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法》視域下“氨-氫”綠色能源發展的法律法規及政策保障研究

中圖分類號：D922.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5595（2025）04-0096-11

在全球能源體系低碳轉型背景下，氫能憑借其高效清潔、能量密度高等優勢成為戰略性能源。2024年11月《中華人民共和國能源法》（以下簡稱《能源法》）頒布，首次在法律層面確立了氫能的能源屬性，為氫能產業發展構筑了制度框架。然而，當前氫能發展面臨“三高”困境：氫氣儲運安全風險高、成本高、傳統化石能源制氫碳排放量高。基于此，“氨-氫”綠色能源以氨為儲能或儲氫載體，形成“清潔高效合成氨、經濟安全氨能儲運、無碳高效氨氫利用”的“零碳”循環技術路線[1]1I6，不僅破解了氫能儲運的安全性與經濟性悖論，更構建起全生命周期零碳排放的能源范式。國際能源署發布的《2024年全球氫能評論》顯示，我國擁有全球 60% 的電解槽制造能力[2]，這意味著我國發展“氨-氫\"綠色能源潛力巨大，有望在該領域引領全球發展。①“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有賴于法律法規及政策保障，通過全面系統梳理國家與地方層面相關法律法規及政策體系，揭示所存癥結，有針對性地提出法規及政策優化方案，能夠推動“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避免《能源法》中關于氫能發展的規定流于形式，助推《能源法》能源“綠色發展”“清潔高效利用”目標順利達成，促進“雙碳”目標的實現。

一、“氨-氫”綠色能源特點契合能源綠色發展需求

在能源發展低碳轉型背景下，“氨-氫”綠色能源構建的“綠電-綠氫-綠氨-綠氫”的制氫、運氫、用氫能源路徑具有顯著優勢，可促進氫能產業低碳高效發展，契合當前能源綠色發展需求。

（一）氨是理想儲氫載體

氫在常溫下呈氣態，密度僅為每立方米80克，活性較高，易燃易爆且常用儲氫材料易發生氫脆導致儲運設施的安全性問題。3]相比之下，氨由一個氮原子和三個氫原子組成，氨中含有大量的氫，是天然的儲氫介質，且易于液化和儲存，是儲氫的理想物質。“氨-氫\"綠色能源制氫、運氫、用氫路徑可概括為“綠電-綠氫-綠氨-綠氫”。主要包括三個環節：前端綠電制綠氫、綠氫制綠氨，中端綠氨運氫，終端用綠氫。[1]16其安全性高的特點體現在中端綠氨運氫環節，即液氨運氫。首先，氨在中國有近百年的發展歷史，制、儲、運技術十分成熟，且全球產量基數大，基礎設施完善；其次，常溫常壓下，氨的爆炸極限范圍約為 16%～ 25% ，比氫氣更容易被檢測，發生火災和爆炸的可能性更低。此外，氨具有刺激性氣味，人體嗅覺可檢測到危險濃度的氨泄漏，氨的泄漏更容易被發現和處理。[4]

（二）“氨-氫”綠色能源實現零碳制氫

雖然氫能產業發展受困于儲運安全性及成本等關鍵難題，然而“雙碳”目標的提出，對碳排放管控提出了更嚴苛要求。若要推動氫能產業穩步發展，除需突破儲運環節的安全及成本瓶頸外，還需著力解決制氫源頭、運氫過程及用氫終端全鏈條的碳排放問題。具體而言，在制氫環節，傳統化石能源制氫會產生大量二氧化碳[5]，而“氨-氫”綠色能源借助可再生能源驅動的合成氨技術，輔以CCUS碳捕集技術，基本可從源頭實現零碳排放°；在運氫環節，氨因能量密度更高且在常溫常壓下呈液態，與氣態氫的壓縮或液化運輸相比，既降低了運輸成本及安全風險，又避免了運輸過程中額外的碳排放；在終端用氫方面，利用氨分解制氫技術，能夠直接為氫燃料電池等應用提供高純度氫氣，進而實現終端用氫的零碳化[]16。全鏈條零碳排放為氫能產業可持續發展開辟新路徑，在分布式發電、交通運輸、工業供熱等領域，這種零碳氫氣供應方式可有效替代傳統碳基能源，助力各行業達成碳減排目標，推動經濟社會向綠色低碳轉型。

