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流出地宗族網絡農村流動人口消費企業家精神擴大內需
DOI:10.19592/j.cnki.scje.420805
JEL分類號:J61,N80,D12 中圖分類號:F063.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6249(2025)08-116-17
一、引 言
擴大內需是我國當前經濟工作面臨的首要任務,我國有兩億多農村戶籍流動人口,他們是潛在的中等收人群體,通過發揮該群體的企業家精神,讓其從創業活動中獲取更高收入,有利于提高農村流動人口消費,從而起到擴大國內需求的作用。農村流動人口在城鎮勞動力市場上面臨制度性歧視,享有的社會保障不健全,并且大多數在次級勞動力市場上從事收人相對較低的工作(Zhang et al.,2016)。相對于工資性受雇就業,自雇創業雖然存在一定經營風險,但也會給農村務工者帶來更為可觀的經濟回報(賀雪峰,2022)。農村流動人口是邊際消費傾向較高的中低收人群體,任何增加他們收入的因素都會促進該群體消費提升。增加農村流動人口收入,可以起到擴大國內居民消費的作用。農村流動人口的企業家精神源于何處,此種企業家精神起源是否仍對農村流動人口當今的創業活動有所影響,并通過提高收人進而影響其消費,這是本文實證檢驗所要回答的問題。
移民①擁有較強的企業家精神和較高的創業傾向是一種普遍現象,在移民內部他們的企業家精神和創業傾向也不盡相同,這和移民流出地的企業家精神有關(Dabic et al.,2020;Fritsch et al.,2022)。企業家精神存在顯著的地區差異,某地形成企業家精神后,企業家精神就會在此地持續存在,那些企業家精神較強地區的企業家精神是如何形成的?這一企業家精神起源問題吸引了一些學者的關注(Del Monte and Pennacchio,2020;Fritsch and Wyrwich,2023)。作為我國重要的內部移民群體,那些沒有在流入地落戶的農村流動人口,他們的企業家精神也存在顯著差異。農村流動人口群體之間企業家精神的顯著差異,源于流出地企業家精神的差異。改革開放初期,我國采取增量改革的方式,鄉鎮企業“異軍突起”(鄧小平,2001)。鄉鎮企業的經營主體是農民,經營鄉鎮企業培養了改革開放初期第一代農民企業家。通過鄉村地區鄉鎮企業的經營活動,企業家精神在農村地區扎下根來。考慮到由于當時產權模糊,鄉鎮企業面臨充滿不確定的外部政策環境,宗族社會網絡作為一種非正式制度,為當時的鄉鎮企業提供了非正式保護,本文認為,宗族網絡的地區差異可能會成為影響農村地區企業家精神差異的歷史因素。那些從宗族網絡較強地區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擁有較高的從事自雇創業的可能性,自雇創業帶來的較高收入有助于提高家庭消費。
本文的創新點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第一,從企業家精神的角度,補充了研究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文獻。在新型城鎮化的背景下,現有關于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研究,強調戶籍制度改革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影響(Chenetal.,2015;蔡昉,2023)。落實以人為本新型城鎮化,推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提高城鎮化質量的重要政策措施,同時有利于提高農村流動人口消費,但在實踐過程中也面臨挑戰。創業活動具有一定經營風險,但也能帶來更高的經濟回報,移民群體具有更強的企業家精神和更高的創業傾向,這在我國農村流動人口中也有所體現。本文從企業家精神的角度切入,追問企業家精神的起源因素,并通過激勵自雇創業形成更高收入,進而影響其消費。
第二,從實踐和政策倡議的角度,本文強調重視發揮農村企業家精神在擴大內需中的作用。農村流動人口數量龐大,是潛在的中等收人群體,如何發揮這一群體在擴大內需中的作用,對于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的新發展格局具有重要意義。除了繼續推進戶籍制度改革和落實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創造有利于農村流動人口就業創業的制度環境,充分發揮這一群體的企業家精神,也是擴大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重要方式。本文實證檢驗表明,宗族網絡在改革開放初期形成地區企業家精神上曾起到顯著促進作用,至今仍然影響當地流出農村人口的創業活動。但宗族網絡具有很強的歷史局限性,本文的政策啟示是必須重視優化農村與鄉鎮地區的營商環境,建立起培育農村企業家精神成長的長效機制。
后文安排如下:第二部分論述相關文獻并提出本文研究假說;第三部分介紹本文所用數據和變量;第四部分報告并討論主要估計結果;第五部分為機制檢驗結果;第六部分為進一步分析;最后,第七部分總結全文。
二、相關文獻與理論假說
(一)農村流動人口與擴大國內居民消費
