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紅樓夢》是一部百科全書式的巨著,內容包羅萬象。小說以寶黛悲劇愛情故事為主線,涉及詩詞、繪畫、民俗學、園林建筑、藥理學、心理學等多個領域。而在《紅樓夢》的敘事模式和技巧中,展現了作者曹雪芹深厚的繪畫藝術修養,這與曹雪芹的家庭背景及個人興趣愛好是分不開的。
曹雪芹是清代的包衣世家出身,深受皇家信任。曹家世襲江寧織造一職,長期生活在文化底蘊深厚的江南地區,因而有機會廣泛接觸江南的藝術作品和畫家。從故宮博物院檔案中珍藏的《江寧織造曹璽進物單》可知,其曾祖曹璽不僅負責向皇家進貢紡織品,還向皇家進貢繪畫及古玩等。有時一次性向皇宮內廷進獻的包括沈周的《歸去來兮》、李公麟的《周游圖》等在內的繪畫作品就達九軸。「]這些都是依據皇家的欣賞眼光精心選擇的,由此可見曹璽對于繪畫藝術有著相當高的欣賞水準。至于曹雪芹的祖父曹寅,更是與當時的畫壇名人石濤、禹之鼎等交好,收藏有大量的繪畫藝術作品,并留下了許多參與賞鑒的題跋作品。[2]同時曹家因為與宮廷關系密切,也能接觸到當時傳入中國的西洋油畫藝術。
由于家庭的影響,曹雪芹年少時就十分精通繪畫藝術,友人敦敏在《題芹圃畫石》中以“傲骨如君世已奇,磷峋更見此支離”的詩句寫出了他的善畫。另一好友張宜泉更是在《傷芹溪居士》一文中明確指出:“其人素性放達,好飲,又善詩畫。”[3]這些友人的評論,充分說明了曹雪芹的善畫。曹雪芹不僅擅于繪畫,其作品《紅樓夢》里也有許多關于繪畫藝術的描寫,更是借書中人物之口說出了許多繪畫理論。
《紅樓夢》第40回劉姥姥進賈府,兩宴大觀園期間,林黛玉將其命名為《攜蝗大嚼圖》:“別的草蟲不畫罷了,昨兒的母蝗蟲不畫上,豈不缺了典!”“我連題跋都想好了,起了名字,就叫《攜蝗大嚼圖》。”在此處借用林黛玉之口,寥寥幾筆,寫出了文人寫意畫的畫論精髓。
《紅樓夢》第42回,薛寶釵在指導惜春作畫的時候,說出的大段畫論:
這園子卻是像畫兒一般,山石樹木,樓閣房屋,遠近疏密,也不多,也不少,恰恰的是這樣,你若是照樣兒往紙上一畫,是必不能討好的。這要看紙的地步遠近,該多該少,分主分賓,該添要添,該藏該減的要藏要減,該露的要露,這一起了稿子,再端詳斟酌,方成一幅圖樣。第二件,這些樓臺房舍,是必要界劃的…
作者在這里借小說人物薛寶釵之口,提出了界劃的概念,展現出的是正統院體畫派的畫論。這說明曹雪芹對于中國畫中的文人寫意畫和院體畫的畫法及畫論都是非常熟悉的。
曹雪芹作為一名畫家,不僅擅長繪畫及畫論,其深厚的繪畫藝術修養也對《紅樓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將原本屬于美術范疇的構圖方式引人了小說敘述模式,形成了《紅樓夢》獨特的敘事藝術,主要表現在以下幾點。
一、以鳥瞰式構圖進行全景敘事
鳥瞰式構圖布局是中國長卷圖畫的一種常見構圖方式,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作品。《清明上河圖》以“上帝視角”的鳥瞰式格局,以全景的長卷圖畫描繪了汴河兩岸街市風光,展現了北宋時期汴京的社會民俗和市井人物。
