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摩崖石刻地域性特征及其成因試析

引言

舟山群島具有獨特的地理區位，山海相依的自然景觀和海防前哨的軍事地位，加之作為觀音道場的普陀山，自古以來，儒生、釋道、官員出于游歷、朝圣、巡洋等目的履足至此，在舟山境內的島嶼間留下了諸多摩崖。第三次文物普查數據顯示，舟山市現存的摩崖石刻總數為45處，其中省保5處、市保7處、縣（區）級9處、縣（區）文保點1處和未定級23處，包含石刻單體款數接近150款，年代為元代至“中華民國”時期。隨著第四次文物普查和《浙江書學集成·區域書跡編》編纂工作的展開，需要進一步系統整理挖掘舟山地區的書法歷史資源，摩崖石刻作為舟山碑刻群體乃至舟山書跡存留重要組成部分的地位開始凸顯，成為研究舟山書法史的重要窗口。

一、舟山摩崖石刻分布情況

結合調查數據搜集與實地考察走訪，對原有的統計情況進行補充與調整，舟山市摩崖石刻在兩區兩縣間有不同程度的分布，有以石刻群出現的，也有單獨存在的。根據本文研究主體，依照具體分布情況將舟山摩崖石刻分成三大部分：舟山本島及周邊摩崖、普陀山摩崖及嵊泗摩崖。舟山本島及岱山島、六橫島、朱家尖、桃花島等共9處，普陀山現存摩崖數量最多，嵊泗摩崖共計16處，另有3處僅見記載[1]，故未列入其中。從時間上來統計，最早的石刻為唐代，其后宋、明、清和“中華民國”均有不同數量的遺存。

二、舟山摩崖石刻分類情況

自古以來，藝文兼備便是書法的傳統，也是評價書家和書法作品的重要標準。對于摩崖石刻的研究，除卻藝術表現形式外，其更多地承載了歷史文化和社會變遷等相關信息，浸潤著濃郁的海島氣息，沉積下豐厚的文化內涵[2]。舟山摩崖石刻便為后人探尋歷史古跡、海洋文明發展和海疆防御提供了寶貴的實物遺存。以文本內容結合藝術形式的觀照方法，有利于更全面地考察舟山摩崖石刻的地域性特征。基于此，將現存摩崖分為以下三類：描繪海山勝境、闡發佛教義理和構建海防網絡，選擇其中較為典型者展開簡單的敘述。

（一）描繪海山勝境

相較于內陸地區，舟山群島山海相依所形成的獨特自然景觀，給久居內陸地區的古人以極大的視覺沖擊和享受，遂成為吸引古人來此攬勝游歷的重要原因之一，身臨其境有感而發，留下了許多描繪海洋風光之辭。此類摩崖往往言簡意賅、氣勢雄強，突出海島景色，反映出古人對海洋的獨特認知；同時醒目地標注地點，與四周景色融為一體。

1.無畏石摩崖石刻群

無畏石摩崖石刻群位于普陀山普濟寺后東側山麓，梅岑峰東南的巨崖上。在宋人趙彥衛《云麓漫鈔》中已見“無畏石”此名。海天春曉摩崖為其中體量最大者，保存完好且信息完整，詳細記錄了石刻的具體時間、書家和刻工的姓名，在舟山摩崖石刻中當屬僅見。“海天春曉”描寫了普陀山的春日景象，既有海天一色的宏大背景，又有細膩的近岸春色，其右側還有“空有境”“三一巖”等摩崖。

2.小白華山摩崖石刻

小白華山摩崖位于普陀山白華庵山后密林間，且崖體布滿青苔藤蔓，近幾年才被發現。山體崖壁居中縱向書寫“小白華山”四字（見圖1），筆畫雄強、飽滿渾厚。據《普陀山志》記載，“普陀洛迦山”亦名“補陀”，小白華是普陀洛迦山的意譯之名，常常以此名來描述普陀山環境優美。如宋濂在《清凈境亭銘》一書中記載：“普陀洛迦山者，在東大洋海，梵語‘布怛洛迦’，華言‘小白華’。”

