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前中美激烈競爭的情況下,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有幾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其中包括房地產問題。
中美兩國打的是明牌。美國對我國的制裁包括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輿論戰打的都是明牌,我們也是打明牌。4月2日,特朗普對全球70多國加征對等關稅,中國是唯一對等反制的。5月12日和6月9日,中美之間進行了談判。最近可能還要談。中國和美國的博弈,可以說是有斗爭有談判,有對抗有合作。我們對美國有限度地出口稀土,美國則部分取消針對中國的高科技產品的出口禁正項目。在中美這一回合的較量中,我們國家做得非常好,是有戰略定力的。
但是從長期看,我們要在中美大國競爭中能夠真正站得穩,并最后取勝,關鍵要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把經濟搞上去。在大國競爭背景下把經濟搞上去,才能有競爭基礎,靠實力說話。我們當前和今后必須注重解決幾方面突出的問題,包括尚未進入議
美國多家企業因關稅政策導致利潤下滑
事日程一些問題。
關注企業所得稅問題
拜登擔任美國總統的4年中,美聯儲實行了高利率政策,升息達到 5.25%~5.5% ,由此在中美之間制造了巨大的利息差,在全球范圍造成美元回流趨勢。特朗普將帶來一個新的威脅,中美貿易談判結束后,美國政府將出臺財政“大而美法案”,從而在中美之間制造出一個巨大的稅差。特朗普上一個任期內,企業所得稅從 35% 降到 21% ,現在從 21% 降到 15% 。這意味著美國在大的經濟體中,企業所得稅是最低的。再加上美國的高關稅政策給進口造成障礙,鼓勵制造業企業在美國投資設廠。
中國現行企業所得稅是 24% ,再加上增值稅17% ,以及教育附加、基礎設施建設費等,按曹德旺的計算,我們企業的總和稅率達到 45% 以上。拜登時期的《通脹削減法案》《芯片與科學法案》等,已經吸引了大量歐洲企業到美國投資,包括中國臺灣省的臺積電。過去很多人認為,美國制造業回流基本不可能成功,因為那里缺乏合格的勞動力、工資水平太高;雖然它的能源成本和管理成本較低,稅率低,但是產業配套能力差。但現在如果美國的低稅率、低電價加上AI技術的普遍應用,吸引我國的頭部企業(特別是具有優勢產能的企業)去美國投資,就會帶走產業鏈上下游不少企業。這與跨國公司對華投資帶來全部產業,是一樣的道理。
優化對外營商環境
鼓勵企業出海、在全球布局,以我國頭部企業為核心在當地形成新的產業鏈,體現了更高水平的開放。但凡事都要兩方面看,我國還有龐大的待就業人口,企業和過多資本外流就會影響我們的制造業大國地位。
目前國內企業出海已經形成潮流。2024年,我國吸引外商直接投資1032億美元,中國企業到境外投資1300多億美元,這是我國歷史上首次對外投資大于外商在華投資,差額約300億美元。2017年,中國企業對美投資是456億美元(美國榮鼎集團數據),第二年美國發動貿易戰限制對美投資,中國對美投資降到200億美元,第三年降到48億美元,第四年降到10億美元以下。而在當前美國高關稅和低所得稅政策下,可能加快我國制造業外流。
再看印度。我們在印度投資增強了印度的工業制造能力,印度加快了邁向制造業大國的步伐。印度原來沒有手機生產能力,現在它是僅次于中國的第二大手機出口國。小米、VIVO、OPPO原來在印度市場占80% 份額,現在降到 60% ,蘋果在中國的幾條生產線都被轉到印度。一條生產線全部轉移平均需要10年,從2017年就開始轉移,現在已經是第8年,蘋果表示,已有6條生產線基本完成了轉移。目前蘋果按照特朗普的要求,又要從印度向美國轉移回流。
中國企業正在全球投資布局,東南亞是我國企業對外投資的第一目的地,然后是非洲、北美、南美。
如果美國要求中國制造業企業到美國投資、美國市場向中國企業開放,估計中國一些企業會考慮。因此我們必須考慮稅制改革問題。當前美國實行輕稅薄賦,讓利放權政策,如果我們現代營商環境的構建和降低企業稅負的步伐過慢,那么在大國博弈和競爭中,市場主體會受到很大影響,并影響到國家的整體競爭力。
美元結算、美元體系的問題
