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新聞人

詩人

多年后我見到詩人，看他一把割斷煩惱絲，將頭剃成葫蘆瓢，跟刮過毛的豬一樣，就覺得時間真是一把殺豬刀。

那時候詩人是留長發(fā)的，細細的，黃黃的，軟軟的，沒精神地牽在腦門上，像窮蹙的屈原在行吟。行吟的“屈原”走路是散散的，碎碎的，慢慢的，頭是低著的，像找錢，像夢游，這讓他看起來更像詩人。詩人有不少女粉，她們來的時候，穿戴整齊，像相親，但見到我都說找老師借書。詩人曾經(jīng)教過書。

那時我剛到小城廣播臺做記者，詩人的宿舍就在我隔壁，里面永遠抹著一層白亮的灰，一頂常年掛著的蚊帳，靠墻那頭破了個洞，洞口有油漬，一圈圈放大，顏色逐次加深，像太陽不斷散發(fā)的光輝，那是他每晚靠在床頭，冥思苦想偉大的詩行，用后腦勺無意間制作的行為藝術(shù)。后來我們搬到一個套間里住，他住里間，我住外間，他回來要經(jīng)過我的房間，我無形中成了他的門崗，他的私生活也同樣置于我的視線之中。

都是單身漢，我們就在馬路對面郵電局食堂搭伙，有時為了省錢，也自己做飯。詩人把菜放自來水下胡亂沖幾次，再切上幾刀，放鍋里跳三下，加點鹽，可能沒化開，就吃了。有時吃剩了，就放鍋臺上任老鼠吃。他不覺察，第二頓接著吃，也沒見著生病。

詩人的房間里總有一些奇怪的人，留蓬亂的長發(fā)，穿看不清顏色的牛仔服。他們像鹽老鼠一樣，黃昏來，深夜走，來了就抽煙、談詩、呼喚純潔的愛情，抨擊全世界所有美麗女人的俗氣，又從煙霧繚繞中飄過我的床前。我從惺松里抬頭，一個女粉歉意地笑了，我又鉆回被籠。

詩人來詩興了，要我陪他軋馬路，我不干，他也不生氣，說要獨自去。我只好點頭答應(yīng)，他就柔柔地笑，說最近又寫了詩，要朗誦給我聽。

我們順著潮濕的長江路行走，路燈下的地面，梧桐葉伴著詩人的談吐發(fā)光。那是一個詩歌的年代，夜晚的詩人是勃勃的響箭。后來，他送了我一本詩集，一本散文集。我翻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不少是那時候他朗誦給我聽的，那讓我無端地想起了青春，想起了那些永不再來的往事。

不寫詩了，詩人就給隔壁大嫂、阿姨看手相，說你年輕時談過三場戀愛，第一個讓你很受傷。女人面紅耳赤，瞪著眼睛問，這是什么話呢，你怎么知道的？又有女人小心地問，那人現(xiàn)在怎么樣？詩人莞爾，天機不可泄露，

詩人是文學編輯，受臺長老魏器重。他請來江蘇臺播音員小劉主播李存葆的小說《高山下的花環(huán)》。小劉當時才30歲，見到女人就像一盞閃著藍光的滅蚊燈，不斷散發(fā)濃濃的荷爾蒙氣味。這讓我十分反感，他不該對某個特定的女人閃光。

詩人弄了個六集廣播劇《杜鵑紅遍》，是寫皖南事變后，打散的新四軍怎么過江找組織、打日本鬼子的。我被臨時派到作品討論會給老戰(zhàn)士們倒水。我不記得他們說了什么，但記得那天的飯安排好了，老人們都穿著膠靴，拿著傘各自回家了。那是七月初的一天，剛下過雨，天氣熱烘烘的。