（三）“氨-氫”綠色能源是高能量密度能源

氨具有高含氫量、高質量與體積能量密度、高能量釋放率等特點。在含氫量方面，氨的高含氫量為其能量潛力奠定了基礎。氨是富氫化合物，液氨的氫質量含量高達 17.8% ，體積含氫量是液氫的1.7倍[8]，這一高比例的氫含量意味著在燃燒或氧化過程中能夠釋放大量能量，從而賦予“氨-氫”綠色能源高能量密度的特質。在質量與體積能量密度方面，液氨的單位體積重量密度是液氫的8.5倍[9]易言之，在相同質量和體積條件下，氨能夠儲存并釋放更多的能量。在高能量釋放率方面，氨的高能量釋放效率在燃燒熱值和燃燒反應中得到體現：氨在純氧中燃燒時，熱值約 5500kcal/kg ，是汽油的1/2，并且燃燒后不產生二氧化碳，只產生氮氣和水，是一種真正清潔的零碳能源。[10]氨主要生成氮氣和水，同時釋放出大量熱能，這一放熱反應能高效地將氨化學能轉化為熱能

憑借上述優勢，“氨-氫”綠色能源在多個關鍵領域展現出巨大的應用潛力，這些領域通常是能源消耗大、污染排放高的行業[11]，其能源供應以石油、煤炭等碳基能源為主。從能源轉型需求、可再生能源消納與調峰能力以及產業協同效應等方面考量，“氨-氫”綠色能源的市場前景十分廣闊。

（四）“氨-氫\"綠色能源儲運、轉化成本低

“氨-氫\"綠色能源儲運成本低主要體現在儲運氫的方式上。當前主流的儲運氫方式有：高壓氣態氫、低溫液氫、固態儲氫、有機液態氫、液氨、甲醇。12]氨作為儲氫介質，歷史發展已久，運輸方式多樣，既可通過公路低壓槽車、水路罐船駁船等方式實現中小規模短距離運輸，也可通過船舶等實現超長距離運輸，還可通過鐵路罐車甚至現有的管網輸送。13]按照國鐵運輸液氨折算成運氫價格，其運價最低，每 100km 的運氫價格是0.135元/kg，低于其他運氫方式。14]

在轉化成本方面，新型低溫氨分解制氫技術比其他零碳路線制氫成本至少低 15% ［15]此外，在氫燃料電池成本方面，化肥催化劑國家工程研究中心江莉龍團隊研發的無碳間接氨質子交換膜燃料電池系統，電燃料經濟成本低至0.88元/ （kW?h） ，汽車燃料經濟成本低至0.16元 'km ，高效經濟[1]18（見表1）。

表1發展“氨-氫\"綠色能源成本低的原因

二、“氨-氫”綠色能源發展與《能源法》的交互形塑

《能源法》作為我國能源領域的基礎性、統領性法律，集中闡述了我國能源工作的重大方針、根本原則和制度體系。這為“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提供了有力支撐，包括明確“氫能”能源屬性的法律地位、明確“強制約束一市場激勵”的多維支持。同時，“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也將進一步推動《能源法》相關原則和要求的落實。

（一）“氨-氫”綠色能源發展的兩大《能源法》支點

1.屬性界定：明確“氫能”的能源屬性

《能源法》第2條規定“本法所稱能源，包括…氫能等”②，終結了氫能長期面臨的“工業原料”與“能源產品”屬性之爭，從法律層面正式確認了氫能的能源屬性，將其正式納入國家能源體系的核心組成部分，預示著氫能在我國能源供應與消費格局中將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為氫能的發展奠定了法律基礎。

《能源法》第33條明確提出“國家積極有序推進氫能開發利用，促進氫能產業高質量發展”，表明氫能作為未來國家能源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開發利用得到了法律層面的明確支持，賦予“氨-氫”綠色能源明確的價值定位，指引配套能源政策的制定與實施。

2.多維支持：強制約束—市場激勵

《能源法》第22條規定“優先開發利用可再生能源”“推進非化石能源安全可靠有序替代化石能源”③；第25條規定“堅持集中式與分布式”④能源開發形成聯動機制，推動“氨-氫”能源與可再生能源開發利用深度融合。一方面，在能源供給側，“氨-氫\"綠色能源第一環節依靠綠電制取綠氫，其發展能夠敦促綠電供應；另一方面，在能源消費側，非化石能源替代政策能夠引導工業領域采用綠氨、綠氫作為還原劑和動力來源燃料等。

《能源法》第23條規定“完善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保障機制”，在法律層面對可再生能源電力作出了強制性消納要求，相關電力企業需承擔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責任。而綠氫制備、綠氨制備作為高載能產業，在省級行政區域內生產且消納的可再生能源電量可全額計人責任權重核算。這一制度設計激勵企業通過投資綠氫、綠氨類項目以履行消納義務，客觀上能夠加速“氨-氫”綠色能源的商業化進程，促進“氨-氫\"綠色能源的規模化應用。《能源法》通過“強制約束一市場激勵”的雙重機制，正在重塑“氨-氫”綠色能源的商業化路徑。

