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破曉：解放絳縣紀實（連載）

全力攻城陳部逃亡縣城首克曙光初照

1946年6月11日夜，就在我解放軍三十八團突襲禪曲之敵的同時，圍城部隊三十七團集中火力，向縣城南門發起猛烈轟擊。一時間，炮聲、地雷聲、喊殺聲交織在一起，震耳欲聾，火光沖天，硝煙彌漫。瞬間，南門樓上的石碉便被炸毀，敵守軍李仰康部某排頓時潰不成軍，四散逃竄。我軍抓住這一有利戰機，一方面組織更猛烈的火力壓制守城之敵；另一方面，突擊隊迅速架起云梯，準備登城。陳子文見形勢危急，急忙命令宋子功部登城拼命反撲，才勉強穩住陣腳。

次日傍晚，圍城部隊繼續發揮火力優勢，向南城守敵發起更為猛烈的進攻。一整夜，槍聲不絕，炮火連天。

南門在我軍炮火的持續攻擊下，被炸成一個土坡，整個南城幾乎被推倒一半，城東南角向西南方向斜射的石碉，也被我軍火力徹底摧毀。城內到處槍彈橫飛、迫擊炮彈如雨般落下，就連敵縣府大堂陳子文的住處、公安局北樓、焦家巷一團團部房頂，都被炮彈打出了許多窟窿。守城敵軍亂作一團，從上到下驚恐萬分。此時，陳子文和宋子功更是坐臥不安、惶恐至極，但為了穩住軍心，他們只能強裝鎮定，親自到現場督戰。南城內執法隊揮舞著寒光閃閃的大刀，逼迫守軍繼續頑抗。激戰至半夜，陳子文在南門下右臂不幸負傷，被士兵抬回縣府。此后，宋子功代行司令職權。連續兩晝夜的激戰，讓陳部官兵傷亡達百余人，這便是攻城戰役的第一階段。

從6月14日起，由于我軍民連續數次攀云梯登城都受到挫折，為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圍城部隊果斷改變戰術，加快地道作業進度，從地下悄悄向城根逼近，計劃通過爆炸破城。與此同時，我軍大力開展政治攻勢，不斷向敵守軍喊話，為他們分析當前的形勢，描繪未來的出路，講解我軍對待俘虜的寬大政策，明確指出繳械投降才是他們唯一的生路。城外部隊還通過鳴鑼擊鼓的方式，營造勝利即將到來的氛圍，希望守城敵軍能夠認清形勢，棄暗投明，選擇起義求生。然而，陳子文依舊頑固不化，對部下管控極嚴，稍有異心便會遭到殺害，守軍們在他的高壓統治下，誰也不敢表露真實想法，只能在恐懼中等待命運的裁決。當時，陳子文和宋子功為了茍延殘喘，在南城墻內沿天池向西南又構筑了所謂的“第二道防線”，妄圖在城破之后做最后的掙扎。他們還讓部下挖洞埋甕，時刻監聽地下動靜，試圖以此防范解放軍通過地道入城。

陳子文一面憑借著城內的防御工事負隅頑抗，一面不斷向閻錫山求救，還信誓旦旦地表示要“與絳縣城共存亡”。閻錫山為了給陳子文打氣，多次派飛機空投槍支彈藥和軍餉，并親自發電嘉獎，承諾封陳子文為“記名專員”。對于地方兵團而言，這可是閻錫山口頭上破天荒的第一次。陳子文受寵若驚，更加堅定了為閻錫山賣命的決心。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解放大軍對縣城的包圍圈越縮越小，陳子文部的傷亡也越來越慘重。到了6月18日，我解放軍挖掘的炸城地道已成功挖到城下，而閻錫山的解圍援兵卻始終不見蹤影，僅靠飛機空投的那點彈藥，根本無法挽救陳子文面臨的絕境。就在陳子文和宋子功如同被困在甕中的鱉，感到走投無路之時，我解放軍三十八團帶著禪曲之戰的戰利品，浩浩蕩蕩地返回絳縣。由于這支部隊是趁著夜色悄然離開，又在白天大張旗鼓地歸來，陳子文誤以為攻城部隊得到了大量增援，頓時嚇得坐立不安。6月19日下午，陳子文又收到情報：解放軍從聞喜方向調來4個團，當晚將從東南方向攻進城內。聽到這個消息，陳子文嚇得魂飛魄散，臉色慘白如紙，他立刻命令一團團長李丕烈到西南城墻上觀察城外動靜。李丕烈剛一探出頭，就被我軍神槍手精準擊中頭部，當場斃命。這下，陳子文的三個主將一死一傷，只剩下宋子功一人。宋子功此時驚慌失措，士氣低落至極點。