這種全景式鳥瞰構圖方式被后來的明清畫家所繼承。其中明代畫家仇英創作的絹本重彩仕女畫《漢宮春曉圖》是杰出的代表。仇英擅長畫山水人物和樓閣界畫,而臨摹的功力尤其精湛,所仿名畫唐宋居多。他臨摹過《清明上河圖》,文征明曾為之作《清明上河圖記》并書題。[4]他創作的《漢宮春曉圖》是一幅人物長卷畫,采用了全景式圖畫格局。整個畫面布局富于空間感,林木奇石、華麗宮闕穿插其中,115個衣著艷麗、姿態各異的仕女置身于綠樹叢林、鳥語花香之中,梳妝打扮、吹拉彈唱、讀書斗草等,各顯神態,栩栩如生。《漢宮春曉圖》被譽為絹本重彩仕女第一長卷,顯然是受到《清明上河圖》畫面格局的影響。
出生于江南織造之家的曹雪芹,受江南畫派“吳門畫派”的影響很深。《紅樓夢》第2回借賈雨村之口的《正邪兩賦論》中,就提到過“吳門畫派”的唐寅、仇英等人:
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惡,余者皆無大異。若大仁者則應運而生,大惡者則應劫而生近日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此皆易地則同人也。”
而且,在《紅樓夢》中,秦可卿房中掛的繪畫作品是唐寅的《海棠春睡圖》,賈母房中掛的是仇英的《雙艷圖》。這一切說明作者對江南派畫家,尤其是對“吳門畫派”畫家及其作品是非常熟悉的。
“吳門畫派”又稱“明四家”,指明朝中期以蘇州地區的沈周、文征明、唐寅、仇英為代表的江南畫家及其作品。《紅樓夢》中多次提到上述畫家及畫論,尤其是唐寅和仇英的畫作。《漢宮春曉圖》是吳門畫派畫家仇英的得意之作,采用了中國畫傳統的鳥瞰式全景布局,最大特色即是人物與背景相融合。描繪亭臺樓閣時,筆法剛勁有力,筆直成線。刻畫命婦宮女時,筆鋒柔潤有余,溫婉嫻靜之態盡付諸筆下。此畫作兼具院體畫派和文人寫意畫的長處。
曹雪芹在寫作《紅樓夢》時,借鑒了這種表現手法,其敘事模式深受中國傳統長卷繪畫全景構圖模式的影響。將從繪畫藝術借鑒的鳥瞰式全景敘述方式引人《紅樓夢》的敘事模式中,其優點表現在既有在鴻篇巨制中把握全局的恢宏氣概,又能著眼于局部的人物布局和敘事細節。
這主要體現在以下兩點:
(一)體現在賈府圖式建筑格局的均衡上
《紅樓夢》的人物敘事主要是以賈府為背景展開的。
賈府主要包括寧國府、榮國府、大觀園,三者相互關聯,共為一體。賈府中榮寧兩府主要是傳統建筑群結構,而大觀園主要是以山水園林為主題的自然景觀。“一切園事皆繪事”,有《紅樓夢》研究者,甚至能夠根據作者所描寫的布局將整個大觀園的建筑格局以繪本的形式給描繪出來。[5]在《紅樓夢》第17回中,隨著賈寶玉和眾人初次游覽大觀園并給各個園子命名,初步描繪并介紹了大觀園的布局,初次提到了“胸中有丘壑”。后來作者在第42回借薛寶釵之口又提到“胸中有丘壑”:“如今畫這園子,非離了肚子里頭有些丘壑的,如何成畫?”