國內發展階段和國際發展環境,共同決定了內需在我國目前經濟發展中的重要地位。2024年底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和2025年全國兩會政府工作報告,都把“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放在工作任務首位。作為內需的重要組成部分,消費一直是我國經濟發展中的短板。消費占GDP的比重較低是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長期存在的現象,這一比例不僅低于OECD國家水平,也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劉洪愧,2023)。制約我國居民消費占比提升的重要因素是收入分配不均,提高居民消費占比需要從縮小收入分配差距入手(甘犁等,2018;萬廣華等,2022)。在一個收入分配不均的社會,沒有消費能力但是消費傾向較高的窮人占大多數,而有消費能力但是消費傾向較低的富人占少數,全社會呈現出消費占比較低的現象。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在2008年達到高位,之后呈現逐年降低的趨勢,但是近年來收人分配差距縮小的趨勢趨緩。從國際比較視角來看,我國的收入分配差距呈現高位徘徊的態勢(羅楚亮等,2021;Zhang,2021)。通過“提低\"“擴中\"縮小收入分配差距,構建橄欖型收入分配格局,將會起到擴大消費的作用。農村流動人口規模龐大,不僅是我國城鎮勞動力市場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潛在的中等收入群體(劉世錦等,2022)。
在新型城鎮化的實踐背景下,現有關于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文獻,將重點放在戶籍制度改革和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上(Chen etal.,2015;蔡昉,2023)。新型城鎮化強調以人為本,關鍵在于落實農民工市民化,賦予農村流動人口均等的基本公共服務。《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提出了“戶籍人口城鎮化率與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差距縮小2個百分點左右,努力實現1億左右農業轉移人口和其他常住人口在城鎮落戶\"的政策目標①。通過戶籍制度改革,賦予農民工流入地城市戶口,實現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這種以人為本的新型城鎮化被認為能夠起到擴大內需的作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和世界銀行聯合課題組等,2014)。然而,從過去十多年城鎮化發展的實踐結果來看,根據國家統計局2020年數據,我國的城鎮化率在《規劃》的七年內得到了大幅提高,但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和戶籍人口城鎮化率之間的差距并沒有縮小,城鎮地區仍然存在高達2.6億左右沒有當地城市戶口的流動人口,其中很大部分是擁有農業戶口的農村流動人口。
除了上述戶籍制度和基本公共服務因素,另外一些文獻考察了農村流動人口的勞動力市場結果對其消費的影響。研究發現農村流動人口的就業及其穩定性、就業形態、工資收入、社會保險類型等都會影響其消費(李國景等,2018;溫興祥和鄭子媛,2019;周闖和白兵,2020;劉麗麗,2021)。無論是從戶籍制度改革出發的研究,還是更為細致的勞動力市場相關因素的檢驗,都豐富了我們對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理解。本文認為,影響農村流動人口消費的最重要因素,其實還是收人。農村流動人口屬于中低收人人群,中低收入人群的邊際消費傾向相對較高,增加他們的收入可以帶來顯著的消費提高(約翰·梅納德·凱恩斯,2017)。自雇創業是農村流動人口重要的非農就業形式,在承擔一定經營風險的情況下,獲取相對更高收入是農村流動人口選擇自雇創業的重要動機(賀雪峰,2022)。自雇創業帶來的更高收入,顯然有利于提高作為邊際消費傾向較高中低收入人群的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因此,充分發揮農村流動人口的企業家精神,通過創業活動提高收入,從而提高其家庭消費,可以發揮這一群體在擴大國內居民消費中的作用。
(二)歷史宗族網絡與農村企業家精神
中國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道路是在探索中逐步成形和完善的,企業家精神在改革探索的進程中得以孕育壯大。在20世紀80年代,鄉鎮企業“異軍突起”,帶動我國鄉村工業化,成為推動改革的重要力量(林毅夫等,2014)。鄉鎮企業的發展培育出改革開放后第一代農民企業家,孕育出農村地區的企業家精神。