（二）落實《能源法》的“氨-氫\"綠色能源路徑

1.踐行原則：能源“綠色發展”和氫能“高質量發展”

《能源法》第3條明確提出“堅持立足國內、多元保障、節約優先、綠色發展，加快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新型能源體系”？的要求，并將綠色發展作為能源發展的基本原則和方向。“氨-氫”綠色能源在制取環節，若采用可再生能源進行電解水制氫，再合成氨，其碳排放量極低，符合《能源法》中關于推動能源清潔低碳發展的原則。

《能源法》第34條還提出“建立綠色能源消費促進機制”，明確實行“可再生能源綠色電力證書”制度，鼓勵優先采購和使用“可再生能源等清潔低碳能源”。“氨-氫”綠色能源的第一環節“綠電”便是通過可再生能源發電，在第三環節“綠氫”即終端用氫環節中，液氨分解后得到的高純度氫氣，可用于燃料電池發電、供熱等，整個過程幾乎不產生碳排放，符合《能源法》提出的綠色能源消費

此外，“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也能夠落實《能源法》第33條“國家積極有序推進氫能開發利用，促進氫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規定。“氨-氫”綠色能源的高安全性、零碳制氫以及儲運成本低的特點，能夠推動氫能產業的規模化和商業化發展，具有經濟合理性，是第33條規定的進一步延伸，正如肖國興所指出的“根據成本一收益分析理論，法律是公共物品，只有富有績效才有生命力”[16] 5

2.制度響應：落實“優化能源供應結構與消費結構”

《能源法》第5條明確提出“優化能源供應結構和消費結構提高能源利用效率”③。就能源供應消費結構優化探索實踐而言，“氨-氫”綠色能源作為突破性解決方案，通過拓寬氫能應用場景為逐步替代傳統化石能源創造條件，從而推動能源供應與消費結構快速優化升級。

在提高能源利用效率方面，“氨-氫”綠色能源高能量密度特性在長距離運輸領域具有獨特優勢，其可通過船舶、罐車等大型運輸工具實現高效輸送，無需高壓或低溫存儲條件，這能夠極大降低運輸過程中成本與能源消耗。“氨-氫”綠色能源應用場景廣泛，既能為小型動力設備提供穩定動力供給，也能滿足大型動力設備能量需求，與《能源法》能源高效利用要求高度契合

三、“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法律法規及政策的特點與不足

《能源法》出臺雖從法律層面明確了氫能的能源屬性，為氫能產業發展提供了重要法律依據，然而當前該法中關于氫能的規定尚顯簡略，主要聚焦于氫能開發利用的宏觀指導及產業發展的總體要求。對于氫能、“氨-氫”綠色能源而言，其能否實現長遠發展的核心在于法律法規及政策能否結合現實情況持續細化完善。因此，需對現行有效法律法規及政策展開深人分析，以明確其特點與存在的不足。@

（一）“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法律法規及政策特點

1.國家層面：以導向型、非專項政策為主

截至2025年4月28日，近5年內現行有效的國家層面與氫能強相關的法律及政策文件約為15件。法律層面涉及氫能相關內容的僅有《能源法》對氫能能源屬性的確認以及推進氫能開發利用的要求。與氫能直接相關的政策文件是《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和《氫能產業標準體系建設指南（2023版）》，其余多為在政策文件中個別提及氫能相關內容，并非專門針對氫能、綠氫或綠氨的專項政策文件。整體上看，國家層面的“氨-氫\"綠色能源法律及政策以導向型、非專項政策為主（見表2）。

表2國家層面氫能強相關法律及政策總體情況

根據表2分析可知，在政策演變上，我國“氨一氫”綠色能源法律及政策總體上逐漸由以示范應用和局部探索為主的政策轉向“氨-氫”綠色能源頂層設計與全產業鏈布局。具體而言，2021年《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明確大力推進綠氫的制儲用等各環節技術研發；2023年后，政策進一步細化，圍繞標準體系、區域示范、跨部門協同展開；2024年《能源法（草案）》將氫能納入能源范疇，標志著政策從局部試點向全國統籌過渡；2025年實施的《能源法》強化氫能法律保障。但總體上仍缺乏與氫能、綠氫、綠氨直接相關的專項法律法規及政策，且政策落實緩慢，可操作性不強，

2.地方層面：導向型政策與專項政策相結合

截至2025年4月28日，地方層面“氨-氫\"綠色能源法規及政策體系初步形成，涵蓋氫能專項政策、涉及綠氫的法規及政策、綠氫專項政策以及涉及綠氨的法規及政策。地方層面政策總體呈現導向型政策與專項政策相結合的特點。