當天黑下來后，在我中國人民解放軍強大軍事力量的猛烈攻擊下，陳子文深感末日即將來臨。他面對大軍壓境、四面楚歌的絕境，在萬般無奈之下，于當晚10時，匆忙帶著家小，率領殘部棄城而出，從西門逃竄，折向北面的曲沃方向。當他們途經東吳村（我三十九團駐防地）時，被我軍哨兵發現。緊接著，我軍展開追擊截殲。陳子文的部隊慌亂逃命，加上當時天黑路險，溝深崖陡，他們對道路又不熟悉，敵軍只顧著奔命，根本無暇顧及腳下，相互擁擠、踐踏，大部分人掉進吳村溝內。陳子文也在混亂中被亂兵擠入深溝，丟了性命。只有敵二團團長宋子功率領少數殘部，狼狽地逃往曲沃，與那里的敵人會合。至此，在1946年6月19日，絳縣城第一次獲得解放。

當晚，我三十七團順利進入縣城，開始清理戰場。這次戰斗，我軍戰果輝煌，共俘虜敵人200余人，擊斃敵軍300余人，繳獲輕重機槍27挺，六〇炮4門，步槍500余支。

絳縣城雖然獲得了解放，但同年8月，蔣軍北上，向我解放區發動大規模進犯。偽頑曲沃五專署為了配合搶占土地的行動，派薛萬祥出任絳縣偽縣長。在我軍進行戰略大轉移的形勢下，為保存實力，我縣委縣政府和縣大隊不得不重新返回根據地。

力克頑敵縣城終解絳縣新生開啟新篇

絳縣城失陷后，地主惡霸們趁機瘋狂反攻倒算，形勢變得異常嚴峻。為了堅持斗爭，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縣委組織的武工隊頻繁出擊，不斷襲擊小股敵人，堅決鎮壓那些反攻倒算、殘害農會干部的地主惡霸。民兵們也毫不畏懼，英勇戰斗。比如磨里村民崔繼亮、王文璞等12人，在鴿子樓的自衛戰斗中，憑借頑強的意志和出色的戰斗技巧，成功打退了100多名敵人的五次進攻，取得了戰斗的勝利。1947年3月的一天拂曉，頑敵宋子功部400余人包圍了我駐曹家山縣大隊，大隊副王鳳江同志帶領戰士們奮力突圍，成功擺脫了敵人的包圍。同月，我解放軍四縱隊和太岳軍區部分兵力進駐絳縣塬下一帶，軍事形勢發生了重大變化。縣大隊和公安局一個排接到地委和軍分區的命令，于7日一舉解放了南樊鎮。

1947年4月，我中國人民解放軍四縱隊和太岳軍區六個旅，共計五萬余人，再次發起晉南戰役。在我軍強大的軍事力量面前，敵人不堪一擊，我軍勢如破竹，所向披靡。鄰縣曲沃城很快被攻克，國民黨軍兵敗如山倒，陷入了潰不成軍、無法收拾的困境。絳縣偽頑縣長薛萬祥面對這種不可逆轉的形勢，深知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于4月4日，匆忙棄城逃往運城。自此，絳縣城真正回到了人民的懷抱，徹底獲得解放。此后，我縣委、政府、縣大隊以及各群眾團體陸續轉移到城內，開始著手治理戰爭創傷，恢復國民經濟，開展鎮壓反革命運動，推進新民主主義革命，一步步走向美好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

毫無疑問，解放絳縣的首功當屬英勇無畏的解放軍部隊。他們在戰場上沖鋒陷陣，浴血奮戰，用生命和鮮血為絳縣人民開辟了通往光明的道路。但絳縣地方武裝和廣大民眾踴躍支前的力量同樣不可忽視，他們是解放絳縣這場偉大戰役中不可或缺的堅實后盾。

