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種親密的姿勢你都存疑

曠野之花

給曠野里那些不知名的野花

穿上長裙，便有了幾分

難以言說的傷感。二十歲

我曾這樣想過。那是我第一次戀愛

那時的黃昏充滿神秘之美。

那時我們談情，示愛，像一朵花

和另一朵花，對一對目光便是親吻。

四十歲，把更多的東西

從水中撈起

比如相愛和告別，比如疼痛，黑夜

都是些稱之為永恒的事物。

安靜走著時，我又一次想起它們

那些曠野之花。這時的我

多像未經世事的我

只是簡單愛著

在風中凝視。

落單

我的兄弟姐妹成群筑巢

占領高處的樹冠和一小片月光

把苦澀往事做成的罐頭

丟進沼澤

我顯然落了單，一個人

撿拾淤泥、碎石

把安寧戳破

我的兄弟姐妹

一個個飛進喜鵲的陣營

與更多喜鵲為伍

我一個人

在自己的曠野跌跌撞撞一夜之間

一夜之間，那些刺猬都閉上了嘴巴

蜷縮起一身鋼刺。或許還有甲蟲

收攏它鐵一般的殼。或許還有別的什么飛鳥

或走獸?；蛟S還有星相家，占卜師

能人異士最懂中庸之道。或許還有

一森林的花花草草，大樹和小樹

而我正在成為其中一棵？

要不干脆低頭認命吧？怎么走著走著

我們竟然變得膽怯？走著走著

在陽光下，我們竟也止不住顫栗？

物理運動

對宇宙閉上眼睛吧，或者，給星空

添一壺酒。整整一個夜晚

你在我身體里游蕩，為黯淡的星星

尋找天空之臉

及時拋送媚眼的，是介于

獵手和獵物之間的狂熱

我和你。無窮盡的追逐和探索

絕妙的諷刺：角色在某個瞬間轉換，緣于

一根燈芯，裹住身體里的羽翼

臨時擱淺的宇宙飛船

在回應中下墜，在下墜中恐慌。緣于

天空與星星的分離

應該克制。克制地走向不對稱的物，

而后靜止

畢竟，你叫得出每顆星星的名字

而我，尚未抵達虛空

閱讀所想

閱讀是在山中行走。一本書

即是一次攀爬。正在行進的深山

你預測它的小徑，窺探其間萬物

一想到你也能種出這花草樹木

豢養一山坡的蟻蟲和走獸

你立刻喪失攀爬的興趣。一想到

你能像造山者

把一座山搬空，你立刻在索然中折返

你渴望：

紙上鋪攤的高山迷途錯綜

是你向往，是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