（1）氫能專項政策。

地方氫能專項政策情況如表3所示，整體體現導向型政策結合專項政策的特征。較多省市制定了3～5年以及10～13年的氫能專項發展規劃，并配套相應的行動方案、計劃或具體措施，以推動氫能產業系統性發展。在這一基礎上，部分省市針對特定領域出臺更具針對性的政策。比如，廣東省、河北省、吉林省和河南省率先推出氫能高速相關政策，為氫能運輸與應用開辟新路徑；河北省和吉林省是僅有的兩個出臺氫能產業安全管理辦法的省份，注重氫能產業安全保障；上海市聚焦氫能法律業務操作，為律師提供專業指引，助力氫能產業合規發展;福建省通過成立福建省標準化委員會，推動氫能產業標準化建設。與國家層面政策體系類似，地方層面政策仍以導向型政策為主，在國家導向型政策基礎上，地方政策進一步結合專項政策，形成更具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政策框架，以更好適應各地氫能產業發展實際需求。

表3地方層面氫能專項政策情況

續表3

（2）涉及綠氫的專項政策。

雖然在各省份的氫能相關政策中有涉及綠氫的內容，但大多較為籠統，可操作性較低。目前針對綠氫制定專項政策的省份只有內蒙古自治區和青海省，政策文件共計4項：內蒙古自治區在2024年4月出臺《內蒙古自治區可再生能源制氫產業安全管理辦法（試行）》，主要內容為允許在化工園區外建設綠氫項目和制氫加氫一體站，綠氫項目不需取得危險化學品（以下簡稱“危化品”）安全生產許可[17]；2024年11月出臺的《內蒙古自治區綠氫管道建設發展規劃》，主要內容為統籌考慮區內和區外“兩個綠氫消費市場”，分階段推進綠氫管道建設，打造“一干雙環四出口”的綠氫輸送管網[18]；2024年11月，內蒙古自治區還出臺了《內蒙古自治區綠氫產業先行區行動方案》，主要內容為重點推進風光制氫氨醇項目建設，支持先進技術、裝備申報領跑者計劃，對要素資源予以全面保障[19]；青海省于2023年11月出臺《青海省綠氫化工產業發展規劃（2023—2030年）》，主要內容為綠氫化工與其他產業的耦合發展、對灰氫的替代、綠氫化工領域的創新能力、優化綠氫化工產業鏈以及綠氫化工產業合作[20]。上述綠氫專項政策相較于非專項政策，其可操作性大幅度提高，能夠切實推進綠氫產業的發展。

（3）涉及綠氫的法規及政策。

涉及綠氫的綜合性法規主要包括省級地方性法規兩部、設區的市地方性法規一部，政策文件包括70余件地方規范性文件和600余件地方工作文件。省級地方性法規中，一部是《河北省新能源發展促進條例》，涉及綠氫的主要內容為：縣級以上人民政府及其有關部門應當鼓勵發展新能源電解水制氫，推動制氫關鍵核心技術創新，促進綠氫產業規模化發展[21]；另一部是《內蒙古自治區建設國家重要能源和戰略資源基地促進條例》，涉及綠氫的主要內容為：推動新能源制氫規模化發展，培育藍氫和綠氫生產基地，推動綠氫商業化應用[22]。設區的市地方性法規是《鄂爾多斯市危險化學品安全管理條例》，涉及綠氫的主要內容為：能源主管部門負責綠氫產業發展規劃和措施的制定以及制取綠氫、綠氫長輸管道、綠氫加氫站建設項目核準或者備案，負責綠氫長輸管道保護工作。[23]

在70余件地方規范性文件中，涉及綠氫的規定主要涵蓋以下內容：綠氫煉化、探索調峰資源的綠氫項目、綠氫基地、綠氫成本、綠氫儲運車輛差異化收費、綠氫產業布局、綠氫規模化運用、制備技術、綠氫全鏈條發展、綠氫產業園建設、綠氫儲能、綠氫交易等。內容涵蓋面雖廣，但規定得較為籠統。值得注意的是，《吉林省氫能產業安全管理辦法（試行）》和《河北省氫能產業安全管理辦法（試行）》中規定，綠氫生產項目及其制氫加氫一體站不需在化工園區內建設，且綠氫生產不需取得危險化學品安全生產許可[24-25];《鄂爾多斯市職業教育改革發展激勵辦法》中對綠氫產業鏈建設專業的學生給予生活補貼[26]；吉林省《支持氫能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措施（試行）》是基于綠氫產業發展而制定的，規定分布式可再生能源制氫加氫一體站在非化工園區示范建設，對于綠氫制、儲運、加注各環節均有相應支持，并且以貸款貼息的方式對生產綠氫達標的企業擴大投資給予補貼支持[27]