作為改革探索的階段性產物,鄉鎮企業在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初期迅速崛起(蕭冬連,2021)。一般認為,鄉鎮企業的產權屬性為集體所有,具有產權模糊的特點。鄉鎮企業的財產所有者為鄉鎮全體農民,但實際上絕大多數鄉鎮企業的所有權主體都成了鄉鎮政府。鄉鎮政府任命企業經營者,企業經營者擁有極大的經營自主權和超額利潤支配權(渠敬東,2024)。社會學家倪志偉認為,鄉鎮企業實際上是一種非正式私有的產權安排(Nee and Su,1996;Nee,1992)。我國鄉鎮企業的發展和經典產權理論相悖,因為在經典的產權理論下,清晰界定的私有產權是市場經濟有效運行的前提條件,鄉鎮企業的模糊產權特征被認為是沒有效率的(Weitzman and Xu,1994)。20世紀80年代,民營經濟并未獲得政治上的承認和法律上的保護,在當時的意識形態和政策對民營經濟限制的情況下,鄉鎮企業的經營者面臨高度不確定性。當正式制度缺失,鄉鎮企業的有效運作有賴于相互信任的社會環境。宗族網絡就是這樣一種在當時正式制度缺失的情況下,給鄉鎮企業發展提供相互信任社會環境的非正式制度(Nee and Su,1996;Peng,2004;周飛舟,2013)。
鄉鎮企業存在于鄉土社會之中,宗族網絡是我國鄉土社會的重要特征。改革開放后,宗族網絡已經基本喪失了傳統宗族組織的經濟功能,但依舊保留了一定的文化和社會功能(彭玉生等,2003;馮爾康和閻愛民,2012),增強社會成員之間的認同和信任,在一定地域范圍內緩解環境不確定性,保護鄉鎮企業經營者。在很多情況下,村干部就是由村里的大姓成員擔任,或者在村干部為非大姓成員的情況下,大姓宗族仍對村干部的行為有重要影響(孫秀林,2011)。宗族社會網絡作為地方社會規范支持了當時鄉鎮企業以模糊產權有效運行,使其成為正式產權的一種有效的替代性選擇(Neeand Su,1996;孫秀林,2011)。彭玉生等(2003)基于20世紀90年代初期農村數據的實證檢驗表明,鄉村宗族網絡對鄉村企業數量有顯著正向影響。通過鄉鎮企業的經營活動,宗族網絡促成了改革開放后農村地區的企業家精神形成。
通過鄉鎮企業培育的企業家精神火種一旦被點燃,就會形成有利于創新創業的文化土壤(Frit-sch andWyrwich,2017;Del Monte and Pennacehio,2020)。和企業家精神密切相關的創業文化被定義為一種有利于創業的集體心理特質,也意味著社會對創業的接受度或合法性(Freytag and Thurik,2007)。企業家精神濃厚的地區,往往擁有較高比例的創業榜樣和一大批具有創業價值觀、創業人格特質的人口,通過創業榜樣的示范效應和同群效應,以及家庭企業和創業價值觀的代際傳遞,地區企業家精神和創業活動相互影響、持續存在(Yang and Zhang,2022)。因此,宗族網絡強度不同的地區,在促進鄉鎮企業發展和農村企業家精神形成上存在差異,通過企業家精神的持續存在,會形成影響至今的農村企業家精神的地區差異。這種影響會進一步延續到流動人口的行為上。那些在改革開放初期經歷鄉鎮企業蓬勃發展地區的農村流出人口,在流入地也會擁有更高的創業可能性(Yangand Zhang,2022)。而這種自雇創業帶來的收入水平的提高,能夠有效轉化為消費水平的提升。
綜上關于農村流動人口消費,以及宗族網絡與農村企業家精神的論述,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說:歷史上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擁有更高的自雇創業可能性,自雇創業帶來的相對較高收入提高了他們的家庭消費。
三、數據與變量
本文的農村流動人口數據來自2017年中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China Migrants Dynamic Sur-vey,CMDS)。該調查由原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流動人口計劃生育服務管理司發起,旨在改進流動人口計劃生育數據的快速收集、動態監測和系統分析系統,以便加強流動人口計劃生育管理和相關服務工作。CMDS從2009年的五城市預調查開始,每年開展一次調查,一直持續到2018年。CMDS基于各省年度流動人口報告數據制定抽樣框,并采用分層、多階段的PPS抽樣方法,最終得到的流動人口樣本具有全國和省級代表性。CMDS的調查對象為15歲及以上且沒有當地戶口的流動人口,問卷內容由基本信息和核心信息兩大部分構成。由于數據量相對較大,且可以公開申請使用,CMDS數據在學界得到了廣泛使用,成為研究我國流動人口問題重要的數據來源(Wang etal.,2021)。相對于2018年調查,2017年調查問卷內容更為豐富,所以本文采用2017年的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數據。
本文通過高德地圖抓取中國各地級市的祠堂數據,使用地區內人均宗族祠堂密度測度地區宗族網絡。祠堂是象征家族存在和維系家族團結的紐帶,在宗族活動中扮演中心場所的地位,祭祀、修譜、教化、興學、司法、撫恤等活動均在祠堂中進行。祠堂起源于原始社會末期的祖先崇拜,其前身為古人祭祀祖先的場所(馮爾康和閻愛民,2012)。宋代是宗族平民化的重要時期,南宋理學家朱熹提出了庶民可祭祀四代先祖的設想,也設計了庶民祠堂的基本形制,成為改變“禮不下庶人”觀念的里程碑式人物。在朱熹等理學大師的理論化和推廣下,家祠逐漸普及到尋常百姓家(方彥壽,2020;束景南,2016)。本文通過宗廟、支廟、家廟、公廟、宗祠、支祠、家祠、公祠和祠堂等關鍵詞在高德地圖上抓取各個地級市的祠堂信息,進行人工核對與數據清洗,加總除以地區總人數,得到地區人均宗族祠堂密度變量,用來衡量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的宗族網絡①。
表1變量描述性統計

注:農村流動人口數據來自2017年中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