詩人其實并沒看上女粉，而是瞄準了桌子對面的白姑娘。白姑娘皮膚細白，心靈潔白，是一張白紙，等著鐘情的男人描繪最新最美的圖畫。她是學音樂的，在臺里做音樂編輯，天天像喜鵲一樣蹦蹦跳跳的，人還沒到，歌聲就拉開了。詩人危坐在桌前，看起來斯文，其實腳并不老實，先在桌底下漫不經(jīng)心地碰腿，再是一來二去地勾腿，最后竟演變?yōu)楹桶坠媚锬樫N著臉了。

白姑娘的母親竭力反對。她說，他結(jié)過婚，現(xiàn)在是欺騙，道德敗壞。詩人怯生生地解釋，不過是定的娃娃親，考上大學就分手了，連手都沒碰過。但在白姑娘母親眼里，這也是陳世美，同樣抵得上一桶大糞，而且詩人除了寫詩再無所長，所以老人們預(yù)測，這樁戀愛遲早要歇火。不過白姑娘已經(jīng)吞下鐵秤碇，活是詩人的人，死是詩人的鬼，怎么辦呢？兩人一合計，走為上，先后調(diào)到省城，干的還是老本行。

十多年后，我因為工作常到省城出差，又常見到白姑娘。白姑娘還是那只花喜鵲，蹦蹦跳跳的，情緒飽滿，事業(yè)做得也光鮮，但談起詩人來，狀態(tài)似乎低落，說，他下海了，不談也罷。后來就傳出了他們離婚的消息。

再后來，我見到詩人，還是那種慢條斯理，無精打采，又溫馨可愛的樣子，只是頭發(fā)沒了。他用五角星商標的舊汽車到車站來接我，我就覺得他的業(yè)績似乎不是很好。

一次，詩人在淝上請我吃飯，又請了幾個曾經(jīng)的同事作陪，白姑娘也來了。她嘰嘰喳喳地只顧跟我說話，儼然主婦的架勢。而詩人呢？就在邊上溫和地聽，偶爾笑笑，插幾句。那種和美的氛圍直讓我想做雷鋒，就問，就不能再在一起嗎？詩人一聲嘆息，我又有孩子了，剛上小學。那眼神有某種復雜性。

現(xiàn)在，詩人還寫詩，似乎把寫詩當成了主業(yè)，把經(jīng)商當成了副業(yè)。我常在網(wǎng)上或刊物上看他的詩作，寫得更有氣質(zhì)，也更尖銳了。

大師

大師從合肥大老遠地跑來給徐老師看病，徐老師的前夫王記者就打電話跟我說，大師給我兒子的媽出診，不要一分錢，你陪個飯總可以吧？我年輕時跟王老師跑新聞，學了不少新聞以外的小本領(lǐng)，又見徐老師是美人蕉在雨中安靜地開，就愿意去會會曾經(jīng)的偶像，順便看一看大師和王記者。

大師曾是港務(wù)局的宣傳干事，因為能寫文章，被臺長老魏調(diào)到臺里新聞專題部，后來詩人和白姑娘逃婚到省城，大師就接了詩人的班，在文藝部編文學節(jié)目。沒多久生病，到上海治療，此后我就再沒見過了。據(jù)說下海了，又據(jù)說在提壺救人，這一說就是30多年。

我看大師還是老樣子，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只是頭發(fā)白了，就開玩笑地問，馬齒多少？大師也不見怪，說是1949年生人。我又說，這么年輕，吃了什么仙丹呢，弄一點給我吃吃好嗎？大師答，粗茶淡飯，就忙著給人看病，專治那些大醫(yī)院、名教授治不了的病。我問，行醫(yī)要有證的，你一個半路出家人，遇到糾紛，會有麻煩的。大師說，有證，我現(xiàn)在是 ×× 省疑難雜癥研究院常務(wù)副院長，首席醫(yī)學專家。

大師左耳下掛著一個肉瘤，拳頭般大小，像個癟柿子，偶爾還晃悠，這是先前沒見過的。我就問，怎么長出來這玩意兒？好戳人眼，你一個大師，是否把它做掉？大師氣定神閑地說，良性的，幾十年相安無事。我就問是什么來歷。