何謂“胸中有丘壑”?明末畫家董其昌在《畫禪室隨筆》一文中提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6]指畫家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和高深的文化修養,有深遠的目光和大格局,自然能在繪畫中展現出非凡的藝術表現力。作為一個畫家,曹雪芹不僅接受了畫論中的藝術觀點,還將這一觀點和技法引入《紅樓夢》的創作中。
表現在《紅樓夢》的敘事模式上,就是以畫論中“胸中有丘壑”的布局方式來經營小說的敘事方式。以長卷繪畫中“上帝視角”的鳥瞰式格局來審視整個賈府的建筑布局以及人物的活動,并以此來展開整個長篇小說宏大的敘事。
瀟湘館的翠竹、怡紅院的芭蕉、稻香村的稻子、蘅蕪苑的藤蔓…大觀園里不同的格局景觀,各具特點,在《紅樓夢》中被細細描繪,仿佛是一幅工整的院體畫,隨著敘事的展開,一一在讀者眼前呈現。在大觀園亭臺樓閣、香榭水池邊的背景襯托下,點綴著一幅幅色彩明麗的仕女人物圖像。
在《紅樓夢》這幅鳥瞰式全景圖一般的長篇敘事里,讀者通過閱讀,可以看見薛寶釵在怡紅院低頭繡花、黛玉在瀟湘館彈琴流淚、探春和史湘云在池塘邊釣魚,而趙姨娘呢,正在和小丫頭們熱熱鬧鬧地吵嘴打架。閱讀《紅樓夢》,生動活潑的人物點綴在賈府的各個角落,仿佛一幅絹本重彩的仕女長卷畫軸。整個《紅樓夢》的敘事框架,竟然跟仇英的被稱作絹本重彩仕女第一長卷的《漢宮春曉圖》的構圖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也是古典小說《紅樓夢》的敘事藝術受中國畫美術構圖影響的一個重要例證。
(二)體現在故事敘述中人物活動的均衡布置中
《紅樓夢》在整個構架敘事上采用“上帝視角”的鳥瞰式布局,可以架構一個宏大的敘事結構,但即便是局部講一個章回的小故事,美術素養很高的曹雪芹也能夠得心應手地運用繪畫藝術的技巧進行敘事。
比如在《紅樓夢》第38回的螃蟹宴中,游園活動中的一段人物描寫:黛玉閑坐一處依欄垂釣,寶釵另一處用桂花花蕊逗魚,探春、李紈、惜春在垂柳蔭處看鷺鷥,迎春在花蔭處串茉莉花,只有寶玉忙得很,穿插在眾姐妹間。
讀來仿佛在圖畫中,人物形象點點,錯落有致。脂硯齋在旁邊批注:此乃“三五聚散法”“攢三聚五”。“三五聚散法”“攢三聚五”本來是中國畫描繪樹葉的繪畫技法,指用毛筆畫樹點葉,錯落有致。脂硯齋在此的點評,則是指作者借用這種繪畫技法,使小說中的人物活動在特定的場景中達到一種視覺上的平衡,從而使閱讀小說時獲得一種賞閱繪畫一般的美感。
這種具有高度審美的敘事功力,非畫家出身的格局不能駕馭,也是曹雪芹將繪畫藝術的技法引入小說敘事模式的一個成功例子。所以閱讀《紅樓夢》時,畫面的美感真是處處都在、時時都有。
二、以偷窺式構圖進行遞進敘事
偷窺式構圖是明代版畫、繡像畫的一種常見的構圖模式。這種構圖常以房舍花園為背景,人物的活動以窗紗、門窗、屏風來隔斷空間,主體人物的活動居于大部分畫面,旁邊一側面人物居于角落位置側身偷窺。
這樣的構圖方式將畫面一分為二,增加了畫面的表現內容,內外人物活動參差錯落,整個畫面豐富多彩,看上去卻又協調統一。偷窺人物的安排,又在畫面上增加了無比曲折的心理暗示。
明代版畫構圖的圖像常被用作小說的插圖和插畫,這種偷窺式構圖被熟悉江南文學藝術的曹雪芹所借鑒,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在《紅樓夢》的敘事中,再現了很多這樣的偷窺式構圖和場景。比如第26回,寶玉走進瀟湘館:
只見湘簾垂地,悄無人聲。走到窗前,只見一縷幽香從碧紗窗內暗暗透出,貼著紗窗看黛玉,不禁聽到黛玉口念:“每日情思睡昏昏”。
第36回,當黛玉走進怡紅院:
隔著紗窗往里看,只見寶玉穿著銀紅紗衫子,隨便睡在床上,寶釵坐在身邊做針線。
這種隔著紗窗往里看的敘述方式,就是借鑒了明代版畫的偷窺式構圖,在敘述中通過窗紗分隔內外空間,二者各自成景。偷窺者一方的視線透過窗紗而產生朦朧之美,將看到的畫面定格成一幅美好的畫境,呈現在讀者的面前。同時,這樣的偷窺式構圖在畫面上的心理性暗示也十分強烈。這種對明代版畫偷窺式構圖的借鑒被引入敘述技巧,不僅增加了畫面的美感,暗示了書中人物的心理,推動故事情節往前繼續發展,而且可以產生強烈的吸引力,引起讀者共鳴,引導讀者繼續看下去。
三、以定格式構圖進行畫境敘述
所謂的定格式構圖,指在長篇小說的一個個情節曲折的敘事過程中,突然形成暫時的停頓,將一幀幀美麗的畫面定格,與讀者心靈進行呼應,從而引起讀者的共鳴。仿佛電影中特意的定格一樣,定格式構圖在小說不斷推進的敘事中產生一種暫時的停頓,形成暫時靜止的畫面。這些畫面往往富有圖畫的韻味,使讀者產生賞畫一般愉悅的審美感受,從而形成了畫境之美。「7]
譬如在《紅樓夢》第23回和27回中著名的黛玉葬花的名場面。在這一段描寫中,借鑒了中國繪畫藝術的留白手法。將景物描寫虛化,仿佛國畫的旁逸斜出的一枝一葉,留下大量的空白,人物形象的刻畫則借鑒了繪畫藝術中的線條與構圖、色彩等手段。將筆墨著重于人物的感情表達中,在“飛燕泣殘紅”一節中,形成了情景交融的意境,給讀者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間。
為了充分表達人物的感情,作者特地在此處插入了一首詩: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復去…
詩意蘊深長,不僅補充表達了人物的思想感情,更像是一幅人物圖像上的一篇題跋,增加了特殊的畫面效果,形成了一幅重彩濃墨的仕女圖,在讀者的腦海里揮之不去。這些美好的畫面就是以畫境入勝的完美杰作,書中有畫,畫中有詩,可以反復觀賞、細細品味。《黛玉葬花》后來也被很多畫家作為仕女畫的題材。在這里,以畫入書,然后又以書入畫,形成了閉環。這種以定格式構圖進行畫境敘述的方式,在《紅樓夢》中比比皆是。如第50回,大觀園賞雪:
賈母笑著,攙了鳳姐的手,仍舊上轎,帶著眾人,說笑出了夾道,一看四面粉妝銀砌,忽見寶琴披著鳬靨裘站在山坡上,遙等,身后一個丫鬟抱著一瓶紅梅。眾人都笑道:“就像老太太屋里掛著的仇十洲畫的《雙艷圖》。”
曹雪芹生怕粗心的讀者在閱讀的時候忽略他精心創作的圖畫,有時候還在文中直接而特意地點出了圖畫的名稱,在此專門提醒讀者注意欣賞他創作的這幅美圖。
再如第62回,憨湘云醉眠芍藥:
果見湘云臥于山石僻處一個石蹬子,四面芍藥花飛了一身,滿頭滿臉,衣襟處皆是紅香散亂,手中的衫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
這種定格式的畫面在《紅樓夢》中還有很多,比如晴雯撕扇、寶釵撲蝶、平兒理妝等,仿佛是一幅幅單人、雙人或者多人仕女圖。這就是以畫境入勝,將繪畫藝術中的所謂畫境,引入小說的人物塑造和環境描寫中,產生了詩情畫意的美感,從而引起讀者的深深共鳴。