可以說,現在到了美元霸權3.0時代。美國資本市場金融衍生品市值達600萬億美元,相當于全球GDP的6倍;有380萬億美元的市值面向全球的資本市場,包括與實體經濟相關的100萬億美元資產。美國是把數字貨幣作為戰略性資產。現在全球數字貨幣的 99% 是美元,穩定幣 95% 是美元;美國數字貨幣中比特幣19.8萬億美元,以太坊5.9萬億美元,穩定幣1.21億美元。總之美國把數字貨幣(以太坊、比特幣等等)作為戰略性資產,又把穩定幣更加美元化。美元通過區塊鏈將不是去中心,而是強中心。
可以看到,美國正在塑造一種新型的美元霸權,其是建立在高科技基礎上的新型貨幣形態。這對我們未來的影響也可能是非常大的。
世界已經進入了“無錨社會”。美元作為錨不可靠,但如果不用美元作為錨,又不可能在全球實現大型的流通,包括大宗商品、石油、糧食等等的貿易。美元美債的這種大循環,美元-黃金的循環,美元-大宗商品的循環,如果加上數字化的貨幣,以及區塊鏈的結算形式,再加上它的穩定幣作為資金儲備池,對我們的威脅是很大的。去年到現在,全球穩定幣的交易累計已有27萬億,增長的速度非常快。
有效應對美國對我國的科技封鎖
科技霸權疊加美元霸權、軍事霸權,對我們的安全形成很大的威脅。2024年12月,美國商務部出臺“決戰10年”文件,聲稱美國下一步經濟社會的安排要建立“5大支柱”,在這個文件中,他們已經把中國定義為敵對國家。這個“決勝10年的5大支柱”,每個支柱的部署都是針對中國的。我們應當進行有針對性地研究部署。
共探專項債發展新路徑共繪區域發展新藍圖
我們也要相對應地找到美國的短板,包括在資源礦產例如稀土方面有條件地進行交易,迫使美國在高科技的關鍵零部件上要對我們“開口子”。
美國最近出臺的一份報告認為,中國現在的芯片技術停留在2023年,美國如果現在對中國卡死,中國的芯片研發能力就會立即停滯,今后將阻止向中國轉讓。最近我到廣東東莞調研,看了VIVO、OPPO這兩個企業。華為經過多年努力,做到7納米芯片堆疊,達到相當于5納米的效果,而這兩個企業的手機已經用到高通的3納米芯片(美國對VIVO、OPPO、小米不封鎖)。美國對中國不同企業采取不同的措施是基于什么考慮?因為高通也要賣東西,它有 60% 的市場在中國,離不開中國市場。但是美國政府對誰購買高通產品是要追溯的,不能轉給第三方。
真正落實解決地方債問題
據最新數據,截至5月份,全國地方債累計已達51.2萬億元,上升很快。經調查,隱性債務已從5年前的17.6萬億減少到現在的11萬億。5年才置換出4萬億,這個速度還是太慢了。能不能用一攬子政策解決地方債問題,讓經濟能活起來,讓地方政府欠企業的錢能更快還給企業。我認為,可以把地方債中屬于合理的五筆債務剝離出來:
(1)投資公共基礎設施建設(如高鐵、公路)。(2)屬于國家重大項目的投資,如安徽(ITER)
大項目,中央出資1/3,地方拿2/3。現在這個大裝置
已經建成,其中可控核聚變、超導等技術都屬于國家,
可由國家承擔部分投資,將其債務進行剝離。(3)三年疫情的很多費用,包括核酸、疫苗、治
療等費用都由地方承擔,是否應該適當勾銷。(4)重大民生工程,應該是中央政府的責任。(5)地方政府欠企業的債務。
這五筆賬應該剝離出來,成立壞賬處理公司或專門機構進行評估分類盡快解決,就像過去處理金融機構壞賬一樣,這樣地方政府就活起來了,不再欠公務員工資,地方政府在企業中的威信也將恢復。
前兩年地方政府缺錢憋得沒辦法,出現跨境抓人、遠洋捕撈、異地辦案等問題,中央進行及時糾正。為穩住民營企業的信心,對地方政府違規抓人的,是不是要處理幾個,不僅行政上處分,非法遠洋捕撈拿的錢能不能退回去。這樣形成示范效應,企業家的信心、社會的期望就會恢復。處理這些問題需要一攬子政策,既要有經濟政策,也要有政治上的考量。
我們應該把這些問題解決。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的改革方案指出,2029年要達到的目標,目前多數還停留在文件上。比如說地方財源問題現在還沒解決,地方政府原來 51% 的財政收入靠房地產和相關收入,中央說以后將印花稅轉地方,到現在還沒有落實,而且印花稅占稅收總額的 2% 多點,難以解決地方的稅源問題。空窗期這么長,政策效應難以得到保障。
解決這些問題,要靠改革的整體設計,抓緊解決我們內部的問題,才能使我們能夠在中美博弈中走出來、走上去,取得最終的勝利。 ①
(編輯尚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