CMDS2017詢問了受訪者“過去一年,您家在本地平均每月總支出為多少?”,本文將受訪者對這一問題的回答作為被解釋變量。在回歸方程中,本文控制家庭特征、戶主個體特征、流人地城市固定效應和流出地城市特征。家庭特征包括住房自有狀況、家庭常住人口數,戶主個體特征包括性別、年齡及其平方、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這些信息都來自CMDS2017。CMDS2017提供了受訪者的地級市信息,因此本文可以控制流入地城市固定效應。為了進一步減輕遺漏變量產生的偏誤問題,本文進一步控制流出地特征,包括是否沿海沿江城市、是否直轄市、是否省會城市、城市人均GDP、產業結構、地形特征(包括平均坡度和坡度標準差、平均高程和高程標準差)。表1為本文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圖1在城市層面,展示了流出地宗族網絡和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關系。本文以城市為單位,計算樣本每個城市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的平均宗族網絡和農村流動人口平均家庭月消費。圖1顯示,城市層面的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宗族網絡和他們的家庭月消費存在顯著的正向關系,即隨著流出地宗族網絡的增強,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消費更高。
圖1流出地宗族網絡與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

注:本圖所示為城市層面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宗族網絡和家庭月消費的關系;農村流動人口數據來自2017年中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流出地宗族網絡,由流出地市每萬人祠堂數來衡量。
四、實證檢驗
(一)基準估計結果
本文基準模型設定如下:
consumptioni=βclanhc+γXi+λZc+cityi+ui
其中,consumption;為農村流動人口i在流入地城市的消費狀況; clanhc 為農村流動人口i流出地城市,即家鄉城市hc的宗族網絡; Xi 為家庭特征和戶主個體特征; ΔZc 為流出地城市特征向量;city;為流入地城市固定效應; ui 為隨機誤差項。 β 即為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影響。本文首先在控制一系列變量的情況下,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計參數β,后文使用工具變量法修正可能存在的遺漏變量偏誤。
表2報告了流出地宗族網絡影響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OLS估計結果。第(1)列為單變量估計結果,宗族網絡變量顯著為正。第(2)列在第(1)列的基礎上,加人家庭和戶主特征。此時,宗族網絡變量的系數估計值仍然顯著。住房是我國老百姓的重要財產,一些文獻考察了住房的財富消費效應(李濤和陳斌開,2014;He et al.,2020;Chen et al.,2020)。表2第(2)列估計結果顯示,自有住房變量顯著為正,說明自有住房的農村流動人口比沒有自己產權住房的農村流動人口,擁有更高的家庭消費。本文被解釋變量為家庭月消費,由所有家庭常住人口的消費構成,所以控制家庭人數,該變量的系數估計值在第(2)列顯示顯著為正。戶主為女性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的消費顯著更多,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和戶主年齡呈倒U形關系,隨著戶主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而增加。
除了家庭和戶主個體特征,本文進一步控制地區特征,以減輕地區層面的遺漏變量偏誤。本文考察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家庭消費的影響,流出地的其它特征可能和宗族網絡相關,并影響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消費。同時,也可能存在一些流入地城市特征,這些特征既吸引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同時顯著促進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3)列在第(2)列的基礎上,控制了流出地城市特征,包括流出地城市是否沿海沿江城市、直轄市、省會城市,以及流出地城市的人均GDP、三次產業結構和反映地形地貌的高程和坡度變量。加入流出地城市特征后,宗族網絡變量的系數估計值降到0.7891,仍然在 1%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第(4)列在第(2)列的基礎上,控制流入地城市固定效應,加入城市固定效應后,宗族網絡變量的系數估計值為0.5854。比較第(3)列和第(4)列估計結果,從宗族網絡變量系數的變化,可以發現流入地城市特征比流出地城市特征對于解釋農村流動人口消費更為重要。
