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圓
“我愿隨流水而去,不知所終最好。”
——楊鍵《淚水宴》
忍不住分離的時候,詞
擲地有聲,我的淚水
像是大雨坐進了整個冬天,再也
忍不住花落,形影婆娑地冷
這并不是誰和誰或半次轉身,我們
不停寫日夜輪轉,一生也只是阻礙
百合開如船舫,說了幾句
便從眉頭直直飄零,寂靜的
你,總在海枯石爛。在某個左右
保持霜雪以及痛里粼粼的塵埃
形象正在下降,火焰
燒透目光,你無法抵達的地方
香樟陡峭陰雨濃稠,又一句
銷解的煎熬
尚未把緘默豢養成鶴,苦守
修辭的貪婪,我把自己拆開
梳朗分走凌亂,保持對古老的
練習,煎熬遠處
不可思議的響動,高過
笛聲蒼翠,蕭聲如斯
再沒有山巒為你溶解,什么
夕陽西下
物理教師
鎢絲驛站,電流正在拆解
白色的襯衫,而他轉身如信封般
吐氣,虛影倒帶重返塵埃。
他講述正負,兩條魚
貫進身體,火焰起球了,連毛衣
也將愛吸咐。世上最輕小的軌跡
橫在雙唇,手指,與股際
到最后,所有都閉合起來
像日光打在玻璃背面,摩擦
起動一夜的星辰。
走到畫屏深處,粉塵
縮為眼神,對愛癡迷太深
一切慢捻復挑。丟開半分鐘的昏黃
懸于課本,流蘇般地停頓,我望見
他舞步靜電,銀器鑄滿肉體。
許多發音,末了
從袖口脫出。電路擁塞,物質
傳遞梅花圖紋,他獨釣
長夜的春汛
情歌
懷念是一種銀白色的掩埋
只有音符會親吻,開花的巖石
詞語被反鎖
亮如琥珀,身影
又是無邊的丈量,從眼底
找到擁抱,前奏猶如隱形的呼吸
遲頓,發生在
指腹間黃梅天滿溢的氣息
或許我們依然缺少,缺少
那樣渺小的一刻鐘
幾乎變得透明
像大霧散盡的模樣,淚光
和窗戶交換念頭,你和我
穿過風,羽毛般的保衛
再次落下。淡藍色
朝疼痛轉動,離岸的
鳶尾花,從你喉嚨中
我聽見雨聲向上盤旋
一簾風月閑
面目之后,雪松閑掛日光邊緣
你移動,躲藏,以至
遷移的地質學落地生花,暗喻里
雙眼也只是一行縮水的箴言
明月,在你開口時
眩暈。流動被思緒拉回
當我見到你,早已無情可抒,環繞
替眸光到達,你指尖的
水波,好像我們被愛,被暴雨所
掩埋
暗處走水,對話多狎寂寞
空氣間,駐盡了淺色蝴蝶
灼熱的字句,往
人的虛線里靠,故國
投宿至暮色,我再也聽不見永恒
候清,2009年12月生于景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