在600余件地方工作文件中，涉及綠氫政策所涵蓋的內容與前述相差無幾。值得注意的是，《湖北省加快發展氫能產業行動方案（2024—2027年）》中規定鼓勵靈活用好兩部制電價、分時電價機制，降低綠氫制造電價成本以及綠氫生產不需取得危險化學品安全生產許可。28]《上海市推動國際航運燃料綠色轉型工作方案》中規定了關于加強“綠氫”綠色航運燃料的制備、技術儲備，適時制訂加注作業指南和管理辦法。29]總體而言，涉及綠氫的政策雖然涵蓋內容較多，但規定得較為籠統，可操作性不強。

（4）涉及綠氨的法規及政策。

截至2025年4月28日，無論在國家層面還是地方層面都沒有綠氨專項法律法規。國家層面涉及綠氨的也僅體現在國務院部門工作文件中，且相關內容較少，規定比較籠統。地方層面，涉及綠氨的地方性法規僅一部，即《內蒙古自治區建設國家重要能源和戰略資源基地促進條例》，該條例僅規定了推進綠氫生產合成綠氨，較為籠統。22]雖有部分地方規范性文件地方工作文件涉及綠氨，但相關度低，規定內容籠統。

（二）“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法律法規及政策的不足

1.以“導向型”政策為主，綠氨政策顯著缺位

雖然《能源法》已將氫能納入規范范疇，但相關規定較為籠統，缺乏針對性與可操作性，致使氫能領域法律法規體系仍不完善。國家層面尚未出臺專門針對氫能的專項法規，目前氫能產業發展主要依靠國家政策文件推動。地方層面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各地雖有政策文件促進氫能產業發展，卻同樣缺少專項法規支撐。作為解決氫能儲運及控排問題的“氨-氫”綠色能源，是未來氫能規制的重點方向。當前其發展仍依賴“導向型”非專項政策，這類政策雖在一定程度上提供了方向性指引，但由于效力位階較低，在實際操作中難以發揮強有力的推動作用。

具體到綠氫、綠氨的相關法規及政策，相比之下，綠氨政策存在顯著缺位的問題。無論在國家層面還是地方層面，盡管綠氫專項法規及政策較少，但有如內蒙古自治區和青海省出臺綠氫專項相關文件，針對綠氫的生產制取以及運輸等內容進行規定，涉及綠氫的法規及政策也逐年增加。但對于綠氫的下一環節——綠氨的法規及政策過少且內容規定籠統，不利于“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

2.重點區域“氨-氫”綠色能源支持性政策缺失

“氨-氫”綠色能源發展以制取綠氫為關鍵第一環，而綠氫的生產依賴于可再生能源發電。從資源稟賦的情況來看，我國風能太陽能資源豐富的“三北”地區（東北、華北、西北），理論上具備發展綠氫的巨大潛力。然而，政策梳理顯示，國家層面僅對內蒙古自治區的氫能產業發展出臺了指導意見，而其他可再生能源豐富的地區尚未獲得類似的專項政策支持。在地方層面，目前僅有內蒙古自治區和青海省出臺了綠氫專項政策，其他省份在綠氫領域的政策支持仍處于空白狀態。這種重點區域“氨-氫”綠色能源支持政策的缺失，嚴重制約了該領域在全國范圍內的均衡發展和規模化推進，亟須通過完善法規及政策體系來填補空白，以推動綠氫產業在資源富集地區的快速崛起，為其他省份的綠氫產業發展提供經驗。在“氨-氫”綠色能源發展的關鍵第二環——通過綠氫制取綠氨環節中，由于綠氨依賴綠氫的制取，綠氫生產不可避免地影響綠氨生產，所以無論國家層面還是地方層面更應該注重綠氫生產，達到低成本、高質量地產出，為綠氨制取做好鋪墊。

3.“氨-氫\"綠色能源政策補貼較為單一

政策梳理結果表明，國家及地方層面針對氫能的補貼長期聚焦于加氫站、氫燃料電池汽車，補貼范圍較為單一。就綠氫領域而言，這一現象表現得極為顯著。國家及地方近年對氫能產業的重視度持續提升，然而補貼政策依舊主要集中于基礎設施建設環節與終端應用環節。以國家《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為例，該規劃雖明確可再生能源制氫目標，但具體補貼政策仍以加氫站和燃料電池汽車為主。[30]從地方層面來看，內蒙古、青海等部分省份雖出臺綠氫專項政策，但整體而言，綠氫制取環節補貼政策仍相對欠缺。部分地方雖對綠氫生產應用給予一定補貼，但其補貼力度和范圍均較為有限。上述補貼政策的單一性與不均衡性，會導致相關領域在發展初期面臨較高成本壓力，最終制約其規模化和市場化進程。在綠氨領域，綠氨制取依賴于綠氫，由于綠氫補貼力度不足且范圍單一，使得綠氫制綠氨環節和綠氨運輸環節的相關補貼極少，這對“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極為不利。