最后,第(5)列加人了所有控制變量,包括家庭和戶主個體特征、流出地城市特征和流入地城市固定效應。此時宗族網絡變量的系數估計值降到0.3569,但仍在 1%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本文的宗族網絡變量為流出地城市每萬人祠堂數,第(5)列系數估計值表明,流出地每萬人祠堂數每增加1所,從該地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家庭月消費平均增加 35% 。
表2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影響:普通最小二乘估計

注:被解釋變量為取了對數的家庭月收入;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二)工具變量估計結果
在宗族平民化的過程中,南宋理學家朱熹起到了重要的推動作用(束景南,2016)。朱熹編著的《朱子家禮》成為后世人們開展宗族活動遵循的禮儀規范。該書將祠堂放在篇首,對后世民間開展宗族活動具有重要指導意義。本文使用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距離朱熹最重要的三個講學書院的最近距離,作為宗族網絡的工具變量。除了短暫的為官生涯,朱熹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著書、立說、講學。在幾十年的教書生涯中,朱熹興建、修建或擴建了十余座書院,游講各地書院數十所。其中,最重要的三個講學書院是福建南平寒泉書院、江西九江白鹿洞書院和湖南長沙岳麓書院(方彥壽,2020)① 。在古代交通和通信等都極為不便的情況下,距離朱熹生前講學書院更近的地區,會更早地受到朱熹學說的影響,儒家宗族組織的發展相對更為成熟(Chen etal.,2022)。這種影響隨著后世朱熹學說受到官方推崇而逐漸強化。本文計算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市到福建南平、江西九江和湖南長沙的距離,將農村流動人口老家所在地級市到這三個地區的最短距離作為其宗族網絡的工具變量。
表3為工具變量兩階段最小二乘估計結果。第(2)列為第一階段估計結果,到朱熹生前講學最重要的三個書院的最短距離和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宗族網絡顯著負相關,即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距離福建南平、江西九江和湖南長沙的最短距離越遠,其故鄉每萬人擁有的祠堂數量越少。說明到朱熹生前講學最重要三個書院的最短距離越遠,儒家宗族的發展更不成熟,擁有更少的宗族祠堂。第(3)列為第二階段的估計結果,2SLS估計值顯示顯著為正,即從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的家庭消費更大。
表3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影響:兩階段最小二乘估計

注: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三)穩健性檢驗
本文使用流出地每百萬人家譜數衡量流出地宗族網絡,作為對前文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檢驗。表4線性回歸和工具變量回歸估計結果均表明,以流出地每百萬人家譜數衡量的宗族網絡會顯著提高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
表4穩健性檢驗:流出地每百萬人家譜數衡量宗族網絡

注: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五、機制分析
農村流動人口是典型的中低收人人群,經濟因素是他們遷移的重要動機。CMDS2017詢問了受訪者遷移流動的原因,絕大多數樣本農村流動人口的流動原因為務工、經商①。因此,收人在農村流動人口的行為決策中占據重要地位。作為中低收入人群,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傾向較高,消費的變化對收入較為敏感。在改革開放初期,宗族網絡濃厚的地區更有利于鄉鎮企業發展和后續個體私營經濟發展,形成地區企業家精神。企業家精神具有地區持續性,隨著戶籍管制放松和城鄉人口流動加劇,從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村人口,在流入地擁有更高的創業可能性。自雇創業給農村流動人口帶來比受雇工資性就業更高的收入,進而擁有更高的消費。
圖2不同就業形態下的家庭月收入和家庭月消費

本文首先展示戶主不同就業形態下,農村流動人口家庭的收人和消費差異情況。圖2表明,戶主自雇創業農村流動人口家庭的家庭月收入顯著高于戶主受雇就業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兩類家庭的消費呈現和收入相同的狀況。具體而言,戶主自雇創業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收入均值為7941元,戶主受雇就業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收人均值為6687元。戶主自雇創業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消費均值為4121元,而戶主受雇就業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消費均值為3238元。由于收人在農村流動人口消費中的重要性,戶主不同就業形態的兩類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差異源于兩者收人的差異。因此,農村流動人口就業形態的差異,決定了其消費狀況的差異,而就業形態受到流出地宗族網絡的影響。
