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頡造字
他說我有一種糯米的風味
甜的,好像很快樂,
像緊緊挨著黏膩的愛情。
他對詩人有一種浪漫的誤解——比如他們
死的時候,天上會下起玫瑰色的花雨,
他遠遠看去,只看到那些沉甸甸的花田和粟粒
而果腹是農民低俗的笑話。
我從未擁有過愛情,從沒嘗過那顆有毒的蜜糖
從沒領略過夜色下那顆微笑的啟明星。
我只是像糯米,粘在鞋跟嘶啞的暗面
錘煉灰塵,孤獨地消磨掉每一座山峰,希冀
在黎明微光的地平線上,人類相視無言
只剩下每顆心臟都赤誠地相倚。
(千里之外)
那顆月亮流下食糧般的淚。
托付
冰不快樂。耶穌是在春天復活的嗎?
這和冬天說好的不一樣——瑞雪兆豐年
每一年都躲進地里,冰雪尸橫遍野。
老頭子已然須發皆白,可能明年就要融化。
他越枯萎就越像鏡子、春芽
反襯法永不過時。
大風病倒在床上,春壯麗地漂浮
咕咕,咕咕。杜鵑不清楚喔
他何時能不再寫詩?
呼聲翻過山嶺,找到一個鈷藍的房間
越是遠離就越想回到天空,越是風就越不是人類的同族,
孤獨如白云般永遠活著。(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
春季的流感摧毀了他的床,把空剩下的
那些傻夢
通通丟進他身體的垃圾里。
那些美夢有些過于齷齪了,他不想提。
里面只有富足的生活和愛他的
妻子(蜜,面包樹和
三十六個圣處女)他很久沒有睡熟了,
天堂離人間太遠。
罪人最討厭的就是春天,因為美好的世界
都和他無關
路過的人再怎么疏遠也像他的愛人一樣——
切切察察,口耳相傳,背負密密麻麻的荊棘
他愛每一個人。
他是個有罪的上帝。
墓碑
我從生存的另一頭折返,在那里
風會提起我們曾以為沉重的東西,然后扔下去,
泥土下面碎著很多事物——
假如靈魂真的仍在我的
神經,性腺,和眼球之中
看,并且愛著。
(我還剩下多少膠卷?)
那里的每一張照片都會風干,風干
萎縮成一道道傷痕,遙遙追來
命中那個向他走去的旅人。
那就是我,可能也是你。我不確定
生活沒留給我追問她的時間。
潘神
我在白天聽一首月亮的歌,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不清晰的狂躁逐漸染上軀殼,
那只獅子睡在逼仄的臥室,昨晚它做了一個關于深林的夢。
凌亂的日常里面缺少一張紙,雜亂的黑夜白天都緊盯著我。
那張紙上還有考試還沒有完結,要求一條出路
在現代化的迷宮里有無數扇門,而這的實驗室離家還很遠。
(古老的墻龕里不知道鎖死了多少書生。)
輾轉反側,我好像弄錯了許多的白晝
許多的黑夜替我活在人生的上空。
我的恐慌在屋內敲打著四面墻壁,
里面有著海和天空一樣的響動,
那是極其相似的,像魚在水中
晃動著它的平靜與和諧的里拉琴。
我能從中聽到那種音樂,安靜,安靜,安靜,安靜
小心翼翼地,
潘神端坐在他無拘的庭院中。
山海關外
高樓林立在過往的廢墟
槍支為他們設下崗哨,
這里的每一縷春風都有不可饒恕的罪孽——
“而這座城市將死于轟炸” 他們說,
臉上的笑容像是一群靜待春天的花朵。
鐵銹的味道從我鼻尖上退去,
我是個軍人的孩子
我不能再哭了。
樂止,原名魏浩軒,2007年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