大師說，當年的病是口腔癌，去上海治療，口腔倒平安無事，只是耳朵發(fā)癢，慢慢地就長出了這個瘤。當時準備動手術(shù)，在病房時遇到一個病友，自學中醫(yī)給自己看病，居然看好了，這次是例行檢查。他摸摸我的瘤子，說不礙事。后來真不礙事了，就激起了自己學中醫(yī)的興趣。如此一來，不僅學通了中醫(yī)，給自己看好了病，還救了不少人，此后行走江湖，治病救人，連院士都佩服。

我說，你說這些反正我都不信。大師就舉例子說明，哪個惡性腫瘤三甲醫(yī)院的專家都治不了，他去了，藥到病除。又說到臺長老魏，大師說，他生病了，我去給他治，他老婆不同意，后來怎么樣？走了。這事我知道，老魏去世，我去合肥吊唁，他的妻子劉大姐親口說過。

我問，還在搞文學創(chuàng)作嗎？大師答，不搞了，就做醫(yī)學研究，寫醫(yī)學論文，在不少地方發(fā)過。說著，拉著手機給我看，都是長篇大論。我說，救人性命更有價值，且現(xiàn)在也不是寫東西的時候。大師說，我不是生病，還要繼續(xù)寫的。

說到《某某的故事》，大師跟我說，原來這是他根據(jù)父親的故事寫的一個小說，投給某文學雜志，刊物先是答應(yīng)錄用的，但不知怎的，后來作者竟成了該雜志的編輯部主任，這篇小說還獲得了當年全國的大獎。大師氣憤地說，那小說除了人名地名，剩下的都是他的東西。我就問，當時你怎么就罷休了？大師答，因為生病，顧不了許多，否則不僅要扳過來，還可能成為一個響當當?shù)淖骷摇?/p>

我又問，你那兒子如何了？大師答，你指哪一個？我說，你還有幾個兒子？大師就笑了，說后來離婚，又娶了一個，又生了一對兒女。我說，就是那個打圍棋的。大師答，他現(xiàn)在在合肥開棋館，學生很多。

當年大師來臺里上班，妻子也調(diào)到市土產(chǎn)公司，因為離家遠，每天都帶飯到臺里來吃，一道吃飯的還有他與前妻的一對兒女。那個打圍棋的男孩當時剛到體委學圍棋，成天跟夢游者一樣，走路都似乎在睡覺。不想棋路兇狠，此后一路過關(guān)斬將，在省運會上拿過不少獎牌。那執(zhí)著的精神跟大師有得一比。

晚間吃飯，徐老師來了，氣質(zhì)溫和，還是當年可憐見的模樣，只是臉色蠟黃，心事重重。徐老師原是小學老師，年輕時跟王老師離婚，一直帶著孩子過著單身生活，受了很多苦。我說，大姐要調(diào)整心情，這是最重要的。她點點頭。我又提醒，看醫(yī)生至少要看三家，否則有可能誤診，這是某大師說的。她又點點頭。

王記者隔著徐老師，跟其他人說話，有時有意無意地瞥一眼徐老師。徐老師不多話，安靜地聽，像觀眾，不過偶爾也看前夫。那種關(guān)系像認識，又像不認識，像知根知底，又像陌路平生。十幾年的夫妻原來也可以是這樣。

名記者

名記者是某名牌大學中文系的碩士生，30多年前，這在小城絕對是高峰，可他又是一個任性的爺。怎么個任性法？比如新聞部主任夸他懂鏡頭。他說，什么玩意兒呀，他也配談鏡頭！

市里換新領(lǐng)導，要在全省率先推行\(zhòng)"民企兼并國有”。新聞要提前介入，臺里就派名記者去采訪。他越看越不是滋味，就做了個《兼并可以商量》的片子，公然唱起反調(diào)。這片子自然不能播，他一氣之下，就將片子傳給了上級，為此跟臺長結(jié)了梁子。

那段時間，我在主管部門弄了頂“帽子”，以為自己算個角兒，就找臺長溝通。臺長說，你看那片子，廠長拍桌子，鏡頭就推到鉆戒上，這不是讓人想到萬惡的舊社會？我找名記者商量，說，成見太深，胳膊擰不過大腿，你還要融通融通來著。

