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蝸居
如果逃避也是一種建立,那么我們都算是
建筑師
造過多少夢,補充夜晚的缺陷
造過多少借口,比如陽臺上,那些綠色的傷神
在你難得的允許下,合法地搶奪空間
有時候,我們就像一株過長的植物,等待著
陽光與承諾。明明樓下就是夜市
年輕的腳步響著,我們離生活如此貼近
卻非得在鍵盤上敲出離開,用目光
穿過層層高樓,“遠方就是這樣的”*,無論
有沒有真的看清,卻堅信目的地存在。
漫長的夏天,一年比一年更長
有科學研究做證,我們該如何釋懷于
炎熱的自我……空調施加冷暴力,情緒
找不到對應的詞語,比蝸牛更加靜止的我們
提前支付了下月的房租,以維系永恒之感
*:語出海子《遙遠的路程》。
早餐儀式
輕敲木門,接著推開,嘎吱一聲
虔誠是進入清晨的門檻
會有兩位老人,動作飽含歷史
以蜂窩煤向我燒紅時間,打開的大鍋
仙氣飄飄:“白粥,包子,還是油條?”
呈現一個神圣的抉擇,考驗我
我了解,規則是,必須彈奏弦外之音
挑選白粥,蘿卜干的載體
搶占這一側的桌子,是為了
注視那臺小小的電視機,那傳送門
不斷運來其他地方的事情
眼前的劍眉老者,從來無言
像痛飲白酒一般,把粥喝盡
我屢次模仿他的豪邁,卻總無法
達成,就像學徒離真正的智慧存在間距
直到多年后,儀式進入回憶,我們談論
那些日子,就像是在談論一個傳說
發生過很多神奇的事情
但當時我們總抱怨白粥寡淡
高樓大廈是我的群山
目光是一場春雨,可以使
那些看起來堅不可摧的高樓
悉數變軟。眼前的高架
是一首詩,有著錯落的結構
和通向遠方的主旨。我是說,
駕駛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就像
執行神秘的機械儀式,一個有形的奇跡
配合我的動作,延伸我。
經過地鐵站口,如同經過
守衛桃花源的山洞,初極狹之后
就可見長龍,在地下河穿梭,顏色各異
目的地是那座大廈,那是我們
隱居的地方,我將坐上電梯
穿越升騰的云氣,在五十六樓
的落地窗前,重獲輕盈的機會。
在那里,可以眺望更多連綿的群山
山中,還有無數和我一樣的高士
有的和我聯系,通過郵件
唱和,有的不認識,但卻清楚
他們在那兒。等到下午
我們會在出山的道路上,重逢
達觀毛料,原名夏浚宵,2005年生于江西南昌。曾獲第十屆重唱詩歌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