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園子
槐花開了一遍 致使明亮事物昏沉
地面幾乎成銀 天上的話語很響
花開在不該開的地方
小徑像被啃了一口 晾衣繩忍住尖叫
直到思緒垂落回疲憊的香氣
屏障 認真數心里的磚 圍欄
預支了一切缺口 互相補充 模仿
甚至拆臺 掣肘
方寸之地 自有金藻 控制橋與云
左手是紅抽屜般的棗樹
正對門的則是平安符 但對香椿來說
意外更加保險
這年輕的園子 撥通了氣候的電話
進到里面 人就透明 當你完全理解了它
我借走秋天的板凳
看熱成像倒映水面 河流將雙手咬斷
發明出另一個名字 另一種神秘的口吻
指揮著鄉下的灰塵
狗 轉移了呼吸 菜苗 像鎖一樣
服山令
鎖住鏤空的漩渦
野跡仿若初生 溪澗蹁躚
榮膺暮春的散曲 高山大劇院
此時空無一人
只好貼著意境攀登
你愿意虛擲陡峭的光陰
在云腮下 足夠遼闊的愿力降落
俯瞰一次 春風就會吹醒神秘
更遠處 有三月砌成的幽浮招待著視力
看得過久 落日會經歷我的恍惚
于是像想到了震怖的事那樣離去
下山難遇老虎 只剩小獸在長成金子
石板路瀝出更多佛目
鳥鳴會是你帶到山下的玻璃 一次寂寥抵達
大于一次稀薄的集體性罹難
緊接著空蒙雨也神奇
短暫光暈就要灼燒山色
山下的人好飲霧 我和他們握別
手上多了幾抹翠綠
夜間記
七樓鏡前的歌舞團如收縮自如的汪洋
借走荒暗中每個人的耳朵
再還回一塊熟悉的金屬 月亮 十分節儉
夜 常被家暴 小徑懸浮
模仿一片透明的布帛 結實兜住刺繡
許多幽暗的花 趁著機會啃下行人之鼻
濕漉漉的堆砌成雪后的貓頭鷹
所以夜間行走謹慎為好 腳下是堿
空間中彌漫的光亮
讓我們器官停下來 讓暴走的人
縮小成葉子的墨水
而最后一點光亮 仿若灰灰角落的耳返
在樹與樹之間化作一只抓不住的貓
用手輕輕試探
如同一次次從透亮的屋子中走出
感受被夜裹緊的瞬間
那可愛而多變的貓 在胳膊留下永遠的淺淺抓痕
你不怪貓 只怪自己
出走日記
無人時 腳印是山火 而一瞬間的
雨 使灰線浩蕩 離愁白日 斜射進過去的腦海
走在笛聲前面 夕陽以植物的身份落下
馬背上的男人消失 馬群匆匆越過河岸
像地鐵開進颶風的手腕
彩線 緊系 信號 稠密 約定
促使你去摘更多香草 你說
在灌木與闊葉身后 當傾斜的坡
恰好遮住了你對誓言的想象
當天黑前 火把做好了冰的打算
糧食告罄 而荒獸叢生
音樂輕輕擦拭掉冒險的藍眼睛
苔蘚瞬出不幸之色
膩而無端 船在牙痛的位置
墳墓躲在人后面
連最小的窸窣也能引發一生的厄運
可你終究尋找的還是更為疼痛的體驗
我們徹夜未歸
等到全新的一天 母親的禱詞將臻于完美
羅建峰,2003年生,遼寧營口人,系渤海大學文藝學碩士,遼寧省作家協會會員。曾獲野草文學獎。作品散見于《當代》《星星》《揚子江詩刊》等刊物,入選本《青年詩歌年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