4.“氨-氫”綠色能源管理不規范

《能源法》出臺前，氫和氨長期按危險化學品管理，監管職責主要由應急管理部門承擔。這種管理模式雖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安全性，卻制約其在能源領域的應用拓展，尤其不利于“氨-氫”綠色能源發展。以制氫企業為例，企業需取得危險化學品安全生產許可證等資質方可運營，審批流程的復雜性增加了項目落地難度。《能源法》將氫能納入能源管理體系，從法律層面確立其能源屬性，使氫能與石油、煤炭、天然氣等傳統能源享有同等地位，這一轉變預示著氫能管理模式的變革。

盡管氫能曾長期作為危化品管理，且《能源法》已明確其能源屬性，但其危化品屬性尚未完全剝離氫氣作為能源使用時，因與公眾接觸頻率增加，安全事故風險隨之上升。此外，氫能產業規模擴大帶動氫氣儲存和運輸規模增長，進一步加劇安全管理的復雜性。31]梳理地方氫能法規及政策可見，當前氫能監管歸屬尚不清晰，主要監管部門及具體監管方式仍未明確，導致管理分散、審批流程不透明及標準檢測障礙等問題，制約產業壯大。因此，雖然《能源法》為“氨-氫”綠色能源發展奠定了法律基礎，但在實際操作中如何平衡其能源屬性與危化品屬性、完善監管體系，仍是發展中需解決的關鍵問題

四、保障“氨-氫”綠色能源發展的法規及政策優化建議

雖然《能源法》為氫能發展提供制度性保障與指引，但其諸多規定仍較為籠統，缺乏針對性和可操作性，導致氫能產業在實際發展中面臨諸多法規空白與政策模糊問題。尤其對氫能產業發展關鍵的“氨-氫”綠色能源領域而言，更需明確且細化的法規及政策支持。

（一）構建\" 1+2+N^′′ 法律法規及政策體系

“1”為以《能源法》作為統領。在能源立法體系中，《能源法》居核心地位并發揮統領作用，為能源領域發展提供基本框架與方向，保障能源開發利用的規范性和合法性。作為解決氫能發展問題的“氨-氫\"綠色能源路徑，其發展也需在《能源法》指導下推進。相關法規政策及配套實施細則的制定出臺，必須嚴格遵循《能源法》的基本原則與規定。

“2”為制定氫能專項法規和“液氨運輸條例”國家需制定專門的氫能專項法規，以解決氫能領域法規缺失的問題和彌補《能源法》操作性不足，從而推動“氨-氫”綠色能源規模化應用。該法規應覆蓋氫能開發、利用、儲存、運輸等關鍵環節，明確管理規范和技術標準，為氫能產業健康發展提供明確法律依據，尤其應注重綠氫制取項目審批流程、安全標準、環保要求及市場準入機制這些方面。同時，鑒于“氨-氫\"綠色能源儲運環節是其發展的重要支撐，相關法律規制不可或缺。“氨-氫”綠色能源運輸路徑主要依賴液氨運輸，而我國目前缺乏液氨運輸儲存的專門法律法規，在液氨儲存、運輸及安全管理方面缺乏詳細標準與規范，制定“液氨運輸條例”十分緊迫。

“N”為制定相關政策與配套實施細則。除法律法規的制定外，在國家層面和地方層面還需針對法律法規的規定出臺相關的政策、配套實施細則，以確保法律法規落到實處，保證其能夠在最大程度上發揮規制與保障作用。

綜上所述，“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需要以《能源法》為統領，構建“ 1+2+N ”的法律法規及政策體系，以保障“氨-氫”綠色能源的發展。

（二）制定重點區域“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支持性政策

針對“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政策支持不足，尤其是重點區域綠氫、綠氨產業缺乏專項政策的問題，國家層面需出臺可再生能源制綠氫、綠氫合成氨產業的專項政策。國家應依據各地資源稟賦分區制定不同的支持性政策，明確支持“三北”地區等風能太陽能資源富集區域發展綠氫、綠氨產業。政策內容應涵蓋產業規劃、項目支持、人才培養、資金支持及技術推廣，以統籌協調地區氫能產業發展。具體而言，通過制定綠氫、綠氨產業中長期規劃，明確各區域發展目標與重點任務；通過設立專項基金，支持綠氫、綠氨示范項目建設；通過鼓勵企業實施“風光制氫一體化”項目，推動可再生能源制氫技術創新與應用。國家層面針對重點區域出臺支持性政策后，地方政府應結合自身情況進一步細化落實以確保政策的可操作性，但同時要注意避免同質化競爭。