或許曹雪芹在寫這種情節的時候,腦海里浮現的就是一幅幅美好的圖畫。他只是將這些美好的圖畫用敘述的語言描繪出來而已。《紅樓夢》是曹雪芹為自己沒落的封建制度大家庭所唱的一首挽歌。這些美好的畫面也許是來源于曹雪芹曾經擁有的生活的片段和零碎的記憶。“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曹雪芹用深情而酸楚的回憶和筆墨,將這些美好的畫面勾勒出來,濃墨重彩地呈現在讀者面前。悲劇是永恒的,而美好是短暫的。這些美好畫面與賈府最后樹倒猢孫散、“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的悲劇結局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更增添了《紅樓夢》的悲劇意識和悲劇色彩。
四、以背景繪圖進行暗示性敘述
在《紅樓夢》前80回,環境描寫中出現過很多繪畫作品。這并不是作者的無心之作,而是包含了作者深厚的用心。這些精心選擇的畫作在文中起著烘托人物性格,甚至暗示其命運的重要作用,在故事敘事中對人物形象的塑造有著重要的暗示與補充作用。
(一)黛玉的《待漏隨朝墨龍圖》與《斗寒圖》
《紅樓夢》中第一幅畫《待漏隨朝墨龍圖》出現在第3回黛玉進賈府的時候。據考證,這種墨龍畫一般尺幅巨大,單純用墨色的濃淡渲染展現云霧中龍的形象,明清時期一般用以裝飾朝堂與府邸的中堂,象征著權威與煊赫。[8]這給柔弱無依、前來投奔的孤女林黛玉的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威壓。
后來在第89回瀟湘館里出現了一幅仿李公麟的白描仕女圖《斗寒圖》。李公麟,字伯時,號龍眠山人,北宋著名畫家,以擅長白描人物畫法著稱。這兩幅圖畫的出現,相互呼應,為以后林黛玉在賈府中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生活做了很好的呼應與鋪墊,圓滿完成了人物與環境的補充性描寫,暗示了黛玉在這種嚴酷環境里的性格與命運。
(二)秦可卿的《海棠春睡圖》
在《紅樓夢》第5回,描繪秦可卿房中的擺設時提到了一幅唐寅的《海棠春睡圖》,描繪的人物形象是慵懶嬌媚的楊貴妃。據考證,唐寅并無此畫作傳世,應為作者杜撰。「9]唐寅,字伯虎,明四家之一,以詩畫傳世,擅長人物仕女、山水花卉等。作者假托唐寅虛擬的這幅《海棠春睡圖》,烘托出秦可卿房內香艷奢靡的氣氛。以風流嫵媚的楊貴妃與唐明皇的風流韻事來暗寫秦可卿與賈珍的暖昧關系;以楊貴妃馬嵬坡自縊來暗示秦可卿淫喪天香樓的悲慘結局。作者以一幅虛擬的《海棠春睡圖》的美術圖式,以言而未盡的繪畫語言,對人物的形象、性格與命運起到了很好的暗示和補充作用。
這種利用繪畫藝術作品來進行暗示性敘述在《紅樓夢》中還有很多,比如賈寶玉房中的《燃藜圖》與西洋油畫[10]、探春房中米芾的《煙雨圖》等,都暗示了房間主人的性格及其命運。
結束語
綜上所述,具有深厚美術修養的曹雪芹,善于將繪畫藝術中的元素和技巧引入小說創作中,尤其是把中國繪畫藝術中的構圖方式引入小說的敘事技巧,對《紅樓夢》的小說敘事模式產生了深刻的影響,使《紅樓夢》成為我國章回體古典小說的藝術高峰。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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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1.蘇州大學2.湖北第二師范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