表5報告了本文的機制檢驗估計結果。第(1)列檢驗了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自雇創業的影響。估計結果顯示,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自雇創業的可能性顯著更高。第(2)列報告了自雇創業對收入影響的估計結果,在控制一系列變量的情況下,自雇創業對收入仍然有顯著的正向影響。進一步比較第(3)、(4)列的估計結果,表明自雇創業是流出地宗族網絡影響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作用機制。第(3)列估計結果顯示,在沒有控制戶主是否自雇創業的情況下,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影響的系數估計值為0.3569,第(4)列加入戶主是否自雇創業的變量后,宗族網絡變量系數估計值下降為0.2432,加人戶主是否自雇創業后使得宗族網絡的系數估計值下降了 32% 。表5估計結果表明,流出地宗族網絡通過促進農村流動人口從事收入更高的自雇創業,從而顯著增加他們的消費。
表5流出地宗族網絡、自雇創業與農村流動人口消費

注:第(1)列被解釋變量為是否從事自雇創業,第(2)列被解釋變量為取了對數的家庭月收入,第(3)列被解釋變量為取了對數的家庭月消費;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的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六、進一步分析
本文認為,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在流入地擁有更高的自雇創業可能性,自雇創業可以為其帶來相對更高的收入。農村流動人口是邊際消費傾向相對較高的中低收入人群,從事自雇創業帶來的更高收入會轉化為家庭消費。前文實證檢驗了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自雇創業的影響,以及自雇創業帶來的相對較高收入在宗族網絡影響農村流動人口消費中的作用。作為進一步分析,下文依次檢驗和宗族網絡密切相關的同鄉社會網絡效應、消費平滑效應和消費傾向差異是否解釋前文流出地宗族網絡和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關系。
(一)同鄉社會網絡效應
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正向影響,可能并不全是來自自雇創業帶來的更高收入。從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可能擁有更大規模的同鄉社會網絡。為了維持同鄉社會網絡的人情往來,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可能更多。在農村人口的遷移流動過程中,同鄉網絡起到重要作用(郭云南和姚洋,2013)。例如,為潛在的務工者提供就業信息和遷移幫助,外出農民工進入城市后也多以同鄉關系為基礎建立和拓展社會網絡,獲得心理和物質上的支持等(Meng and Xue,2020;Zeng etal.,2021)。遷移人口在就業和社會交往上的同鄉聚集現象較為普遍。為了檢驗同鄉社會網絡效應,本文首先檢驗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社會來往模式的影響,然后檢驗社會來往模式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影響①。
表6報告了同鄉社會網絡效應的估計結果。表6第(1)列估計結果表明,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在流人地城市和同鄉來向的可能性并沒有顯著更高。第(2)列估計結果表明,和同鄉來往較多并沒有顯著增加農村流動人口的家庭月消費,相反,和同鄉來往較多降低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月消費,雖然這一估計結果在統計上并不顯著。因此,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正向影響,并不是因為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擁有更多的同鄉社會網絡而帶來更多的消費。
表6同鄉社會網絡效應

注: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二)消費平滑效應