（三）實行“氨-氫\"綠色能源全產業鏈靶向補貼

當前，我國氫能補貼政策大多集中于加氫站、氫燃料電池汽車等終端應用環節，而綠氫制取與儲運環節的補貼力度相對較弱。這種政策傾向阻礙了綠氫產業的規模化發展，特別是在可再生能源豐富地區，綠氫生產成本較高，更需要政策的大力支持。針對此問題，我國可借鑒歐盟對氫能全產業鏈的精準補貼模式，使補貼精準覆蓋綠氫產業的各個環節。[32]

制氫端可通過設立專項補貼的方式對可再生能源制氫項目給予電費補貼或設備投資、按綠氫產量給予一定比例的補貼[33]，對綠氫生產企業給予稅收減免優惠，鼓勵金融機構為綠氫制取項目提供低息貸款或政府貸款貼息。同時，在制取綠氫后的下一環節——制取綠氨時，對電價進行補貼，以降低綠氨生產成本，激發市場主體活力。

儲運端可通過對綠氨儲運設備的研發和購置給予補貼，對液氨運輸管道項目建設給予補貼，還可以對從事綠氨運輸的企業給予補貼，降低運輸成本。[34]

應用端可以通過工業應用補貼，對綠氫在化工、冶金等工業領域的應用給予補貼，如對綠氫替代傳統化石燃料的企業給予獎勵，對綠氫在合成氨、甲醇等領域應用的項目，按總投資比例申請節能降碳專項資金；還可以通過分布式能源應用補貼的方式，鼓勵綠氫在分布式能源系統中的應用，如燃料電池熱電聯供項目，給予示范項目一次性補貼。

（四）循序推進氫能從“危化品”到“能源”的管理轉變

氫氣作為一種具有能源和危險化學品雙重屬性的物質，其管理模式一直是氫能產業發展的重要問題。隨著綠氫技術的不斷成熟以及《能源法》對氫能能源屬性的認可，氫能的管理模式需要進行相應的調整，以適應其作為能源的廣泛應用。同時需要注意的是，氫能管理涉及多方面內容，其模式的轉變不是一蹴而就的，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35]在此前提下，針對氫能的不同應用場景，采用差異化的監管模式或成為可能。具體而言，將氫作為能源使用時，從可再生能源分布式制氫加氫領域開始，從“氨-氫\"綠色能源重點區域開始，逐步從危化品管理向能源管理過渡，逐步將其納入能源管理體系，明確其在能源領域的管理規范和標準，探索區域經驗，在此領域積累足夠的經驗后再推廣到其他領域、地市。例如，已有省市出臺相關規定，允許可再生能源制氫加氫可在非化工園區建廠。總之，面對我國氫能長期作為危化品管理的歷史與當前其能源屬性的定位差異，差異化的監管，為其監管框架的分階段、適應性調整，向能源管理的平穩轉變提供了理想方案。這與學者指出的我國氫能可采用沙盒式監管模式[36]，側重點不同，但有異曲同工之妙。其實，無論作為能源還是危化品管理，都應加強氫氣的安全監管，確保其在生產、儲存、運輸和使用過程中的安全可控，在保障氫能安全的前提下，充分發揮其作為清潔能源的潛力。

五、結語

“氨-氫”綠色能源的穩健發展需以法律法規及政策保障為基石。《能源法》雖確立氫能能源屬性，但仍存在效力層級低、區域支持不足、補貼失衡及管理模式模糊等問題。對此，應構建“ 1+2+N^? ”法律法規及政策體系：以《能源法》為綱領，制定氫能專項法規與“液氨運輸條例”，細化儲運、轉化規則，輔以配套細則增強可操作性。針對可再生能源富集區，需通過專項規劃與資金傾斜，優先支持“三北”地區發展綠氫、綠氨產業，推動風光制氫一體化等差異化實踐。同時，優化全鏈條補貼機制，向制氫、氨儲運等環節傾斜，以電費減免、設備補貼及稅收優惠降低初期成本。此外，需通過試點分布式制氫加氫的能源管理模式，平衡氫能能源屬性與危化品管理矛盾，逐步厘清監管權責。法規及政策的完善既是落實《能源法》的核心路徑，也是實現“雙碳”目標的制度保障。未來需以制度創新與技術突破協同驅動，推動“氨-氫”綠色能源從潛力轉化為產能，為推動氫能低碳發展提供系統性支撐。

注釋：

① 廣義上，電解槽的作用雖不單是為電解水制氫提供反應場所，但國際能源署發布的《2024年全球氫能評論》提到電解槽單指電解水制氫的反應場所，所以才可認為擁有全球 60% 電解槽制造能力意味著“氨-氫”綠色能源發展潛力大，中國在此方面有望引領全球發展。