從1945年日軍投降到1946年5月，我太岳軍區野戰部隊曾多次調來大軍準備解放絳縣，卻因形勢變化未能如愿。然而，每一次局部戰斗的勝利，都如同一盞明燈，為全縣人民照亮了希望的道路。人民堅信，只要有強大的人民解放軍作為堅強依靠，有縣黨委和政府的正確領導，絳縣城必將迎來徹底解放的那一天。正是這份堅定的信念，讓全縣人民緊密團結在一起。當時，在全縣范圍內，尤其是距離縣城較近的一區各村，在絳縣、區政府的領導下，廣泛發動群眾，積極開展反奸清算斗爭。他們建立起完全由我黨領導的基層政權，大力發展民兵武裝，為解放絳縣奠定了堅實的群眾組織和人民武裝基礎。像范村、衛莊、張上、柴家坡、南城、增村、陳村、喬村、路村、雎村、喬野、堯寓、鞏村及陳村峪、紫家峪等村，在開展反奸清算斗爭過程中，我區委和政府干部深入基層，積極宣傳和發動群眾。這些村的村政權運用靈活多樣的斗爭策略，既巧妙應付閻偽，又切實為我方工作提供支持，全力開展支前工作。

1946年3月下旬，我解放軍十三旅三十七、三十八兩團駐扎在柴家坡、毛家坡、古龍坡以及喬村、峪南一帶，形成了包圍縣城的南線布防態勢。為配合野戰部隊攻城，各村都進駐了縣、區政府的干部。當時，一區區委書記郭璞和區長趙蔚青親自帶領區干部，深入發動群眾，積極組織援軍支前。他們將各村男勞力進行詳細登記造冊，組建了擔架隊、運輸隊、云梯隊。柴家坡是一個離縣城僅有二里路的小村，在這次支前行動中，表現尤為突出。僅這個村，登記在冊的支前人員就有50多人，經常隨軍行動的達30余人。村里的婦女和兒童也毫不示弱，她們把解放軍戰士當成自己的親人，主動承擔起后方的保障工作。她們在家中日夜為部隊蒸饃、燒水、熬米湯，還在區政府的統一組織下，積極為戰士們做鞋、織布、縫衣服。徐菠菜、王愛蓮、郭竹蘭、王秀蘭等針線活能手，還主動幫助那些不太會做針線活和織布的婦女，傳授經驗和技巧。做好的布和軍鞋集中起來后，由村干部負責轉交到區里。從1946年3月開始，每個婦女每月堅持做軍鞋一雙，織白布一丈，一直持續到縣城解放。

1946年6月初，攻打縣城的戰斗正式打響，支前工作的節奏愈發緊張。縣委縣政府提出“一切為了前線，解放縣城需要什么，我們就給什么”的響亮口號。此時，縣城附近的一區積極響應落實縣委政府的指示。為了充分做好支前準備，營造強大的攻城聲勢，他們集中了范村、衛莊、張上、東荊、里冊、澗東、南城等村40余名民兵和村干部，配合部隊在發起總攻前到各村籌備糧草，收集各種戰備物資，如梯子、木板、麻袋、大車等。那時，各村從干部到普通群眾，都全力以赴，紛紛出人、出物，為解放縣城貢獻自己的力量。

由于群眾發動得廣泛而深入，一區21個行政村為解放軍儲備了小米、白面約80000余斤，擔架100副，麻袋2000條，云梯40個，大車20輛。這些物資為戰斗的勝利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6月中旬，我軍成功摧毀了敵人的全部外圍工事，大軍兵臨城下，攻城之戰一觸即發，支前工作也進入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一區區委和政府抓住時機，在喬村召開了各行政村長會議。會上，全面總結了此前各村的支前工作，并針對當時部分干部和群眾中存在的消極思想傾向，通過大會動員、個別談心等方式，做了大量耐心細致的工作。這一系列舉措很快消除了部分人對形勢的疑慮，比如為什么數次圍城又數次退走。原本堅定的人更加堅定了支前的決心，那些情緒低落的人也重新振作起來，積極投入到支前工作中。特別是離縣城較近的溝西、衛莊、范村、張上、峪南、喬村、路村等村，過去因不斷遭受敵人侵擾，群眾畏敵心理嚴重，之前支前表現不太積極。但經過深入細致的思想工作后，他們消除了顧慮，積極參與支前。其中，范村的王樂善、王樂成，衛莊的余新正，張上的張長席，東荊的陳立崗，思想轉變尤為顯著，后來都成為全縣帶領群眾支前的模范。一區政府的干部們更是不顧個人安危，積極下鄉，深入群眾中宣傳、發動，精心組織各項支前工作。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一區出色地完成了解放縣城的各項支前任務，成為絳縣各區援軍支前的一面旗幟。

烽火破曉，光芒萬丈。絳縣上下沉浸在一片歡騰之中，人們鳴鞭放炮，載歌載舞，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絳縣的解放，凝聚著無數英烈的鮮血，也飽含著全縣人民的辛勤汗水。他們的歷史功績，將永遠銘刻在革命的豐碑上，世世代代被人們銘記，永志不忘。（下）