3.南天門石刻群

南天門位于普陀山的最南端，因入口處有門形石而得名，四周雄踞著諸多巨石，海岸與巨石相輝映，加之又是行人往來之處，故成為題刻摩崖的絕佳地點。藍理在此留有“山海大觀”摩崖，縱向單行題寫“山海大觀”四個大字（見圖2），是對普陀山獨特地理位置的贊嘆，頗具氣勢，其書結字縱情恣意，略無修飾，似山海間之怪石，渾然天成。此外還有蘇貴題寫的“別一洞天”和“得月最先”，將此描述成理想中的洞天福地；劉承干所書“海岸孤絕處”出自南宋普陀山真歇了禪師；“澹寧所居”和“到處塵空”則以淡泊和超脫之感形容普陀山。

（二）闡發佛教義理

內容為佛教義理的題寫占據了舟山摩崖石刻的很大部分，因海島獨特的地質結構和山海風光，古人通常會將其與神仙洞府聯系在一起。海上仙山”的意象設定，使其成為求道者和隱士心馳神往的修行之地。秦時有安期生來此采藥修煉，西漢時期還有南昌尉梅福渡海到此隱居修煉，因而有“安期鄉”“梅岑山”等地名，甚至“翁山”據傳亦得名于葛玄在其間島嶼采藥煉丹，至今方有遺址。后唐朝初建觀音道場，便與佛教結下了不解之緣[3]，經歷朝歷代推崇與發展，便形成了如今的盛況。

1.說法臺摩崖石刻群

普陀山梅岑峰西麓有兩巨石相累，其形若磐，僅有一小部分相連屬，險若欲墜，有如金剛力士承托而起，是為普陀山一大奇觀。明代李文玉題寫有“天下第一石”摩崖，左側兩行落款“臨觀都司楚黃崗立，李文玉題”，是磐陀石眾多石刻中難得有落款且保存至今的摩崖。其上部還有“金剛寶石”四字摩崖，此亦為觀音說法處，明萬歷二十一年（1593年）近泉書“靈壇圣跡”，還有“法臺靈跡”“說法臺”“西天”“南無阿彌陀佛”等摩崖。

2.短姑道頭摩崖石刻群

短姑道頭現位于普陀正山門，往東南約300米處，是古時朝山進香船只停靠處，相傳元末明初觀音曾于此小白羊山 山海大稅現身而有此名，兩側散布著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巨石。摩崖便題寫在這些巨石之上，短姑古跡摩崖高200厘米、寬85厘米，正中書寫“短姑古跡”四字，右側落款“（寧）紹總兵張可大，定海都司高鳴謙”。此外，“中華民國”時期吳邁題寫的“樂土”“世外桃源”“求生好人”“慈航普渡·道義同歸”“佛放光明”“同登覺岸”等都是對佛教教義的闡述與宣傳。

3.玉堂街摩崖石刻群

玉堂街古道是普陀山的傳統香道，自普濟寺貫穿至法雨寺，途徑多處廟宇古跡。此古道最早由明萬歷年間鎮海寺僧如珂募建，以其字“玉堂”命名此路。且部分路段鋪砌雕蓮石板，因而有詩句形容玉堂街古道：“塊塊砌石聯叢林，步步蓮花通梵剎?！痹诖送鶃碇}寫摩崖能很容易地為上下山香客所關注，因而也留下了許多與佛教內容相關的摩崖。明朝天啟年間何汝賓在玉堂街崖體立壁上題寫“回頭是岸”，崇禎八年（1635年）王世乾秉誠敬香，題“大士垂恩”，1933年夏隴右馬福祥題“崇簡習勤”，還有“清凈見佛，看破世界”“四生九有，八難三途，阿彌陀佛”等。

4.心字石摩崖

在佛教中，心被稱為“心識”或“意識”，是一個復雜而深刻的概念，涵蓋了精神、意識、靈魂和智慧等多個層面。禪宗中亦有心印一說，強調不著文字，直指人心，以心印心，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不可思

3.“明嘉靖督兵滅倭于此題記”摩崖

議禪境。在普陀山摩崖中就有三處心字石：第一處心字石在西天門下方，長5米、寬7米，是普陀山上最大的摩崖石刻；第二處為蛟川貝珊泉光緒戊寅年重游普陀山題寫的心字，位于普濟寺后山天磊峰東北法華洞東側崖面；第三處心是余姚沈景樑于1914年題寫，位于朝陽洞西南側山巖上。