從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村流動人口,可能擁有更龐大的宗族網絡,宗族網絡成員之間可能會起到風險分擔、緩解信貸約束,進而起到平滑消費、提高消費的作用。農村流動人口屬于邊際消費傾向相對較高的中低收入人群,他們消費的變動對收入變化較為敏感,且由于他們缺乏擔保而不易獲得正規金融機構的信貸支持。宗族網絡作為非正式制度,可以起到這樣一種風險分擔、緩解信貸約束的作用(郭云南等,2012;Tang and Zhao,2023)。
本文使用兩種方式檢驗宗族網絡的消費平滑效應。首先,如果宗族網絡起到了風險分擔、緩解信貸約束的功能,那么這種效應更多地應該體現在收人出現減少的樣本中。CMDS2017提問“與去年同期相比,您的月收入有變化嗎?”,有減少、基本不變、增加、不適合四個選項。本文舍去回答不合適的樣本,將樣本劃分為收人減少、基本不變、收入增加三組,分別估計宗族網絡對這三類家庭月消費的影響;其次,在面臨相同風險的情況下,低收入家庭相對高收入家庭的信貸約束更緊,如果宗族網絡起到風險分擔、緩解信貸約束,從而提高家庭消費的作用,那么這種效應對于低收入家庭應該更為明顯。本文將樣本均分為家庭月收入從低到高四組,分別估計宗族網絡對不同家庭收入組家庭消費的影響。
表7報告了消費平滑效應的估計結果。A組報告了宗族網絡對收入變化不同情況家庭消費的影響,B組報告了宗族網絡對不同收入組家庭消費的影響。A組第(1)至(3)列估計結果顯示,宗族網絡對收入減少家庭的月消費沒有任何顯著影響,對收入保持基本不變和增加家庭的月消費反而有顯著的正向影響,甚至對收入增加家庭月消費的正向影響更大。B組第(4)至(7)列估計結果表明,宗族網絡對家庭月收人中位數以下家庭的月消費沒有顯著影響,對家庭月收人中位數以上家庭的月消費有顯著正向影響,而且對收入更高的家庭,宗族網絡對家庭月消費的影響更大。
綜上表7A組對收入變化不同情況和B組不同家庭收入組的估計結果,宗族網絡對農村居民家庭消費的影響,并沒有體現出消費平滑效應,即宗族網絡并沒有對收入減少家庭和收入更低家庭的消費存在顯著更大的影響,即由于宗族網絡帶來的消費平滑效應而具有較高消費的情況,在本文中并不存在。
表7消費平滑效應

注: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三)消費傾向差異
來自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的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更多,可能是因為宗族網絡和人們的消費傾向有關,即從宗族網絡更濃厚地區流出者擁有更高的消費傾向。研究表明,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行為,存在顯著的流出地差異,這種差異和流出地的村莊文化密切相關(賀雪峰,2022)。中國的宗族網絡源自于儒家文化,可以粗略地把不同地區劃分為文化核心區和文化非核心區,文化核心區的宗族網絡相對較為發達,文化非核心區的宗族網絡相對欠發達(賀雪峰,2020)。例如,魯豫皖地區屬于文化核心區,這些地區農村人口密集,村莊中存在著有很強行動能力的小型血緣共同體,村莊內充斥高度緊張的競爭性關系。來自魯豫皖地區的農民工,將讓兒子娶上媳婦視為人生任務,擁有強烈的儲蓄動機,消費傾向較低。而來自文化非核心區云貴川地區的農民工的行為與之不同,云貴川地區農村居住往往比較分散,人地關系不是很緊張,村莊內缺少超出家庭的強有力血緣共同體,農戶原子化程度比較高。來自這些地區的農民工,沒有那么強烈的完成人生任務的想法,他們重視自身的閑暇和消費,表現為較高的消費傾向。因此,從宗族網絡較為濃厚地區流出的農民工,其在城市的消費傾向反而更低,而本文的結論為流出地宗族網絡會通過自雇創業帶來的高收人從而提高農民工消費,所以和宗族網絡相關的消費傾向差異,并不能解釋本文主要結果。
為了給消費傾向差異的解釋提供進一步的經驗證據,表8報告了流出地宗族網絡影響農民工消費傾向的估計結果。表8第(1)列為在全樣本下,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估計結果顯示,宗族網絡對平均消費傾向并不存在統計顯著影響。表5估計結果表明,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自雇創業有顯著影響,且自雇創業是獨立于收入之外影響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重要因素。戶主自雇創業或工資性就業兩類家庭的消費模式存在顯著差異。因此,表8第(1)列控制了戶主自雇創業變量,該變量的系數估計值顯著為正,表明戶主自雇創業家庭的平均消費傾向更高。另外,本文分別估計戶主自雇創業樣本和戶主工資性受雇樣本下,宗族網絡對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第(2)列和第(3)列估計結果表明,和第(1)列估計結果一樣,宗族網絡對戶主自雇創業家庭和工資性就業家庭的平均消費傾向均無統計顯著影響。
表8估計結果表明,流出地宗族網絡和農村流動人口的消費傾向并無顯著相關性,即宗族網絡和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正向關系,并不能被流出地宗族網絡和消費傾向的關系所解釋。
表8宗族網絡對平均消費傾向的影響

注:除了家庭人數,其他未列示控制變量同表2列(5);圓括號內為城市層面聚類標準誤;**、**和*分別表示在 1%5% 和 10% 的統計水平下顯著。