過了兩年，名記者的一部紀錄片獲得了全國的一等獎。這部片子真實而詩意地記錄了一個傷感的故事，百年古鎮(zhèn)的一個“渡口”

在經(jīng)過私營、合作化和集體制后，在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又殘酷地面臨著抉擇。最后，有的人被迫外出打工，自謀職業(yè)，有的人守著微薄的租金，看渡船來來往往，買下渡口的夫妻又在某天早晨雙雙緊抱，不幸淹死在江中…

名記者的聲名這回真是坐實了。坐實了，自然有人要，自然可以挑選新東家，就這樣，他去了南方一個出名的電視臺。但他的習慣沒有變，成天背著個攝影機，走哪里拍哪里，這一拍就拍到了C。

C是名記者的一個朋友，在本地施展不了拳腳，就瞞著單位去北漂。名記者出差，順便去看C。C說，老東家催著回去，否則就除名，他不敢拿青春賭明天。名記者就跟著后面猛拍，一路拍到了C的原單位：頂頭上司端坐在辦公室批文件，見C進來，頭也不抬，挖苦地說，回來了？回來了好，回來了要當孫子，當乖孫子。

那時正值中國企業(yè)重組階段，是要鐵飯碗，還是要泥飯碗，成為一個亟待思考的問題，名記者就將C的故事編成了一個紀錄片。

紀錄片播出后，C出名了，名記者出名了，上司更出名了。有人挪揄地說，哪來的好運氣，我怎么碰不到？上司苦笑說，當時也有警覺，但他說是拍著玩的，沒當真。其實那上司是愛才之人，對名記者很好。

因為脫離了本地，追究名記者也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名記者癡心不改，不久又弄出一個片子，是拍本單位新聞群體的，其中一個場景是，新聞中心在學習文件。主任說，大家要好好學啊，學好了有獎金發(fā)。另一個場景是，主任下基層檢查工作，指指點點，但一轉(zhuǎn)背，下屬就“呸”地一口痰吐出，輕蔑地說，不要臉。片子播出來，主任尷尬，下屬生氣，全臺的人一見名記者拿攝影機，都緊張地說，您抬抬手好嗎？他只好卷起鋪蓋，到一個高校當新聞教授去了。

名記者常回本地，可能是他在故鄉(xiāng)有親情，有美譽，又在跟拍那個“渡口”。他拍了三十年，直把劇中的老人拍死了，新人拍大了，很滄桑的一種感覺。他說，有個機構(gòu)要花多少萬來買他的片子，他沒干。

名記者回來，我們也聚聚，喝酒，痛罵人心壞透的世界。說到在本地的經(jīng)歷，他開始痛訴苦難家史，評獎?wù)l壞了他的事，分房誰拆了他的臺，他姐姐到臺里做小工又是誰刁難的。我說，我摳指頭算算，全臺好像有一半人恨你，都是別人的原因嗎？你現(xiàn)在好歹是個名人，心心念念這些陳谷子爛芝麻，不是自尋煩惱嗎？他無所謂地說，喝酒。

又一次喝酒，名記者喝高了，開始抨擊請客的主人，我一句話抵你一萬句。我不客氣地問，你說什么話來著？他答，我一句話也抵你一萬句。我指著他的鼻子，惡狠狠地說，給你一根桿子，你還真敢往上爬，你就像個賣菜的！名記者就跳起來摔盤子，酒局大亂。

賣菜的喜歡斤斤計較，名記者聽人這樣挖苦他，不由得大怒。我說，是刻薄，是諷刺，但也是真心話。我希望他對得起我們對他的尊稱，名記者嘛！而沒有一點點妒忌。他其實讓我妒忌不起來。

臺長

臺長是老魏，當年30多歲，眉清目秀，戴圓框眼鏡，像民國老派的文人。他也是名牌大學新聞系畢業(yè)。所謂春風得意，一路做到臺長的位置。但因為勤勉，沒架子，大家都喊老魏。

