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質生產力是鄉村全面振興的新動力與加速器,正確認識其與鄉村振興在理論、驅動和現實層面的邏輯關系,對推進農業農村高質量發展和農業強國建設意義重大。鑒于農業在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上的特殊性,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需遵循生產力發展普遍規律,立足我國農業資源與鄉村建設特色,因地制宜、循序漸進,進而實現融合共生。
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內生邏輯
理論根基: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在農業領域的當代詮釋
馬克思指出,生產力是人類改造自然以滿足社會需求的物質力量,由勞動者、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構成的實體性要素共同形成。它既是生產方式中個體勞動的綜合體現,也是決定社會發展形態的基礎性力量,通過要素稟賦、組合方式及生產關系調整持續演進,具有顯著的時空差異性。生產力的發展水平直接關系社會財富創造能力與人類文明進程,其提升路徑受技術創新、資源配置優化及產業形態變遷等因素影響。
在新時代背景下,基于對生產力演進規律的深刻把握,“新質生產力”作為政治經濟學創新范疇被提出。該概念以全要素生產率躍升為核心標志,呈現三個維度突破:其一,要素形態發生質變,表現為勞動者向知識型轉型、勞動資料向智力資本轉化、勞動對象向綜合化擴展;其二,發展模式實現革新,通過技術革命性突破、要素創新性配置和產業深度轉型升級,形成高科技、高效能、高質量的先進生產力質態;其三,價值導向完成躍遷,強調創新驅動的內涵式增長,推動生產目的從規模擴張轉向質量提升、產業形態從傳統路徑轉向現代體系。這種新型生產力形態既繼承了馬克思主義生產力理論精髓,又通過“以新促質”的實踐路徑,為構建現代化經濟體系提供了理論支撐與實踐指引。
動力機制:數字技術驅動的農業生產力要素體系的重構
新質生產力與現代農業深度融合,正重構農業生產要素體系,為鄉村振興注入創新動能。這一變革契合馬克思生產力理論內核,彰顯數字經濟時代特征,呈現三個協同演進維度。
第一維度是農業勞動者數字化轉型。在數字時代,對馬克思“科學通過工業實踐改變人類生活”的觀點有了新解。在物聯網、大數據等技術賦能下,新質農業勞動者群體逐漸形成。他們通過構建“人才—技術—資本”循環機制,利用無人機植保、智能灌溉等提升效率,推動農業經營向數據驅動轉變,重構鄉村產業生態,釋放傳統勞動力潛能。
第二維度為勞動資料智能化躍遷。馬克思認為生產力是社會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而生產工具是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重要標志。科技作為生產力的重要因素,其進步會推動生產工具的變革和更新。在農業領域表現為數字技術對傳統工具的改造升級。5G網絡、遙感監測與智能農機融合,形成智慧農業系統。新質勞動資料通過精準施肥、智能溫控等舉措優化要素配置,突破傳統農業邊際效益遞減瓶頸,如數字大棚可提升單位產出300%,降低60%人力成本。
第三維度是勞動對象生態化拓展。虛擬現實、區塊鏈等技術突破物理空間限制,將文化遺產、生態景觀轉化為數字資產,催生元宇宙農場、數字文旅等新業態。數字孿生技術對農產品全周期追溯,可使溢價提升約10%~30%,降低產業對自然資源的依賴,構建可持續鄉村經濟范式。
三重變革形成協同效應,數字勞動者加速智能農機迭代,智能系統數據沉淀支撐資源開發決策,推動農業生產效率指數級增長。農業農村部數據顯示,2023年我國農業科技進步貢獻率達62.4%,數字經濟對鄉村產業增長貢獻超35%,實證新質生產力的變革效能。這種要素重構傳承經典理論內核,開創了數字時代農業生產力的演進新路徑。
實踐向度:生產力躍升與鄉村振興戰略的耦合推進
鄉村全面振興的本質是農業生產力的綜合提升,其與新質生產力的雙向互動,構成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核心路徑,具體表現為五大協同機制:其一資源配置優化,新質生產力通過技術創新提升土地、勞動等要素效率,激發全要素生產率增長,推動農業功能拓展與產業升級,培育新業態形成增長極;其二主體效能提升,數字技術催生新質農業勞動者,賦能主體更強的發展能力,推動農業從傳統模式向創新驅動轉型,強化自主發展意識;其三文化形態創新,依托國家文化數字化戰略,新質生產力重塑鄉村文化生態,通過數據嵌入提升文化產品生產效率,促進特色資源數字化開發與產業融合;其四綠色轉型深化,作為綠色生產力,新質技術推動產業生態化改造與生態資源產業化轉型,實現經濟效益與可持續發展雙贏;其五治理體系適配,新質生產力滲透鄉村各領域,進而彌合技術應用鴻溝,同時提升主體技術認知,促進多元治理主體協同,最終構建匹配振興需求的治理模式。五重機制協同驅動下,新質生產力通過要素重組、主體培育、文化煥新、生態重構與治理升級,形成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的系統性解決方案。