（三）構建海防網絡

舟山作為海防前哨的軍事地位，前文已略有涉及，島嶼眾多，加之曲折綿長的海岸線，外敵一旦在定海沿海登陸，有諸多通道直入寧波府城，因而一直以來是抗擊倭寇和反對外來入侵的重要海上門戶。元、明、清三朝都尤為重視舟山地區的海防，派遣官員至此督汛、巡海，其間留有諸多書跡，是體現舟山地區海洋文化、抗倭防御的鮮活例證，亦能從摩崖石刻中梳理出海防網絡的構建。

1.廉泉摩崖石刻

廉泉位于朱家尖白山村蜈蚣峙山西麓，原是一處抗倭古井，梁文在《飲泉樓記》中有言及此井。明萬歷三十五年（1607年），朱家尖海盜猖獗，定海（今鎮海）都司梁文奉命守此，以防御倭寇入侵，恰逢此時天旱無雨、水源缺乏，竟于此石縫處見有細流，就掘土開挖，積水漸多，便砌石成井，解將士燃眉之急。梁文興奮之余，就在井旁山崖鐫刻“廉泉”兩字，以謂井名［4]。以致后來回想此事，仍作詩一首感慨：“靈液進枯崖，庶以慰猛士。足此將軍心，任洗巢由耳。”現已成為抗倭的重要史跡。

2.明嘉靖督兵滅倭于此題記

明嘉靖三十二年（1553年），倭寇活動猖獗，四月進犯杭州城及周邊區域，而后攻打松門衛（今溫嶺松門鎮）、昌國衛（今舟山定海）、定海衛（今寧波鎮海）等地。是年八月，題刻中所屬之浙江按察副使李文進、參將俞大猷、浙江都司劉恩至等抗倭將領乘勝追擊至舟山境內，經過多日苦戰，將倭寇圍剿于茶山之巔。此滅倭題記便在此情況下題寫，內容為：“明嘉靖癸丑季秋，副史李文進、參將俞大猷、都司劉恩至，督兵滅倭于此。”（見圖3）與清康熙《定?？h志》記載相印證：“茶山地最廣闊，中多溪澗，產茶因以得名，明倭奴曾盤踞于此?！彪m距今已久，風雨侵蝕磨滅較甚，仍可從頓挫的筆畫、張弛有度的結體中感受到圍剿倭寇的磅礴氣勢。

3.嵊泗摩崖石刻群

嵊泗列島現存16處摩崖，清光緒十四年（1888年）仲夏湘潭雷玉春，統率部將劉長春、湯懷忠、金玉田、滕代口、袁聯魁、韓元化等人巡海到此留下“群賢畢至”摩崖，以此記錄眾人匯聚于此巡海的場景?！昂ｉ熖炜铡薄板ｏL清”“海若波恬”“萬頃晴波”“海宇澄清”“海晏波寧”等摩崖僅從字面上理解似乎是對嵊泗海面風平浪靜的描述，細想之下，不約而同所提及的不正是對四海升平、河清海晏的贊美和期盼嗎？且落款處透露出的信息表明，官員因來此督汛、巡海，有感而發題寫，構成更多了解當時沿海政策的線索：

大明萬歷庚寅春，都督侯繼高，統率臨觀把總陳九思、聽用守備宋大斌、游哨把總詹斌、陳夢斗等督汛于此。（“山海奇觀”摩崖）

游兵都司新安張文質書。（“海闊天空”摩崖）

萬歷戊申夏游兵都司新安張文質書?？谕诵值苄炖^堯、楊可茂、方覺、汪美。（“鯤鵬化處”摩崖）

萬歷三十六年·差浙府都督處邵令導書…參將劉炳文游擊將軍陳夢斗同簽…（“瀚海風清”摩崖）

三、舟山摩崖石刻特征與成因

舟山群島開發的歷史悠久，島內尚存新石器時代遺址，先民在此開荒辟島，從事漁鹽生產。因地處海島，在歷史行政規劃中，舟山地區屬寧波管轄，如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設定?？h，屬寧波府，康熙題寫有“定海山”匾額。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摩崖石刻的統計中，舟山地區的數量卻遠超寧波地區的近百處，如此豐富的遺存和高密度的聚集，依照前文的論述從地域分布、時間節點和摩崖石刻群體三個緯度進行了梳理與分析，初步形成了關于舟山摩崖石刻較為立體的認知，緊接著應當討論其地域性特征并探索其產生的原因。

