線條流暢的風格語言，為當代設計美學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審美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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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鄧欣婉，四川音樂學院藝術學理論與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藝術美學。

實習編輯：符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