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發展的現實困境
城鄉數字鴻溝制約農業現代化
盡管農村互聯網普及率已達67.4%(2024年12月數據),但農村數字化基礎設施建設仍存在顯著短板,區域性差異與結構性矛盾較為突出,偏遠地區5G基站覆蓋率僅為東部發達省份的38.7%(國家統計局2024),傳統基礎設施的智能化改造尚處于試點推進階段,資源分配不均導致云計算服務節點、物聯網感知終端等新型基建設施難以實現全域覆蓋。這種基礎設施代際落差嚴重制約著虛擬現實技術、邊緣計算等數字技術的集成應用,同時存在政策執行中的資金缺口與管理效能不足的問題,導致數字基建推進遲緩。此外,據調查,超半數小農戶缺乏有效市場信息渠道,農產品流通環節數字化應用率不足40%,直接影響現代農業生產效率。信息服務平臺建設滯后與數據共享機制缺失,使農戶難以應對市場波動,60%的初級農產品因信息不對稱導致價格損失。
鄉村人力資本要素供給缺口與供需結構性失衡
農業人才作為推動鄉村振興戰略實施與農業農村現代化進程的核心驅動要素,是新時代人才強國戰略框架下支撐農業高質量發展的戰略性資源。黨的十八大以來,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戰略加速實施,城市基礎設施與公共服務體系日趨完善,形成顯著的人口集聚效應。這一進程客觀上加劇了城鄉勞動力資源的結構性調整。城鄉人口流動呈現單向強化態勢。隨著城鎮就業吸納能力增強和社會保障水平提升,鄉村青壯年群體向非農領域轉移呈現規模化、持續化特征,導致農業從業者年齡結構失衡問題日益凸顯。國家統計局2024年數據顯示,全國外出務工農民工人數達17 871萬,年度增幅達1.2%。此外,城鄉資源要素的重新配置顯著改變了傳統農業生產模式。新生代農民對土地的經濟依存度顯著降低,擇業選擇更傾向城市第二三產業,這種代際職業偏好差異直接導致鄉村勞動力儲備持續縮減。農村剩余勞動力儲備已逼近臨界閾值,形成制約鄉村振興戰略實施的瓶頸因素。
鄉村產業體系結構性矛盾凸顯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產業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重中之重,也是實際工作的切入點。”作為鄉村振興戰略的核心支撐,鄉村產業是鄉村振興的物質保障。新質生產力的賦能能夠有效提升農業資源要素的配置效率,為現代鄉村產業體系的建設提供動力支撐。但受制于政策配套、技術應用、人才儲備等制約因素,當前我國鄉村產業系統仍不夠完善。在鄉村發展進程中,科技創新成果落地轉化面臨諸多阻礙。其一,部分鄉村經濟結構單一、產業布局不完善,以農業為主導的經濟模式削弱了多元化經濟增長力。這使得科技創新成果轉化時,面臨金融投資渠道不完善、經濟實力不牢固、成果轉化中介平臺不健全以及專業技術轉移服務人員不足等問題,進而阻礙了科技與鄉村產業的銜接,影響產業升級成效。其二,傳統產業存在市場信息壁壘。農村傳統產業受地理位置偏遠、交通不便等客觀因素限制,在市場競爭中缺乏時效性與可用性的信息和資源支持。科技信息與理論知識難以下沉,導致科學技術推廣受阻。其三,傳統產業技術創新存在缺口。鄉村發展缺乏穩定的資金投入和技術人才支持,致使傳統產業生產效率低、產品質量不高、運作模式單一以及鄉村自主科技創新基礎薄弱。
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實施路徑
優化鄉村人才配置結構,培育創新驅動性新質人才
近年來,中央農村工作會議及2024年中央一號文件系統部署鄉村人才振興戰略,明確構建“本土培育+外部引進”雙軌機制,通過政策創新激活人才效能。在農業現代化進程中,人力資源的質效提升已成為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關鍵變量,亟須打造既精通傳統農技又掌握現代科技的新型職業農民隊伍。
在本土人才培育方面,一是實施新型職業農民培訓工程,構建“線上+線下”融合教學模式,重點提升農民數字化種養技術及智能裝備應用能力,通過優化課程內容和激勵機制增強學習實效。二是建立“頭雁引領”培育機制,選拔培養具有信息檢索、數字工具操作及合作組織能力的核心人才,利用其示范效應帶動群體技能升級,形成人才隊伍建設的乘數效應。