（一）創作時間的集中性

梳理相關時間線索便可以發現，有明確時間線索的主要摩崖石刻基本集中在明清兩代和“中華民國”時期，其中以明代留存最多，共計39處，清代有28處，“中華民國”有22處，另外還有70余處無明確紀年的摩崖。依照其書法風格和自然磨損風化程度來看，有很大一部分應當題寫于明清時期，凸顯出明清時期在舟山摩崖石刻創作過程中的重要性。

如將明清時期的摩崖石刻再進行細分，問題便顯而易見了。以明代為例，摩崖自嘉靖年間始，以萬歷年間為最，能夠從側面反映出中央對舟山海疆地區的相關政策。明朝初年，朝廷并未重視舟山地區作為海防前線的重要性，明洪武十九年（1386年）實行了殘酷的海禁政策[5]，“以昌國瀕海民嘗從倭為寇故”強行將舟山島外的46個海島居民遷人內地，并于次年廢昌國縣，遷昌國衛到象山，僅留下幾個所的駐守軍隊，在一定程度上為倭寇騷擾侵占浙東沿海地區提供了有利條件。面對倭寇的侵擾，直到嘉靖中期，朝廷才開始加強定海地區的防衛，對其境內的倭寇發起全面圍剿。

在抗倭逐漸取得勝利之時，海禁政策逐漸放松，舟山漁場的核心區域“向來定海、奉象一帶，貧民以海為生，蕩小舟至陳錢、下八山取殼肉、紫菜者，不啻萬計”，反映了海禁放開之后海洋漁業的盛況。1992年普陀山出王明萬歷三十一年（1603年）所立的《渡海記事碑》，碑文內容主要為督撫浙江都御史尹應元等大批官員渡海登臨普陀山視察的盛況，同時亦記載了東南倭寇肅清之后普陀山衰而復興的史實。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大量文人官員及香客來到舟山，留下了摩崖石刻[6]。清代的題寫情況亦是如此，在海禁政策放松之時，也是舟山摩崖石刻創作興盛之時，在一定程度上促成了創作時間的集中性。

（二）創作書家的群體性

書寫者亦是研究摩崖石刻題寫十分重要的因素，舟山有十分特殊的書家群，具有相對一致的特征。對于舟山地區而言，最主要的就是書家的外來性，在落款中皆有體現，甚少有本地書家在舟山留下摩崖石刻。這與舟山群島向海而生的歷史狀況有關，因海洋漁業資源豐富，在此生活生產的居民大多從事漁鹽船舶制造等產業，發展出了獨特且燦爛的海洋文化。然而靠海吃海的不確定性，加之中央政府對沿海政策的時常變化，發展出文人士大夫群體較少，善書者僅如住持普陀山的“海外草圣”—一山一寧和定海富都鄉的厲志等。

在創作書家的群體中，一部分是來普陀山朝圣游歷的香客，感慨于普陀山的佛教氛圍與獨特的山海景觀，所表現出的是對佛教境界以及海上仙山的向往情懷。古代文人在游山玩水之時，好為山水題名，摩崖刻石往往被當作一種文學創作方式以抒發內心的感受，亦是人文景觀構建的積極參與，如光緒辛丑年六月陽湖呂耀弼來普陀山的題記：

余調署定篆，奉母命率子根藻來山進香，聞有堃寶 和尚者，前寺方丈也，性沖淡，善談論，嘗筑小庵于山 頂，退居靜養，余訪之，入其門，則屋小如舟也，視其貌， 則人淡如菊也，聆其言，則畫粲齒牙，實昏衢之智燭也。 噫！此非得道之慧業人耶，余心慕焉，因記之。光緒辛 丑年六月陽湖呂耀弼題。