七、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從企業家精神起源的角度,闡釋并檢驗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影響。通過高德地圖抓取各地祠堂數據,使用地區每百萬人祠堂數衡量流出地宗族網絡。農村流動人口數據則是來自2017年中國流動人口動態監測調查。在控制一系列家庭和戶主個體特征、流出地城市特征和流人地城市固定效應后,基準估計結果表明,流出地宗族網絡對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有顯著正向影響。利用農村流動人口流出地距離南宋理學家朱熹生前講學最重要三個書院的最短距離作為流出地宗族網絡的工具變量,兩階段最小二乘估計結果表明,隨著距離朱熹生前講學最重要書院距離的增加,流出地宗族網絡顯著降低。同時,第二階段估計結果仍然支持宗族網絡增加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結論。機制分析表明,流出地宗族網絡顯著提高農村流動人口自雇創業的可能性,自雇創業帶來的較高收入是流出地宗族網絡促進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作用機制。另外,本文排除了和宗族網絡密切相關的同鄉社會網絡效應、消費傾向差異和消費平滑效應對流出地宗族網絡影響農村流動人口家庭消費的解釋。
本文的政策啟示是要加強對農村企業家精神培育工作的重視程度,充分挖掘其對流動人口增收及擴大內需的促進作用。擴大內需是國內大循環的最終落腳點,已經成為當前我國經濟工作的首要任務,提高居民消費占比是擴大內需的重要組成部分。數量龐大的農村流動人口是擴大國內居民消費的重要突破口,培育農村企業家精神,有利于充分發揮流動人口群體的主觀能動性和創造性,通過自雇創業活動提高收入,改善消費狀況、服務于擴大內需。必須指出的是,雖然鄉村宗族網絡曾在改革開放初期促進了農村地區的企業家精神,但宗族網絡的作用具有很大的歷史局限性。在當今的時代條件下,需要從政策層面高度重視農村及鄉鎮地區的制度建設,不斷優化農村及鄉鎮地區的營商環境,才能建立起培育農村企業家精神的長效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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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 Xingxiang
Abstract:Exploittheentrepreneurialspiritofruralmigrants,throughenhancingtheirincomethroughentrepreneurialactivi tiesandtherebyboosting householdconsumption,canhelpachievingruralmigrants’potentialroleinexpandingdomesticdemand.Clannetworks playedacatalyticroleinthedevelopmentof township-villageenterprisesduring theearlystagesof China'sreformandopening-upandalsopersistentnlyafect thecontemporaryentrepreneurial spiritinrural China.This papertests theeffectofthe hometownclannetworksonruralmigrants'householdconsumption.Usingtheclosestdistance tothe threemostimportant academies build byZhuXiastheinstrumental variable forrural hometown clancultureof ruralmigrants,2SLS estimates show thatthehometown clanculture hasastatisticallysignificant positiveeffectontherural migrants householdconsumption.Furtheranalysisshows that thesocialnetworkoffelowvillgers,onsumptionpropensitydierences andconsumption smoothing efects related torural hometown clanculturecannotexplain theconsumption boosting ffect foundabove.Giventhehistoricallimitationsofclannetworks,thisstudyhighlightstheimportanceofoptimizingthebusiness environmentinrural and township areas and establishing along-term mechanismfor fostering rural entrepreneurship. Keywords: Hometown Clan Culture; Consumptionof Rural Migrant Workers; Entrepreneurship;Expand Domestic Demand
(責任編輯:謝淑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