在外部人才引進方面,制定稅收優惠、創業扶持等激勵政策,吸引具備跨學科背景和科技創新能力的高端人才下沉鄉村。同時,推動涉農院校專業改造,構建“學歷教育+實踐培養”貫通機制,強化農業物聯網、智慧農機等前沿領域課程設置。建立人才服務保障體系,通過科研成果轉化激勵和職業發展通道設計,促進教育鏈、人才鏈與產業鏈深度融合。
該戰略通過系統性制度設計,既強化本土人才內生動力,又暢通外部智力輸送渠道,形成新質生產力發展的“雙輪驅動”格局。通過完善人才評價標準和要素保障機制,實現人力資源開發與鄉村振興需求的精準對接,為農業農村現代化提供可持續動能。
健全鄉村基礎設施建設,加快推進數字化轉型
鄉村數字化轉型是新質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核心路徑。數字基礎設施作為核心載體,借助數據要素效應促進鄉村產業升級。實施過程需注重三大戰略。在數字基建方面,采用“政府主導+市場協同”模式,強化偏遠地區4G/5G網絡覆蓋,并建設農業大數據平臺與數字服務系統。盡管2023年農村互聯網普及率已達60%,但5G基站城鄉覆蓋密度比仍為4.7∶1,顯示均衡基建的重要性。通過城鄉數字資源共享,優化生產要素配置,促進雙向流動。在數字素養提升方面,實施差異化培訓,如農民智能終端操作培訓、新型經營主體電商運營及數據分析技能培訓。數據顯示,受訓農戶生產效率提升23%,產品溢價空間擴大15%,有助于縮小城鄉數字鴻溝。在應用場景深化需構建“1+N”數字服務體系,整合生產數據、市場信息和技術資源。物聯網技術的應用示范區顯示,水資源利用率提升40%,化肥農藥用量減少25%;大數據平臺通過算法預測市場價格波動,提高農戶決策準確率35%;多源數據融合的預警系統降低災害損失18%~22%。2023年,數字鄉村試點地區農業產值增速達7.2%,高于全國平均2.5個百分點。未來,應構建數字生態體系,通過“基建—人才—應用”三螺旋機制,持續釋放新質生產力,推動鄉村產業現代化與可持續發展。
打造科技賦能產業鏈,促進鄉村產業融合創新
在數字經濟賦能鄉村振興的背景下,產業振興需突破傳統路徑依賴,構建“數字技術+特色產業”融合體系。依據產業鏈數字化理論,應推動物聯網與區塊鏈技術協同應用,通過智能傳感器等新型設施部署,實現農業生產監測精度提升42%(《中國農村經濟》2023)。在產業升級層面,運用超臨界萃取等高新技術突破加工瓶頸,使農產品附加值提升3.8倍。
地方政府應結合區域稟賦構建“數據中樞+產業集群”模式,如浙江省麗水市遂昌縣茶產業平臺整合溯源、分揀、云倉系統,培育地理標志數字化品牌。基于產業價值網理論,可通過VR/AR技術開發沉浸式農旅項目,如江蘇省泰州市興化市“千垛云游”項目帶動游客量增長215%。流通領域需構建“直播電商+社區團購+跨境B2B”矩陣,農產品直播轉化率較傳統電商高37%(阿里研究院)。
在產業發展層面,應建立基于產業互聯網的三產聯動機制,通過數據中臺貫通種植加工、文旅、物流等環節,形成價值增值網絡。在政策層面,需強化制度供給,包括設立數字農業基金、培育新型職業農民、優化數字基建等,提升全要素生產率。此過程中需注重數字技術深度滲透與要素報酬遞增機制的協同發展,形成可持續的鄉村振興新模式。
釋放新質生產力生態效能,構建鄉村綠色發展鏈
在新時代背景下,推動生產力革新與生態文明的深度融合已成為實現鄉村全面振興的戰略支點。強化生態友好型技術研發與轉化應用,構建資源循環型產業格局,對于塑造環境友好型農業發展范式具有關鍵作用。現代農業體系的綠色轉型需依托新型生產力驅動的產業重構,通過發展環境友好型供應鏈體系,逐步轉變傳統資源消耗型增長范式,推動農業生產方式向集約智能方向升級。同時應借助生態農業與可持續耕作模式,優化農產品全生命周期管理,實現生產環境生態化與產品品質高端化,構建覆蓋研發、生產、營銷的綠色食品產業閉環。
在制度創新維度,需著力健全鄉村環境管理體系與生態價值實現機制。新型生產力驅動鄉村生態建設,需在政策框架內深化激勵機制改革,創新環境治理融資體系。同時,建立包含戰略規劃、績效評估、責任追究的治理框架。借助突破性技術實施精細化監管與高效能整治,完善生態治理約束機制。聚焦污染防治與生態修復核心領域,充分發揮制度體系對綠色發展的保障作用,推行智能化生態補償政策,進一步推動新型生產力支撐下的鄉村環境治理能力現代化,探索具有中國特色的生態型農村現代化發展路徑。
隨著中國式現代化進程的深入推進,新質生產力的革新為鄉村全面振興注入了創新動能,以人才梯隊建設、科技創新突破、制度體系優化為驅動引擎,通過要素性資源的系統重構,顯著強化了鄉村振興戰略的執行效能,加速了傳統農業向現代化轉型的進程。面對多維風險挑戰并存的未來圖景,亟須持續探索新型生產力賦能鄉村振興的高效實踐路徑,培育具有中國特色的鄉村可持續發展范式,構建現代化農業農村發展新格局,為民族復興夯實基層基礎。
(作者單位:河南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