② 參見《能源法》第2條：本法所稱能源，是指直接或者通過加工、轉換而取得有用能的各種資源，包括煤炭、石油、天然氣、核能、水能、風能、太陽能、生物質能、地熱能、海洋能以及電力、熱力、氫能等。

③ 參見《能源法》第22條：國家支持優先開發利用可再生能源，合理開發和清潔高效利用化石能源，推進非化石能源安全可靠有序替代化石能源，提高非化石能源消費比重。國務院能源主管部門會同國務院有關部門制定非化石能源開發利用中長期發展目標，按年度監測非化石能源開發利用情況，并向社會公布。

④ 參見《能源法》第25條：國家推進風能、太陽能開發利用，堅持集中式與分布式并舉，加快風電和光伏發電基地建設，支持分布式風電和光伏發電就近開發利用，合理有序開發海上風電，積極發展光熱發電。

⑤ 參見《能源法》第23條：國務院能源主管部門會同國務院有關部門制定并組織實施可再生能源在能源消費中的最低比重目標。國家完善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保障機制。供電企業、售電企業、相關電力用戶和使用自備電廠供電的企業等應當按照國家有關規定，承擔消納可再生能源發電量的責任。國務院能源主管部門會同國務院有關部門對可再生能源在能源消費中的最低比重目標以及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責任的實施情況進行監測、考核。

⑥ 參見《可再生能源電力消納責任權重確定和消納量核算方法（試行》，網址：https：//www.gov.cn/xinwen/2019-05/16/5392082/files/c38aefcfc47048cbb7368f83a3414f44.pdf。

⑦ 參見《能源法》第3條：能源工作應當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貫徹新發展理念和總體國家安全觀，統籌發展和安全，實施推動能源消費革命、能源供給革命、能源技術革命、能源體制革命和全方位加強國際合作的能源安全新戰略，堅持立足國內、多元保障、節約優先、綠色發展，加快構建清潔低碳、安全高效的新型能源體系。

⑧ 參見《能源法》第34條：國家推動提高能源利用效率，鼓勵發展分布式能源和多能互補、多能聯供綜合能源服務，積極推廣合同能源管理等市場化節約能源服務，提高終端能源消費清潔化、低碳化、高效化、智能化水平。國家通過實施可再生能源綠色電力證書等制度建立綠色能源消費促進機制，鼓勵能源用戶優先使用可再生能源等清潔低碳能源。公共機構應當優先采購、使用可再生能源等清潔低碳能源以及節約能源的產品和服務。

⑨ 參見《能源法》第5條：國家完善能源開發利用政策，優化能源供應結構和消費結構，積極推動能源清潔低碳發展，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國家建立能源消耗總量和強度雙控向碳排放總量和強度雙控全面轉型新機制，加快構建碳排放總量和強度雙控制度體系。

⑩ 對于“氨-氫”綠色能源相關法律政策的梳理，由于其本身并不是一種獨立的新型能源，是綠氫與綠氨的技術耦合，因此，依據從國家層面到地方層面、從宏觀到微觀、從專項到相關，按序對氫能、綠氫、綠氨相關法規政策進行梳理。數據檢索來源為北大法寶、相關政府部門網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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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陳可闊、諶愛華

Abstract：ThepromulgationoftheEnergyLauhaslegallycifiedthenergyatrbutesofhydrogenenergyandemphasizedeorderly developmentandutilizationofhdrogenenergytopromotethegrenandlow-carbontransformationofenergyHowever，thedevelopmentofhydrogenenergyhaslongbeenconstrainedbyisuessuchasstorageandtransportationsafety，highcosts，anddecarbonzation requirements.Thesechalenges，however，canbeefectivelyadresedbythe\"ammonia-hyrogen\"greenenergy，withitshemical characteristicsofeinganidealhdrogenstoragecarier，ofighsfety，erocarbon，ndighnergensity，inditiontoitsuque cost-efectivenssinsorage，rspoationndonversio.elegalandpolicsfegardsfor\"ammoia-hdrogen\"eneyde velopmentare，oeer，ailyirecalpsakinglowilgalectivens，ackofupporivepoliiesikygios，ih rigid subsidies，and non-standardized energy management. These deficiencies can be remedied by establishing a \" 1+2+N \"hydrogen energyregulationandpicysystem，formulatingsupportivepoliciesforkeyregions，mplementingtargetedsubsidiesoveringtetie industrialchain，andpromotingthegradualtransformationof hydrogenmanagementfroma\"hazardouschemical\"toan\"eergy source\".Thesemeasues willhelpfurtherimplementtheEnergyLawandprovidesolidlegalguaranteesforresolutionofprominentissues hindering hydrogen energy development.

Key words： Energy Law； \" ammonia-hydrogen\" green energy;hydrogen energy laws and policies

英文編校：徐文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