而另一部分則是明清時期海防官兵將領，幾乎不約而同地在險峻的山崖上集體刻石，創作了最集中的一批海洋石刻景觀。巡洋至此的海防將領，登臨俯瞰，“萬頃碧波”“海宇澄清”等是他們對于舟山海洋風光最直觀的認識，通過石刻的方式傳之久遠，與登臨過此處的古人來者產生交流與共鳴，同時肩負海疆防衛使命的將領還承載著對河清海晏的期許，包含著更為深刻的政治和歷史意義［7]。此外，舟山摩崖石刻創作書家群還呈現出“非名家性”，此處所指不與書寫水平相掛鉤，而是指書寫者大多在歷史中并不以書法揚名，往往是親身經歷的即興抒發，避免了在題寫時產生的名家效應，也在一定程度上更為真實地體現了這一群體的書寫水平。

（三）創作風格的相似性

摩崖石刻的創作風格往往能給人帶來最直觀的印象，在資料搜集和整合的過程中，諸多摩崖石刻風格的相似性得以凸顯。漢揚雄在《法言·問神》中載：“言，心聲也；書，心畫也。聲畫形，君子小人見矣。聲畫者，君子小人之所以動情乎?！保?]書法藝術的特殊性能敏銳地表情達性，具有個人獨特的書寫面目，若是要針對每件摩崖石刻展開具體的評述，其書法都有厚重樸茂、氣勢雄強、舒展端莊等共性，且書寫的字體皆為敬體書（篆書、楷書、隸書），較少出現行草等字體。除卻山體摩崖題寫和刻制的具體限制外，還有以下兩方面的原因。

與其具體描述這些摩崖石刻的特征，不如說它們都很明顯地帶有顏真卿的意味，這與明清時期顏體書風的盛行有密切的聯系?！扒宄碱侓敼媲?，忠義大節，貫金石而并日月其真書如端人正士，岳立淵停。草書如龍蛇騰擲，不可捉搦。蓋其浩然之氣，非凡恒所企及?！盵9]朱天曙的相關研究指出，義理書學體系將顏真卿歸入書學統宗，樹立其剛正不阿的忠勇形象為程朱理學的楷模，謝縉、王紱等書家對顏真卿其人其書的推重反映了當時宮廷文人對顏書的認識[0]。往后蘇州地區書家承接宋代學顏風氣，顏真卿書法流派得到進一步發展，促成了明代中期顏真卿書風的復興。進人清代后，顏真卿書法的多樣化風格和內涵被不同書法家加以繼承與創新，又與碑學一道開創了書寫的新局面。此一風氣從文人士大夫延伸至普羅大眾，來此題寫摩崖石刻的書家也受其這一風氣的影響，呈現出較為相似的特征。

此外，書法字體和風格取用的相似性，也與海島景觀創造的心理因素相關。其中一種是對宗教的恭敬虔誠之心，普陀山為觀音道場，環境清幽，在此題寫的內容以贊美山海風光和闡發佛教思想為主，用敬重、嚴謹、認真心態書寫成的正體文字，于書法之中表現法相莊嚴，亦是對此地整體氛圍的營造和烘托。還有一種是對海疆的英勇護衛之心，秦始皇東巡命人刻石稱頌統一六國的功績，東漢將領竇憲北擊匈奴至燕然山勒銘而還，成為邊塞詩中經常出現的意象，以氣勢雄強體量巨大的正體寫就，如同定海取海波永定之意，表明了鎮守海疆和震懾敵人的之意。同時亦具有一種紀念碑性的意義，“紀念碑、圣地、神圣化的場所等，這些可見的符號或者標記，都能夠提高人們的認同感，也鼓舞了對地方的警覺與忠貞”［]。侯繼高、張文質、邵令導等海防官兵將領督汛巡海至此，通過題刻摩崖的特殊手段，將中央王朝的統治延伸至海疆邊界。

結束語

舟山地區的摩崖石刻是中國沿海不可多得的重要歷史遺跡和海洋文化遺產，如同東海一顆璀璨的明珠，其中反映出的古代海洋觀、海防政策和建設以及鮮明的地域文化特征，既是研究舟山地方史的珍貴資料，也是探討海洋書寫的重要窗口。本文的研究于探討或許還很淺陋，有待后續深入挖掘，進一步思考海洋摩崖石刻所具有的歷史文化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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