1984年夏，我大學畢業(yè)，被分配到電臺。報到那天，老魏穿著一件破汗衫，正坐在一張破藤椅上編稿子。我把他當成了主任，而把副臺長喊為臺長。后來行李到了，老魏就蹬著三輪車，幫我到火車站拉行李。去的時候，他要我坐在車上，回來時我堅決不坐。他說，工作了要多想想父母，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不容易。這個話我到現(xiàn)在還記著。

一年后，我做編輯，編\"一周要聞”。我覺得那干巴巴的編發(fā)沒意思，就想換一種方式，比如加點宏觀分析或者編后語，做一點解讀。老魏看了，要我大膽地編，他親自審稿。

“不要小看這點錢，那時候機關(guān)發(fā)不出工資太正常不過。到這時候大家才覺得，老魏是個厚道人，處處為臺里省錢。 ”

我談戀愛了，山丹丹開花紅艷艷。老魏聽了很高興，說，你跟她父母說，你是副主任。我說，惹人笑話。老魏說，沒關(guān)系，就照我講的這么做。我還是沒有反應(yīng)。不想幾天后，真有一張紙飄下來，是編委辦副主任。為此女友說，沒送一支煙，白撿了一個副主任，是她給我?guī)淼倪\氣。

1991年冬，有個黃昏，天黑得很早，老魏在編輯部審稿。我接了一個電話，說是市委某書記，找魏某某說話。他聽過電話，就出門了。回來后說，要調(diào)到市委宣傳部任副部長，他不想去，但必須去。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是陰天，窗外有濃濃的霧，我什么也看不見。

老魏覺得，廣播新聞太易碎，要編一本書來保全。書的初編是我做的，編好后交他定稿。稿子回到我手上，我看有些地方不順，想也沒想都給改了回來。他找到我，好像逗我說，我定稿了，是終審，你怎么又改了呢？我說，不通就改了嘛。他說，哪里不通？我一一點出。他笑笑說，就按你的意見辦吧。

我上班頭幾年，老魏是很順的，提干了，分房了，一年到頭的黃軍裝也換成了呢子中山服，接下來就是官做多大了。

老魏在工作中很“摳門”，大家經(jīng)常笑話他。一次，他看著發(fā)稿簽說，大了，浪費，一半就夠了。于是立即設(shè)計，硬是將16開的頁面縮成32開。當時大家覺得這事老魏做得太小氣，但稿簽縮小了，只是不習慣，卻沒有別的影響。

還有一次，我陪他到廠礦拉贊助，臨行前，他吩咐買包香煙，特別強調(diào)是六塊五一包的阿詩瑪，而不是八塊一包的紅塔山。到那廠里，老總抽的是長劍香煙，剩下的大半包阿詩瑪又被他揣了回來。上車后，他摸出香煙來，舉在手上半天，才鄭重地交給我，那神情像是端了碗壯行酒，送給奔赴戰(zhàn)場的勇士。

老魏離開臺里之前，做了兩件事，一是為臺里買了一輛八閩面包車，七八萬元，二是給副主任以上的人每人配了一部電話，2750元，大約是一個人兩年的工資，還在賬戶上留下了十幾萬元。不要小看這點錢，那時候機關(guān)發(fā)不出工資太正常不過。到這時候大家才覺得，老魏是個厚道人，處處為臺里省錢。

老魏在市委宣傳部副部長任上坐了十年，自力更生，勤勞苦干，最后依靠聯(lián)名推薦，競選上了市人大副主任，直到退休。對于老魏，我始終認為他是一個人物。

程保平1984年安徽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理事、散文隨筆協(xié)會副主席，曾在《天涯》《鐘山》《安徽文學》《作家天地》《新青年》《新民晚報》等媒體發(fā)表作品，出版?zhèn)€人專輯《徒然書》，獲中國廣播劇專家銀獎、安徽省“五個一工程”獎。

（責任編輯 范翔飛 zhwxtg@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